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彷彿靜止了。
白樂心驚訝地看著四周迅速褪色成一片純白世界,唯二的顏色就只有她和褚冥漾,還來不及理解發生了什麼事,一個穿著古裝的小孩憑空出現在她眼前,這下她是真的嚇到心臟差點停止。
她連忙拉著褚冥漾要退後,結果發現這個白癡還緊緊抓著她的手躺在地上不敢睜開眼睛,氣得她火都來了一巴掌就甩了過去,這才算是把人打到跳起來。
「好痛!唉?唉!」
那小孩看見她表哥也醒了後滿意的點了點頭,長長的衣袖在空中畫了個弧:「敵人來襲,請做好迎敵準備。」
「什--!」
他們兩個一起看著那隻惡鬼從橋上跳下來,毫髮無傷的死瞪著眼睛,嘴巴咧的超大還狂冒黑血,活像來找他們討命的。
畢竟是現實,白樂心看見這種景象還是會怕,她緊緊抓著褚冥漾的手抖得不停,一瞬間腦海裡閃過的畫面和眼前的惡鬼重疊起來。
就好像,她曾經經歷過這種事一樣。
「這是鬼王的手下,請判斷迎敵。」小孩浮在半空中,漂亮的紫金色的眼睛看著他們,絲毫不為眼前景象所動,「吾家已經布下了結界,所以不會影響到附近的人事物,請放心。」
一開始她以為這個憑空出現的小孩也是要來害他們的,沒想到倒是來幫忙的人手,可是為什麼無緣無故會碰上這種事?
白樂心捏著鼻子思索著,從那個惡鬼開始冒血她就聞到一股連廚餘都比不上的惡臭,褚冥漾也跟她一樣屏住呼吸站在原地傻愣沒有動作,不知道是她太敏感,她好像看見那個小孩的眼裡閃過一絲無奈。
「褚冥漾與白樂心沒有反擊能力,撥號給黑袍中。」
看到那個小孩又和憑空出現的手機講起電話,她有些心累的轉過頭不想再看,算了反正自從新訓回來那天後她對什麼都見怪不怪了,眼前還有一隻惡鬼呢呵呵呵。
就算心裡不願意她還是強迫自己盯著那隻惡鬼看,想藉此回想腦海閃過的片段是什麼,但那些回憶就像曇花一現怎麼想也再不肯出現,而且腦海裡一直有個聲音跟她說忘掉就好了,想起來的話會很痛苦。
接著眼前出現的景象讓她中斷了思考,只見小孩的嘴張得無比巨大,她驚嚇得看著小孩的嘴角擴裂到哪去了,卻根本看不到盡頭。
那無底洞吞噬了在他們眼前齜牙裂嘴的惡鬼,只剩空氣中漸漸消散的惡臭。
她看著小孩,驚訝得忘了眨眼,身下卻失去重心,地心引力拖著她跟褚冥漾一起墜落。
摔到地上的痛感幾乎可以省略,直到眼中映入了學長的身影,白樂心才慢慢地開始呼吸換氣,全然沒有真實感。
「好玩嗎?」
黑髮黑眼的學長冷冷盯著他們。
她回答不出來,只是低下頭,看著和褚冥漾還牽著的手,緩緩鬆開。
身體直到現在才開始顫抖,她坐在地上根本起不來,全身軟趴趴的像章魚,她將臉埋在雙膝間不斷深呼吸,一隻手溫柔的在她背後拍撫。
沒事了、沒事了,她跟褚冥漾還活著,剛剛那些東西已經被解決了,接著他們還要跟衛禹出去玩,不可以再這樣害怕下去……衛禹……?衛禹!
「啊!啊啊--」
她猛然抬起頭卻和褚冥漾的下巴相撞,顧不得疼痛她驚慌的連話都說不清楚,只是不斷比著手語,等褚冥漾從激痛中回神臉色也和她一樣慘白。
「你們的朋友沒事,有人去處理了,過來,我跟你們解釋剛剛發生的一切。」
學長點了點她的肩示意她看著他,她只是搖搖頭不想跟著學長走,比劃著衛禹被送去哪了。
「我,去找他。」
得知衛禹還被拋在橋上,白樂心只是口頭告知人就衝了出去,完全視而不見學長的表情和她被留下來的表哥,幸好他們墜落的地方是橋前面一點的堤防,距離不算遠。
她剛踏上橋頭就看見衛禹倚著欄杆發呆,旁邊還有一團霧氣但很快就消失不見,幾秒鐘後衛禹才開始動作,隨意晃了晃頭看到一邊的她露出了笑容。
「唉?心心好巧耶,我正要走去你們家--嗚啊怎麼回事啊?妳該不會是要哭了?」
「--才沒有。」
看到衛禹人平安無事,白樂心終於放鬆下來,上前將自己的上半身掛在欄杆上吐氣,悄悄眨了眨眼睛裡的水氣。
真的,太好了。
「你在這裡做什麼?」
她轉移話題試探性的問道,只見衛禹歪頭疑惑:「不是說了嗎要走去你們家的路上,沒有特別在這邊幹嘛呀。」
看見這樣的回答,白樂心這才確信學長說的是真的,衛禹真的不記得她跟褚冥漾掉下橋的事。
「漾漾突然有事不跟我們出去玩了,我們逛完街一起吃個晚餐就回家吧。」
她笑了笑率先往前走,心裡的安心讓她忽略了衛禹的疑惑,因此沒看見他說的下一句。
「晚餐啊……嗯?我出門的時候天色還滿亮的啊,怎麼這麼快就暗了……」
***
白樂心看了看時間,已經晚上六點半了,其實這附近都是從小逛到大,她跟衛禹也只是隨意鑽了鑽就去吃飯,吃完飯就各自回家。
回姑姑家的路上她看到了超市,突然想到昨天幫忙準備晚餐的時候鹽巴快沒了,乾脆順手買了一包回去,她抱著鹽巴走在路上還是覺得今天有些不可思議。
不曉得漾漾跟學長之後怎麼樣了,現在想起來學長的表情實在好可怕啊……還好學長不是她的代導人,所以開學後不會再見到他了吧?
