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籠鳥絕唱(完)

作者:夜嘯荒星滅│2019-01-27 14:19:37│巴幣:0│人氣:79

落下帷幕的舞台<籠鳥絕唱>

當禍璃一度斷絕的意識重新恢復的時候,看到四周都是一片漆黑,然後光線從眼前忽然照了進來。於是,她看到了布幕正往兩旁拉開,而自己則站在冰晶般的地板之上,同時聽到了從前方傳來無數的鼓掌之聲。即使經驗不多,禍璃也可以輕易地判斷這是一個劇院,而自己正站在舞台上,台下則坐了無數正在拍動雙手的觀眾。那些觀眾的樣貌相當熟悉,無一例外,都是禍璃曾經見過的人們。
黑衣騎士團的成員,神示之國的政要,被肅清過的政敵,還有魅藍與懷特等人全都坐在台下鼓掌。那掌聲極其整齊,與其說是成千上萬的人在鼓掌,不如說是將一人的拍手聲複製到成千上萬的位置撥放。也就是說,那是被統合的人群,在那人群之中有一個身穿深藍色連帽斗篷的人站了起來,拉起兜帽露出底下冰藍色的長髮,是禍璃朝思暮想的那個人的容顏。
「精彩!真是精彩!」聲音,從四面八方迴響而來,如同深淵君王的言語
「不愧是被本座所精選出來的演出者!美妙,太美妙了。」依舊,迴響之音不絕,掌聲綿延不斷
「無謂地掙扎到最後的愚昧的災厄之女,本座允許妳走下舞台。」站到台下的那個人做出了邀約的手勢
「刻意模仿小鵑的形貌,可真是有閒情逸致呢!」禍璃看著那個人,雖然身形完全相同,但神情與語調都不是雪鵑會對自己露出的模樣
「這是自然,歡迎來到本座的宮殿。好了,別傻站在舞台上了,難道本座得要覆述邀請嗎?」那個人似乎略帶不耐煩地說
跟著那個人一起移動,無視於滿場的觀眾,兩人一起走出了劇院。劇院外,竟是一片璀璨奪目的花海,花的形狀千變萬化,但卻全都呈現冰晶的質感與色調,彷彿冰雕。然而,每一朵花與每一根草都在隨著風搖曳著,顯得輕柔軟嫩。而在花海的中間,有一個同樣帶有冰晶質感的桌子,兩個椅子。那個人隨即做到了其中一個椅子上,禍璃則坐到了正對面的位置,座椅的觸感柔軟而富彈性,但稍微有些涼意。
在移動的過程中,禍璃審視著自己與那個人,狀況不知能不能稱為意外。那個人的模樣與最後一次見到小鵑的樣貌相去無幾,而自己則是毫髮無損與跟懷特交手前差不多,到底是怎麼回事還不好說。
「好了,本座想妳應該有很多問題想問,本座不會吝於答覆的。」那個人面帶微笑,卻看不到笑意
「那可還真是慷慨呢!『生命之樹』、『地獄的機械』、『神域的意識』、『命運的主宰』、『世界的編織者』——統御著眾多世界與眾多生命的支配者,『神』,可以解釋一下我和那些觀眾是怎麼來到『神之冰宮』的嗎?」禍璃的聲音中並沒有敬意與恐懼
「已經發現這裡是凡人稱之為神之冰宮的地方了嗎?真是了不起的觀察力,並沒有誤以為這裡是死後世界之類的地方。」神以雪鵑的形貌點了點頭
「死後世界並不存在,而祢和我也都不是死人。」禍璃冷靜指出真相
「技法是很簡單的,就是單純的置換而已,以本座的速度與能力要進行空間上物體的對調是很容易的。順帶一提,本座送去編號十七的宇宙——也就是妳的世界——的人偶替妳完成了死後的演出。嚴格說來,妳其實已經死了,只是本座把妳復活了而已,這是妳借助生命魔法也能做到的事情就不必講解過程了。」神淡然地解釋
「原來如此,在各個演出者死後立刻將其屍體置換到這個支配多元宇宙的樞紐來,如此便可保留演員以備不時之需。」禍璃手指輕敲桌面
「是的,本座最傑出的演出者經常需要這樣的處理,我猜他自己應該也注意到了。」
「萊布尼茲嗎?他從來不曾跟我提過他會在這裡被復生。」
「那他大概只是隱約注意到而已,事實上,八百年前的第一次深淵時代中他之所以得以倖存的真正原因是被本座的使者除掉然後冰凍了起來。之後,本座等待適當的時機將他放出,讓他為準備新一代的反派組織而行動,不然要從頭設計反派是很麻煩的事情,已經完成的反派要角必須得多加利用才行。」
「這我可以理解,戲劇一直更換角色容易讓人失去投入感,已經建立起形象的反派最好不要弄死比較好。一般的手段是讓正派選擇囚禁該反派,等到需要他出現時才讓他逃獄,是長期連載的故事常用的手段。」
「正是如此,所以本座才必須讓他在暗中暫時退場,否則要是他死在眾人之前的話就沒辦法再利用了。」
「所以萊布尼茲其實沒死?」
