薩奧雷菲歐亞聖劍奇譚錄-100 棋盤與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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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鹿車上走下來，左右兩排的騎士隨即單膝跪地，並一致的說。

「恭迎水之聖女大人歸來。」

這個……總覺得不知道從哪吐槽起。
一旁接著我的手的拉維爾看著我，我只能假裝自然的回應。

「身為吾的騎士們，感謝汝等守護聖神的居所，願加蘭希德的慈愛在汝等的心留下那一份溫暖，祝福隨著風與歌將耳語送給每一位帕菲米德。」

在經過十來天的車程後，抵達奇德已經是六月中，現在我跟亞娜逸絲正在水之神殿休息，維札說是要先回去在奇德的宅邸便離開了，因為事前有通知大約這兩天抵達，所以侍女們準備得很完善。

「這個要放在門邊，那個拿過來。」

潔西亞看起來非常熟稔的指揮行李跟小東西要放的地方，突然一個有點意外的東西被放到了角落。

「已經到放冰盒的季節了嗎？」

冰盒是一種附魔道具，盒子內的在魔石上寫入凍結的魔法，使用的時候倒進水就會讓水結冰，蓋子是網格狀的，並鑲嵌微風的附魔魔石，可以讓室內變得涼爽，也有人會在裡面倒進香水，不過久了會有沉澱物或是香油殘渣之類的卡在魔石上，造成使用效率降低，這東西雖然不貴，但是也不是一般人家用得起的，除了貴族或大商行，大概只有旅店或是魔法商店以上的規模才會使用。

「是啊，畢竟奇德和亞薩其諾相比來得炎熱。」

我對這種奢侈品是不會特別推崇，不過避免亞娜逸絲中暑還是放著吧。

「對了，您大約要幾點過去王宮呢？應該問，行李要一起帶過去嗎？」

已經預設我不會住在這裡了嘛，我好歹也是水之聖女……唉，連自己都覺得這一點說服力也沒有。

「只是去看一看的話，我早點過去吧，雖然現在應該是在上早朝，不過這樣剛好，我不想讓他特地去迎接我，雖然我覺得不太可能，但還是這麼做好一點。」

「我送你過去吧。」

拉維爾從門邊走過來，摸摸我的頭。

「這樣好嗎？你不是還要去維札那裏。」

「就送你到那裏再繞過去而已，不趕時間沒問題的。」

潔西亞這時鬆了口氣。

「那就麻煩拉維爾先生了，因為要幫忙整理行李所以沒辦法陪克利香緹小姐過去，幫大忙了。」

既然如此，也不好拒絕拉維爾，在更衣以後便搭車前往。
因為只是來見見提亞的，所以並不是非常笨重的服裝，而是簡單的外出服，白底帶著燙金邊，上頭用寶石與刺繡拼出藍色粉蝶花的圖案，白色的寬邊帽上除了緞帶也用了一樣的花朵裝飾。
拉維爾離去後我前去和門衛出示證明，然而門衛卻彷彿不認識我或手上的神殿徽印一樣要趕我走。

「離開，這裡不是你這種人可以靠近的地方。」

「所以『水之聖女』是禁止通過這裡的對嗎？」

「哼，我怎麼知道眼前這個是真的聖女還是假的聖女呢？不過是個沒有翅膀金髮女性，隨便拿個不知從哪弄來的神殿徽記就自以為是聖女了？」

他的態度很明顯就是站在反對派的貴族那裏，雖然就這樣回去也沒什麼關係，但是就這樣回去我覺得潔西亞應該就會帶著我過來跟門衛理論了，不過……。

「該說還好提亞不在這裡。」

不然我覺得眼前的人可能會人頭不保。

「自言自語個什麼勁？要在這裡發瘋我就把你架出去了。」

然而他身後的天空一個身影靠近，除了驚訝以外只有一點心痛。

「不是在早朝嘛……。」

但是看到他卻又高興得讓人想哭。
在門衛想繼續說一些羞辱我的話時，才說兩個字就被眼前的情況嚇到癱坐在地。
就這樣從裡面直接飛過來見我，是想讓其他貴族又找到藉口欺負你嗎？
雖然想著這些話，但卻一個字也說不出口，被提亞緊緊的擁在懷裡，忍不住地哭了。