她一邊安慰自己一邊加快了腳步,卻突然感覺到自己隨身包側邊有東西被拿走,她轉頭看去嚇了好大一跳,只見白天在公園遇到的陌生人拿著她的水壺一臉興致昂然。
「!」
水壺被拿走就算了,不要也罷,她頓了一秒後馬上拔腿狂奔,可安地爾卻搶先一步到她面前。
「不用這麼害怕啊,我又不是要做什麼壞事,和朋友一起相處很奇怪嗎?」
她強迫自己冷靜下來,眼珠四處找尋能逃走的縫隙,可安地爾卻轉開了她的水壺聞了一下下,接著抿了一口,她噁心的都起雞皮疙瘩了。
「偶爾喝一些咖啡以外的也很不錯……味道還可以,不過一口就好了。」
安地爾聳聳肩將水壺塞回她背包側邊,她壓抑不住臉上的嫌棄想把水壺丟掉,卻怕這麼做會刺激到對方,於是乖乖站著沒有動作。
「白天的時候還沒好好認識呢,我再自我介紹一次吧,我叫安地爾,小可憐妳呢?」
安地爾露出迷人的笑容又伸出手,她卻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小、小可憐是在說她嗎?
「我、我叫李檜緄……」
安地爾輕笑起來,眼睛危險的瞇起:「小可憐,在我面前說謊可是不好的喔,妳真的叫這個名字?」
看著那雙陡然亮成金色的眼睛,白樂心瞬間失了神,將自己的名字喃喃唸出口:「不是,我叫白樂心。」
「這樣不是很好嗎?我喜歡誠實的孩子。」安地爾拍了拍她的頭,見她沒有要跟自己握手的意思便收回手:「這樣就算認識了,我們是朋友了喔,以後有問題都可以找我,這個給妳。」
她被強迫接受了一個小化妝鏡,只有一個掌心的大小,而且十分輕盈幾乎感覺不到重量,確認她握好後安地爾才收回手,白樂心卻死死抿住唇,忍住不去抹掉手上別人的溫度。
為什麼只是看了他的眼睛後,她突然不能動了?
見到那雙紫灰色瞳孔洋溢著驚慌,安地爾只是露出了然的表情:「我知道了,白天的時候被比申的手下嚇到了吧,別怕啊小可憐,已經沒事了喔。」
……說什麼鬼呢?明明就被你嚇的。她默默腹誹。
「時間也不早了,快些回家,記住喔,想找我就打開鏡子,叫我的名字就好了。如果想丟掉的話……呵呵,那也要丟得掉才行。」安地爾又拍了拍她的頭,悠閒的走到她身後,雙手推了一下她的肩。
被推得那個瞬間她又突然能動了,沒錯過這個機會她拔腿狂奔,心裡的恐懼終於蔓延到臉上,今天都遇上了什麼事啊?!
白樂心覺得自己沒跑這麼快過,甚至煞車不及撞上褚家的門板,正要打開的時候裡面的人反而先開了門板,害她差點沒摔在地上。
「心心?!」
先前和她分開得褚冥漾趕緊扶起她:「抱歉喔我不知道妳在後面,沒事吧?」
「嗯--嗯--」
她胡亂點頭應答,連忙進門後關起門並上了鎖,這才突然洩了力氣坐倒在地上。
褚冥漾跟著蹲在她面前,擔憂問道:「妳怎麼了?對了,衛禹沒事吧?」
她抬眼看著褚冥漾的嘴型,只是點點頭,視線稍微往下就看到握在手上的鏡子,雞皮疙瘩瞬間爬了滿身,她飛快站起身將鏡子丟到垃圾桶裡,然後一路跑上樓將自己鎖在房間裡。
她將背包甩在地上進了廁所開始洗手,洗了不知道多久才停下,雙手紅腫發燙像脫了層皮,心裡還是覺得噁心,想到被安地爾摸了頭髮,她皺著眉要去拿剪刀,卻沒想到一開門就看到了褚冥玥。
「怎麼了?發生什麼事了嗎?受委屈了就說出來,沒事的。」
褚冥玥難得一臉擔心的揉了揉她的頭,明明只是被她碰了而已,白樂心卻覺得自己突然變得乾淨,就連想剪去頭髮的衝動也沒了。
迅速冷靜下來後她微笑搖搖頭,「只是、只是回來的時候被狗追了而已,現在還有點怕。」
「是嗎?」褚冥漾探了一顆頭進來,手上拿著她丟在玄關的鹽:「是說心心妳買了這包鹽還真剛好耶,我正要出去買的說。」語畢他看了看褚冥玥對她擠眉弄眼:「那個啊,等等過來我房間玩遊戲吧,昨天說好要一起玩的。」
「心心都被嚇到了,你還在那邊只顧著遊戲。」褚冥玥恨恨地敲了下眼前的大頭。
褚冥漾眼冒金星根本無法回話,差點昏在了走廊上。
白樂心在一邊看著姊弟倆,心裡放鬆不少,於是偷偷笑起來,而她也意會了褚冥漾其實是有事要找她,眼睛不經意一轉發現書桌上多了個東西,她走過去一看,不禁睜大眼睛愣在那。
她明明丟到樓下的垃圾桶啊,為什麼?
轉頭看著門口褚家姊弟無聲的鬧劇,心裡升起的暖意瞬間煙消雲散,冷得讓她顫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