「萊布尼茲的生死並不重要,只要劇情上有這樣的需要,他就會一次又一次地歸來,擔當戲劇所需要的反派角色。不管是一次、十次、百次還是千次,作為布置舞台的幫手,他會永無止盡般為了對抗本座的劇本而舞動,猶若無限重複的迴轉機器。然而,他越是想要對抗,就越是會走進本座的劇本裡充當棋子,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真是完美而滑稽的小丑。」
看著嘲弄著萊布尼茲的神,禍璃感覺到一陣違和感,小鵑不會這樣笑,絕對不會。然而,刻意使用這樣的形貌,恐怕是為了嘲笑自己,單論這點的話禍璃自己也很喜歡做這種事,對著人內心最柔軟的地方下刀是極為有趣的事情。
只是,如果神現在使用的身體是在小鵑死後瞬間置換過來的遺體的話,那就代表著那具身軀裡有著真貨的記憶。更進一步說,如果可以得到這副軀體,之後再設法找到英雄殘燼,就有復活雪鵑的可能性。只是,禍璃不得不為自己的膚淺與貪婪感到悲哀,明明認為早已決定放下,結果一看到細微的曙光居然就開始無意義的妄想。太可笑了,即使經歷過了這麼多事情,自己還是一點進步也沒有,依舊那般無可救藥。
「這麼說來,萊布尼茲從深淵六君王那裏得知的『真相』是真的嗎?」
「是的,我沒有欺騙的必要,正因為沒有一絲一毫的虛假所以更能顯得他的可笑。重複一百次、一千次、一萬次、一億次、一兆次、一京次、一垓次、一秭次甚至是無量大數級的挑戰次數就可以擊敗本座?真好笑,太好笑了,機率為零的事件不管重複多少次也不會發生,連這點事都不明白而盡做些不切實際的夢,所以他才只能作為命定敗戰的對手陪本座玩,終究是在本座的掌心中起舞的傀儡。」
「『祢』對自己這麼有自信嗎?」
「或許,妳和萊布尼茲都沒有注意到本座有多強大、多不可戰勝。這個被你們稱為神之冰宮的地方大概和你們所居住的輝光大陸差不多大小,但這裡不過是我身體的一片葉子中的世界的其中一個小角落而已,你們的存在連滄海一粟都算不上。當然,或許你們不容易理解這個概念,畢竟你們是連離開星球都做不到的渺小存在,更別提領悟多元宇宙的概念。」
「倒也還好呢,你是這個神域——多元宇宙的樞紐機關——本身的意識,而神域的形體是一棵樹,現在我和祢所處的世界則是生命樹的一片葉子之中。也就是說,我現在正處於你的體內,是在我們宇宙之外的聖地。所謂的宇宙是包羅了眾多星球的空間,而那空間對你而言則像是自家書桌抽屜一樣,可以隨意放入或取出東西,所以才被我們視之為神。」
「是的,整個神域的事物與空間本身都是本座的身體,而你們的宇宙不過是這裡的一片棋盤。不過,還是需要稍微修正一下,雖然只用了雪鵑的身體來說話,但這裡的一草一木與空間本身全都是『我』,連分體都算不上,是單一軀體的不同部位。所以,妳和萊布尼茲的努力是不可能成功的,那就像是想用小湯匙撈光大海的水一樣,最多也只能算是一個笑話。」
「既然我只是個笑話的話,有何必要刻意將我招來神域並復活呢?」
「因為我很好奇,非常好奇,妳的行動打亂了本座的劇本。原本,我以為妳會全力對抗我所安排的命運,而且為此安排了許多修正機關,結果妳卻十分刻意地全程按照本座安排的設定行動反而破壞了原先的計畫,這讓我好奇妳為什麼明知我為妳安排的是條絕路卻不認真地設法逃走。可是,要說妳已經徹底放棄了,卻又已超出本座預期的勤奮準備力量,實在太不合理了。」
「嗯哼,所以的確如萊布尼茲說的,祢雖然能改變人的情感與記憶,卻沒有辦法讀取人的思想呢!不過,這個答案就讓我賣個關子,等到對話要結束的時候再公布,好作為壓軸的獎品。」
「真不錯,不愧是本座最得意的玩偶,很是懂得戲劇性的需求。好,本座允許妳在最後才回答這個問題,反正我還有其他的問題想問。首先,是關於道格拉斯的事情,妳究竟是怎麼看待他的?本座原本以為妳應該會重視他,但後來卻刻意把他推進絕路之中,讓他與妳一同消亡,雖然是我預期的劇情但妳主動這麼做實在讓我覺得奇怪。」
