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次和行影團的對決之後，我之後的生活如預期一般改變了。
其中一點，在飯店裡的那次談話之後，陳夜祥隔天就離開了我和米莉，這點讓沒有接收到提醒的米莉一時間大動肝火，「那老妖頭又在搞事了」這樣在飯店內大吼，讓我和賀清玲花了一段時間才讓他冷靜下來，開始思考未來的日子應該要怎麼過。
陳夜祥在離開之前有把他銀行的種種文件留下，裏頭有一大筆錢，基本上不要太過揮霍，足夠活過一輩子。
然後接下來就是學校的事情……
那場決鬥的直播影片不只是我居住的台灣知道而已，甚至傳到了世界各地，現在我學校的同學應該每個人都知道我深藏不漏。我現在去學校同學對我的反應，應該和當時大家知道賀清玲是除妖大隊「行影團」的團長一樣吧？大家會想接近但也不太敢靠近的那種感覺。如果是這樣的話，雖然我依然會覺得難受，但我還是忍受得下去……不過我還是決定休學了。
「既然你在學校覺得學不到你想要的東西，那幹嘛還要花時間去呢？」
米莉這句話，讓我在「休學」這件事情上下足了決心。在住在那家飯店第三天之後，我和米莉就去學校辦了手續，當天辦完當天完成休學，而且還是穿著陳夜祥沒有帶走且那場決鬥一開始所穿的黑色運動套頭外套去……
「幹嘛一定要穿這件？」
「這樣才可以潮啊！」
以上是出發前我與米莉的對話。
我不想要穿的原因是因為現在這個時期「黑外套」可是異常顯眼的服裝，我是打算要低調、迅速地辦完休學手續。不過當時沒有想那麼多，結果在離開學校的時候，被一群手腳很快地記者逮到，我當下和米莉直接加速離開，很順利的把還只是普通人的記者媒體給甩了開來，然後就這麼回到自己原本的住宅。
我以後他媽的再也不聽這傢伙的建議──在甩開記者時，我心裡如此發誓。
而原本想說，我現在可以安穩過上一長段無所事事整天只要練功的生活……結果事情卻沒有我想像的那麼簡單。
我家的住址被發現了。
一開始，我們家外頭越來越多人經過，到最後有人拿著相機對準我們家，接著就是有一大群拿著很專業的攝影機前來我們家中敲門……
在我們察覺到蹤跡被發現的第三天，我打給了當時在飯店互留電話的賀清玲。
「喂？宇翔嗎？自己打給我還真是難得，請問有什麼事嗎？」賀清玲那輕柔的聲線從我手機傳出來。
「如果妳有空的話，能不能救救我和米莉？」
「咦！怎麼了嗎？」
接著，再稍微敘述一下我這裡的概況之後，賀清玲立刻有了動作。
她現身以自身的職權要求媒體勿打擾我和米莉的生活，而且也不準去追查他們早得到的「不知去向的陳夜祥」之下落。
當然，這份忙事有交換條件的，我們必須在行影團出勤除妖時幫忙他們。當然，賀清玲沒有辦法分配我前去那裡的權利和理由，不過是有請我們盡量去我們隊伍行進的死角處，想要說把妖怪襲擊民眾的機率降至最低。
就這樣，我和米莉成為了半個行影團成員。反正別人都為了我安寧的生活做出一點貢獻，我回饋出一點力也是應該的。
「清玲。」
實際出去巡邏的第一天，在我和米莉在其他人沒有走過的地方巡邏一遍之後，回到了集散地。
「辛苦你們了，宇翔，米莉姊。」賀清玲見到我們，點頭說：「有收穫嗎？」
「妳這麼問有點奇怪。」我如實的回答：「住宅區一處死角發現兩隻『銷寄生』，是人的型態。當然，已經處理掉了。」
「啊……那種妖怪真的很麻煩。」賀清玲皺著眉頭，說：「那種妖怪罪無法避免犧牲啊。」
我看看集散地的四周。
這裡有些人已經巡邏結束回來了，而有些人則站在四周，驅趕閒雜人等。我還看到糞便頭男還有他的那群小弟，他們看到我的眼神就像是看到什麼妖魔鬼怪……恩，這個比喻好像不太貼切，應該說就像普通人看到妖怪一樣的那種驚恐，然後轉到一旁迴避我的視線。
不過見周圍確定沒有人靠近的時候，我說：「清玲。」
「恩？什麼事？」
「還記得在飯店裡，我們有跟妳說的『陰氣』嗎？」
