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我們說哀莫大於心死……」
一眾人等衝進講壇,所有聽眾都震驚大叫。裡頭的一個指揮命令的口吻問。「周子沐嗎?」
「是的。請問你是?」
「跟我到宰相府一趟。」
「發生了什麼嗎?」
「你跟我們走就是了!」
老周沒多做抵抗,也沒張揚,他只是先跟在場的聽眾說聲抱歉,一定會另外找時間把這次個講座補齊。就一副隨遇而安貌,坐著車來到宰相府。進了宰相府。見到怒氣沖沖的惠斯登和惠夫人。
「相國大人,你好你好。」
他揮手要手下離開。自己拔出寶劍。
「我不好!」
「怎麼不好呢?今天風和日麗的。」
「你知道我為什麼不好,周先生,我勸你話越少越好,你知道我為什麼找你。」
「那我只能說很遺憾,我無意奪走你相國的位子。」
「我兒子在哪裡?」劍尖已經底在老周脖子上,簡直按耐不住。
「你放心,他現在吃好穿好,還睡了個好覺呢!」
「你想死?」
「我不想。不過如果我濺血在這裡,你兒子恐怕就再也不會理你了。」
「哼!」惠斯登把劍放下。「你信不信我可以讓你不留一滴血也死在這裡?」
「我們來談談吧,相國大人。就你跟我。」
「你想談什麼?」
「談;天下!」
「你個俗人也配和我談天下?」
「為了你家公子……」
「你有屁就快放!」
「很好。那麼,我說了。」老周清了清喉嚨。「大人,什麼是天下最理想的社會呢?」
「政通人和,歌舞昇平,男有分,女有歸,鰥寡孤獨者皆有所養。乃天下之大治!」
「是的,這可謂是天下大治了。但今日試問相國大人做到了嗎?」
「不可能。」
「為什麼?」
「因為當今之勢群雄並起,逐鹿中原,並海內,兼諸侯,使天下來拜。至此生靈塗炭,民不聊生。」
「不錯!今天的天下絕不是聖賢想要看到的。好智則大亂,愈善則生惡。只因治有道,盜亦有道。因此聖人生,大盜起。大道廢,有仁義。大人,這是你想當上宰相的原因嗎?」
「不是。」
「那你想怎麼做?」
「我想結束無意義的戰爭。只有偽國宰相的位置能夠實現我的抱負。我為了總有一天的天下太平而站在朝堂之上。」
「可你卻利用這最糟糕的手段來達到最理想的目的?」
「你懂什麼?周先生。你的學問也許很大沒錯,但一點用都沒有!論治國你懂什麼?你懂民生嗎?懂經濟嗎?懂得政治上弱肉強食的規則嗎?懂平衡的問題嗎?我的一項政策可以造福多少百姓?而你整天只知高談闊論,遊手好閒,以道德的制高點來看這些事情。誰都會動嘴皮子,而且我動的比你好!不做事的永遠只會抱怨。一個政治家,奉行的是:「先求有,再求好。」通過富國強兵,雖然勞累百姓,但藉由這一代人的辛苦勞動,統一天下,百姓以犧牲自己換取下一代的安居樂業,雖然不完美,但在今天無法停下、紛亂的世界中,也只有這個法子了。」
「錯啦!錯啦!這就是你們遠離大道太遠的證據。你們要的太平,不在這裡,也不再那裏,不在這個宇宙中,不在微塵裡。不在虛無中,不在存有中。今天不在,昨天不在,明天亦不在。」他指著地上。「不在這裡,」他指了指頭。「在這。」他指著心。「亂源之所在,太平之所在。」
「荒唐!你說的要使人放下,簡直癡人說夢。只是空想主義罷了。」
「哼,燕雀安知鴻鵠之志!我從沒說過要通過政治的方式達到。」說完他就轉身了。「你聽到了,把我說的話放在心上,之後能不能跟兒子和好,就看你的造化啦!」
「我繼承了這個偽國也有好些時間了,教授先生。」偽王和教授在宮廷外散步。「可是卻一直沒能有好些作為,兵敗割地,損兵折將,以致國內元氣大傷。上對不起列祖列宗,下對不起天下百姓。」
「王上為何不實行仁政呢?」
「先生說的簡單,沒有足夠的兵甲,國家就不能夠抵禦外辱,不擴張土地,就等著被人兼併,自古只有弱肉強食,勝者為王,敗者為寇。我這也是不得已之策。」
「王此言差矣。天下間什麼最重要呢?」
「權力?名聲?」
「是人。」
「人?」
「是的,即便從利益的角度來看,人可以開疆拓土,人可以從事生產,人可以保家衛國。王之所以可以是王,是因為有人民的擁戴。實施仁政,輕繇薄賦,人民安居樂業,百姓吃飽喝足,人民就願意來投效。王實施仁政,從長遠的來看,百姓來歸,國家自然強大。」
「先生所言極是,我怎麼就沒有想過呢?」
「大王不是不想,而是被世間的巧智追逐蒙蔽了心智。大王若能走下高築的宮殿,往下體察民情。大王便能愛護百姓。以仁施以天下,加恩於百姓。這樣做便可王天下。」
「的確,」王感慨。「我太久沒有到下面走走了。」
惠大人呢?他沒有再逼自己的兒子讀書。他決定找時間和小白出外打獵。不過有一點他絕對不能讓步,就是以後他兒子當上將軍時。「只有一個要求,就是不能為天下先。」
「爹!」
「不可以討價還價。你要是出事了不就白髮人送黑髮人了嗎?這種不孝的事情絕不能做。至少要等我躺進棺材了才行。」
「可是我不上陣殺敵,扛硬仗、這要怎麼建功立業啊?」
「你去問你媽,她答應了我就答應。」
小白的臉整個垮下來。
惠斯登有天上朝,大王和他提到有關新修的法律。
「登啊。你休的怎麼樣了?」
「目前團隊正在刑法上面下功夫。」
「你覺得,我們該不該?減輕刑罰的負擔啊。」
「大王為何如此想呢?」
偽王就把教授告訴他的話說給惠斯登聽。
「……還有就是賦稅要減輕,最後,你的生活不能在這麼奢侈了,登,不要跟我爭辯。從現在起我做你們的表率,由我開頭節儉,這樣就沒意見了吧?」
三場演講圓滿落幕。
老周數完鈔票後,接到來自小白的通知。一張他和他父親一起打兔子的合照。老周笑了一下,車子正要開出城。來到城下,卻發現一個熟悉的身影站在道上。
「讓我猜猜,你早就知道你的抱負是不可能實現了?」
老周聳肩。
惠斯登繼續道。
「所以你想要的是,在每個時代中都扮演一個平衡的角色?」
「骯髒的手段包含著真誠的理想,人們有時太多的無可奈何,機關算盡太聰明,卻又太過愚笨。想太多而忘了最初的堅持了,最後作繭自縛。可我們的力量不就是來自那真誠的目標嗎?」
惠斯登手抵著老周的車。「快滾吧!別讓我再看到你。」
「是嗎?我總覺得我有預感,我們還會再相遇。」
「怎麼這麼說呢?」
「德不孤,必有鄰。」
惠斯登不禁嘴角上揚。「你真是個怪人。」
「我想這也是我和這個時代格格不入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