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不知道的人前情提要的話，就是這星期六，我要和老婆去市區看電影。
世間所謂的約會。
當然，這種事情不該隨便跟別人炫耀，否則容易招致反感，這點我再清楚不過了。別人的戀愛進度云云，簡直是毫無意義的資訊，對吧？
（愛情連續劇例外。）
但是在這理論的反對側，「想跟人炫耀自己的戀愛進度」，會抱有這種心情也是很正常的吧？喂喂，那可是約會喔！看電影喔！跟可愛的我老婆一起喔！
難道這種喜悅也要被禁止跟他人分享嗎！？
違反天賦人權了吧！！
「不過，小冰藍不能去，真遺憾呢～」聖子撫摸著臉頰說。
冰藍躺在活動室裡的病床上，面無表情地出著汗：「請粉橘小姐務必保護好大人。」
沒錯，真要回憶起來的話，在我抽獎抽到雙人電影票的時候，原本是打算跟冰藍去看。不如說，是冰藍她求著要跟來。
「我身為保護者，必須形影不離地守護」——她當時這麼表示。
冰藍平時總以作我的護衛為傲。最愛緊緊黏在我旁邊。不只上課、吃飯，連上廁所都會跟到男廁門口。
區區電影院，怎能將她排除在外。
當然，只要是可愛的女孩子，我誰都可以。冰藍、老婆、聖子乃至於特務學姊或龍神妹妹，同好會裡滿滿的都是可愛的女孩子。誰跟我來都很開心！
所以我和冰藍的電影約會就這麼決定了。然而。
星期五的今天，冰藍卻臥床不起。
「如果不是這可恨的感冒——我原應親手保護大人的。」冰藍面無表情的話語裡聽得出濃濃悔恨。
「這也沒辦法～妳剛出生沒多久，對很多病都沒產生抗體呀～」聖子替冰藍換了一條額頭上的毛巾：「小粉橘當初也高燒很多次呢～」
「哼。幸好跟現在的我沒關係。這個身體，最好是別再得什麼垃圾感冒了。」
站在床前的粉橘，極度不屑地嗤鼻。
「我也希望大家都健健康康的～」聖子微笑。
「不過，真的要老娘陪這傢伙去看電影喔……」
粉橘渾身僵硬地，用定格動畫的方式轉過身看我。
「老婆♥ 」
「啊啊啊噁心死了！說了多少遍不要叫我老婆！用名字叫我會少塊肉嗎！？」
「真是的，老婆妳從以前開始就是這樣，很希望我用名字稱呼妳呢！」
「都解釋幾次了！以前那個跟現在的我不同人！我一點也不喜歡你不愛你啦死棒槌！」
好！可！愛！
「……無法放心……」冰藍微睜著眼，注視著我和粉橘的互動。
看樣子她很不情願讓粉橘陪我去看電影。
我稍微換成正經的表情。
真男人在該嚴肅的時候，是不會開玩笑的。
必須讓她安心才行。
「別為我吃醋，冰藍。我對可愛的女孩子是全抱持著平等的愛的。」
「這並不是……吃醋……」冰藍面無表情。
「要不我親一口再走？」
「請容我……拒絕……感冒會傳染給您……。」
「真遺憾！」我嘆息。
聖子樂呵呵地瞇起帶有淚痣的眼睛：「哎呀哎呀～時候也不早了，你們還是放學回家吧～今天的社團活動就到此為止～」
「正好，這樣的低級鬧劇，老娘早就看不下去想閃人了。倒是妳這台怪物製造機不打算走嗎？」粉橘說。
「我會留下來照顧小冰藍哦～！」
「啊。是喔。……那我就走了。」
粉橘頭也不回地甩上活動室的門。
我問出了一直相當好奇的疑問：「聖子雖然說要照顧冰藍才留下來的，不過其實是住在活動室裡吧？」
「哎呀哎呀～被發現了～？」
「如果聖子願意跟我結婚的話，要我一起住進來同好會活動室也可以喔——？」
「討厭啦、老是撩人家～」
冰藍弱弱地截斷了我跟聖子之間的粉紅泡泡：「母親大人……我想安靜休息……」
－§－
隔日，星期六，約會當日。
六點三十一分——