「記得。」賀清玲說：「就是上次那隻白獅……抱歉，『原始獅魂』所釋放的那種很像『氣』，但摧毀力在其之上的那個嗎？」
「對。」我說：「要是注意到類似存在，可以馬上通知我們嗎？」
賀清玲聽了撐大眼睛，但她有從我們口中得知那「陰氣」的危險性，點頭說：「我知道了……」
「等等。」米莉突然打岔，對我說：「那是老妖頭自己的事情吧？不需要……」
「需要。」我對米莉回答：「妳也說過吧？我們是一家人，我們應該互相幫忙。」
這句話根本就不可能從我嘴裡說出來，我自己知道，但我現在想要為夜祥出一份力，原因我不曉得，不過那不重要。
「可惡，你能不能在別的時候才說這種話，你現在要我怎麼說『說得好』？」米莉搖搖頭說：「總之，你現在實力還不算大成，我也是挺擔心陳夜祥已經離開的現在『陰氣帶原者』還停留在此處，要是我們真的遇上了，必須由我上，你給我躲在後頭。」
我沉默一會兒之後，才點點頭。
『陰氣』這種東西都能夠讓所向無敵的陳夜祥無法冷靜下來，我的理智告訴我這裏要聽米莉的話。
「陳夜祥老師之所以離開，就是為了清除『陰氣』嗎？」
「那老妖頭已經不是老師了喔……」
「對。」我不理米莉的閒話，說：「那種東西要是也因為這樣被隨便賦予給人類……這肯定會引起災難，更嚴重的就是戰爭。」
「戰爭……」
「？」
不知為何，聽完我說的話之後，賀清玲露出一副落有所思的樣子。
「怎麼了嗎？」我問。
「……」賀清玲獨自沉默，像是在思考什麼事情，最後開口：「宇翔，米莉姊。」
「恩？」
「幹嘛？」
「有一件事情，想要拜託你們……」
「團長！我們回……喔喔喔喔喔！那個該死的『髒外套』！」
賀清玲的話沒說全，一旁一道有精神到有些吵雜的聲音插了進來。
是許楠婭和許清燕的隊伍回來了。許楠婭看到我，把手上的巨斧大力摁在地上，衝過來邊對我揮拳邊喊道：「終於抓到你了！」
「幹……幹什麼？」我極限反應舉手擋下許楠婭的拳頭，說。
「今天老娘就要跟你分出勝負……」
「許楠婭！」在後頭的許清燕怒道：「在團長面前不准如此放肆！」
「……」許楠婭見自己的行為受阻，轉頭很瞪一下自己的哥哥，才哼聲道：「切，災啦。」
我以防萬一又退了幾步，以免那瘋女人又再度打上來，然後我與有一些時間沒見面的許清燕對上眼。
而他現在看我的眼神，不知為何，比第一次見面時還要冷冽，就像一把刀子似的，彷彿要貫穿我的所有。
***
大概跟大家說完我現在這已經改變的日常之後，回到正題。
總之，我和米莉現在住在我們一直待的家裡，可以說除了不會有任何人接近以外，在家裡的作息就像之前放假不用去學校一樣。
早上，練功。
「還有五分鐘！」米莉盯著碼表道。
「不……不行了！」我咧著牙，很掙扎似的說。
「再多撐幾秒就好……」
「這撐不住的……不行！」
我直接將四肢的『血脈衝』關閉，然後像洩了氣一般躺了下來。
「你也真是的。」米莉按了碼表，站著俯視著我說：「再撐一首歌的時間就能達到我們設定的最終目標三十分鐘的說。」
「不行。」我忍著現在依然灼熱的四肢，說：「感覺二十六、二十七就是極限了……不，或許二十分鐘就是，因為那之後就開始無心力在使力。」
「看來是我高估了你們人類的身體強度了，哼哼。」
這傢伙每次都左一句右一句的言語貶低人類，真讓人不爽。
「看來這一招已經是練到極限了。」我坐起身後，問：「還有其他招術嗎？你那個所謂的『吸血鬼古拳法』。」
「我不是說過你學不會嗎？」米莉說。
「你的招術不都是因為控制血液讓其產生變化導致的嗎？」我說。
「是沒錯。」米莉問：「但你能控制嗎？」
「我的血控制起來不是很容易嗎？就像『血脈衝』一樣。」
最近因為常用的關係，我現在在體內控制陽氣的靈活度已經相較於控制我雙手的每一根手指，已經熟悉到腦袋裡不用一絲絲在意著每一個步驟，直接達到效果。
「又不一定是你自己的血，才一定能夠控制自如。」