「對我而言,道格拉斯就像是我的兄長一樣,嚴肅而認真地守護著我,如果可以我也希望他可以得到幸福。然而,那卻是不可能的事情,因為我很早就發現了劇情的發展有不合理的地方,從一開始他會成為我的直屬騎士就很奇怪。道格拉斯的能力相當卓越,也有自己的理想與目標,但卻抱著不合時宜的忠君思想,在神示之國這個王權早就衰弱的地方很是奇怪。如果只是一時衝動也就算了,但他卻從我出生前就開始擔當這個職責,過著像獄卒般的生活近二十年也沒有放棄,這根本沒有道理。以一個魔法騎士的身分怎麼會被閒置在那種地方呢?如果他想要應該有無數機會可以離開,而不是傻傻地等待機變來到,尤其是他有著建立大一統政府這個夢想的情況下顯得更為怪異。換言之,雖然他自己並不知情,但他其實是被刻意安放在那裏的棋子,是要讓一開始沒有任何部下的我有人力可以運用而預先準備的登場人員。更進一步說,他是祢劇本的一部分,是從最初就被訂定了位置的演出者,最後的死也是必然的,就算我沒有推他一把他也會為我戰鬥而死。」
「居然連這一點都看穿了,真了不起,道格拉斯的確是本座精選而出的演出人員,是被我準備了相應退場機制的棋子。當然,熾韻也是一樣,雖然過程出了一點意外,但結果還是按照原本的劇情發展。本來,迷途知返的熾韻跟執迷不悟的道格拉斯注定要互相戰鬥,相互愛戀、互相關懷的兩人因為立場不同而不得不互相廝殺,這是多麼地令人悲傷,就戲劇張力而言相當充足吧?最後,無法下狠手殺死熾韻的道格拉斯因此而敗亡,而熾韻則在殺死道格拉斯之後隨即殉情自殺,基本上結局是這樣規劃的。不過,因為妳給予了道格拉斯額外的力量,所以本座只好也給熾韻赤刀的力量,這樣戰鬥才會成立。」
「等等,熾韻跟道格拉斯是相愛的嗎?」
「原本是打算這麼設定的,但不知怎麼的道格拉斯就跟馨泉這個路人結婚了,本座的劇情調控似乎出了點差錯。當然,我還是讓熾韻愛上了道格拉斯,雖然出現了些許的劇情偏移,但結果還是拉回正統的決戰了。只是,妳派遣而來的雛芍又破壞了場面,讓本座還來不及享受悲傷場面的餘韻熾韻就被雛芍殺死了,真是浪費我的辛苦鋪陳與精采設計。」
「說起愛,雪鵑會愛上我也是設定嗎?」
「我不知道妳有沒有注意到,雪鵑的愛情在這個戲劇裡完全是多餘的存在,即使將其移除也不會影響故事的主線發展,不如說她的愛情反而耽擱了劇情推進。事實上,她加入的時間比我預期的要早,原本雪鵑應該要在懷特開始認定妳就是災厄之女後才會加入妳的團隊,原因是她察覺妳的真面目後才企圖求取深淵的祝福以超越懷特的成就。關於理由,是因為她一直忌妒著懷特,所以寧可把靈魂賣給深淵六君王也想要獲得足以打敗他的力量,至少我原本是這麼設定的。之後,成為魔女的她會死在魅藍的手上,正如同其名字所象徵的意義,那是本座所安排的命運。但是,我沒料到她居然會在第一次見到妳時一見鍾情,然後迅速地加入了妳的陣營,也連帶導致後續的許多安排出現了扭曲。不過還好,花了一點功夫還是把劇情給調整回了正軌,本座的劇本是不容破壞的。」
「所以,她的愛是真的嗎?」
「是的,就像妳愛著她那樣。」
「不······我不曾愛過她,如果我真的愛她就應該設法讓她遠離災禍,而不是想要把她留在身邊。像我這樣的人沒資格擁有愛情,如果她的愛與喜悅只是祢的設定就好了,那樣至少比較不令人心痛。」
「妳似乎永遠不肯接受自私也是愛情的一部分呢!無妨,作為演出者有些奇怪的執著也是好事,只是妳的怪癖確實增添了不少麻煩。原本,妳應該會更早露出真面目的,不該到日殞戰役的時候才公諸於世,但雪鵑意外地變成了限制器讓妳無法放手一搏,萊布尼茲則作為輔助器讓妳不必要放手一搏,所以本座只好改變了原本劇情的時間點提早安排他們接連退場。否則,光是畏懼讓雪鵑知道妳的真面目這件事就讓妳嚴重拖沓了劇情發展,幸好我早就安排好了對應的死法。」
「那麼,希珀的狀況又是怎麼回事呢?」
「本座不知道妳為什麼這麼在乎希珀,她根本不重要;道格拉斯也是一樣,沒有理由地愛上了馨泉這個根本不存在於劇本中的路人。如果本座在乎一個人,就會賦予她魔力好進行更精準的調控,而不是讓既沒有力量又沒有影響力的人擔當要角。」
「的確呢,魔法師並非職業之名而是才能之名,是神明授予的天賦。換言之,所謂的魔法師其實就是被祢標示出來的『演出者』,而像我和懷特這樣的天授之器則意味著擔當的是戲劇的主要角色。可是,我或許也是因為這樣才會親近希珀,因為她並不重要,不是祢刻意準備的泥偶反而令人安心。」
「真好笑,魔法師也好凡人也好全都是本座的泥偶,差別不過是有沒有精心設計罷了。」
「說起泥偶,我有一個疑惑——我一直都在製造隸屬於自己的改造人,包含雛芍、緋翼、霄血、雙子、煉水、道格在內共有七個完成品,其中除了雛芍跟道格之外都被我刻意摧毀了心智好隨意驅使。然而,按照一般此類故事的發展,最後其中都會有幾個甚至是全部取回自己的意識反抗我,然後導致我最後的敗亡,劇情正常應該是這樣發展的才對。」