我和粉橘約好了要看早上七點二十分左右的早場電影。
根據我（即興創作出來的）縝密約會計畫，我們會在六點半於市區圓環前的噴水池會合，然後一起在附近吃早餐，等待電影開始。
身為高中生，早睡早起是件理所當然的事，在這之上我還具備著快速起床的才能。平心而論，我根本是早起界的佼佼者。
然而粉橘就不一定了。她有辦法跟上我的速度嗎？
「沒來耶——」我站在噴水池前。
這是我們交往以來第一次約會。因為我和她初次見面就交往了，所以也可說成我們認識以來第一次約會。
無法判斷她會不會遲到呢！
看了眼手表，已經六點三十一分了。
在我心中浮現出「因為是可愛的老婆所以遲到個半小時我也毫不介意喔」的想法同時。
「早。你等很久了？」
穿得超可愛（真的超可愛）的粉橘出現了。
她的雙馬尾今天似乎用離子夾特別做過造型，妝容看起來也比平常精緻，簡直是模特兒。身上穿著輕飄飄的連身洋裝，恰到好處的蕾絲設計襯托出了她的氣質，搭配萌萌的兔子造型短襪，看上去如同童話裡的公主一樣。
超可愛的。不妙，真的超可愛的。
「老婆好可愛！！」我難掩激動之情，尖叫出聲。
「說了不是你老婆。還有別在大馬路上隨便大叫。」粉橘從側肩包包中拿出手機，「唔哇。果然遲到了。抱歉啦。」
「老婆？」
為什麼要道歉？
明明這麼可愛，為什麼要跟我道歉？
我的心情好比走在路上突然被人塞了一百塊，還遭那人下跪謝罪一樣，超莫名的？？
「女人化妝很花時間啦。雖然我今天提早一小時爬起來，不過還是讓你等……你傻笑個什麼勁？」
「我好開心啊、老婆。愛妳♥」
我伸手想把這可愛的生物抱緊。
「噁心死了啦。」被推開了。
「那我們恩恩愛愛地一起吃早餐吧～」
「誰跟你恩愛了啦。別再發情了。」
我和粉橘要吃的早餐位於廣場的一條街外，只需步行五分鐘便可到達。在網路上非常有名。
雖然沒吃過，但圖片看起來好吃到不可思議。我心裡對它的期待值早已爆表。
特濃豚骨拉麵店。
「哈？早餐吃拉麵？」
到達店門口的粉橘一臉錯愕。
「怎麼了，老婆妳不喜歡吃拉麵嗎？」
「不是你老婆。不，我是很喜歡拉麵啦，說實話最喜歡了。」粉橘斜眼瞟著我，「但哪有人約會早餐選拉麵啊？」
「喜歡吃的話有什麼問題？」我歪頭思考。
「老娘辛辛苦苦弄了一小時的化妝不就全糊了嗎！吃那種有熱湯的東西！」
粉橘微微提高音量抱怨著。
「那怎麼辦！！我很想吃耶！！」我用比她更大的音量表達看法。
「小聲點。你有沒有想吃的別家餐廳？類似拉麵店沒開時的方案Ｂ那樣的？」
「沒有！」
「……、……。」粉橘張嘴又闔上，彷彿言詞卡在喉嚨出不來，「……我記得這附近有家輕食咖啡還蠻好吃的，要不要換去——」
「我想吃拉麵！」
「……」
我跟粉橘成對峙之勢，一時間雙方敵不動我不動，劍拔弩張，戰役一觸即發。
「隨便你啦！」粉橘眉毛不悅地倒豎，「搞清楚！我是！來當護衛的！不是當幼幼班老師耶！跟女友約會的方法！我可不打算手把手教你！」
「妳！在說什麼我聽不懂！雖然聽不懂！」我也乘著氣勢回道，「但感覺生氣的老婆也好可愛啊！！」
周遭幾位路人（在即使是早上也不少人的市區），因為我的大喊而紛紛投來視線。「欸，真的好可愛！」「情侶吵架？」「大清早的秀恩愛喔……」等等的議論不絕於耳。
於是。
粉橘紅著臉跑掉了。
－§－
六點四十九分——
「發生了這樣的事呢。」
我在拉麵店內吸著麵條。
「FANTASTIC！！」
和我感情很好的老朋友感嘆著。
我和他被分配到相鄰的吧檯座位，所以能夠方便地邊吃邊聊。
