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都會傍晚，夕陽已經一半沒入在海平面，隔著海峽的哥譚閃閃發光，反射著夕陽散發出有些柔和又有些炫麗的色澤。
克拉克打開公寓的門，從大面的玻璃窗可以看到整個大都會。經過幾百年的更迭，這些可以說擁有長久歷史的都市都已經與從前不相同，卻仍舊是他們深愛的那個都市。
幾台浮空車從底下掠過，如果走到窗前還能看到哥譚，一掃以前的黑暗與犯罪，已經變得安全而繁榮。
布魯斯如果知道哥譚前幾年又獲得適居城市的標章，應該很開心吧。
想到那個自然老去最後退休安享天年的老朋友，克拉克搖搖頭，笑了笑。
其實也還好，布魯斯過世的時候，哥譚的犯罪率早已大幅減少，逐漸走向光明了，黑暗騎士想來沒留下任何遺憾吧。
電話響了，打斷他的思緒。
“喂？”他接起來，對面是他的同事：“嘿，肯特，我們後來約在布利斯餐館聚個餐，有興趣來嗎？”
“恩，我…”克拉克正想拒絕，但一個身影出現在房門口，用不贊同的眼光看著他，讓他最後遲疑了一下改口：“我考慮一下，謝啦。”
“好喔。”他的同事早已習慣這個朋友不常和他們一同聚餐，也沒抱有太大的期待：“我們大概半小時後就會開始了，你如果想來記得別太慢喔。”
掛斷電話，克拉克轉向站在房門口的艾亞。
“克拉克，”艾亞不太贊同的搖搖頭：“別老是宅在家裡，不要逼我把你掃出門去。”
“哈。”克拉克笑了一聲：“我就知道你要這麼說。”
“這棟公寓是我的，我完全有權力把你掃出門外。”艾亞威脅的說。
“你送我了，記得嗎？”克拉克換上一件比較輕鬆的服裝：“知道啦，我會去。”
“嘖嘖，我就不該送你。”艾亞嘟囔一聲，又消失在門後了，留下一句：“好好玩啊。”
“我出門了。”克拉克拿起包包，鎖上了門。
布利斯餐館就在公園旁邊，克拉克沿著街道走，陽光已經完全消失了，風有些微微的寒冷，街燈亮了起來。
當時鋼鐵人托尼決定退休享受自己的老年時光時，斯塔克工業的股價掉了不少，而艾亞傾家蕩產的把所有錢都拿來買工業的股票，甚至也說服了克拉克砸下許多錢，並且全部都是用克拉克的名義去投資。克拉克當時慶幸自己的父母──肯特夫婦也已經安詳的離開人世，否則他們看到這種賭徒行徑應該會被嚇得不輕。
而接班斯塔克工業──已經公開身分的蜘蛛俠彼得．帕克，托尼欽指的繼承者，果然沒有辜負他們的期望，幾個跨世代的發明拉回了所有人的信心，同時也繼承了鋼鐵人守護世界的責任，在一切面對的危機中顯得游刃有餘。
而艾亞就從中爽撈了一筆，直接躍上了富豪之流。
其實克拉克後來才知道，艾亞有接受托尼的囑託，偷偷幫了彼得一把，所以他才得用克拉克的名義投資，否則大概有點小違法。
當然以艾亞的性格也沒有太高調，他不過買了間公寓，其它錢以低風險投資的方式慢慢賺取利息，就夠他用一輩子。
而且強調，是氪星人的一輩子。畢竟錢多了，光是利息以艾亞節省的日常生活風格，就絕對花不光。
當然作為艾亞的投資合作人，克拉克也獲利不少，直接不愁吃穿。
但他還是繼續當記者，過了幾年會換一次工作單位，倒也沒有人發現他不曾變老的事實。
除了露易絲，精明的女記者後來還是從蛛絲馬跡中得知了他的身分，最後成為克拉克一輩子的知己。
雖然這些朋友們最後都離他而去，不過他們都沒留下什麼遺憾。
這就足夠了吧，克拉克想。
餐廳中，看著幾個同事談笑，克拉克的思緒不知道飄到哪去了。
不過他也有在聆聽同事們的對話，偶爾幽默的插入一兩句，然後也和大家笑得開懷。