「的確呢,踐踏他人意志的暴君最後被自己操控的傀儡反抗而亡,本座原本的確是打算這麼設計的。」
「既然如此,為什麼最後卻放棄了這段劇情?」
「因為妳在最後一戰前的準備出乎本座的意料,我原本以為妳應該會把魅藍也加以改造,變成具備強大魔力的傀儡,然後故意派遣魅藍跟懷特互相廝殺。之後,本座打算讓魅藍在被懷特呼喚時恢復神智,然後與懷特並肩作戰挑戰妳,這樣不但比較精彩也能稍微平衡一下兩邊的戰力。」
「喚回神智是嗎?嗯,想必是要依靠祢在幕後的操作。」
「這個當然,在適當的時機賜下神蹟,才可以讓劇情有漂亮的轉折。不過,因為妳沒有那麼做的緣故,害得本座只能放棄這個設計好的橋段。畢竟雛芍、緋翼、霄血、煉水之中懷特只認識最弱的煉水,而且交情還不夠堅實,也找不到適當的機會讓奇蹟發生。說起來,妳實在做出太多出乎我意料的事情了,尤其是妳居然可以破解並改動本座所創造的紋章,才造成了整體劇情的戰力失衡。」
「是嗎?我還以為祢肯定是故意的,不然我這邊的戰力也太缺乏了。」
「考克多的屍體的確是該像妳的用法那樣,可是,本座沒想過妳可以奪取聖劍的使用權。除此之外,我也預期到妳會將英雄殘燼的魔力賦予他人,在本座看來這樣就足以威脅整個世界了,沒想到妳做到的事情遠超過我的規劃。但是,這樣也好,出乎意料的劇情相當有趣,原本應該單純用深闇魔法慢慢瓦解的神示之牆居然可以用聖劍直接強行破壞也是超出本座的計畫。」
「說起出乎意料,紅蓮的移靈轉生紋章真是她自己創造的還是祢為了保存演出者而刻意給予的?」
「是莎芭絲媞安自己發明的,可真是漂亮,本座從沒想過居然有那種移轉靈魂的手段。本來,任意地操控靈魂是支配者的證明,是唯有妳和我才擁有的權能,但居然可以依靠紋章來達成類似的成果,著實是不可思議。」
「祢想不到也是應該的吧?畢竟,祢完全不會有這方面的需求。說起來,深闇魔法跟移靈轉生的紋章其實差距還是很大,前者用來移轉自己的靈魂,後者則是控制他人的靈魂,兩者間似是而非。」
「不,本座也可以轉移自己的靈魂,前者應該是後者的子集合。」
「是嗎?算了,比起那個我更好奇一件事——祢一直都在凝視我和懷特的一舉一動嗎?祢知道我們做的每一件事嗎?」
「不,本座通常偏好比較精彩的部分,但你們做的事情我大致上都知道。說起來,比起角色扮演得太用力的妳,懷特在完全相反的方向上讓本座十分困擾。簡單地說,他實在太過多疑而慎重,如果他從一開始就完全相信魅藍的話故事就不會變得這麼拖沓,就不會花這麼多時間在掙扎跟做好準備。如果,當初他沒有先替自己的親朋好友準備退路才去探查皇宮的話,應該可以爭取到不少時間推進劇情,讓尚未做好準備的妳提前與各國開戰應該可以有更為精彩、勢均力敵的戰鬥。」
「這麼說來,在沒有做好充分準備的情況下就跟亞謝里德兩人前來挑戰我,這真不像是懷特的作風,顯得有些過於焦急。」
「本座稍微『推』了他的精神一把。畢竟,我已經受夠他謀定而後動的行為方針了。」
「果然如此。不過他準備再多都沒有意義,勝負終究決定於祢。」
「追根究柢,或許是本座挑選錯了素材。懷特的個性過於溫吞而且還追求合理性,要作為英雄劇的主角似乎是過於勉強他了。」
「說起來,祢作為導演的技術似乎有點問題,我不認為自己是個合格的反派角色,而懷特作為正派主角也過於無能了。不管是演員的選拔還是劇情的編排,這個故事都充滿了嚴重的瑕疵,尤其是戰鬥能力的通貨膨脹嚴重影響了決戰的鋪陳。在故事到尾聲時,我的戰鬥能力無疑已經大於當代所有人類的總和,這種情況下大量的士兵與各地的魔法師根本沒有意義。除了懷特之外的所有角色基本上到了尾盤都變得黯然失色,力量差距過於懸殊這點破壞了團結與信任的價值,配角完全失去了在舞台上的意義,更遑論發出屬於自己的人生光輝為整個故事增添色彩。」
「居然敢直接批判本座,或許,妳是有點太過自我膨脹了?難道妳還沒認識到我有不可違抗嗎?」
「不,我只是單純地想要探討這件事而已,祢對劇情轉折處的設計著實過於強硬,逆轉的手段缺乏鋪陳。」
「喔?不然妳以為應該怎麼做?」
