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說…布隆老師。」霍恩指指在他們身後的兩個長得像蜥蜴人，全身披覆黑色鎧甲的魔術機關傀儡「我們這麼招搖好嗎？」
「甚麼意思？」
「我是說，如果真的有甚麼人正在暗中想阻止我們，這兩個目標也太顯眼了吧？」霍恩用手比了比兩隻傀儡的身高「這少說兩皮卡爾高，要視力好一點的老遠就看得到。」
「隱藏是弱者的戰略，不是強者的戰略。」布隆毫不臉紅地說：「而我就是強者。」
「不…我是覺得這明槍易躲暗箭難防…」
「這聽起來像遠古東方諸侯國的諺語，那是商家的丫頭教你的吧？所以那是甚麼意思？」
「意思就是敵人要來陰的我們不知道他們有甚麼手段，會很被動。」
布隆看著少年畏畏縮縮的樣子，想起在他剛入學的時候，學院長特地跟自己提醒的一段話。
畢竟是自己的孫子，身為爺爺的院長會注意也是理所當然的。但當時給予這小子的評價卻很奇怪，是這麼說的：
我這孫子雖然天賦異稟，但他其實很沒自信。不知道為什麼，他並沒有身為一個貴族該有的自尊、自傲，與自覺。
這在同是貴族出身的布隆來說，是很難理解的。身為貴族，而且是血脈尊貴的原血貴族之子不可能會沒教這些。
但該怎麼說…伊塔里爾本來就是個很有個性的人，加上嘉蜜兒這女人根本是絕配。似乎兩人都懶得管教，對自己的孩子們完全採取放養政策。
他們的長子還好，瑪吉斯家的長老們有照看著沒長歪。但身為第六子的霍恩就被直接放生，所以會變成這樣子好像也不是說不過去。
這並不是壞事，至少因為這樣，這小子對誰都是一視同仁。以學院有教無類的教導方針來說，這樣的學生才是最適合留下來當教授的。
嘛…但現在要不好好說清楚只怕會礙事，就勉為其難幫學院長指點一下吧。做好決定的布隆咳了一聲，才問：
「霍恩，你知道獸人這次大北征是第幾次嗎？」
「呃…」霍恩搖搖頭。
「我知道你魔法史課都在打嗑睡，盧塔愛爾跟我抱怨很多次了。所以就不勉強你回想了，答案是第十八次。」
「自三百多年前阿爾維斯大帝將原本在朗洛肆虐的長牙獸人驅趕到東方大莽原後，到現已經十八次了？」霍恩一臉驚訝地問道。
「沒錯，大概以二十年左右的週期發生一次。前面十七次，牠們都被擋在桑加拉鎮外，沒有一次有踏進埃然達古道。這群野獸即使身體能力比我們強，但牠們沒辦法使用魔術，根本就打不贏我們。即使遇到魔災，即使帝都淪陷，桑加拉從未失守過。要不是因為魔災，現在的東方大莽原恐怕早已被我們征服。」
「但布隆老師，牠們這次有移動要塞…」
「別說我，就算是迪烈科老師都有辦法炸掉那個史前遺物。」布隆一臉沒好氣地說：「超古代文明遺跡的確藏有許多珍貴的技術，對那些蠻夷野獸來說，也算是威力強大的武器吧。但在我們學院，甚至公爵以上的貴族來說，也不過就是一堆比較耐炸的垃圾而已。那麼大的東西還不用特別瞄準，想炸哪就炸哪。到底能不能撐過公爵階位的貴族一套連續施法，我都很懷疑。」
「真是難以置信，到公爵這位階真的這麼可怕嗎？」
「你不是見過瓦里多大公嗎？」
「嗯。」
「你既然懂得元素纏繞，應該也已經知道他的成名絕技『斬龍烈風斷』了吧？這就是公爵的實力展現之一，砍幾隻龍都不費事的。」
「我還以為大公是特例。」
「看來你連政論這堂課都沒好好上，卡迪亞魔法王朝的貴族依靠的不是權勢，而是真正的實力。這點在尚武的阿爾維斯帝國也被完整保存下來，即使是現在的南阿爾維斯王國也因為魔災橫行，不可能將大範圍領地的管理事務交給一個廢物去做。所以我才說只有力量才是一切，貴族因為擁有強大的力量，而得到管理普通人的權力。不是因為你有權力才有力量，而是有了力量才有權力。能達到公爵這個位階，領地的通常都是一個大道的範圍了。沒有力量的話，管得住那麼多人嗎？」
「原來如此。」
「所以霍恩，你要有身為貴族的自知之明。強大的貴族本來就該勇於面對那些陰謀詭計，這才是我們的宿命。如果做甚麼都怕東怕西，那到最後我們甚麼都做不了。」
「原來如此…」
「你已經是一個領主了，應該能明白如果自己不強大，是無法從魔物的猛攻中保護好領地的道理。但是真正的強者並不是只有魔術強大，他的內心也必須是強大的。現在的你不管是魔術還是心靈都太弱了，覺悟還不夠。」
「那我該怎麼辦？布隆老師。」
看著霍恩一臉戰戰兢兢地問著，好像回到學院時期剛入學的模樣，布隆總覺得小子從學院畢業後到現在還是沒甚麼變。
「魔術的強大只要你繼續修練下去，總有一天會成為公爵的。」布隆用手扶了眼鏡一下「但內心的問題在於你自身成長的歷程，我幫不了太多忙。我只能提供你一個方向，那就是捨棄掉天真的想法，不要想著凡事都要做到盡善盡美。」
「盡善盡美…我有這樣想過嗎？」霍恩一臉疑惑地摸摸自己的下巴，雙眼上飄若有所思。
「如果沒這樣想，你應該更早跟學院的人求援，而不是等我們來救你。」布隆的眼鏡閃過一片光芒「你可能覺得大王子派來的暗殺部隊你能自己應付，所以不想欠學院的人情。但實際上當你從學院畢業後，你這輩子欠學院的已經還不完了。那麼你多欠一點有差嗎，你應該知道學院是最無法容忍自己的學生在外面被欺負的吧？即使是已經畢業的也一樣。」
布隆講到這，心裡就想起最近來學院的人間禍水三公主。這也是眼前這小子的鍋，要不是他被欺負卻甚麼都不講，哪會給三公主來學院鬧事的藉口？
這小子，就是個惹禍精！
「我只是…」
「我知道，不就魔石礦脈的問題嗎？」布隆抬起手打斷霍恩的話，又說：「魔石礦脈這麼龐大的利益本來就不可能輪到你，這布局也是你的爸媽伊塔里爾跟嘉蜜兒十幾年前就定下的，學院不可能不主導這件事。你想要從中得到利益，怕一旦由學院主導會甚麼都得不到的心情我能理解。但你跟學院的教授們談論過了嗎？跟學院長就這件事好好討論過自己的想法了嗎？你為什麼不多信任學院，多信任我們一點？既然你是學院畢業的學生，你爸媽跟你爺爺也都曾是學院的人，學院怎麼可能不給你任何好處就白拿？」
「抱歉，布隆老師…」霍恩嘆了口氣。
「這次特別跟著你來，就是要讓你知道有沒有學院幫助的差別在哪。」布隆敲敲身後其中一具魔術機關傀儡的龍鱗狀胸甲「接下來你就好好準備執行自己的神諭即可，剩下的我來處理。」
「明白了。」
創作內容
邊境領主日記(枯二)
邊境領主日記 (109)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