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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篇小小的極短作品(預計上如此),是謎團用來找手感用的。
總而言之,相當於中篇故事,各位不用去花太多腦力判斷,敬請好好享受內容即可(假使您確實享受這篇故事的話。)
***
夏季的豔陽高掛在天上,空氣間還瀰漫著一股濃厚的濕氣。
天氣正在逐漸轉暖,陽光燦爛得明媚無比,午後的雷陣雨也提供充沛的水量,處於一年之中最適合種植的季節。
然而放眼望去,一片又一片田野不僅毫無人煙,村子裡頭也看不到半個人在屋外幹活。大白天的,整個村子卻有如黑夜般沉浸於無邊的死寂中。沒有狗叫、沒有煮濃湯的白煙、沒有母雞帶小雞在泥地上行走,更沒有玩耍奔跑的小孩子;那種感覺,就像是生命跡象已經完全滅絕。
這個地方早已人去樓空,就跟附近其他幾座小村子一樣。
「姊姊,這個地方看起來好破爛,真的會有食物嗎?」
「相、相信我吧,一定找得到的。就算希望渺茫也不能輕易放棄!」
「嗚哇,多麼有信心的口吻……」
「你在諷刺我嗎?」
「我、我才不敢嘞(學對方的結巴)——痛!姊,妳幹嘛踩我腳?」
「我對諷刺過敏。」
「呃,妳的過敏症狀難道是踩人嗎……等等,別把腳又伸出來!」
「呵。」
「這才是充滿諷刺的臉孔吧?!」
朝氣蓬勃(甚至與周遭環境稍嫌不合)的對話聲,打破了無人村莊的寂靜——那是來自一對年紀尚輕的孩童;分別為一名年約十歲的女孩,以及小她一歲多的男孩。
說實話,他們根本不知道自己的生日是什麼時候。由於女方比男方高一顆頭,因此她理所當然成為了姊姊。順帶一提,男方曾對以身高決定長幼順序表達嚴辭抗議,卻後卻被女方駁斥為而效;駁斥方法是拳頭。
此時此刻,這兩名孩童穿梭於這座無人村,其居民早已棄村而去。他們東翻西找,試圖找到些可以吃的東西。
弟弟忽然停下腳步,蹲到地上仔細打量泥濘上的一串腳印。姊姊看見後更是驚呼起來。
「我的老天,這裡還有小動物存活嗎?牠們竟然沒死光!」
「妳剛剛的信心呢?」弟弟白了對方一眼。
「別雞蛋裡挑骨頭了,這證明我的直覺是正確的。」她自信滿滿地挺起胸膛。
弟弟無言地張望自己姊姊一會兒,然後轉過身來,伸手觸摸小小的腳印邊緣。
「這隻小動物剛剛從這裡走過嗎?」
「嗯,而且腳印非常淺。」
「這是什麼意思?」
「意思是牠很瘦,身上可能沒什麼肉。不過,這也意味著牠跟我們一樣餓昏了,用誘餌引誘很容易上鉤。」
「你……滿厲害的嘛。」姊姊很佩服弟弟想得那麼清楚,她自己就沒辦法想這麼周到;尤其在餓肚子的時候。
「我們分頭找。這樣比較快,也比較不會發出聲響。」弟弟說。
姊姊點頭表示同意。
「記住,如果看到死人的話,絕對不要去碰他,知道嗎?」弟弟突然叮嚀道。
「吼,這句話說過多少遍了,我知道啦!」姊姊聳了聳肩膀,一臉不耐煩地回答:「到底誰是姊姊、誰又是弟弟。」
「誰叫妳總是那麼腦衝,身體比腦袋快一步行動。要不然根據神父所說——」
「——隨便翻弄死人身體會被惡靈纏上,我們會跟他們生同樣的病,最後死翹翹。」姊姊信誓旦旦講下去。
「很好。」
語畢,他們倆開始在廢村中尋找那隻小動物的蹤跡。
對於這對姊弟倆來說,死亡的話題宛如空氣般稀鬆平常。
最近這幾年瘟疫頻傳,受到感染的人在短短四、五天內就會死亡,病的人會渾身發黑而死,死相悽慘。由於少了耕種食物和運送食物的人,接踵而至的是難以想像的重大饑荒。人們為了搶奪剩餘的一點食物不惜殺死彼此。
這片土地幾乎回到了蠻荒時代。大城市變成墳場、農村成了廢墟。田地裡頭的種子一一腐爛,就連耕田器具也因無人保養而鏽蝕殆盡。
即便某些人幸運地儲存一丁點食物,暴民也會找上門來,出於嫉妒和飢餓而將他們趕盡殺絕。屍體逐漸堆積起來、腐爛,又因沒人負責埋葬導致病菌滋生,感染周圍所有的人與生物;地獄般的生活似乎永無止盡。