“你們有沒有覺得，其實肯特似乎帶有一種很沉穩的氣質，好像很成熟、有些幽默但又有點神祕的距離感？”不知為何話題轉到他身上，一個同事這麼說著。
“是啊，這種男人多少女人想要啊，可惜肯特沉穩…太沉穩，最後沒有任何一個女人成功呢。”另一個同事說，所有人都盯著克拉克瞧。
“大概…年紀大的好處？”克拉克不太確定的回應：“年紀大了，看什麼好像都比較淡。”
“你編寫的報導都會融合歷史不代表你年紀大好嗎！”所有人都翻白眼：“就你那充滿魅力的三十歲樣貌你敢說你年紀大！”
“哈，人不老心老。”克拉克微微一笑，端起杯來喝了一口水。
誰知道呢，他已經活過五個世紀，還會有幾個世紀他自己也不知。
過了約莫一小時，餐點也都吃完了，由於吃太飽，他們一起走到夜色之中散散步、消食。
外面的公園當然是首選。
路燈投下柔和的光芒，輕微的蟲鳴在草叢間響著，因為科技的進步，從前21世紀雜亂的車聲早已不復存在，就算是市中心也很寧靜。
他們一邊繼續聊天，一邊在公園中漫無目的地走著。看看四周，忽然發現似乎少了一人。他們回過頭，克拉克不知為何駐足，面對著公園中的一個雕像。雕像已經有些變色，經過上百年的風雨洗禮，原本的金屬色澤變暗，卻也因此讓人感受到歲月的沉穩。
“肯特，在看這個雕像？”他的同事們都知道他似乎很喜歡歷史相關的遺跡，走到他身邊一起看著。
“感覺這雕像的形象不對。”克拉克看著眼前沉靜站著的守護者，眼神低垂、栩栩如生。他笑了笑：“在我印象…在我想像中，他應該是攤在沙發上，懶洋洋地看著電視喝茶吧。”
“你在說什麼呢，肯特。”同事們笑了：“他是英雄啊，哪會是你說的那種形象？”
“也不知道，夢中…看過吧。”克拉克說，確實，曾有很多個夢境見過，一如從前。
“這個雕像…”一個年輕的同事似乎比較不認得，湊近了些觀看前面刻著的文字：“艾亞．芬娜洛瑞，在地球生活的氪星人，復仇者、正義聯盟的盟友之一，在公元2315年3月21日布列尼亞(Brainiac)的入侵事件中，犧牲自身性命擊敗了敵人，享年323歲。
在他死後，地球才知悉他的真實身分，從最初他是斯塔克工業的一員，化名為艾倫．羅伯特，到後續數次更換身分，但仍舊與正義聯盟、復仇者等仍有聯繫…”
“這麼說起來，以前肯特似乎有寫過這個人的相關報導專題呢。”另一人說：“你很崇拜他嗎？”
“崇拜…嗎？倒不至於。”克拉克想了想，笑說：“如果崇拜的話，就不會說他應該癱在沙發上了吧。”
“也是。”其他人也笑了，然後繼續往前走：“走吧，天氣有點涼呢。”
“不如說…”同事們逐漸走遠，克拉克也準備走了，最後還是回頭望了一眼，看著肅穆佇立的艾亞，容貌就如同記憶中的一模一樣：“想念，吧。”
◎◎◎
那晚，克拉克做了一個夢。
與其說是夢，倒不如說是回憶。
那是大約兩百年前。
鮮血、戰火。
布列尼亞太過強大，強大到他們唯一能做的事只有堅守住喬安置的維度干擾儀，讓大都會免於被奪走的命運。
但是他們沒辦法再撐下去了。原本孤注一擲的攻擊成功傷到了布列尼亞的主艦，但也僅只於此。再來一波攻擊，恐怕大都會就要淪陷。
布列尼亞的機械大軍戰鬥力十分強大，就連原本已經退隱的超人也因此重新上了戰場。但是那砲火的強度甚至連氪星人也抵擋不住，克拉克摀住自己受傷的肋間，沒有力氣再次起身。鮮血泊泊的流出，但他仍咬牙撐起自己看著布列尼亞主艦的方向。只要再來一波機械大軍…他們恐怕要全軍覆沒了。就算他藉由陽光能修復傷口、不至於死亡，但這修復的速度大概是來不及了。