「你也覺得我老婆超可愛對不對！」我嚼著麵條，同時不忘向他尋求同意。
「這個，怎麼表達好呢，」朋友猶豫了一下，「與其說是『粉橘小姐』本身，不如說，我非常欣賞你和她的相處方式呢。十分戲劇性！」
「欸？」
「戲劇性啊！你懂什麼樣的東西會具有戲劇性嗎？」
「不懂！」
我放下筷子，喝了一口拉麵套餐附贈的味噌湯。我唯一了解的就是女孩子的可愛，除此以外知識甚淺。只要上課沒教過，我都有自信自己不懂。
「所謂戲劇性——那就是傷害與被傷害！沒人想看從頭和平到尾的戲劇。真的，相信我，沒有人會期待。對了，你有沒有聽過什麼故事是你終生難忘的？」
「呃……龜兔賽跑算嗎。」
「嗄～伊索寓言。選得好，選得有品味。」朋友滿意地閉目頷首。「在這個故事裡，兔子不是狠狠地傷了烏龜的心嗎。酸人家跑得慢什麼的。」
「有嗎？」
說實話，我根本不知道兔子有沒有做這件事。我只知道烏龜最後贏了。
「當然最後贏的是我們最親愛的烏龜先生。或者烏龜小姐。那輸掉的兔子，是不是也因此受到傷害了呢？正是這個部分！精彩！絕妙！戲劇性滿點啊！！」
「你好像很了解戲劇的樣子。」我繼續嚼拉麵。
「喔，喔，不，我親愛的朋友。」
朋友左右甩著頭，接著把我拉麵裡的溏心蛋夾走，放進他的嘴裡：「嗯嗯噢噢欸咿嗚嗯。」
我朝他抗議：「聽不懂！而且那是我的蛋！」
「咕。我說！是你要了解戲劇性！」朋友吞下蛋，卻反過來指著我。
「什麼？」
「你必須要去了解！你，你！」朋友舔了下嘴唇，「你要成為戲劇裡的主人公啊！嗄嗄嗄嗄嗄嗄嗄！！」
朋友忽然自得其樂了起來，在狹窄的拉麵店內放聲大笑。
不過其他客人都趴在桌子上睡得很死，所以除了我以外好像沒人能聆聽他這狂放不羈的笑聲。（嗄嗄嗄嗄嗄嗄嗄！！）
「喂，老闆。」朋友止住笑，用手指往我的碗點了點：「給這傢伙再來兩顆蛋。」
「是……馬上來……」老闆眼神空洞地接下訂單。
「剛才說到哪裡了？喔，對，說到重點了！你要成為主人公！」
「我要成為主人公？哪個故事裡的主人公？」
是要我變成烏龜，去跟兔子賽跑的意思嗎？我實在搞不明白朋友的意思。
「你的故事的主人公啊！首先，你要活出一個超——級、超——級——有戲劇性的故事。為此，你要盡可能去傷害多一點人！親密的人！家人！友人！愛人！素未謀面的陌生人！」
「嘿欸——」
「也要盡可能地被傷害！嘔吐！崩潰！拉肚子！再把那些跑出來的吃回去！嗄嗄嗄嗄嗄嗄！！」
「不行啦。吃那種不是食物的東西，肯定會吃壞肚子吧？」
「吃壞了就再吃回去！嗄嗄嗄嗄、對了。」
朋友一瞬間冷靜了。
他把自己碗裡的叉燒夾到我這。
「啊、謝啦！我覺得這家店的叉燒很好吃耶！」我立刻就把它配著拉麵塞進嘴裡。
「很好吃倒不至於……還行吧。總之！你在傷了這麼多這麼重之後，你肯定會是個賺人熱淚的故事主角啦！」
嚼嚼。我看著朋友高談闊論。
朋友繼續說道：「然後，在你身邊的我……便可以……終於可以……成為我夢寐以求的反派了！」
吞。
「你想當反派？」我滿腹疑惑。
「嗄嗄。這是我畢生的夢想嗄！！」朋友陶醉地吸起套餐附贈的紅茶。
我有樣學樣跟著吸起紅茶。
朋友說：「你知道，在我十八歲生日那一天，我看著眼前的蠟燭與氣球……緩緩落下的拉炮彩帶……那時，才終於領悟到，我實在是、實在是……太可悲了！！
我居然活了十八年，而從來沒有轟轟烈烈地失敗過一次！！
發生在我身上的不幸，什麼智齒在痛什麼考試沒過什麼氣胸發作什麼被鳥大便打中……全都是無關緊要的小事嗄！！」
「喔。」
我不明究理地附和著。對方好像感觸很深的樣子。
