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處黑暗的房間,但牆壁是白色的,是的,黑與白構組而成的房間;那扇門是岩石,很大的岩石,它堵住房間,除非特殊情況,否則它不會移開;房間裡只有一張椅子,一張水晶做成的大椅子,上面有著美麗的刻紋,用金色的顏料畫上奇妙的紋路,那是神座;神座上坐著一位藍髮碧眼的少女,她年紀還很輕,原本該是玩樂的年歲,臉上卻沒了笑容;房裡沒有透光,唯一的光源,只有少女身後的火焰杯,它散發著來自少女體內魔力供給的藍色火光,卻不夠亮,無法照耀整個房間。
突然,岩石被移開了,一名和少女長相極為相似的女性步入房內,手中的藍色火球為房間帶來更多的光芒。
「又是你。」少女微微抬起頭,語氣就像是和女性相識已久,眼下的暗沉與憔悴才終於顯露。
「又是我。」女性沒有跪下,她面對的是至高無上的神之子,但女性不容許自己向少女下跪。
「為何事而來。」少女面無表情問道,女性亦面無表情回道:「為你而來。」
「烏托邦不可能實現的。」少女已然知曉對方即將說出什麼,她斷然反駁,女性眼底透出一絲憐憫,推翻少女的話語:「可以實現的,無論要犧牲甚麼。」
少女闔上雙眼,細嚼女性言論,「無論犧牲甚麼……」
「是的,無論犧牲甚麼……」
少女再次睜開雙眼,毫無生氣的雙眸對上女性的綠瞳,「所以你就這麼犧牲掉瑞里嗎?」
「……他只不過是為了目標犧牲罷了。」女性微微頓了幾秒,才說出如此自私的話語。
少女瞇起了雙眸,嫌惡地說著,「瑞里有你這個朋友真是倒楣透了。」別開了眼眸,「那麼蕾歐呢?」
「……。」女性沒有回應。
少女看破真相般的輕笑著,「滾回去,現在你依舊沒有資格與我繼續對話。」
「那又何謂資格!」女性喊了聲,在岩石打造的房間迸出回響,「直到你不再隨意犧牲其他人之前都毫無資格。」少女振聲道。
「你的衣裳就如同你的心一般,變得深沉變得黑暗。」少女嘆息著,女性皺起眉間,「你認為一個人的心能夠維持得如同你的衣著般亮麗潔白多久?」反駁道。
少女沒有回應,是的,女性的言語是沒有任何答案可以提供回覆的,再怎麼乾淨的衣服都會染上灰塵而骯髒,更何況是心靈,人心是很容易被操控的,這是她和女性共同持有的自覺。
雙方沉默良久,沒有人說話,已經十分陰暗的房間顯得更加陰森,藍色的幽火晃動著,沉溺在自我的世界。
「你。」少女打破沉默,「到甚麼時候才能不犧牲任何人?」語氣惋惜,像是國君失去了一名忠誠的戰士。
「我不知道。」女性回應,「直到理想世界構築完成的那一天吧。」語氣平淡,像是出行前向父母拜別的旅者。
「答應我。」少女想站起身,然而雙手雙腳被鎖在神座之上,將她禁錮起來,就像她會突然逃離這間房似的,「不要再,犧牲任何一個對你而言重要的人。」
女性替對方解下雙手的牢銬,「我無法答應。」
「為何?」少女輕聲問道,語氣是那樣柔和,有些無力的手拂上對方和自己極其相似的面貌。
女性沒有抗拒對方,反而低下身子令少女能更方便的撫摸臉龐,「要達成目的必定有犧牲。」說的卻是最重的話語。
少女嘆了口氣:「我知道了,不再強求。」右手撥開女性額前的劉海,「還痛嗎?」她問的是那道傷疤。
女性做為炎龍族,對她的角是最為驕傲的,卻斷了。
「不。」女性回答:「夠久了。」夠久了。
「還怕嗎?」她問的是獻祭,「不。」
「夠久了。」她回答。
時間能夠抹滅一切,無論是幸福的天堂,或是絕望的地獄;無論是快樂,或是傷痛。
「你該離開了。」少女說著,手放回神座,「綁回去吧。」女性點頭,握起那用來剝奪自由的皮帶,將少女的手緊緊扣上。
「不要再犧牲任何人了,好嗎?」離別前,少女說著。
女性已經轉身走向房門,聽見少女話語,停下,回應她:「我盡量。」少女輕笑著,房裡傳出銀鈴般的美麗聲響,她頭垂了下來,就像筋疲力竭一般,「我當你……答應了。」滴滴答答的聲音從房內透出,沒人發現的少女右額角上,那對角已然斷了一支,血漫過她的臉龐,滑落到她潔白的衣裳。
「我盡量。」女性消散的身影如此低語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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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曉時分,天空泛起魚肚白,在一座村莊旁的大空地上,一條巨大的藍色火龍虛弱的睜開了牠的眼,前一天的強降雨,令牠身上的火焰幾乎全滅,隨後被巡邏的村民發現,用不知名的鋼珠打穿腹部,因而倒下。
「火龍,你想來摧毀村子嗎?」走在前頭的壯碩男人,拿著一桿不知名武器指著牠問道,『我只是經過。』一道清亮的女聲透過龍的聲帶,傳了出來。
那是清亮,但是憔悴,並且沉重的嗓音,那男人停下腳步和話語,沉默地注視著龍之瞳,陷入靜默。
『人類。』龍打破沉默,『你們要甚麼?』牠詢問道。
「火龍。」男人也開了口,「你要甚麼?」他反問道。
『你們可知曉傳說之國的存在?』龍提問,就像個問路的旅人,「我們知道。」男人話出,龍原本毫無生氣的眼眸泛起希望的光,『告訴我,我想去那裡。』
「那個地方叫做阿斯嘉特,你想去的是那裡吧。」男人提問著,『那裡,自由嗎?』龍的語氣充滿了不確定的猶豫,「是啊!很自由。」
『我,想去。』龍忍不住雀躍了起來,牠期盼已久的自由國度,原來真實存在,「但你現在動不了不是嗎?」男人怒斥,『可我,不能停下。』龍反駁著,「你可以停下。」男人振聲道,『為何?』從不被人允許停下的龍疑惑了,「因為你必須保護自己的生命。」
龍瞳微縮,許多年前也是這麼一句話,如一桶涼水一般澆醒了牠,生命永遠優於其他事件,命留著,可以努力去完成,命沒了,就甚麼都沒了,『我知道了,那我就稍稍的……停下腳步吧。』
語落,巨大的火龍被火焰覆蓋住全身,越縮越小,最後,火焰的中央只剩下一名年約二十的藍髮女子。
「我叫皇,請讓我在你們的村莊裡養傷。」女子說道,最後倒下,失去意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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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牙的故事真的不好寫,並行故事好難啊。
(自繪刊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