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oly Fool
All the world's a stage. ─ William Shakespeare, As You Like It
序章:兩個安卓亞斯
(巴黎,1792年9月)
夏末的巴黎彷彿浸泡在鮮血中。
死亡在這座千年來充滿殺戮的城市裡俯拾即是。
卡韓姆(Carmes)監獄,同時也是革命前的卡韓姆修道院,不斷傳出慘叫與利刃穿刺骨肉時令人作嘔的水漬聲,幾具殘缺不全的屍體被插在木樁上豎立門口,月光下的血跡彷彿鑲嵌鑽石的黑色絲緞閃爍著,伴隨許多叫不出名字的肉屑在地面流淌。一名鼻樑有刀疤的無套褲漢(sans-culotte)扛起長矛走出卡韓姆監獄,一邊得意地計算自己剛才戳爛幾個拒絕向共和國宣示的神父,一邊思考今晚要去哪度過春宵,毫未察覺有道黑影緊隨在後。
過多的死亡會讓人知覺遲鈍。
但不包括自己的死亡。
無套褲漢渾身散發死亡的氣息,然而並非全部源自剛才虐殺的神職人員,夜色使他無異於聚集巴黎的群眾滿臉病容渴望殲滅仇敵,但在月光下,他的移動速度越來越快,像聞到血腥味的狼,很快就拋下長矛閃進暗巷。
黑影也跟了過去。
那是間隱身民宅的妓院,無套褲漢貪婪地嗅聞空氣中的鹹腥並推開門板,同樣滿臉病容的妓女們蜂擁而上將他包圍。
「給我厄拉那婊子!」他大聲吆喝。
「噓!」鴇母難得地伸出手指要他安靜。「厄拉快死了!」
「啥?」
「梅毒!她快被梅毒搞死了!給她點清淨!」鴇母不耐煩地說。「別以為我只會賺錢!」
「既然快死了還不讓我爽一下?」他揪住鴇母大吼。
「嘖!你有沒有良心啊?」鴇母賞了他一巴掌,但下一秒卻是她的腦袋與身體分家撞上牆壁,昏黃空間瞬間被暗紅色佔據。
妓女們紛紛尖叫起來。
無套褲漢咧嘴笑著,尖銳犬齒從唇後探出。
「妳們都會是我的……」他舔拭上唇。
黑影決定出手干預。
不到五分鐘,地板便堆滿屍體,無套褲漢摀著受傷的下腹不斷後退直到背脊撞上牆壁。他不敢置信地瞪視突襲者,四肢無法自已地顫抖。
「你的主人是誰?」突襲者雙手握有一對銳劍。
「我……我是自己的主人!」他嘶聲低吼。「公民才是這國家的主人!」
「『創造』你的人是誰?」突襲者俐落砍下他的右手讓他爆出哀號。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看來你才剛變成血族。」突襲者瞟了斷肢一眼。「蛆蟲。」
「你明明是我們同類!為什麼……不不不拜託不要──」他在左手被砍掉時再度哀號。
「我問最後一遍,你的主人是誰?」
「我才不……」他的頭顱飛出窗外時仍面露驚駭。
突襲者環視四周後掀開掛在壁龕上的簾子,單膝跪下凝視被膿瘍纏身的女人。
「厄拉?」
「……安卓亞斯?」女人終於露出笑容但隨即又垮了下來。「我快死了。」
「我們走吧。」突襲者輕撫她的臉頰。
飛出窗外的頭顱在突襲者抱著厄拉離開妓院時仍躺在地上,第二道黑影從暗巷走出,面色凝重地看著頭顱竄出火光化為灰燼。
他來得太遲了。
~*~
班尼迪托神父對兇案現場直搖頭,支離破碎的屍體與牆角一團灰燼顯示有非人類生物牽扯其中,昨晚他看到的斷頭可能就是這團灰的主人,甚至是這場兇案的始作俑者,但又是誰殺了這傢伙?