「先預設好故事的最終局面以及擊敗最後反派的手法,並且將要湊齊其策略所需要的線索與材料散落到故事中的各個角落,好為轉折處做好鋪陳。然後,到了最終決戰時,將所有的伏筆一口氣收回來,讓英雄彙整前面所有的資訊找出突破點,並借助故事中出現的其他角色的力量完成計策,最後再擊敗魔王角色,這樣故事才會顯得精彩動人。英雄的勝利必須是通過努力、勇氣以及仁慈來取得才行,如果沒有遭遇足夠的挫折就無法顯現其堅忍與毅力,單單依靠奇蹟般的幸運來取得勝利只會讓人鄙夷。傑出的戲劇需要恰當的先抑後揚,而祢卻只懂得濫用作為主宰的特權隨意扭動劇情,以創作者來說是最為劣等的。不只如此,懷特或許很努力,但他最後的勝利卻與他的努力完全沒有因果關係,這也是編寫劇情的大忌,祢實在缺乏作為劇作家的才能與慎重。」
「妳似乎誤會了什麼,本座不只是導演,同時也是觀眾。詳細地設定劇情是不必要的,對我來說太過麻煩,需要干涉的只有偏離預定走向的劇情。除此之外,本座期許演員們能有漂亮的臨場發揮,是否能夠發揮出漂亮的舉止就依靠他們自己的本事了,我沒有意思為演出者把每個動作精心作一一規劃。況且,因為個性的差異而出現些許意外的劇情也是樂趣所在,竭盡力量取悅本座正是誕生於所有宇宙的一切事物存在的意義,如果需要本座費神處理未免本末倒置。」
「所以,祢終究不過是個連三流都算不上的編劇,就算用對待觀眾的角度來評判也是個毫無鑑賞眼光的傢伙。」
「無所謂,只要等待一流的演出者出現就可以了,新的泥偶將帶給本座新的樂趣。好了,這場座談會也差不多該結束了,妳曾對道格拉斯說妳所做的一切還有不為人知的真正目標存在,告訴本座吧!這是命令,拒絕或拖延都將不被允許。」
「嗯哼,也好,我想問的問題已經都差不多了。其實答案我早就公布過了,但以祢那近乎愚昧的心智似乎沒有注意到。我在某次旅途的車廂中曾對雪鵑講解祢的事情,並將我們的世界比喻為牢籠,那時我是這樣說的:『除非主人主動打開籠子放飛,否則金絲雀絕無逃出鳥籠的機會,也不可能對籠外的主人造成任何傷害。是的,我們身處在這命定的牢獄之中,置身於這僅為取悅神靈而存在的舞台之上,直至聲音斷絕為止都無法停止吟唱。』」
「這是當然的,除非本座願意,否則誰也沒辦法進行宇宙與宇宙間的移動。」
「不,祢完全沒注意到重點。『主人主動打開籠子放飛』······這就是唯一脫離牢籠的方法。不是奪取大量的力量,也不是創造特殊的紋章,而是設法讓祢把我放出那個世界抵達這裡,這就是我真正的目標。也就是說,祢會發現我做的事情有許多都不合理,那是故意的,那些矛盾會引領祢在我將死之際把我帶來這裡,帶到祢的面前讓我解釋給祢聽。所以,這齣戲劇的缺陷其實是我準備的誘餌,賭祢真的沒有讀心的能力,為了知曉眾多不合理之處的真相而會將我帶到牢籠之外,帶到神域之內,帶到祢的本體之中。」
「然後呢?不會只是為了見本座一面就花費了一生的全部吧?」
「然後,我要在這裡殺死祢,這就是真正的目標。自我誕生以來,一直都在世界的囚牢中受盡折磨,那一切都是祢的過錯,是祢賦予了我這樣的命運。然而,只要我身在世界之中一天,我就被祢擺佈一天,因為祢能從世界之外隨時撥動琴弦,讓故事的樂曲往祢希望的方向演奏,我不管如何努力也不可能抗拒。因此,我從生下來的那天起就注定失敗,從最初就決定了無從逃避的敗亡,人生只能在恆久不滅的絕望中顫抖掙扎。所以,我憎恨著祢,一直以來都是如此,便如同萊布尼茲那樣。誠然,命運是不可戰勝與改變的,所以為了擊敗祢,就必須要先設法進入神域之中。在這裡,祢已不再是在世界之外的存在,已不再是命運的主宰,僅僅只是一個極度強大的存在而已。這樣的話,不管勝率有多麼低,在這裡只要遞出劍就可以刺中祢,不再是如海天一線那樣只能看見卻永遠無法觸及的事物。」
「喔?有趣,這可還真是有趣!多麼地勇敢,無謀的勇敢,真不愧是本座最為耀眼的玩偶。妳認為自己有可能戰勝本座?就憑妳?借助傳承?依靠憎恨?相信奇蹟?完美,太完美了,就這樣繼續取悅本座吧!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很好笑對吧?我同意,非常同意,只有腦子壞掉的人才會做那樣不切實際的夢。可是,我的人生就是這樣荒謬可笑的東西,從原初就是個只能順應天命的小丑,在永遠的絕望中哭叫。所以,既然抵抗是不可能的,那麼我就要將我的哭泣拋往最深邃的位置,對不可戰勝的東西抗爭,那樣還比較有意義一點——不,比起意義,單純是因為我想這麼做而已。我不是萊布尼茲,不是為了自由而戰,不是為了將人類從命運中解放而戰,更不是為了幸福而戰。我僅僅只是不甘心而已,僅僅只是不甘願而已,所以即使只是往海中投入一塊石頭的程度,我也想要將其執行,為的不是勝利而是發洩。所以,我在沒有任何擊倒祢的手段的情況下制定了計畫,盡量以近乎異常的方式配合祢的方針,好讓祢帶到這裡來,並同時盡量征服世界以便從整個世界的所有資源中尋找傷害祢、戰勝祢、擊斃祢的手段,這就是我唯一的戰略。」
