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螺旋般交織的六四事件~天國之門

自1989年至今，「六四」事件已奠滿１８年，每年到這個時候國際間總會瀰漫著一股哀傷和反省的氛團，但近幾年來的討論有在銳減趨勢；畢竟事隔多年，已經沒有事件爆發的前幾年那麼有話題性。以衝擊最大的港台兩地而言：香港自從９７年回歸之後，將六四視為屬於自家人的事務，不希望已經習慣自由開放的香港受到大陸牽制，因此每年六四事件都會有相關祈福或是爭取民眾權益的遊行；尤在兩週前因為香港民建聯主席馬力發表了『六四無屠城』的言論因發爭議，今年的香港燭光紀念六四人數比往年增加。台灣方面則近幾年限於政治惡鬥而停滯不前和媒體只在乎血腥亂象的窘境，不僅減少了對六四事件的相關報導，更原本從專制威權進入民主的華人國家效法對象，變為成龍說的「台灣選舉是個笑話」亦或是溫日良在《雷火洪步》影射３１９槍擊案來嘲弄台灣的民主。

而中國自六四事件後在經濟政策上的執行積極，一方面目的是為杜絕悠悠之口，並證實專制的集權主義才能使中國擠入列強之林；另外2005年的反日熱潮的操作時間點蓋過該年的六四焦點，意味著中國人民族意義的抬頭讓人民淡忘了那場慘劇。眼見中港台近年發展各異，開始有人對民主和進步間的重要性感到迷惘，甚至懷疑當年等不及中國經濟起飛改革開放而爭取民主自由的大學生，是否都是白白送死了？但無論如何，六四天安門學運總是華人圈中的一個追求民主和人權，及對政府權力腐化反彈的重要里程碑。

《天國之門》是少數以六四天安門事件為背景的衍生創作物，全力出版社於2006年將這部在《挑戰者月刊》連載的作品集結成冊發行單行本。本書一共分為「驚蟄」、「迷霧」、「烏雲」、「雷霆」四個章節：它所呈現六四事件的方式就如同一座螺旋之塔般，從學生、人民和軍人間的模糊地帶到政府高層，最後直達如天廳般的視野，目睹這個事件對國際局勢的影響程度；若再次從這座螺旋之塔往下而走，又會看到層級之間的環環相扣。說實話閱讀ＬＳＳ（梁紹先）的這部作品是很「硬」的：首先，ＬＳＳ的畫風偏寫實派，在這部作品中仍見到畫技不成熟的變形和人體姿態的不自然，但這不影響閱讀《天國之門》的緊湊劇情。再來，無論你是對六四事件漠視或是積極派，都得拋去個人的意識型態：重要的是你要對六四事件有一個概念上的認識，然後當你閱讀書中的故事同時對照著書末的天安門大紀事列表，從胡耀邦逝世和四二六社論這些引爆點，在你腦袋中將整個六四事件發生的脈絡理清，你才可以看到全貌。

「驚蟄」：與學生組織交好的外國記者莫瑞爾，親眼目睹了學生與軍人如同發了狂的野獸般互相廝殺的悲劇，使他不顧生命危險也要將照片奪回，公諸於國際知道。這篇正是一般人從當年新聞的報導中，對六四天安門事件的片面理解印象。

「迷霧」：學生組織的羅雲和公安羅皓是一對兄弟，兩人同為手足卻瀰漫著誤解的迷霧，處在理想、責任與親情之間的抉擇下而感到困惑；他們在這場六四悲劇天人永隔，最後遺留的只有莫瑞爾為他兩拍下一場兄弟情深的合照。

「烏雲」：屬於溫和派並同情學生的總書記趙紫陽，與屬於鎮壓派的政治局常委姚依林和總理李鵬在理念上不斷衝突；偏偏在這最緊張的時刻，在學生團體當中的叛徒，製造著與政府談判破裂的對立因子。學生和政府，高層與高層間，一場無間道作戰在暗潮洶湧中進行著。

「雷霆」：開頭以美國駐中國大使李潔明向美國總統報告中國發生的內亂，震驚國際間包括台灣方面的高度緊張和軍事戒備；同時間因為反抗受到軍事囚禁的３８軍軍長徐勤先被部下救出，率領軍隊擊潰屠殺學生的鎮壓派勢力２７軍，與學生組織一起收復天安門的混亂秩序。前三篇都是可以獨立閱讀的章節，而這篇如同海納千川般囊括了前三篇同時間點發生的故事，並對於六四事件作一個最後結論。

六四事件的發生不僅是學生爭取民主被屠殺這樣一面倒的表面情況，而隱藏在檯面下的是中共內部的權力鬥爭，保守派與改革派的衝突；在令國際關注的情況下，與其被揭露出這種政局不安動搖到中共的國際地位，不如就在明知屠殺畫面外流卻睜眼說瞎話的態度，讓傳媒轉移中共軍政內鬥的焦點。當然，作者ＬＳＳ也在開頭說過「本書內容乃是基於發生於1989年中國北京天安門廣場上六四事件之事實加以延伸的創作故事」，所以書中所闡述的個人見解並不代表是一個最完整的答案，對於當年中共對內外的處理態度，有興趣的人可以再廣泛閱讀這１８年來的研究報告和論文，也許會有更不同的想法。

六四天安門事件，如同莫瑞爾在雷霆篇的尾末註解：「從天安門逃出的記者利用影像把一切告知了全世界，可是即便如此死去的人也無法復活，而且事實也許和人們的認知有所出入：親身體驗的人們，還有旁觀者們，甚至未出生的人們。可能十幾年後天安門對他們的意義，就只不過是一堆照片和文字以及影像的資料吧！縱然如此，這卻是我唯一能做、也應該要做的：僅此紀錄在六四天安門事件裡，所有的人們不論是學生、民眾還是軍人，他們所受的創痛與悲傷，還有為了開啟天國之門而付出的一切。」

這番獨白，同時也就是《天國之門》被創作出來的一種理念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