第一百二十四回　入世法典

　　紅丸老仙皺紋緊縮，悵然道：「因為藍睪魔神棄世而去，所以罡門僅剩八十名神祇。」

　　「藍睪魔神？他是哪一數位之神？神仙不是已超脫俗世，因何還要棄世而去？」

　　紅丸老仙抿了抿嘴，曖昧笑道：「祂正是你們九九陽極之神，也是罡門內最難搞之神。至於祂的離去……牽涉到了仙道之學，像你這種層次的凡人聽了有損無益，不過既然你已問起，老仙就簡單的跟你說說吧。呼呼，誰叫我是個好心的神仙。」

　　聽聞「有損無益」四字，賈賽本欲推辭拒聽，但紅丸老仙卻不給他回話的機會，急急誦咒道：「天命之繫，六法轉輪，因果封神，數應三界。」

　　老仙臉泛五彩霞光，凝神運法，雜亂鬍鬚無風自動，宛若天瀑飛龍；嘴角旁的肉瘤迸出了數條因電果雷，雷電又化為萬千數字，最後在賈賽面前交織成一本若隱若現的古冊。古冊燙金繡銀、裝幀華麗，上有雷電不停流轉，七分神秘中透著三分霸氣；封面陰文為女體，陽文為男軀，堆疊交纏，正作合歡之態。

　　賈賽細辨陰陽二文，發現陰文乃「法」字延伸扭曲而成，而陽文為「典」字所變。當下驚愕道：「這便是位列武道三大奇書的《靈肉法典》？」

　　紅丸老仙的目光在《法典》封面上轉了幾回，輕輕點頭，然後緩緩說道：「仙道約略可分二途，一為出世神，一為入世神。前者隱跡散形，離棄俗世，其名不為凡人所知；後者降世揚法，享受凡人的祭祀膜拜，如山神、地神等凡人所知之神皆屬此類。而我們罡門眾仙皆沉醉人間，各有欲求，所以連成一氣，共修入世神法。」

　　「啊，老仙爺爺也曾經是凡人嗎？」

　　「呼呼，那是好久以前的事了。我尚未成仙前，專修《大腸經》內的歡喜佛法，也曾當過沙門法統呢。」

　　賈賽略加思索，猜測道：「專修歡喜佛法的法統……你該不會是創出『大歡喜飛天妙法』的『衛生棉』禪師吧？」

　　「哎呀，好久沒聽人喚我法號了。」紅丸老仙望著臉色漸變的賈賽，點頭道：「沒錯，罡門之法並非憑空創出，而是集佛、道、黃門等各家功法而成，像是因果修數之理，便是奠基於佛家因果說之上。當年『究命雷皇』邀我們眾人合修入世神法，便是要開拓各家法規眼界，立下前無古人之教派。對了，究命雷皇即是雷凰的凡名……」

　　賈賽聞之疑惑更大，搔頭問道：「老仙既然能登沙門法統之位，其修為應超凡脫俗、能憑己力成佛才是，又為何要捨近取遠，與他人合修未知法門呢？」

　　「若以小成觀之，入世神法修行較易，但若真要大成，其複雜程度卻遠超出世神法。呼呼，老仙問你，你數得出幾個神仙的名字呢？哈，看你的表情，大概難以回答吧。要知入世神依人而存，而世上眾神成千上萬，能得人信仰者卻少之又少；法相古怪者易被歸為鬼魅妖怪，更得不到祭祀，神力亦因此削弱。世上香火有限，無法均分給每位入世神，故採此法者多是合修聚法，就如佛、道二大宗一般。」

　　賈賽終明疑惑根源，於是把方才的問題重新整理，再次追問道：「依老仙的解釋，佛家應是採入世神法，而老仙既要追求此途，因何不與沙門之人共修，反要求諸於外？」

　　紅丸老仙搖頭笑道：「佛家亦有出世法門，並非盡是入世神法。至於擇道，是每位修行者永遠會遇到的問題，我亦無法告訴你對與錯。若以沙門法來解釋，我的未來佛在於罡門之內；若以因果修數來解釋，屬我神籍之命數即在此間。當初眾人心之所向在於制定屬於自己的法則，以個別欲念所需來創造神形法相，故眾人以最擅長命理的究命雷皇所學為基礎，定下六道法理，以神雷連繫眾人天命，將各家神通融合成此部法典，並開創了靈肉罡門此一教派。呼呼，簡單來說，《靈肉法典》像是一本契約書；而我先前所誦之咒即是宣誓詞……」

　　賈賽怯怯問道：「會不會是究命雷皇憑此點利用你們，借得眾神之力來滿足自己的野心。」

　　「哈，果然是九九陽極之人，當初藍睪魔神也有著同樣的疑問。但就老仙的觀點來看，人與人之間永存互相利用，神既為人所化，當也無可避免此點，因戀棧人世而入世之神自是更加顯著。況且罡門本就是以欲望需求為出發的教派，重利縱欲未可厚非；我等神名之所彰顯，亦要藉人欲才能達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