「你先回去吧，不是還在上朝嘛？」

稍微冷靜了以後他鬆開臂彎，但依然牽著我的手，我試著伸手輕撫他的臉，他凝視著我，但是我也沒有其他的話好說。

「我不會那麼早回去的，你」

不讓我把話說完，隨即用吻封住我的唇，因為有其他人在看所以覺得非常羞恥，但想掙扎卻被抱得更緊，在深吻過後直接把我橫著抱起。

「提亞？」

原本的計畫就在這個情況後完全脫節，直到潔西亞來幫我盥洗的時候已經天黑了。
提亞那之後就把貴族晾在那裏，把我帶回房間，知道這件事的雷諾雖然非常生氣，但貌似知道提亞的狀況不好，所以也沒有強制阻止，所以才會像現在這樣對著他碎碎念。

「陛下，你這樣只會製造更多麻煩的，突然就在聆聽報告中站起來往外走，若不是知道聖女大人這兩天會抵達，我差點就要呼喚騎士們把你攔下來了。」

但是提亞沒有搭理，只是看著手上的文件，另一隻手把我攬在懷裡。

「辛苦你了，雷諾。」

回答的是我，只是他的表情沒有因為這句話有所改變。

「聖女大人，聽說門衛刁難你進來是嗎？」

「看來貴族們很討厭我。」

「除了齊茲貝魯諾公爵以外，所有在的貴族包含我都不歡迎你的存在，就只是程度多寡問題。」

被這麼直白的說討厭還真是讓人放心啊。

「……我盡力了。」

他嘆了口氣。

「雖然就只是讓原本的計畫換一個方式進行而已，不過你的存在對貴族來是太過惹眼了。」

「原本……是在說我失去記憶前有關教廷的那個部分嗎？」

「如果你沒有繼承聖物而且教廷的政治勢力沒有被拔除的話，現在作為這個國家的女主人，應該愉快地當個魁儡過著讓眾多貴族對你卑躬屈膝的生活。」

此時提亞突然加入對話的聲音聽起來非常的冰冷。

「閉嘴。」

「你應該知道的吧，有關」

「別讓我說第二次，閉嘴，雷諾。」

那股殺意隨著變多的字句溢出，他不想讓我聽見不該聽的東西。

「我明白了，屬下告退，還請陛下明天按照正常的時間上朝。」

說完這些話的雷諾在行禮完後頭也沒回的離開房間，原本待在一旁待命的潔西亞貌似猶豫著要不要說些什麼，我嘆了口氣。

「晚了，你也下去休息吧，潔亞。」

「……好的，克利香緹小姐。」

我也知道事情的源頭在我身上，如果一開始沒有我，現在就也不會有什麼選妃的奇怪事情，畢竟那時候的提亞誰也不要，即使被硬塞，他也可以不用在乎對方的死活。
但在房間只剩下我跟提亞兩人的時候，背後的溫暖與重量隨著他的髮絲一起傾瀉而下，感覺到他輕輕啃著我的脖子，一手勾著我的肩膀，另一隻手則在身上游移。

「提亞，等一下。」

雖然不是不理解他的想法，但和不用在乎我的死活相反，正是因為他在乎我才不想讓我知道。

「不要。」

聲音非常的輕，他換了姿勢讓我躺在床上，仰望跨在我上方的提亞，他勾起我散開的髮絲吻著，再把臉湊上，交換鼻息。

「我也不想一直被你保護。」

在我這句話之後，他看起來會令人悲傷的雙眸注視著我，我不禁反省自己是不是因為添了太多麻煩所以才會讓他露出這個表情。

「不要離開我。」

從重逢之後就一直聽見這句在我的耳邊反覆地訴說的願望，我到底爽約了幾次呢？
輕觸他的臉龐，把他的長髮勾到耳後。

「提亞。」

就只是這樣呼喚他，收到他的擁抱，感受他的氣息與體溫。
為什麼我要喜歡上你呢？而且是在那之後，又一次的這麼選擇，如果我在失去記憶醒來之後只要我們雙方有一人放棄這回事，事情就簡單多了。
但因為知曉答案，所以這個問題就只是毫無意義的自以為是。

隔天早上，我醒來的時候，房間就只剩我跟在旁邊整理的潔西亞。

「早啊，您睡得好熟，陛下要我不要叫醒你。」

「是嗎？」

盥洗之後，為了讓潔西亞方便整理房間，我便獨自在王宮裡閒逛。
一睡就快中午了，果然旅行太操勞了嗎？
試圖欺騙自己的藉口，卻還是敵不過昨天有些不堪入目的記憶，雖然不會有人問，但是自己倍受疼愛這回事絕對瞞不過其他人。