「然後呢?有找到戰勝本座的手段?」
「一開始,萊布尼茲認為我的深闇魔法是至高無上的,甚至可以消滅深淵六君王,堪稱足以弒殺神靈的魔法。但我自己知道那是不可能的,不只是魔力量的差異,在性質上來說想依靠深闇魔法奪取祢全部的魔力是不可能的。因此,我尋找的是可以從根本上殺傷祢的手段,一直一直都在尋找,率領黑衣騎士團遊覽整個輝光大陸,以及往後的眾多征服,全都是為了這個目標。最後,找到的手段就是這個,我所完成的最後的兵器,嘗嘗看吧!以我的靈魂鑄造而成的劇毒之箭——」
僅為了一個目標而存在的所有行動。
僅為了一聲絕唱而構成的所有罪孽。
耗盡了一生的全部力量,終於抵達了這原初之地,終於抵達了這最後一刻。
禍璃用手指輕敲冰晶般的桌面,但魔法其實早在宣告之前就開始發動了,她可沒蠢到讓神有阻止自己的機會。然而,從外觀上來看,或者說從實體層面上來看,整個神之冰宮都沒有出現任何異像,沒有突然顯現的火焰與雷電,甚至連滲出的黑泥都沒看到。
然而,禍璃知道自己的攻擊很順利,而神也很清楚,只有他們兩個可以理解現狀。但是,即使如此,使用雪鵑身體的神還是一副從容不迫的悠哉模樣,顯然不認為禍璃的攻擊足以傷害到自己。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這就是妳之所以必須抵達這裡的真正原因,妳必須要碰觸到本座的身體與靈魂才可以進行移靈轉生,把自己的靈魂移轉成為神域的一部分。並不是使用希珀所準備的紙,而是在以魔力凝縮的形式形成移靈轉生的紋章來發動,這可真是漂亮的手法。能夠做到這樣的事情,不愧是愚昧而瘋狂的災厄之女,在被允許進入神域的選民之中,妳或許是最為特別的也不一定。好吧!本座就允許妳成為神域、成為我本身的一部分吧!但是,如果妳以為自己的意識能佔據主導權的話就大錯特錯了,妳與本座之間的靈魂量差距太大,就像一滴墨水掉進大海中那樣不可能因此就把海水染黑。」
「的確是這樣呢,但是,祢以為我會不知道這麼基礎的事實嗎?」
「既然如此,為什麼要這麼做?」
「我已經說了吧?這是以我的靈魂鑄造而成的劇毒之箭,是兵器本身,而移靈轉生的紋章則是途徑,讓我的靈魂得以刺入祢的體內。我說,祢自己究竟有沒有注意到呢?神的毀滅祝福是最強的利刃,連本應不滅的深淵六君王都可以加以傷害,這意味著什麼祢自己沒有注意到嗎?能夠傷害作為祢身體一部分分離出來的深淵君王,也就意味著能夠傷害到本質相同的祢,換言之,祢創造出來的最強紋章也正是唯一可以殺死祢的手段。當然,在魔力量的規模上不可能存在足以一擊殺死祢的毀滅祝福,除非是祢自己用來自殺。可是,我也沒打算一擊終結祢高傲的生命,刻印在我的靈魂中、以魔力凝縮形式存在的毀滅祝福將會隨著移靈轉生一起進入祢的體內,從你的體內逐漸破壞瓦解整個神域。或許需要幾千京年也不一定,但總有一天祢會死去,在劇毒之箭下一點一滴地分崩離析。」
「不,這不合理,毀滅祝福的紋章必須要有魔力響應才能作用,僅僅是將形成祝福的魔力與紋章注入沒有辦法發揮用途。」
「的確,這個戰術存在致命缺陷,對付一般人的話即使注入這樣的祝福也沒辦法發揮效果。但祢不一樣,祢可是神,是同時擁有所有種類魔力的存在,必然也擁有可以啟動這個毀滅紋章的魔力。然而,究竟是哪一種魔力對應到這個紋章大概連祢自己都不會知道,祢的存在龐大過了頭,即使想除去自己的特定部分恐怕都無從下手。本來,毀滅祝福就不需要使用者的主觀意識就能發動,早已死去的考克多那被守護祝福包裹的七百餘年就證實了這件事,只要持有者擁有相應的魔力就會自動發動,這讓祢無法停止自己體內的毀滅祝福。除此之外,在紅蓮施展魔法的時候我注意到了,她體內的魔力分為數十種,並沒有因為移靈轉生就徹底融合,所以我的魔力也將保持原有的型態在祢體內活動,使毀滅祝福恆久地割裂祢的神體。」
「等等,這麼做究竟有什麼意義?只要本座以支配魔力的魔法將妳的魔力連同紋章一起分離出來,毀滅祝福也將隨之失效。又或者,我可以直接控制妳的魔力拋入其他世界,畢竟妳自己把魔力的控制權給了本座。」