艾亞也早就重傷，但似乎比他好一點。他站起身，來到克拉克身邊，沉默的幫他止血。艾亞左肩中了彈，機械大軍的子彈貫穿了他的肩骨，對於陽光下的氪星人而言是可以修復的，但顯然還是十分疼痛，這也讓他的手有些顫抖。
地球是布列尼亞襲擊的第三個星球。
布列尼亞是少數連影子宣言都難以應付的對手，而這次他的行動太快，地球已經是這幾個星球中撐的最久的星球了，但克拉克仍舊不覺得他們有辦法撐到影子宣言的援軍抵達。
更何況如果炸掉了布列尼亞的主艦，那麼前兩個已經被微縮的都市會一同摧毀，裡面還存活的數十萬人將會死亡。
這很可能是地球的終點，克拉克會意到這點，卻無能為力。
然後艾亞抓住他的手，拉回了他的注意力。
他說：“克拉克，對不起，希望你有一日會原諒我。”
“不，艾亞，你要做什麼…”克拉克想留住他，但流失的鮮血、疼痛的身軀讓他沒力氣抓住艾亞。
“抱歉。”艾亞低聲說：“永別了。”
“不…”克拉克沙啞的喊著，只能無助的看著艾亞躍入空中，朝著布列尼亞的主艦衝了過去：“不！艾亞！”
城市的維度干擾失效，微縮光線從主艦投射下來，再過一分鐘，大都會就會從地表消失。
但克拉克眼中只能看到那個逆著槍林彈雨的黑色身影，從他們上一波打出的缺口中直直衝向了布列尼亞的主艦。
然後彷彿沒有聲音，只有一陣強烈的閃光，白炙的光芒甚至讓克拉克短暫的失去了視力。
他忘了自己是怎麼站起身的。
他跌跌撞撞的來到大都會的港口區，不顧自己還一身血，不顧自己傷痕累累的身軀，像是失去魂魄一樣挖掘著布列尼亞墜毀的主艦廢墟。
布列尼亞身為智慧AI，他的意識與主艦連接，這種爆炸可以說是直接摧毀了他們的敵人。艾亞放棄了大都會的守備，將所有能源都集中在了一起──他曾經提過的一種氪星科技，一種毀滅性的自爆武器。他成功的在大都會消失前先一步解決掉了敵人。
但是代價是…
克拉克怔怔的停住，注視著眼前已經焦黑的背影，蜷縮在殘骸的某處角落。他怔愣著跪在金屬的廢墟堆上，一動也不動的看著前方的景象。
然後不知不覺的，一絲淚從他臉龐劃過。
“你在這裡啊…艾亞。”不知道說給誰聽的，他喃喃自語：“我不會原諒你，你知道嗎？我永遠都不會原諒你…”
“因為希望我原諒他的那個混蛋…已經聽不到我的原諒了不是嗎？”
“所以拜託你醒過來，醒過來我就原諒你…”
他呆愣愣的來到艾亞的身邊，然後忽然發現，艾亞蜷縮著背對爆炸似乎是有原因的，彷彿在保護什麼一樣。
將艾亞的身軀翻了過來，克拉克終於再也忍不住，眼淚傾瀉、潰堤。
就算已然死去，艾亞仍舊緊緊的抱著另外兩個被布列尼亞微縮的都市。他以身為盾，拯救了其中數十萬人的性命。
“你這個笨蛋…”克拉克只能痛哭，在戰火終結的中心、抱著犧牲自己結束一切的摯友毫無生機的身軀痛哭。
克拉克想恨艾亞，恨他不珍惜自己、恨他這樣離開了他們其他所有人。
但是看著最後仍不忘保護那些素不相識的人的他，克拉克恨不起來。
◎◎◎
很難說那是什麼感覺。
似乎一切都變成灰白的。
艾亞的葬禮很盛大。
當然，人死後什麼身分都不再重要，他所有曾經用過的身分都被公開，曾經的艾倫．羅伯特，如今的艾亞。
不僅僅是被他拯救的大都會居民，還有被他拯救的另外兩個外星都市，都有無數的人來參加。
克拉克──作為超人，看著底下一片黑壓壓的群眾，拿著麥克風，卻說不出一句話。
良久之後，他開口。
“…艾亞是我一生的摯友。從三百年前吧，我們一起見證了無數歷史。我沒有想過有一日，我會站在這裡……送別他。”
從數百年前，每一次一個朋友離他而去，克拉克都會受到不少打擊。
永生，其實才是最殘酷的詛咒。