「蛤？什麼意思？」
「老妖頭不是有和你說過？」米莉用手指圈著她那一頭銀髮的髮尾，說：「你只有在控制你自己體內的東西才能比較容易，所以你可以很輕易地控制你自己體內的血液。而假設，你的血液噴出來之後，你就覺得很好控制嗎？」
「……」我沒有對米莉的問題多作回應，但我已經理解了。我改問：「那有沒有血流比較少的招式……」
「我這博大精深的『吸血鬼古拳法』，可是以吸血鬼的角度去進行開發和創造的自殘式招術。」米莉特意擺出看起來好像很了不起的表情，說：「而我的再生能力在吸血鬼之中可是會上排行的，不割個大動脈怎麼能使出絕招？而你要是單純割個大靜脈，那個流血量你差不多把招式前奏做完你就倒地了。」
她是怎麼樣的想法才想出這種用聽就覺得痛得要命的招術？雖然很猛就是了。
「那除了妳以外的吸血鬼使用招術你知道嗎？」我問。
「你知道這個幹嘛？你知道之後就可以用嗎？」米莉疑惑的問。
「問你其他的妳知道了嗎？」
「也是齁。」米莉被我簡單幾句問倒之後，說：「我只說我見過的。有的吸血鬼可以將自己的身體任意變形，例如將雙手雙腳變成大斧頭、爪子等；或者是直接又血液凝固變形成各式各樣的武器；還有一個是可以將身體轉化成血液再轉化回來的。」
聽起來都是人類不可能做到的辦法。我內心低嘆。
「我們吸血鬼每個天生靈敏的部分不一樣，有的再生能力特別優秀，有的身體變形變化方面特別擅長，而有些則是在血液控制方面特別有天分。」米莉補充的說：「啊，你應該有聽說過德古拉伯爵，他的蝙蝠可有名的很，只不過不知道怎麼做的就是了，畢竟他在我出生沒多久就被做掉了……」
「那麼……『阿曼加伯爵』呢？」
我記得這個名字，是從陳夜祥的嘴裡說出來的，印象是在米莉突然攻擊我的那一次。
「你知道這名字並不奇怪。他在我們吸血鬼史之中算是少數有口頭傳承下來的有名吸血鬼，他是生在『百除遷移』之前的吸血鬼，所以我不清楚他擅長什麼部分。不過，我知道他最有名的……就是原本他持有的吸血鬼之劍，拉密亞。」米莉看一眼那把靠在牆角處的長筒型包包後，繼續說：「他實力的聽說來自於我小時候的床邊故事，傳說他無人能敵，就連『五行氏族』的大將都無法奈何的了他……」
「『五行氏族』就類似於妖怪界的貴族世家，家世宏闊，錢財多多……你知道這也沒有什麼用，他們現在都待在玄界裡面。」米莉懶的介紹似的揮揮手，繼續剛才的話題：「在傳說中，單他一個就能對抗整個族群，而且還聽說他揮劍之後可以……可以……可以怎麼樣？」
「可以劈開整個村落？」
「對！對！直接將大村莊劈成兩半！」米莉驚奇的看我：「你小時候也是聽這個長大的嗎？」
「怎麼可能？」
「也是啦，那個老妖頭一看就知道是不會講故事的人。」
他是不怎麼會講故事，但他很會提當年勇。而「劈開村落」這件事情就是從他在吹牛逼的時候聽到的。
「所以我聽了這故事之後，為了讓自己的實力突飛猛進，於是在長大懂事之後就出來旅行，尋找拉密亞。」米莉攤手說：「然後變成現在這種狀況。」
「我覺得妳已經相當的強大了。」用肉體感受過的我說。
「是嗎？那真是感謝你的誇讚。」米莉說：「不過我還是得說，你看得還不夠多。像那名老妖頭……你看他面對阿曼加伯爵那種傳說級別的都能戰勝。」
「我其實覺得那場戰鬥存在著陳夜祥的奸詐詭計。」
「那也要有耍詭計的本事。」米莉說：「我們觀念的決鬥，沒有所謂的奸詐不奸詐，無論是被正面的拳頭擊中戰敗，或者是被背後的暗箭重傷，輸了就是輸了。」
「……」我說：「這樣不就跟『廝殺』沒有什麼兩樣嗎？」
「就是廝殺。」米莉聳肩說：「本來戰鬥就沒有所謂的公平性，必須打到對方已經無法反抗才算結束，才沒有像你們人類還分什麼『公平公正的競技』。」
現在的我或許無法完全體會米莉說的，我們現在這個社會裡，人與人之間的比武，無論是什麼武術交流，跆拳道柔道等比賽，敗者的那個人都不會出現像我跟米莉戰鬥那樣這裡缺一角，那裏缺一塊。
