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欸我分手了。」
「...啊？」
「你聽我說，他多過分......」
無奈的把錢包、鑰匙、手機、菸還有等等肯定會用到的衛生紙塞到包包裡面，騎上我外觀被刮花的機車，我匆匆忙忙的趕去她家附近。
我從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就有作為垃圾桶、告解室的能力。我遇過很多人、被傾訴過很多話、也跟他們發生過很多事，生活總是超乎想像，我遇過很多比小說還荒誕離奇的事。
如果我的生活寫成小說，一定是會被當成為了銷量而胡言亂語的劣作也說不定。不過我還是想稍微記錄下來，不論是為了這個過去為了別人努力的自己、還是為了未來不知道為什麼努力的自己，我都想稍微記錄下來。
總之，這是我和我一個朋友的故事。如有雷同，那麼純屬巧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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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並不是什麼悲觀主義者，但有時候我會沒來由的悲傷，那種憂鬱會像一團迷霧籠罩著我。沒來由的想哭、沒來由的想大吼大叫。
因為這個情況每個月偶爾有那麼幾天會出現，我都把這個叫做大姨父，並且認為自己或多或少有憂鬱症的傾向。
但認識了我這個朋友，我才知道憂鬱症不是那麼膚淺的東西。
她是我一個朋友，就叫她拿鐵吧。我認為在甜美柔和之下的苦澀恰好有幾分對上她的本質。
拿鐵是我打工認識的朋友，長得漂亮、身材高挑姣好，老實說大概是可以班花等級的人。
不過我自認不是那種風趣幽默、能言善道的人，如果說能夠沾到的部分也大概只有長得幽默而已。我有幾分自知之明，所以從來沒動過什麼追求之類的心思。
每次見面最常說的話，也大概是「早啊」、「今天如何」、「辛苦啦」、「拜拜」之類的話。
所以當有一天我看到她坐在一個公園角落掉眼淚的時候，比起「這時候我是不是應該上去幫幫她？」更多的或許是感到「啊，麻煩死了.....」。
我覺得現代人冷漠並不能怪什麼，而是現代人的煩惱太雜、太混亂，一個不小心陷入泥沼反而有些吃力不討好，甚至被反咬一口，惹得一身腥更得不償失。
直到我和拿鐵偶然對上視線，看著她胡亂把眼淚抹掉、努力裝沒事的樣子，我嘆了口氣後走向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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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我沒想到的是我隨手遞出、因為當初在加油站買來上廁所用的衛生紙，反而是讓她眼淚流的更多的關鍵。
但比起是因為某種原因而流眼淚，我隱隱感覺到她有種鬆了一口氣的感覺。
這種好像幫到人的感覺很微妙，我感覺心中有什麼東西微微鬆動著。或許是沒想到我這種小忙也可以幫助到人、也有可能這種感覺讓我陷入了自我滿足，我確認了風向、在隔她一段距離的位置緩緩坐下。
「介意我抽菸嗎？」
「啊、那個，沒關係的......」
「我沒辦法幫你出意見，也不太會說漂亮話，但如果只是聽聽的話我可以辦到的。」
於是在燃燒的火焰、裊裊升起的煙還有時不時吹拂、略顯悶熱的風中，我聽著拿鐵抽抽咽咽的說道。
劇情是很老套的男生劈腿。
實在有夠老套，我反而想好一大堆可以安慰她的話。因為從小到大的經歷，我莫名其妙被當成戀愛軍師、抱怨垃圾筒、懺悔告解室。這種事情我意外駕輕就熟，這些台詞像是某種定式一樣可以套用，安撫那些抱怨者的心情。
但我察覺不一樣的，或許是聽她說了一陣子後話語。
「我有憂鬱症。」
沒錯，她大方的承認了。
這跟我自己那種沒來由憂鬱，覺得自己有病而一直有口難開的模樣截然不同。
「我一直很沒安全感，在準備交往的時候，我也跟他說過了。」
「他對我太好了，所以我才不斷給他打預防針，跟他說我的情況。」
「我知道我超麻煩的，一有空就黏著他、常常因為小事沮喪哭哭啼啼、沒事就想打電話、他跟他朋友出去會吃醋。」