「如果我的推測沒有錯,那這件事是不會發生的。祢難道沒有想到過我為什麼需要移靈轉生的紋章嗎?如果真像祢說的,支配魔力的魔法可以達成移靈轉生的效果的話,那我根本不必刻意從紅蓮那裡取得紋章的構成邏輯並改造成我自己能用的紋章構築。按照我的測試,深闇魔力雖然是能夠支配魔力的魔力,可是,卻存在著例外。孤的魔力唯一無法支配的魔力種類就是擁有同樣支配權的魔力,也就是說,深闇魔力本身是無法被支配控制的,也就無法進行移植與轉讓。會知道這件事,是我企圖主動奪取祢的魔力時有一部分魔力無法控制才發覺的,我的深闇魔力雖是因祢而來,卻是祢的氣息與我的靈魂結合而成,並不是我可以主動奪取的。然而,反過來說恐怕也是一樣,被我的靈魂所污染的深闇魔力已經不再是祢可以控制的了,因為上面附帶了我的意識,依靠外力是無法支配的了。對祢來說或許以為自己是創造了一個和自己同樣擁有支配權的存在,但對我來說,祢創造的其實是唯一一個可以不受祢支配的存在。過去,祢之所以可以主動割捨自己身體的一部分,把深淵六君王分離出來,是因為那些部分並沒有支配魔力的權能,也就不具備免疫支配的能力。」
「就算支配魔力的魔法無法對深闇魔力發揮效果好了,本座只要同樣使用移靈轉生的紋章不就可以再把妳的魔力移除了嗎?」
「那也是不可能的,毀滅祝福的魔力凝縮紋章是我在打入祢身體的最後一瞬間完成的,現在已經在祢體內作用了。像移靈轉生這樣複雜的紋章魔法只要遭遇一點干涉就會很難成功,而在毀滅祝福開始作用的現在,任何與我送入祢體內的魔力產生關連的魔法都會受到毀滅祝福的破壞,想要成功地進行移轉在理論上是無法做到的。現在,就連我自己都已經無法阻止移靈轉生了,也無法阻止祢體內的毀滅祝福,如今箭已離弦,我最後的詛咒與祝福將引領祢直至衰亡。」
「居然有這種事?但是,距離本座的衰亡還有極長的時間,我大可慢慢尋找破解的方法。」
「哦、呵、呵呵呵呵!謝謝祢,祢這句話的意思等於『現在的祢還沒有辦法破解』,也就代表了我的勝利。不管未來的祢是否能找出這個計畫的缺陷,我已經做到了最好,這樣我就心滿意足了,反正我本就沒有機會看到最後的結局。」
禍璃掩嘴大笑著,下一瞬間,四周的環境變了,她和雪鵑的身體一起被置換到另一個空間,那是與神之冰宮相對應的神之火獄。舉目四望周圍全是如緞帶般飛舞的金色流火,下方是深紅色的沸騰岩漿,天空則是布有無數金色裂痕的血紅穹廬。
禍璃的衣服開始燃燒,全身都感覺到滲入骨髓的烈熱,在這沒有支撐物的地方沒有掉進下方沸鍋完全是因為神的右手正掐著禍璃的咽喉。幾乎沒有辦法呼吸,即使呼吸也只是吸入灼燒身體的熱氣,禍璃知道自己又要死了。但是,死亡或許是一種幸運,禍璃知道在神的掌心中發起革命是多麼可怕的事,能夠燒成灰燼就得以解脫絕對是一樁美事。
「現在,即使將妳的身體擊碎也無法阻止移靈轉生的持續對吧?畢竟移靈轉生的紋章是以無法支配的深闇魔力所組成,本座也沒辦法將其扭曲。但是,在靈魂移轉完成之前還有時間,本座能讓妳在一瞬之間感覺到千百年份量的極度痛楚,這就是妳叛逆的代價。儘管懺悔吧!但已經遲了,妳的罪孽將化成永劫燃燒的烈火,讓妳在無窮痛苦中哀叫哭泣,然後妳就會知道自己做了多麼愚蠢的舉動。」
「用小鵑那張過於可愛的臉說這種威脅的話可嚇不到人呢!我不知道祢自己是否有所察覺,但祢的語氣與祢的表情都感覺不到絲毫怒氣,連先前宣稱自己感到有趣時的臉都冰冷空洞有如石造雕像,就是大笑的時候也感覺不到一丁點真實的笑意。考克多的譬喻真是精準,祢的真面目、命運的真相就是『地獄的機械』,是毫無人類情感的東西。不懂得喜悅、悲傷與憤怒的祢,又如何能編寫出扣人心弦的戲劇呢?難怪祢所創造出來的故事是這麼地無趣,這麼地缺乏光彩,畢竟只是在刻意模仿人類的娛樂好打發時間的永恆機器所創造的冗贅情節,理所當然地缺乏精采戲劇應有的神髓。真是可悲的東西,究竟是從誕生的那一刻起就不具備情感,還是在一千兆個孤獨之夜中脫落了全部的情緒,是哪一個我不知道,但只有一件事是無庸置疑的——在這無數宇宙之中,沒有比祢更為悲哀而無謂的存在了。」
神的表情虛無如面具,眼神冰冷如鋼,理應寄宿憎恨的目光中只有空洞。雖然被掐住了咽喉,但禍璃說話異常順暢,那當然是神以魔法刻意為之,想讓她發出婉轉動人的哀叫聲取悅自己。事實上,這個計劃本身很是有效,禍璃並不是善於忍受痛楚的人,在放話完之後隨即開始哭叫了起來,淚水灑出的瞬間隨即被蒸發消散。可是,即使折磨災厄之女的計畫如此順利,神的內心也無法產生任何波動,不管如何精確地模仿人類的外在行為,始終無法連內在的情感都有效地複製過來。