在這樣的日子裡,大家都已經放棄了,只剩下一小部分的人不屈不饒,想盡辦法撐到最後一刻。這對小姊弟是那少數中的少數。在這樣的日子裡,大人都變得像是小孩子,而小孩子反而變得像大人。
不過……弟弟曾經聽說過,除了瘟疫以及饑餓之外,還有一個比上述三者還要更危險的存在。
這個危險既非人類本身,也絕非上帝意志的表現。它大多數時候躲藏在森林深處,虎視眈眈地尋找落單的人;又或者,它會豎起耳朵聆聽任何異狀,要是誰靠近森林的話,就會被抓進去永不見天日。
那是——
「喵~~」
「喵?」
一開始,弟弟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揉了揉眼睛,輕拍臉頰幾下,這才確信自己看見一隻毛茸茸的小動物。雖然那小東西瘦得皮包骨,一雙大眼依然精神亦亦的,全身上下佈滿灰色毛髮。牠正躺在一處屋簷下睡大覺,又或者是餓得沒力氣走下去。
「貓……是貓咪啊!」弟弟差點就喊出來,但馬上屏住呼吸,不讓自己發出一點聲音。
這時貓抬起頭,玻璃珠般的眼睛直直望著這名身材瘦弱的人類。牠為什麼不跑?弟弟心想,牠在想什麼?也許這隻貓是家貓,根本就不怕人。
弟弟拼命回想上回吃到肉是什麼滋味。結果當他意識到的時候,發現口水快盈滿嘴裡。他用手背胡亂擦掉口水,繼續以緩慢的步調靠近灰貓。
他環顧四周,沒看見姊姊的蹤影。
「只能靠我了嗎?」
弟弟的目光忽然補捉到幾根落在地面上的雞骨頭和豬骨頭,大概是村人吃剩的殘骸吧?
「感謝天主的祝福!」
弟弟左手拿著較小的雞骨頭,向貓的方向遞上。「來吃啊,嚐嚐看嘛。」偶爾還晃一晃吸引對方注意力。不過,他的右手拿著另一根較大的豬骨頭藏在身後,用途不言而喻。
「吃啊~吃啊~」
極端的飢餓足以讓生物喪失警覺,不管人或動物都是如此。只見灰貓開始輕舔著男童手中的雞骨頭,他屏住呼吸,準備拿豬骨頭朝灰貓身上砸下去——
本應如此的。
「啊,是貓咪!!」
姊姊突如其來的吶喊,當場把弟弟和灰貓嚇傻了。
「姊、姊姊,噓!噓!」弟弟嘗試著警告姊姊,後者卻完全沒有接收到訊息。
「殺啊啊啊啊啊啊!」
她高舉一根粗樹枝,一邊吶喊一邊衝了過來,宛如傳說故事中對抗邪惡噴火龍的英勇騎士……只不過,當下卻是一幅瘦弱小女孩追趕一隻瘦弱貓咪的景像,看起來有些奇異。
「嘶!」灰貓發出一聲長長的嘶吼,全身毛髮豎起,小小的身軀登時往反方向逃竄。
「等、等等!」姊姊發出叫喊。
女孩的腳程雖快,但貓跑得更快,一溜煙就消失在姊弟倆眼前。
姊姊搔了搔臉頰,感到有些尷尬。她走過來,一手搭在弟弟肩上。然而,他卻甩開她的手,雙眼泛著淚光,佈滿血絲的雙眼狠狠瞪著姊姊。他一聲不吭,滿臉憤怒,充分表達出心中的情緒。
「對不起啦。」姊姊低下頭望著對方,一臉歉意說:「我以為那隻灰貓會被嚇得動彈不得,讓我有機會打死牠……」
「大笨蛋!大笨蛋姊姊!大笨蛋無腦爆衝姊姊!」弟弟邊哭邊罵道,同時瘦小的拳頭往姊姊的身上一陣亂打,雖然一點都不痛就是了。
「就算你說這麼多次,我也不會真的變笨三倍……別跳起來打頭啊,真的會被打笨的!」
「笨蛋!笨蛋!笨蛋!再也不要跟妳一起行動了!!!!」
「真的很對不起,姊姊錯了。不要哭了。」
「嗚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無論姊姊怎麼安撫,弟弟依舊嚎啕起來,那聲音聽起來像是動物在哀鳴。
有好長一段時間,弟弟的哭聲始終不散,彷彿迴盪於這座廢棄村莊——以及圍繞於鄉村地區四周的森林。直到他哭夠後,姊姊才半拖半拉地將他哄回家。
可是他們沒注意道的是,位於濃密的枝葉後方有一雙眼睛被哭聲所吸引而來。這道目光追隨著姊弟倆,始終沒有離開過他們逐漸離去的身影。
然後,眼睛的主人露出了微笑、露出了野獸般銳利的牙齒。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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