「好像有個妓女不見了,我記得她們有個叫厄拉‧費雪的日耳曼妞,本來是跳舞的,從劇院流落到這,這陣子有好幾間妓院被襲擊啊。」住在樓下的廚子數著死屍說道。「再者,神父您不該這時到處亂跑,您沒看到卡韓姆發生的慘劇……」
「你們法國人的屠殺與我無關。」班尼迪托瞪他一眼。「勸你最好別多嘴。為了你的靈魂安好。」
「好好好我閉嘴就是了我還想上天堂……」廚子害怕地低頭,不時偷瞄四處查看的胖神父。
「你說有個叫厄拉的女人不在死者之中?」班尼迪托蹲下身檢視屍體上的傷痕,發現牆角那團灰燼中有個發亮的小東西。
一枚刻有家族紋章的戒指,但他從未見過這種紋章。
「妓女平常都被老鴇關屋裡不可能亂跑,況且厄拉染上梅毒快掛了,除非她已經掛點被丟出去或趁亂逃走,不然我昨天明明還看過她啊。」
「那你昨天有看到任何可疑人士嗎?」
「嗯……沒,但我聽見尖叫聲不久前,有個常客走到樓上但沒有下來。」廚子若有所思地歪著腦袋。
「常客?」
「一個自衛軍士兵,鼻樑有刀疤的竹竿腿。」
「你常看到他?」班尼迪托迅速把戒指塞進口袋。
「對。我敢發誓,神父,他昨晚上去就沒下來,但現在……又不在死人堆裡,難道他會是兇……」
「還無法確定。總之感謝你的協助。」班尼迪托把一個麻布袋扔給廚子,布袋落在廚子手裡時響起錢幣叮噹聲。「最好別多嘴。」
「為了我的靈魂安好。」廚子點點頭。
班尼迪托神父花了整個早上才在戰場般的街區找到厄拉‧費雪,但這斬獲已堪稱奇蹟,這座該死的城市不知要吞噬多少生靈才會饜足。厄拉在日出時被送進附近原本是修道院的醫院但仍昏睡不醒(雖然班尼迪托覺得整間醫院都神智不太清楚就是了,可憐的城市),唯一一個醫生直到午後才願意跟他在停屍間見面。
「身為神父,冒生命危險從羅馬跑來巴黎詢問一起妓院兇殺案是否有點詭異?」醫生站在陰影中質問。
「說來話長。我有位遠親不幸流落巴黎,奉長輩之命得找到她,沒想到抵達巴黎才得知她被推入火坑。」班尼迪托撒謊道。「我聽說清晨有煙花女被送來這所以想來問問。」
「是嗎?」醫生歪嘴一笑,橙色短髮在高大瘦削的男子走出陰影時被透入窗戶的陽光照得閃亮。「敢問神父尊姓大名?」
「安卓亞斯‧班尼迪托。」
「真巧,我也叫安卓亞斯。」醫生把窗戶關上,停屍間再度陷入黑暗。「安卓亞斯‧布萊克伍德。」他伸出右手。
班尼迪托猶豫幾秒後握住他的手,但幾乎感覺不到溫度,或許過多的死亡真讓所有人知覺遲鈍了。
「你是英國人?」
「蘇格蘭人。你何時回羅馬?」布萊克伍德轉身繼續驗屍。
「直到我確認她的下落。」班尼迪托努力擠出笑容。這地方有些不對勁,他已經見過太多死亡場面,但這間醫院的氣氛就是不對勁,彷彿有張無形布幔籠罩所有人的神智。
除了眼前這位醫生。
但現在是大白天。
「你有去兇案現場查看嗎?」
「有,非常糟糕,但仍找不到我親戚。」
「希望你能帶她活著踏出這發瘋的國家啊,神父。」
班尼迪托離開醫院時看了口袋裡的戒指一眼。
這是場豪賭。
有東西會為了線索返回兇案現場。
受詛咒的東西。
~*~