但是艾亞永遠在那，好像恆久不變。他說，生、老、並、死，是生命循環的一部分，重要的是他們曾經擁有。
因為艾亞在那，所以克拉克撐了過來，逐漸也學會珍惜每一刻當下、同時珍惜每一段回憶。
過了很久克拉克才想通，艾亞並不是真的能如此冷靜理性的看待每個朋友的離去，而是為了他、他保持著鎮定。因為艾亞知道，相較起他以前學習過戰士的克制精神，克拉克更容易迷失在悲傷之中。
其實恐怕每一個人的離去，對於艾亞的傷害完全也沒有比較小。
“他是個傻子，他心中從來沒有自己，只有別人。他願意繼續戰鬥下去，無論自己受了多少傷、無論自己遭遇過什麼苦痛。”
說到這裡，超人罕見的在大眾面前微微哽咽。
“抱歉，我只是…我想我會想念他。”他說，有些草率的結束了這個致詞，轉身下了致詞台。
然而超人簡短、似乎沒有太多重點的幾句話，卻讓全世界在螢幕前的所有人，都默默了落下了淚。
克拉克並不知道他是怎麼參與完全程的葬禮的。
他後來才知道，由於艾亞是以他的名義投資，實際上幾乎所有財富早已都屬於了他。而艾亞本身也十分可觀的遺產，大半贈與了已經更替過無數代的復仇者與正義聯盟，還有一部分同樣可觀的數字捐給了世界數個慈善機構。
漫無目的的來到艾亞從前曾有段時間居住的某處公寓，克拉克茫然地坐在面對整個大都會的落地窗前，靠著沙發。
他不知道接下來他應該做什麼，彷彿生命中一切目的都被剝奪。
他已經沒有歸處。
然後緩緩的…一點藍色的光亮起，勾勒出熟悉的人影。
“所以看來…我死了？”艾亞歪歪頭：“怎麼死的？有沒有死的夠有戲劇性？”
克拉克猛然轉身，拿起旁邊的一個空花瓶就砸了過去。花瓶穿過了沒有實體的投影，狠狠的砸在牆上。普通的牆面怎經的起超人盛怒的力量？整個水泥立刻被打裂，花瓶也碎成像是子彈一樣的碎片四濺。
然後克拉克沒有停，他抓起所有他能碰到的東西砸向艾亞，無一例外都穿了過去。一直到整間公寓體無完膚，甚至塌毀了一角，他才停了下來，跪在地上，止不住的痛哭。
“嘿，克拉克。”艾亞的記憶殘影在他身邊跪了下來：“我知道的…我知道我如果死了，你會變成怎樣。但我也知道，很有可能有一日我會沒有選擇，只能丟下你一個人。這就是為什麼我弄了這個記憶殘影，只在我死亡後才會啟動。”
“你怎麼能這樣…”克拉克想抓住艾亞，但是指尖只穿過微涼的光線：“你怎麼能先想好你會比我早死…”
“不，我並沒有想好。”艾亞說：“相信我，克拉克。我會用盡一切辦法想辦法活著，為了你。但是有時候意外還是會發生，有時候我們並沒有太多選擇。”
“你永遠都有選擇…”克拉克指尖用力地抓著地面，甚至在水泥地上留下的深深的指痕：“你只是…永遠不會選擇自己，艾亞。”
“克拉克…”艾亞嘆了口氣，伸出手似乎想為他拭去淚水，但只是穿了過去。似是怔愣了一下，艾亞收回手，然後說：“克拉克，我為那個拋下你的傢伙道歉，但是你要明白，你還是得繼續活下去。”
“這不公平…”克拉克說，抬起頭來直視著艾亞：“你就告訴我一件事。如果是我先死了，你能辦的到活下去這個要求嗎？”
“坦白說，我不知道。”艾亞回答：“但，克拉克，你一直都比我堅強。”
“並沒有…”克拉克最後仍然站起身，佇立在碎了一半的落地窗前，看著大都會──他守護了一輩子的城市，也是艾亞犧牲性命保護的城市。良久，他低聲說：“艾亞，你一直都比我堅強，也比我勇敢太多、太多了。”
◎◎◎
時光流逝，但有些傷痛不是這樣就會消失。那些痛楚只是被深深的埋在心中某處，然後化作一個銘文，刻在心房上。偶爾不經意的觸碰，那個傷還是隱隱刺痛。
克拉克後來在艾亞的那棟公寓住了下來。