「兩份溏心蛋……來了……」老闆宛如行屍走肉般端來兩顆溏心蛋（因為一份溏心蛋只有半顆，所以其實是總共一顆蛋）。
「滾！！沒人點過這種東西！！我們在聊天你看不到嗎！！」
朋友憤怒地把整碗拉麵砸到老闆臉上。
「是……不好意思……」
老闆即使臉上掛著麵條與豚骨高湯也依舊無動於衷，轉身把兩顆蛋（一顆蛋）倒進垃圾桶。
「媽的，好好的興致都被這白癡打斷了……對，像我剛才講的，」朋友氣吁吁地吸一口紅茶，「我要實現我的夢想。我要當反派！」
「呃，你為什麼不當主人公，而是選擇反派？」我問。
感覺主人公應該比較酷吧。
我不太清楚就是了。
「唉，我，我……」朋友一聽到問題便開始結巴，說話聲越來越小，越來越哽咽——不久，便落下兩行清淚。
「衛生紙。」不曉得他幹嘛哭，總之先抽了張衛生紙給他。
朋友沒有收下。
「……我啊，我當不成主人公啊……」
－§－
八點十分——
「你也吃太慢了吧？？」
我在電影院門口找到了蹲在牆邊、獨自滑著手機的粉橘。她一臉不可思議的表情。
「那家店的叉燒很好吃呢——」我回味今天的早餐：「走吧，老婆，我們進去看電影！」
「已經八點多了唷？電影早就開始了啦！現在都演超過一半了。」
粉橘關起手機螢幕，小跑步到我身邊。
「欸。可是，我們，是，來看電影、的？」我震驚到連話都說不好。
「所以才說你吃太慢了嘛。」粉橘垂下眼瞼。
我不知道該說什麼。明明都早起了，卻沒有看到電影。
好憂鬱啊！
不過身邊有粉橘。粉橘是超可愛女孩子。
好開心啊！
我沉浸在冰火交加的心境中，沒辦法組織語言。粉橘也垂首盯著地板，緊閉雙唇。一時間我和老婆被沉默給捆了起來。
半晌。
「……那個。對不起。」粉橘嘆了口氣。
「老婆？」
為什麼要道歉？明明這麼可愛？
「我好像把這次約會給搞砸了。你很期待的吧。電影。」
問號問號問號？
「老婆沒有道歉的必要！！」我說話發自真心！！
粉橘搖搖頭，雙馬尾來回舞動。「明明計畫是你訂的，我卻在大街上跟你吵起來，然後擅自跑走……你肯定很生氣吧。」
「沒有的事！」
真的沒有！
拉麵一個人吃跟兩個人吃，還不是同樣的湯底、同樣的價位！
老婆不在叉燒也不會因此變小塊啊！
「改天，我們再一起來這裡吃拉麵吧。下次我絕對不會再跑走了。所以，原諒我……好嗎？」
我用對待微積分題目的眼神看著粉橘。
到底是什麼意思！？老婆根本沒做錯事啊！我要怎麼原諒一個完全沒做錯事的可愛女孩子啊！？
「我好喜歡老婆妳！」總之先告白看看。
粉橘睜大眼聳起肩膀，半秒後，露出一個「真沒辦法」的笑。
「說了幾遍現在這個不是你老婆。要發情等回去找你那個臭婆娘啦。」
「我對可愛的女孩子全都抱持著平等的愛！！」
粉橘輕輕推了下我的手臂：「是是，這句老娘都聽到耳朵長繭啦！」
「那現在要幹嘛？去吃午餐？」我問。
「你不是才剛吃完早餐嗎！走啦，改陪我逛衣服好了。這身體原本的衣服都太小孩子氣了，根本國中生品味啦。」
－§－
九點四十四分——
我和粉橘正在百貨公司的品牌女裝店裡挑選服飾。
「這件我穿起來怎麼樣？比之前的貴蠻多就是了。」
「老婆好可愛！」
「那這件哩？」
「老婆好可愛！」
「最後順便試穿一下這件。」
「老婆好可愛！」
「……天啊，完全沒有參考價值。姑且都買下來好了。」
說實在的，這樣的時光讓我感到相當困擾，比吃泡麵沒筷子還困擾一百倍。
老婆實在是太可愛了。感覺這句話我今天已經說了一千遍可是鐵證如山事實就是如此。