昏暗巷道傳來不成調的《馬賽曲》佐以無套褲漢對路人施暴時的哀號,更多罪犯被民兵拉出監獄處決。所有人都像發了瘋一樣,想殺死他們口中將與外國勢力合作摧毀共和的叛國賊。民宅飄出的淫聲浪語並未在革命帶來的殺戮中退卻,好似人類注定要被本能綁架直到世界終結。
班尼迪托拉緊斗篷機警地環視四周,在瀰漫血腥與腐臭的空氣裡尋找那絲不對勁的氣息,就像稍早在醫院察覺到的一樣。或許怪物已趁亂肆虐不少區域,羅馬決不會坐視不管,但他必須找到更多證據。
當他走回兇案發生的屋子時,玻璃破裂聲引起他的注意。他立即跑了上樓,發現廚子滿身是血倒臥窗邊。
「回來找親戚嗎?」布萊克伍德醫生站在屍體旁問道。
「我早該猜到你是個吸血鬼。」班尼迪托從斗篷裡抽出一把短劍。
「嘿等一下,我們是不是進展太快了?我還沒說完……」布萊克伍德不知從哪變出一對花俏的銳劍擋下攻擊。「哇靠你哪門子神父啊?!」
「你不需要知道,怪物。」班尼迪托再次砍向他。「停屍間能掩飾你的惡臭,但在這只有你全身散發有如塵土的死亡氣息。」
「沒禮貌!我可是有血有肉的生物!」
「你嘴角的血跡說明了一切!」
「那是因為你不聽我解釋!」布萊克伍德跳上屋樑,瞇起眼警戒地打量班尼迪托。「你這下來真的?」
「我必須完成我的任務,布萊克伍德醫生。」
「我也有我的任務,神父,如果你不聽解釋我只能硬上囉!」布萊克伍德朝他衝了過來。班尼迪托敏捷地閃過突刺,猛力一揮將吸血鬼右手的劍砍飛。
「永別了,醫生。」班尼迪托準備再次出擊時發現布萊克伍德消失在眼前,左肩突然傳來劇痛。
「我們能停止這場遊戲嗎?」布萊克伍德抓起他的衣領將他甩到牆上,但隨即痛苦地摀住右手。「該死!」
「封在琥珀裡的聖髑,你不小心摸到它了。」班尼迪托冷笑道。
「聽我解釋!」布萊克伍德揮劍抵住他肩上的傷口。
「聽你解釋你濫殺無辜的原因嗎?噢……」他感到暈眩。
「我是來調查妓院殺人案的,班尼迪托,冷靜下來聽我說明。」
「這豈不是你們吸血鬼……」
「血族。請尊重我們。」布萊克伍德收起武器。「和人類一樣,我們有壞人……也不缺濫好人。」他蹲下身為班尼迪托止血,順便把短劍踢到一旁以免對方反擊。
「你以為我只有那把刀?」班尼迪托再度對他冷笑。
「你身上只有那別針夠強,我感覺得到。」
「看來你不是簡單貨色。」班尼迪托失去意識前瞥見過尖犬齒從醫生的嘴角探出。
「你也是,神父。」
~*~
班尼迪托甦醒時發現自己躺在稻草床上,床邊跪坐滿臉歉意的厄拉‧費雪,她脫皮泛紅的鼻子一抽一抽地像是哭了很久。
「我必須……我必須代替我的愛人向您道歉,神父。」厄拉眼角的淚水幾乎要溢出眼眶。
「別這麼做,孩子。」班尼迪托奮力撐起上半身。「妳需要休息。」
「安卓亞斯真的不是壞人,我能用生命擔保!」厄拉哽咽著說。
「這我不敢保證,孩子,他不是人類……」
「他是我的救命恩人!」
「這……」班尼迪托不解地翹起眉毛。
「他說你很厲害,很少碰到像你這樣的對手。」厄拉拿起濕布擦拭他的額頭。
「他的確挺了不起,我從沒在任務中……失敗過……」班尼迪托開始後悔自己的多話,但暈眩感讓他難以思索適合的文字。「我們到底在哪?」
「醫院閣樓,安卓亞斯下了咒,不會有人發現我們。」厄拉放下濕布說道。「我想您應該很年輕吧,神父。」