「……可以的話還是想等到情勢穩定下來再來煩惱小孩子的問題啊。」

我碎念著，坐在庭院的一角的石椅上，溫暖的陽光這個時間還不算太毒辣，帶著一點風，讓人感到十分清爽。

有什麼不好的呢？

伊斯的傳念在腦海中浮現，我搖搖頭。

「就只是自我厭惡吧，過得這麼自私真的好嗎？」

你是在擔心那些和你無關的猿猴嘛，真是的，那些傢伙會落得現在的下場都是咎由自取，和你一點關係也沒有，都是命運的安排。

厚臉皮的結婚生子嘛……雖然身邊的人不會在意，但是這麼做只會讓提亞的立場更為難。

「咎由自取啊……。」

這句話也是一定程度印證在自己身上，看著淡青色的藍天，我緩緩閉上雙眼，隨著意識幻化的小琴出現在懷抱中，撥動弦，我隨著樹葉沙沙的聲響起了音。

綠意而起，跨過寒冬的新生已經茁壯。
鳥兒催促春天的離去，忘卻留在嚴寒中的悲傷。
只銜著殘餘用來營造新生歸所的枝。

泥土的芬芳，源自冬天永恆的寧靜。
是道別？還是新的相會。
聖神的慈愛注視著美麗的世界，無論是毀壞，或是重生。
不會忘卻，每一份受之讚頌的美麗生命。
吾愛著汝，即使沉睡著，作為萬物中的一粒沙，也獨特的珍貴。

回想起紅野發生的事情，感到有些難過，眨眨眼，深深地吐了一口氣。

「願這份悼念能傳到死者的身旁。」

修道院這個季節會使用的悼歌，但這個時間會離開的多半不是老人家，大多是意外死亡居多。
突然旁邊輕微的噪音讓我把頭轉過去，有一位陌生的男性站在不遠處，因為搭上了視線，所以雙方都愣了一下。