即使面對死亡,神也無法產生恐懼或喜悅,什麼都感覺不到。因此,祂僅僅是無謂地創造悲劇,編寫命運只是單純在打發時間而已,如同無心無淚的機械。換言之,就像是失去了發動理由的自動道具,只是按照過去的設想無限地生產出不再被需要的故事的古老機械,毫無意義地將畸形命運一遍又一遍降臨到世上的地獄的機械。萊布尼茲與禍璃所憎恨的這個,早就是只剩下空殼的荒謬機械了,連玩弄人類取樂這件事情都變成了毫無感觸的例行公事。
「本座的宣言可還沒完,我可是能夠隨即降下火之雨將妳的世界燃燒殆盡,將妳珍惜的人移到這裡接受日夜折磨。舉例來說,像是希珀跟雛芍,妳很珍視她們對吧?我要讓她們承受無限的苦難,讓妳知道惹怒了全能之主的代價,知曉自己有多麼無知。」
「呼······隨便祢吧,反正我也阻止不了祢。而且,不管祢在她們身上施加了多少傷害我都不會有一絲一毫的痛苦,因為我馬上就要死了。不管祢追加了多少制裁都沒有意義,已經死去的人不會在乎,反而更驗證了祢的無力與我的勝利,讓我能更享受祢的敗北。」
一直扮演著為自己準備的角色的神沒有停下表演的意思,只是,沒有情感的祂只能作為彆扭的演出者。一般人或許會因為一時氣憤而對著目標之外的人發洩,但是,僅僅是在模仿人類的神不會這麼做,祂根本沒有感受憤怒或悲傷的能力。所以,傷害雛芍跟希珀沒有意義,那麼做的真正目的僅僅是為了折磨禍璃,一旦禍璃死亡再這麼做完全沒有意義。因此,祂專注於折磨禍璃,讓她的肉體在破壞與再生中不斷抽搐,甚至將痛楚直接注入她的體內。
擠出了最後的回擊言語,在火焰中哭叫的禍璃已經沒有餘力再去嘲笑神的存在有多麼可笑,無限的痛苦充盈她的每一寸意識,讓她一心一意地逃避現實。將所有的意志力用來回憶著曾經美好的過去,那些璀璨奪目的日子,她在內心珍藏的過往。如果,可以再一次回到過去就好了,她想要延續那些珍貴的時光,即使那是多麼遙不可及的東西。
早上起來跟希珀喝一杯茶一邊翻看資料一邊共度早餐時光,然後開始辦理公務,處理身為皇帝必須解決的問題。之後,收取傑佛瑞與割怨送來的諜報成果,在密室跟萊布尼茲交談討論接下來的策略,再去整備雛芍與黑色獵犬的狀態。接下來,找個機會跟雪鵑幽會,然後被道格拉斯發現之後聽他嚴肅地勸諫幾句,這就是禍璃曾經擁有的日常。只要那個樣子就好了,只要能將那些美好的日子無限延續下去就好了,她所渴望的事物不過是這樣平凡無奇的東西,但是,只要神所書寫的命運存在,那樣的企圖永遠都只會是幻想。所以,那些回憶都已經只是回憶,禍璃的魂魄再也無法歸返那個世界,一切都到此為止。
雖然終於達成了長年計畫的目標,但禍璃幾乎感覺不到成就感,胸中蘊含的只有一片虛無。使命達成了,可是沒有意義,她真正渴望的未來是獲取幸福的人生,不過是如此庸俗平凡的願望,但那卻是比弒殺神靈還要難上千百倍的事情。所以,她能做的僅僅只有用劇毒之箭貫穿天神,讓遙遠未來得以從命運的牢獄脫逃,而取得幸福這個願望只能交付給自己的妹妹,她選擇的是相對容易的目標。
在吞滅一切思想的無邊痛苦之中,禍璃的意識逐漸模糊了起來,隨著移靈轉生而越來越稀薄的靈魂漸漸變得空洞飄渺。即使是那樣恐怖的痛苦,在逐漸分崩離析的精神中也逐漸失去了感覺,禍璃麻木的思維已經無法再去感受那種東西了。一切都在消失,她的精神與她的靈魂,以及她的意識都在溶解消散。
勉強能夠稱為幸運的,是現在在她眼前的是熟悉的面龐,如同那已逝的回憶,只有這點可以感謝神一下。恐懼、痛楚、憤怒以及哀愁都在退去,在這火獄之中,黑髮傾國佳人的思緒燃燒殆盡,眼神逐漸變得如同神那樣的虛無空洞。唯一留到最後的,只有流著淚這件事,即使她已經忘了自己為什麼要流淚,卻止不住哭泣。
最終,殘留在神的玉腕之中的是毫無靈魂的空殼,而神的臉上依舊沒有絲毫情緒存在,無法存在。

——籠中鳥的天鵝之歌,於焉斷絕——


<籠鳥絕唱~深闇的女帝與地獄的機械~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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