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梯間

我以為可以僥倖的躲過…

■

我住在一棟近五十年的老舊住家大樓，位在五樓
的一間套房，房號５０１。

平時我都在五樓梯間抽菸，就在出門左轉四步路
的距離。

樓梯間的門平時是打開的，每一層樓都是如此。

嚴格來說，樓梯間的門是防火安全門，是要關上
不能打開，但住戶為了通風和方便，就把門打開
固定住。

我在五樓梯間的門後，放了一個菸灰缸，去抽菸
時會把它拿出來。

樓梯間是不能抽菸的，但我還是去那裡抽，或許
沒人抗議，也可能我沒製造髒亂，比如亂彈菸灰
和亂丟菸屁股，管理員就睜一隻眼閉另一隻眼，
當做沒看到。

□

最近心神不寧，不知怎麼回事，晚上也很難入眠
，凌晨一點多，我還睜著雙眼躺在床上。

十點上床睡覺，十二點多醒來，一直到現在很難
繼續的入眠。

我躺在床上滑手機，盯著螢幕看，想借由眼睛的
疲勞來產生睡意，但也不是這麼容易，不知是否
和最近莫名的心神不寧有關係。

說起這莫名的心神不寧，是從七天前帶在脖子上
崩裂的觀音玉墜開始。

也不知怎麼回事，帶在脖子上有十年之久的觀音
玉墜，好好的沒去撞到，竟然詭異的崩裂掉。

從觀音玉墜崩裂掉的那一刻，就開始的心神不寧
到現在。

我起床抓了床頭櫃上的菸盒和打火機，要出門去
五樓梯間抽菸。

我出門抽菸有一個習慣，就是把門栓退後固定住
，方便回來直接開門，其實是懶得帶鑰匙，反正
就在門口一旁的樓梯間，也不用擔心什麼。

來到五樓梯間，除了門口有走廊燈光照亮之外，
其他地方陰暗看不清楚。

我喜歡樓梯間的寧靜和陰暗，所以沒有開燈。

環境很熟了，就算沒開燈，也知道東西放的位置
，我伸手去門後拿出菸灰缸，坐在樓梯上點起菸
。

五樓梯間的門前，有一個淺藍色的不銹鋼蓄水桶
，好像是濾水器在用的，不知是誰放在這裡用來
擋住門的，放好久了。

印象中，在四樓梯間的門前，是用一個工形磚頭
擋住門，六樓是滅火器，七樓好像是卡一個木條
，每一層樓擋在門前的東西都不一樣。

頂樓的門沒關，風會從上面灌下來，所以樓梯間
很涼快。

我把菸頭捻熄，菸灰缸放回門後，走出五樓梯間
，回到住處試著繼續睡覺。

□

我醒來，看了一下掛在牆上的時鐘，凌晨三點，
才睡了一個小時的樣子。

不知是否睡眠差的關係，腦袋有一些昏沉。

我去廁所撒泡尿，倒了一杯水潤潤嘴唇和喉嚨，
菸癮又來，拿上菸盒和打火機，要出去抽菸。

我把門栓退後固定，關上門來到五樓梯間，伸手
去門後想拿菸灰缸，摸一下沒碰到，把頭伸過去
看，發現菸灰缸不見了。

納悶著菸灰缸怎麼不見的同時，也發現原本擋在
五樓梯間門前的蓄水桶，變成了工形磚頭。

不管了，我就直接坐在樓梯上點菸抽了，也不知
是誰把菸灰缸拿走的。

我抽了一口菸，瞄到旁邊的工形磚頭，記憶中，
它是擋在四樓梯間的門前。

「哼哼…」

突然，寧靜的樓梯間，冒出了聲音。

我倏地聳起肩膀，心臟有一瞬間像似要蹦出胸口
，驚了一下，手中的菸也差點沒夾好掉下。

聽起來像是抽搐時鼻涕帶動的小哭聲。

凌晨三點，陰暗的樓梯間，除了我，還有別人？

聲音是從我坐的樓梯下方傳出。

一開始，我用力眯眼去看，想看是誰在下面，但
是太黑了，看不到，就撥開旁邊牆上的電燈開關
，雖然打開頭頂上的燈，但下方梯間有三分之一