「非、非常抱歉，不是有意偷聽。」

有著騎士裝扮的男性單鞠躬行禮，我的記憶中並沒有見過這個人。

「王宮的騎士嗎？」

「不，啊，是的。」

看起來非常生澀的應答讓我不禁思考王宮裡也有這樣的人存在，年紀感覺跟拉維爾差不多，新生代的貴族嗎？還是是跟芬奇一樣的貴族繼承人。

「抱歉，看來是我打擾你巡邏了。」

不想添麻煩，還是低調一點好了。
我對他點頭回禮，反而讓他更加慌張。

「沒、沒有那回事，是我干擾您的祈禱儀式才對，真的非常失禮。」

「就停止道歉這回事吧，不然天就會黑了，何況你並不需要對我行禮。」

他緩緩地抬起頭，依然直視著我，似乎想說些什麼。

「那個……。」

「怎麼了？」

「剛剛的祈禱是……。」

真麻煩，得要想個不會出事的回應。

「就只是日常的祈禱，可以的話還請不要對其他人提起。」

不想被看出在撒謊，我故意把視線撇到旁邊。

「我明白了，我會帶到墳墓裡的。」

在兩個人又沒話接處於一個空氣凝結的狀態時，他身後的走廊傳來呼喚的聲音。

「依瑟魯斯，你去哪了。」

雙方都注意到這回事，太好了，可以趁機離開，我馬上起身，但他似乎想留我，我比了要他別說的手勢便逃走了。

「我可不想要又牽扯進被貴族羞辱以後其他人又為了這件事找對方算帳的麻煩事了。」

還好剛剛運氣很好，對方不是什麼對我有怨恨的貴族。
但伊斯小小的笑聲在我耳邊響起，我停下了腳步。

「我已經很努力了，就別笑我了。」

我也知道剛剛撒的謊超爛的，但是，日常的悼念嘛……？

不需要，作為我尊貴的誓約者，把那些都給我吧，如果那會讓你感到痛苦的話。

他打斷我的茫然，想起自己被他拿去的那些記憶，我只是重新慢慢往前走。

「沒關係，這一次我想靠自己加油，但還是謝謝你。」

真是個無欲的傢伙。

「會嗎？我覺得自己還蠻貪心的。」

既然如此，每天就在那個庭園乖乖修練吧。

沒頭沒腦的一句話讓人有點摸不著頭緒。

「這跟那有關係嗎？」

如果你想幫上忙的話，我覺得這應該是個不錯的建議，單純運轉魔力對你不會有什麼問題，就在那每天唱唱歌吧，剩下的那個笨蛋國王會幫你。

唔，總覺得哪裡怪怪的，不過這麼做好像也沒什麼關係。

你想什麼也不做的話就是快點懷上孩子吧。

「饒、饒了我……。」

不管是和哪一個我都很期待啊。

「不要比我還期待好嘛。」

然後他說了一句意義不明的話。

這副身軀生下的孩子，沒有你在身邊的話，或許能夠簡單地毀滅這個國家吧。

什麼意思？
因為太過震驚所以整個呆在原地，然而那之後伊斯沒有回答我的任何問題。

回去坐在書廳的我依然在思考剛剛的內容，在潔西亞不知道第幾回的呼喚終於把頭抬起來。

「克利香緹小姐，你還好嘛？」

「啊，嗯，沒什麼。」

還好提亞不在，不然依照剛剛的樣子怕他會問到底，不行，我得振作一點。
雖然非常在意伊斯所說的「那樣的孩子」，但是在釐清之前還不能隨便下定論，只是……。

「為什麼要告訴我呢。」

我自言自語的抱怨。

「克利香緹小姐在煩惱什麼事情？」

他端了一杯放涼的茶給我，裡面的藥草讓茶喝起來非常清涼。

「嗯……如果有人告訴你原本你要做的事情可能會有非常大的危險，但那件事是你原本希望而且可能會做的事情，你會怎麼想？」

「你是說和陛下結婚這回事嗎？」

這個回答讓我有點尷尬，雖然很接近。

「呃，嗯……差不多是那麼回事吧。」

「只要你們兩個願意就沒有什麼問題不是嗎？」

「話雖然是這麼說沒錯啦。」

「您就是想太多了，把那些話好好的對陛下說，他一定會認真聽的。」

找人想辦法嗎？，總覺得對他們三個人都開不了口。
如果我會生下跟亞娜一樣的孩子……，所以伊斯那時候的意思是只有我才能阻止亞娜失控之類的狀況嗎？
這麼一想似乎很有道理，如果自己的力量還有這點功能的話倒是蠻實用的，雖然我覺得這跟是不是我關係並不大，只要是任何「有力量」的人就能夠取代我的位置，所以我應該要考慮一下把這個任務交給下一個有辦法接替我的人嗎？
或許現在自己身為被排擠的對象不是件壞事，真要處理事情的時候就不用受人情所拘束。

「我真希望自己是個冷酷無情的『聖人』。」

「您在說什麼，正是因為克利香緹小姐您是這樣的人所以陛下才會被你打動的，你應該要拿出自信，跟所有人說你才是陛下唯一的妻子。」

「他說的沒錯。」

不知道何時站在門邊的雷諾走進來，手上還拿著一疊資料。

「雷諾大人……。」

「可別會錯意了，我可不是稱讚他，就只是因為他這種沒打算害人的痴呆性格所以才會被看上而已。」

雷諾的話打醒感動中的潔西亞，我的視線隨著他移動。

「提亞呢？」

「陛下在處理一點私人事務。」

他的表情似乎有很多話沒說，但我猜得出來是什麼。

「提亞……在處理選妃的事情嗎？卡珊德拉有告訴我這回事。」

他抬了眉毛，吐口氣。

「既然你知道那我就不再隱瞞了，是的，現在是陛下與那些『王妃候選人』們相處的時間。」

「你過來也是多少想告訴我這回事吧。」

雷諾坐在一旁的椅子上翹起腿，看起來有點放鬆的姿勢，但臉上的表情卻有些嚴峻。

「你只有對別人的事情最敏銳，這到底是好還是不好呢。」

無視一旁感到驚訝的潔西亞，我搖搖頭。

「這種話不知道聽過幾回了，與其在這裡損我，還是告訴我現況怎麼樣吧。」

他把頭轉過去，一臉沒好氣的說。

「『候選人』不包含你在內是四個人，原本還有一個候選人是聖宮的聖女，但是沒有任何一派出來支持，所以便沒有召他進宮，這樣你清楚事情的情況了嗎？」

「也就是說我得在其他四派的貴族中獲得足夠的聲望讓他們放棄原本的候選人轉而支持我對吧。」

「既然你明白，那我就給你一個忠告吧，小心教廷的殘餘勢力。」

這句話的意思是裡面混著對我有嚴重敵對意識的教廷派貴族，即使沒有被之前的行動中拔除，也藉由這次的機會想要獲得原本他們該有的情勢，那麼那些傳言看來也應該是教廷那裏散佈的。
突然急促的腳步聲靠近，看起來應該是其他貴族非常緊張的喘著氣。

「雷諾大人，找到您了，請你快去阻止陛下。」

他站起來看著對方。

「發生什麼事了？」

「這、這個，總而言之您跟我來就對了。」

雷諾看了我一眼，我點頭，但他只是閉上眼皺起眉頭，說。

「一起來吧，王妃大人。」

「這……。」

「有什麼問題嗎？」

看來雷諾很清楚對方的底細，所以用對方的反應試探事情的輕重。

「不，還請快點跟我過去。」

感覺是非常嚴重的事情，到底發生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