哇超麻煩的。聽到這句話，我下意識浮出這段感想。
「但他也一直跟我保證，拍胸脯保證說他會好好陪我。」
「最後被我發現他手機正在跟別的女生搞曖昧！
還說我超麻煩的！說什麼早知道這樣就不要跟我交往了！」
「我也知道我很麻煩啊！但我也在改嘛！」
「我努力不要對他那些朋友吃醋、他工作的時候一直忍耐不要傳訊息打手機給他！」
「我也很努力了啊！為什麼要這樣嫌棄我！」
「既然要這樣幹嘛不一開始就不要追我！當初幹嘛說好！我跟他說那麼多我的事情幹嘛！」
「我只是想要他好好愛我而已！」
聽到這邊，我不知道為什麼也生出一種認同感。
因為我也最討厭別人看不到我的努力。
當我打算做出改變的時候，卻總是被潑一桶冷水；當我做出一點成果想要別人認同的時候，卻總是被嘲笑一番；當我總是沒得到應該的反饋放棄的時候，卻又跳出來指責我。
『狗改不了吃屎、本性難移啦。』
『又不是完全變了，你在幹嘛？你是拿著90分考卷炫耀的小朋友嗎？』
『你看，每次經歷點小事就放棄，你這樣到底能幹嘛？』
站在上帝視角的旁觀者都給我閉嘴啦幹。
少站在第三方角度，用自以為公正的角度站在制高點幹我。
當我開口想要說些什麼的時候，拿鐵又胡亂的拿著早就被淚水沾濕成團的衛生紙抹眼淚。就算她臉上都是衛生紙的碎屑，我也笑不出來。
「我真的很想死。」
「一直哭、一直想到他的臉，但每次想到他又很想吐。」
「我是不是跳下去、刀畫一下子更好。」
「但這樣又在給別人添麻煩。」
「這樣求回來的愛情一點尊嚴都沒有，他一定只會覺得我超麻煩。」
在剝下了一堆美好的外表下，她的心思苦澀無比，但我又感覺到那份卑微之中的倔強。
這或許是她在和憂鬱、悲觀戰鬥下去，努力到現在的證明。她就像和看不見的怪獸拼命戰鬥的英雄，即使滿身瘡痍、傷痕累累，但還是咬著牙關賭上自己戰鬥著。
常常因為一些小事就感到悲觀的我如此微不足道。
這樣的她值得被尊敬。我是這麼認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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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事後想到很多詞彙，仔細想想在那個場合應該都可以好好安慰她。但事實上的我只是像個壞掉的收音機，嗯嗯啊啊之中偶爾提出幾句我的想法，笨拙的我都想打當初的自己。
誰不想耍帥一下。
不過我自豪的一點就是講話的時候我可以看著他人的眼睛。我記得從小開始就被教導說這是禮貌，到成長之中被別人說這樣有認真聽的感覺，我想或許是這樣......
拿鐵在某個時間抬起頭，臉上是她乾掉的眼淚、衛生紙的碎屑、以及有些浮腫的雙眼和紅通通的鼻子。可惡，怎麼哭花臉了還這麼好看。
「謝謝你，我好點了。」
啊，還是笑起來比較好看。
看到她的笑容，我不禁這樣想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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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之後，我和拿鐵的見面並沒有我想像中尷尬。
一切都還是一如往常，早安、今天如何、拜拜、辛苦啦這樣輪迴著。
只是不同的是，我手機不定時會收到她的訊息、偶爾會跑到某個公園聽她嘮叨。
沒錯，我正式成為她的垃圾桶、告解室的神父。
我承認其實我有幻想過因為這件事情我們更走近之類的事情，聽起來很像愛情故事會有的情節之類的，但過了一陣子後我這種心思反而沉寂下來。
我認為這種距離是最好的。
每當她交往的時候，我們會劃開界線，不再聯絡。
每當她失戀、發生什麼不愉快的時候，那個時候...
隔著一點五米的座位、幾天或者幾個禮拜一次的聯絡、菸跟眼淚，我認為這是陪伴和七情六慾這個惡魔戰鬥的人最好的距離。
順帶一提，她之前遇到了她的寶藏男孩，我們的聊天室從那之後停留在一片空白之中，我由衷祝福她。
但偶然看到她跟她男朋友的相處，果然還是有點嫉妒，有點討厭這樣的自己。幹。
創作內容
【小說】垃圾的戀愛告解室
阿爾法王國興亡記 (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