「唉,我只是長了張老臉,其實我只有二十八歲。」
「二十八歲?!」布萊克伍德醫生拎著麵包籃走了進來。「你真的是老起來放耶!」
「噢該死……」班尼迪托惱怒地倒回床上。
「願意聽我解釋了嗎,神父?還是叫你小班就好?」布萊克伍德把厄拉扶回另一張明顯舒適許多的床鋪就一屁股坐上稻草床,興味盎然地對班尼迪托上下打量。
「誰准你亂取綽號?」班尼迪托對他低吼。
「還是小胖班?你的體型和敏捷度似乎不成比例。」一頭橘髮的吸血鬼發出竊笑。「你其實不是來找親戚吧?」
「沒你的事!」
「我被派來調查巴黎的妓院殺人案,雖然這裡已經死夠多人,但有變態想趁亂大開人血派對就是了。」布萊克伍德咧嘴而笑,班尼迪托能看見尖銳犬齒在唇後若隱若現。「根據我族議會掌握的情報,血族中的主戰派,也就是不想跟人類和平共處的傢伙,想藉法國的混亂讓歐洲陷入戰火,但有更多往巴黎聚集的滋事者只不過想趁機滿足私慾。」
「血族?議會?我的教育告訴我吸血鬼只是屍變下的產物。」
「教育有時不是為了傳授真相,小班。」布萊克伍德無視他的抗議繼續說下去。「但我得先稱讚你的劍法,少有人類膽敢挑戰我然後活下來。」
「為何不殺我?」班尼迪托的手指緊捏床單。
「顯然你我有相同目標,某些層面上我們站在同一邊,我殺你幹嘛?」
「但我隸屬教廷專門研究與對付怪……呃……超自然生物的機構,耶穌會聖喬治廳。」班尼迪托吞了口口水。
「喔?你宰了不少血族?」
「都沒你厲害,那些吸人血的東西甚至害怕陽光。」
「我的確不喜歡陽光啦。」布萊克伍德聳聳肩。「但聽起來你沒碰過我這種吸血鬼,借用你們人類的說法,你害我開始喜歡這名字了。」他不屑地輕笑幾聲。
「……的確沒有。」
「話說我在你口袋裡找到這個,這是從哪來的?」他捏起戒指在班尼迪托眼前晃動。
「那團吸血鬼灰燼。」班尼迪托搶回戒指咕噥道。「是你殺了那傢伙對吧?」
「對,但他戴著手套而且才被轉化成血族不久所以我沒注意到。這不是隨便能擁有的東西,這枚戒指屬於托加家族。」布萊克伍德向他解釋。「歐洲最古老的血脈之一,世居法國而且還是主戰派,戒指出現在這敗類身上很不尋常,但我問不出答案只好宰掉他。」
「我跟蹤這傢伙整個禮拜,但總是找不到他確切的住處。」他望著布萊克伍德說道,不禁猜想眼前的吸血鬼是否也來自古老家族,或者,另一個被變成吸血鬼的人類?老天爺,這下他連人類到底要如何變成吸血鬼都不敢確定了。「他有沒有可能是你說的那家族的僕役?」
「有可能,托加家族被下人偷過戒指。」布萊克伍德翻了個白眼。「看來我們都跟蹤了這傢伙,結果直到你發現戒指前都還查不出他的身份。嘖,我有老到辦事不力成這樣嗎?」
「你到底幾歲啊?」他不安地瞪著布萊克伍德。
「兩百五十三而已。」
「而已……」他再度感到頭暈。「那我們現在該怎麼辦?一起調查?」
「別鬧了,你知道答案就別蹚渾水,回羅馬報告你處理掉闖禍的吸血鬼就好。」布萊克伍德瞟了他一眼。「況且我討厭人類。」
「你有人類女友。」
「不代表我愛全人類吧?」
「真愛找藉口。」班尼迪托轉頭凝視睡著的厄拉。「她……病得很重。」
「我想娶她。」布萊克伍德悄聲說。
「但她……」