這麼可愛的人，不管換穿什麼衣服，不管擺出什麼表情，不管說什麼話，都絕無可能變得不可愛。
我能怎麼辦？我真的無路可退啊！
可愛！CUTE！かわいい！귀엽다！
「要不要內衣也試穿幾件呢？老婆♥」
「哈？就算老娘今天脾氣好，被性騷擾還是照樣會爆氣喔？」
粉橘用皺成一團的鼻子發出威嚇。
這時，服裝店的店員平淡地走了過來：「先生……。」
「欸？」
我以為對方有什麼話想說，但仔細一看，店員的眼睛根本沒有在看我。
雖然視線朝著這邊，可是沒有對焦。
「啊、啊……」店員又說。
我霎時間想起，自己的膀胱已經，快要達到容載上限了！
「抱歉了老婆，我去一下廁所！！」我對正在櫃台結帳的粉橘大喊。
「喔你去啊。我買完就在這邊等你喔。」
粉橘漫不經心地回應。一邊用手撩開髮絲，一邊低頭在收據上簽名。
我將如此莊嚴的畫面盡收眼底之後，便轉身衝向了百貨公司裡的公共廁所。
－§－
九點五十分——
我靠近男廁裡的小便斗，心中卻油然升起強烈的空虛感。
我到底來這裡幹嘛啊？
明明沒有想上廁所的感覺。
「過來吧，我們談談。」一名陌生男人叫住我。
我盯著他看三秒，確定他真的是在叫我，又轉頭環顧四周，檢查除了我和他以外沒有別人在。
顯然他是在找我沒錯。
對方是位三十歲近四十歲的壯年男人，身材高挑，皮膚略白，很像是長年坐辦公室的上班族。
不是可愛的女孩子。
「說實話吧，我真的對你感到非常非常失望。」男人搓著太陽穴。
「呃……抱歉？」
面對突如其來的批評，我只能反射性地先道歉。（當然，心裡一絲一毫的歉意都沒有。）
「這到底算什麼？你們怎麼擅自和好了？」男人朝我走近一步，「我要求的戲劇性呢？嗄！？」
「我不知道啊。」
我真的不知道。
這男人是誰、他所說的「戲劇性」是指什麼。
除了上課學到的知識以外，我唯一知道的東西就是女孩子的可愛之處。
「你不知道的話，我這邊可是非常困擾的！主角們不願配合，那反派就算再怎麼努力，故事也不會變好看！」
「就算你這麼說，我也……」
「閉嘴！！」
他用穿著皮鞋的腳用力往我的腹部使出踢擊！正中紅心！
一股熱辣的感覺在喉底灼燒！一路往上！
我捧著肚子往地上吐出了消化到一半的拉麵！
「嗚嘔嘔……！」
「嗄～嗄。你看看你，連我送的叉燒都吐出來了。難道連別人施捨的東西都不懂得珍惜嗎？」
後腦杓一陣劇痛。
我的臉直直撞擊了混著拉麵殘骸的廁所地表。
男人扭動右腳，我才想到，也許自己正被他用皮鞋踩著頭也說不定。
「請放開我。」為了改變如此令人不適的現狀，我提出請求。
「嗄嗄？你有什麼資格命令我？一個主角都演不好的人？憑什麼膽敢命令反派？」
男人加重了腳上的力道。
我痛到眼淚都開始分泌了。
好想回到可愛的女孩子旁邊。
「……我做錯什麼了？」我問。
「你沒做錯事情喔。」男人睜大眼睛，一絲笑意也不帶的表情：「可是你也沒做任何對的事情。」
我從他那空虛的眼球之中感覺到了什麼。
「那我……現在補做……還來得及嗎……？」
「不必。我已對你失望透頂。好好的故事毀成這樣。」
男人點燃一根香菸。
明明廁所裡面是禁止吸菸的區域！這傢伙真是肆意妄為！
仔細想想他的確是肆意妄為。畢竟他都打人了。
「——再不讓誰流血的話，觀眾就要睡著了。」
聽到這句話的我努力轉頭向上看。
燃燒中的香菸旋轉著，往這邊逐漸落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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