還是陰暗的，就在轉角的地方。

雖然陰暗，但我還是隱約可以看到有一個人。

一個女生，雙手抱住腿，蹲坐在轉角陰暗的地方
，她的臉低下，埋在膝蓋間啜泣，她的長髮由前
和肩膀垂落在地上。

除了剛才被突然冒出的聲音驚了一下外，打開燈
，看到有人在黑暗的梯間，我覺得自己很鎮定，
應該說幾乎沒什麼反應。

你不開燈，在門口有光亮的地方就算了，偏偏在
烏漆墨黑看不到的地方，在樓層中間的梯間。

如果是男人，我會認為在這黑暗看不到的地方，
是在躲避誰，又或是埋伏著要幹壞事。

我一邊抽菸不經意的去想，她可能精神有問題，
可能是男女朋友吵架，可能是問題家庭。

□

是不是要打一個電話給樓下的管理員，我心想。

那一個蹲坐在樓梯下，轉角陰暗處的女生，似乎
有越哭越大聲的跡象。

我把菸頭捻熄在地上，起身要走出五樓梯間時，
又看到了原本應該是擋在四樓門前的工形磚頭。

奇怪，原本擋在五樓門前的蓄水桶怎麼不見了，
算了，也不是什麼重要的事。

想到隔音不好的牆壁，我煩惱著不會要一直聽她
的哭聲吧，我一邊想走回自己的住處門前，伸手
握住門把想拉開門，拉了一下拉不動。

怎麼拉不開門，我記得出門時有把門栓退後固定
，難道忘了？

不可能的，我記得一直以來都有，從沒忘記過。

我不經意的看到了一旁的門牌是４０１，不是我
５０１住處的門牌後，楞住了。

怎麼在四樓？

我腦中冒出一個大問號。

記得出門左轉進了樓梯間，找不到門後的菸灰缸
，就坐下來點菸抽，並沒有走樓梯下去到四樓。

難道，真的心不在焉到這一個地步嗎，我心想。

□

我往４０１門房一旁的樓梯間走進，想要爬樓梯
上五樓，眼角餘光看到原本蹲坐在梯間轉角處的
女生，已經站在樓梯下。

我轉過頭往樓梯下看去後，楞住了。

原本那一個女生是蹲坐在梯間轉角陰暗的地方，
現在，她站在樓梯下燈光照亮的地方，面向我。

我看清楚了。

咯噔

我感覺心臟收縮了一下，也想起了什麼

她皮膚蒼白，上身穿著學生制服，裸著下半身，
大腿內側有一塊乾掉的血跡。

嗡嗡

我耳鳴起來，汗毛豎起。

她的臉完全沒有血色，和白紙一樣，雙眼灰色，
像是一層矇矓的薄膜在上面。

好似幾百隻螞蟻往頭頂上爬，我從臉頰一路往上
發麻到頭皮。

那是死人的眼睛。

不會這麼倒楣遇到了吧，腦中閃過這一句話。

「噢！」我哀嚎一聲，像是快哭出來的苦瓜臉。

我提著軟一半的雙腿，趕緊的往樓梯上跑，我要
跑去五樓，跑回我五樓的住處。

在我死命的往上跑，以為到了四樓和五樓的梯間
轉角處，再往上跑後，看到地上的菸屁股和樓梯
間門前的工形磚頭。

不會又回到了四樓吧，我絕望的想。

我轉過身，想要看祂有沒跟著我後面，下一瞬間
，祂就把我撲倒在地上，我看到祂舉起的雙手，
黑色的指甲又長又尖，緊緊的掐在我脖子上。

我想掙扎翻身，像被千斤牢牢壓住，想掙開祂的
雙手，像一根實心鐵棍似的堅硬，死死的扣住。

祂的眼神充滿憤恨，祂淒厲的尖叫著。

我感覺心臟快蹦出胸口。

祂的指甲插在我脖子上。

我正流著鮮血，我呼吸困難。

我覺得在窒息前，我可能就先心臟麻痺。

我即將死了，一瞬間，我知道了，也想起來了
祂，她是我七天前ㄧ
ㄧ姦殺棄屍在廢棄大樓的女學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