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捷運屍行】憶之一

 

　　「我對台北的第一印象，糟透了。」

 

　　涂悼站在捷運車廂間，盯著車廂外，心裡唸道。那時候的記憶再清楚不過，只是現在的他還不知道，那段驚險，都是真的。

 

　　「我去你媽的，你搞錯時間，整整搞錯了一天！？」涂悼走在人煙漸少的街道上，對著手機的另一端，音調不禁提高吼著。

　　「大大大大大大哥，別生氣啊，就你知道的，人難免－」手機一頭慌得忙著解釋，「難免，哼？？」涂悼眼皮抽著，他多想立刻回去把手機一頭的友人宰去餵豬。

　　「唉唷，我說反正你撐一晚，我明早就到，連你皮包一併送達！」手機一頭說完便慌得掛掉電話。

　　

　　沒錯，涂悼上台北玩，卻徹頭徹尾的搞錯日期，不幸的是，皮包忘在友人家。

車票他自己定的，住宿處是友人定的，入住日期是明天。

　　身上剩沒幾百塊的他，不至於餓死街頭，但注定得流落街頭。

 

　　涂悼背著黑色背包，穿梭在台北街頭，原本煩悶的心情，現在更差了。原本的散心之旅，沒想到，頭還沒起，心還沒散，他媽的心情差到只想揍人。

　　經過一名遊民身旁，他撇了遊民一眼。

　　「還好，沒落魄到這樣。」他想著，輕嘆口氣，鑽進台北轉運站。才剛鑽進轉運站，手機便響了。

　　「老媽？」涂悼望著來電姓名瞇著眼，隱約感到不詳，但還是接起電話。

　　「喂？」涂悼語氣不耐的接起手機。

　　「你不去跟你表哥道個歉嗎？」手機一頭，劈頭便問道，涂悼皺著眉，將手機拿遠，盯著屏幕上的來電姓名，嘖一聲。

　　「為何？」

　　「打人就該道歉啊。」

　　「我打的不是人。」

　　「......」手機一頭陷入沉默，只聽得到一陣吐氣聲。

　　「道個歉這麼難？」

　　「媽，換做是妳，妳肯道歉？」

　　「要我跟畜生道歉！？」手機一頭毫不思索脫口罵道，涂悼清楚的聽見自家老爸噗嗤的輕笑。

　　「兒子，你怎麼可以套媽媽話！？」涂悼母親委屈的吼道。

　　「誰套你話啊－你看，你都不肯了，我又怎麼可能肯！？」

　　「可是你打人就是不對啊！」

　　「就說我打的不是人！！」

　　「喂喂喂，你再跟我玩文字遊戲試看看！」

 

　　涂悼幾天前在家庭聚會上，動手打了表哥，場面相當難堪，好在那天舅舅忙於公事不在，否則場面會更難堪。

　　涂悼的舅舅是維修和管理捷運進出設備的公司董事，被涂悼掄在牆上打的表哥和涂悼相差三歲，生性愛玩風流，仗著一張斯文臉和百八的身高，玩弄了不少女孩，在涂悼眼中，儼然就是個不折不扣的渾蛋。

　　他原以為會聽信表哥鬼話的女孩多半也是玩咖，但直到他初次在聚會上見到嫂子，才發覺他錯得徹底。

　　再聰明的女孩，總有盲目的時候，嫂子便是如此。表哥是嫂子第一個男人，從不打算結婚的表哥，卻不小心讓舅舅知道了這件事，就這樣被壓著頭結婚了。

　　這一切過程，看在涂悼眼裡，整個人幹在心裡說不出口。

　　而那天聚會上，表哥喝醉了，在幾位同輩前發起妻子牢騷。

　　「媽的，我這女人真的有病，當初沒被小孩吵死，真是慶幸，之前哭喊著生小孩有多痛，最近又跟我說想再生一個，我就覺得奇怪咧，是不是裝痛，不是哭著喊痛，現在又想生一個到底是怎樣？」

　　「悼仔，你說她是不是演技很好啊？」面對渾身酒氣的表哥，不喜酒味的涂悼早已火冒三丈，他嗯了聲，甩頭離座，他知道自己在待下去勢必出事。

　　「我就說嘛，女人都很愛演，就算真痛，忍一下不就沒事了嗎！！」表哥這話剛脫口，涂悼轉身箭步，從後頭拉著表哥衣領，將遠比自己高上將近二十公分的表哥掄在牆上。

　　「嫂子生完的止痛藥都是我幫他拿的，你想知道有多痛是不是？我到現在都還記得小憶每次痛苦的表情，我現在就讓你親身感受一下！！」

　　接著.......就是一陣痛打，直到涂悼被自己爸爸架開。

 

　　「總之，道歉－免談。」

　　「喂－喂、喂，死孩子，掛我電話！」涂悼媽望著手機，不禁嘆了口氣，扁嘴坐回沙發上，一旁涂悼爸望了妻子一眼，沒多說啥，視線重回手中的書本上。

　　「老公，你說該怎辦啊？」涂悼媽問道，涂悼爸抬頭瞪大眼，嗯了長長一聲。

　　「打人是不對......但說真的，你哥那小孩確實如你所說的是個......」

　　「喂，你現在是怎樣，吃了你兒子口水啊？」

　　「沒啊，妳剛剛不也說那是畜生？」

　　「你信不信今晚睡地板？」涂悼媽冷冷的說，涂悼爸闔上手中書本，抓著頭，「你哥那邊也沒要你道歉吧，你緊張什麼？」

　　「我......」

　　「我想，涂悼也後悔自己太衝動吧，但又覺得這－人需要點教訓，加上積怨已久才忍不住動手，讓他散完心回來，我相信他自己會處理的啦－大不了，我們兩替他去道歉不就好了？」

　　「我不要，要道歉你自己去。」

　　「......」涂悼爸撫著額頭，沒好氣的回：「好好好，我自己去......天啊，這對母子到底是......」

　　涂悼爸見涂悼媽吐了一口長長的悶氣後，搖搖頭，重新打開書本，喝了口茶。

　　「你說我們兒子到底像到誰？」涂悼媽臉突然湊近問道，涂悼爸噗了一聲，口裡的茶全噴在自家老婆臉上。

　　當晚，涂悼爸委屈的睡在沙發上。

　　

　                                                                                                                                                                                                                                                           ......to be continu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