艾亞的記憶殘影不准克拉克搞自閉。每次只要有人約他出去玩，克拉克一定得答應，否則公寓裡就會斷水斷電還會鬧鬼。
久而久之，似乎克拉克和同事、和新認識的朋友，感情總是不錯。
數年過去了，在某一日，克拉克忽然發現，艾亞的記憶殘影出現的頻率似乎變的非常低，彷彿…時在時不在。
意識到這點的他慌了，難道記憶殘影也會消逝，就像每個離他而去的人一樣嗎？
不，克拉克讓自己冷靜下來，喬也是記憶殘影，幾百年來除了臉皮越來越厚之外，並沒有太大的變化。
於是他來到北極，求助自己的氪星老爸。
沒想到喬露出“哀呀糟糕了”的表情，然後怎麼也不願意告訴他。
“我告訴你的話，艾亞會打我。”喬說：“你知道他現在真的可以打到我的吧。”
“拜託，請你告訴我，喬。”克拉克近乎哀求的說：“如果有什麼我能做…”
“你什麼也不能做，因為艾亞的程序並沒有任何問題。”喬終於還是回答了他：“因為艾亞的程序核心和我不一樣。我的核心衷旨是陪伴、保護你，而艾亞的程序核心則是要你忘了他。當他判定你不再需要他時，他就會逐漸降低存在感，然後整個關閉。”
“那個…混蛋！”克拉克沒有忍住，直接一拳將孤獨堡壘的牆壁打塌了半面。
“別砸別砸，你砸壞了我還要修！”喬連忙阻止。
深吸一口氣讓自己冷靜下來，克拉克暗暗有個決定。
“克拉克，你在做什麼？”看到克拉克在收拾行李，艾亞冒出來問。
“沒什麼，我想去宇宙走一趟，散散心。”克拉克說：“可能要幾個月吧。”
實際上，他完全不是去散心的。
憑藉著記憶力強大的大腦，他去了盧恩星，找了個一對一的資訊課程，埋首苦讀了三個月。他的老師──一個來自於十三級行星的工程師，甚至覺得這傢伙有病，誰會不眠不休地這樣學習這麼久的時間？坦白說那位倒楣的工程師自己都快崩潰了，要不是克拉克支付的報酬夠豐厚，這種高強度的課程學生還沒暴斃，老師已經快死了。
然後回到地球，已經具備了超越艾亞的技術知識的克拉克改寫了記憶殘影的模組。
當再次重啟艾亞的程序時，對此，艾亞也只能無奈的嘆氣。
“還是被你擺了一道啊，克拉克。”
“你擺了我無數道，這樣勉強算扯平了吧。”克拉克回答。
自此之後，艾亞不曾再消失過。
不過依然不准克拉克搞自閉，否則公寓照樣斷水斷電還鬧鬼。
倒不如說是克拉克故意留下了這部分的程序。
其實…這樣好像也不錯。
◎◎◎
“啊，已經這時間了，我該走了。”側耳傾聽了一下，克拉克忽然轉頭和同事這麼說。
“怎麼，佳人有約？”同事笑問。
“沒呢，想起有件事。”克拉克急匆匆的就離開了，只留下一句：“明天見啦！”
“肯特總是這樣，急匆匆的。”同事們早就習以為常。
克拉克繞進了沒人的巷子，脫去了外衣。幾秒後，超人以肉眼看不見的速度升空，飛向夜色中正往地面墜落的客機。
這幾百年來，超人偶爾還會出現，但鮮少讓大眾真正看見。他只是偶爾救援一下失事的飛機、大型災難時出現幫忙降低傷亡，成為沉默的守護者，用行動告訴你──我還在這。
用力抬起飛機失速的機身，此時他感覺力道一輕，像是有人幫他分擔了重量。
側過頭一看，一個熟悉的身影幫他抬起了飛機的尾端。
在兩人的合作下，飛機平穩的落了地，趁著民眾還沒圍過來之前，兩人迅速地遠離、來到一處靜僻的郊外。
“黛安娜！好久不見。”克拉克給了全身金燦燦的女戰士一個擁抱。
“克拉克，真巧。”黛安娜笑著回應：“不，也不巧，只要有飛機失事你都總是會在。”
“什麼風把你吹來了？”克拉克笑說：“天堂島捨得將他們的女王放出來透氣？”
“別挖苦我了，克拉克。”黛安娜搖搖頭：“就算是女王也有放假的權利啊。”