「閉嘴。我們會一起調查。」布萊克伍德不快地起身。「別變成我的絆腳石,否則我會提著你的腦袋到羅馬炫耀,我只捅你一下你最好快點恢復精神。」
「我又不是你!」班尼迪托不滿地抗議,在布萊克伍德掏出匕首劃開手腕時駭然瞪大雙眼。「你到底在……」
「下不為例。」布萊克伍德把血滴進麵包籃。
「你想做什麼?!」
「血族的血能快速治好傷口,所以請吃吧。」
「這實在有夠……你幹嘛把血滴進麵包……」
「再不吃我就要開始說聖餐禮笑話囉。」布萊克伍德舔舐手腕上的血跡說道,被匕首劃開的傷口早已癒合。
「我到底把自己攪進了什麼麻煩……」班尼迪托絕望地低語。「還有你殺了廚子,那老傢伙很無辜。」
「無辜是無辜,但我回那間屋子想找更多線索時聽見他想告發你讓你被法國人追殺,全巴黎會跑進發生殺人案的妓院問東問西的外國胖神父應該只有你。」
「聽起來你不只殺掉廚子?」班尼迪托聽起來更絕望了。
「我需要進食。」布萊克伍德把麵包籃湊到他面前。「不用謝我快把麵包吃掉,樓下需要醫生,外頭又在亂殺人了。」
他只能皺眉瞪視吸血鬼頑劣的笑容。
布萊克伍德在日出時分返回閣樓,進門前接過窗邊一隻渡鴉腳上的信箋然後快速趕走大黑鳥,掃視信箋幾秒便打了個響指將之燒成灰燼。
那枚戒指確實會引領他找到製造混亂的主謀,但被扔進水裡的石頭究竟能激起多大漣漪?
一個時代正在落幕,未來依舊模糊不清。
他推開破木門,對空蕩的麵包籃與稻草床上滿臉不快正在讀書的胖神父翻了個白眼。「傷口如何?」
「幾乎痊癒了。」班尼迪托放下書本。「不得不說真是奇蹟。」
「你會見到更多。」布萊克伍德聳肩回應,走向熟睡中的厄拉親吻她的額頭。
「你的血……能救她嗎?」班尼迪托猶豫地開口。
「不能。」
「我很遺憾。」
「唯一的方法是將她轉化成血族,但她現在的狀況很難熬過轉化過程。」蒼白瘦長的手指撫過厄拉的臉頰。「我在巴士底獄被攻陷後抵達巴黎,當時已有主戰派試圖引發暴動的風聲,不幸的是,縱使討厭人類,我還是覺得你們有不少有趣之處,所以也造訪不少會讓神父臉紅的地方。」
「你在那間妓院遇見厄拉?」
「不,最初是在歌劇院,她是優秀的舞者,但好景不常淪落到妓院,當我終於能從調查稍稍抽身時,她已經病倒了。」布萊克伍德嘆口氣。「我真是爛人。」
「我倒沒見過整晚忙著看病的吸血鬼。」班尼迪托笑了笑。
「我還是對人類感興趣。」布萊克伍德搶過他手上的小書。「很好,你在讀《戀愛中的惡魔》(Le Diable amoureux),專門對付怪物的神父果然和羅馬那堆老骨董不同。」
「羅馬必須動用不少檯面上斥為異端的東西才能與超自然世界抗衡。」班尼迪托反駁道,當他找不到教袍時狐疑地望著對方。
「勸你換套衣服,我不想帶個胖神父在殺神父殺紅眼的街上閒逛。」
「我的教袍呢?」
「想說破洞了乾脆燒掉。」布萊克伍德扔給他一件醜到極點的花背心和一頂弗里幾安帽(Phrygian cap)。「走吧,戒指真正的主人或許還在巴黎。」
「該死的吸血鬼……」他揉著太陽穴碎念。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