“幾百年一次？”
“最多幾十年啦！”
兩人都笑了。
在約莫正義聯盟成立後一百年，第一代成員退休的都差不多時，天堂島的女王──黛安娜的母親，似乎身體開始衰弱。而黛安娜便在此時將守護世界的重單交給了下一代成員，回到天堂島成為了新一任女王。
布列尼亞入侵時，黛安娜甚至率領著眾多天堂島戰士加入了戰局，他們能撐這麼久，天堂島功不可沒。
只不過大部分時候，克拉克是看不到這個老朋友的，最多也只能偶爾通信交換一下文字。
“最初的那些人，似乎只剩下我們了。”過了一會，黛安娜有些嘆惋的說。
“恩，還有博士，不知道在宇宙的哪個角落。”
一整個城市從地表蒸發並不是對其他地方沒有影響。在當時是博士用科技護住了前兩個被布列尼亞襲擊的星球，讓他們的核心不至於坍塌，直到布列尼亞被擊敗、兩個都市回歸原位穩定了下來。
卻也因此，地球被襲擊時，他並沒有出現。
後來博士不時也會來到地球，解決一些大大小小的危機，卻總是避著克拉克。
過了數年，有一次克拉克終於成功在某個偏遠的鄉村逮到了這個傢伙，一把將他抓住按到牆上。
然後他說：“沒有人怪你，但你再敢故意避開我，我就要揍你了。”
“…好久不見。”
“好久不見你大頭！你好幾次都有到紐約附近不要以為我不知道！”克拉克氣呼呼的將他放了下來。
兩人坐在一旁的小店，聊了起來。
“幾年前，要是我動作再快一些，要是我有及時趕到地球…”端著溫熱的果茶，博士嘆了口氣。
“艾亞有他的選擇，若不是你，他費心拯救了那兩個都市恐怕也沒有用。”克拉克說：“艾亞一輩子最大的希望，大概就是守護著他能守護的一切，直到最後一刻。某種程度上來說，他沒有什麼遺憾吧。”
“看來你也老了不少，這種話只有老人才講的出來。”博士笑了。
“不管過了多久，你還是會比我大將近一千歲，你放心好了。”克拉克毫不遲疑的堵了回去。
在那之後，克拉克還見過博士不少次，那傢伙還換了張臉。想到博士的新性格和那個大下巴，克拉克簡直不想理他。
歲月就像是橡木桶中的酒，沉靜的放了無數個世代，沉澱後成為芳醇的佳釀，卻又有辛辣的尾韻。
很難說他們這些接近永生的傢伙還會再見証多少個世紀，但想來最後他們都得學會與時光相處。
就像艾亞說的，重要的是當下你身邊所擁有的情誼，和曾經擁有的無數回憶。
和黛安娜道別，克拉克回到了公寓，毫不意外的看到艾亞和喬兩個宅男的殘影癱在小房間的沙發上，看著最新發布的電影。
看吧，我就說這才是艾亞該有的形象。克拉克笑著搖搖頭，沒有去打擾殘影師徒檔，而是到廚房洗起了水果，想著等下泡杯茶、來整理明天的報導。
偶然抬頭，一張五百年前的合照，哈爾按著巴里的頭、托尼按著克林特的頭，被按著的兩個團寵一臉不高興，而黛安娜和娜塔莎無奈地看著一群幼稚的男孩。索爾攬著一臉正經的美國隊長笑的燦爛、兩個大塊頭中間還塞著一個相對瘦小的班納博士。蝙蝠俠面無表情的在一旁，奧立佛在他身後露出搞笑的表情，而艾亞和克拉克飄在上方，拉著長長的布條，寫著：紀念地球加入影子宣言。兩人都露著大大的笑容。
露出一個有些懷念的笑，克拉克拿起一旁的乾布，輕輕將相框的灰塵抹掉，然後放回原位。
很多東西，他會用一輩子的時間去回憶，並且甘之如飴。
【番外 完】
創作內容
99【番外】五百年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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