「話說回來，我們是講什麼才講到這裡的？」米莉問。
「不是在討論我還有什麼招可以練嗎……不過，現在已經確定是沒有了。」我搖搖頭，說：「那現在我該做什麼？」
「誰知啊，沒事情做那就不要做啊，何必自找麻煩呢？」
「妳的個性還真是自在呢……啊。」我靈光一閃的說：「要不來練劍吧。」
「你說……」米莉露出有些緊張的表情，瞄一眼牆角處，說：「『拉密亞』？」
「對啊，我拳練得夠多了，而且那把也算是我的武器，總該多練……」
「我可不碰喔，絕對不碰！」米莉拚命搖頭道。
「沒有要你碰。」我說：「只是單純研究一下劍法而已，我之前劍的練習只有到基本功練穩，並沒有再深入。」
「這樣的話，何必拿那把鬼東西。」米莉說：「拿普通木劍不就好了，這裡有對吧？而且好像還不只一把。」
……
她說的很有道理。
***
「……位於市區一家酒店內發生了一起多人命案。在昨晚一夜之間，酒店裡頭所有的服務人員以及客人全體喪生，死相相當悽慘。每具屍體的心臟處皆被掏空，而且身形有如破洞氣球般明顯縮小，而周圍監視器皆被潑壞，拍到的畫面只有一團黑影，那究竟是何物呢？難道這又是『妖怪』的所作所為嗎？警方和行影團正在進行調查。」
在忽然之間，事件又再度發生。
現在新聞紙要有目擊到有關於妖怪的情報通常會爆出來，發生命案規模會加大，而現在這起事件不只死亡人數比以往多，而且還是在一夜之間、沒有人目擊到兇手的情況下，為這起世間添上了神祕感，自然是一報在報。早上起床剛打開電視就接收到了這個消息，然後接下來的半個小時，新聞都是在報導有關於這事件的各種消息以及分析……
例如我知道裏頭死者包刮了某公司大老闆和經理。
例如每一顆被掏出來的心臟都遭到大力揉捏之後丟到地上。
例如不知為何每一具屍體都失去了所有養分，瘦得只剩下皮和骨。
目前新聞和網路上的資訊只能得知這些。
而我和米莉當下得知這一系列的消息之後並沒有說些什麼？直到晚上與行影團出勤時，才被賀清玲拉到一旁。
「酒店的事情你們知道了吧？」
我點點頭，搶先一步說：「但關於兇手的事情我什麼都不知道。」
「我也是。」米莉接著後面說。
賀清玲似乎就是想要從我們這裡聽到些什麼，聽到我們這麼回答，皺了皺眉頭，說：「是嗎……」
「兇手確定是妖怪嗎？」米莉問。
「是的。」賀清玲回答：「每具屍體的胸口都被手……或者說爪給乾淨俐落的貫穿，然後取出心臟，這一般人類是無法做到的。而要是換做我們的話，我們能做到挖心臟將其取出的人，只有像我一樣屬『銀土』之氣的人才可以做到，但是我們造成的傷口絕對不可能像酒店的屍體那樣。」
我正想要脫離話題問那個「銀土」是什麼的時候，米莉突然把嘴巴移靠近我耳朵旁，輕聲問：「傷口的種類原來能看的出來喔？」
我覺得我明白為什麼米莉會有這樣的疑惑，米莉打起架來都是採取將對方摧毀成渣的方式攻擊，才不會去注意什麼什麼傷口類別。
但即使米莉咬耳朵了，聲音還是傳了出去，跑進賀清玲的耳朵。賀清玲輕笑，有如像外地人介紹本地特色一般的說：「我們人類對於這方面有一定程度的研究，所以看的出來。」
「喔喔……原來如此。」米莉有些尷尬的點頭說。
「但既然是這樣的話，那之後該怎麼辦？」我問：「妖怪現在可以說是到處都有喔，哪裡找出兇手？」
「就是因為這樣才奇怪，而奇怪的點可不是找不找的到兇手的事情。」賀清玲深思熟慮狀的說：「而是在『妖怪弄出這種兇殺案』這點很奇怪。」
「這有什麼好奇怪的？現在不是不停有人類被妖怪襲擊的事件發生嗎？」
「但那些也只是單純襲擊啊。」賀清玲解釋：「而你不覺得這次……如果這次的兇手是妖怪的話，有點太『聰明』了一點。」
「啊……」
我現在明白了賀清玲想要表達什麼。
先不說那妖怪為什麼只挖心臟或如何將屍體的養分吸光，而是它竟然懂得破壞監視器。
「我們至今為止遇到的妖怪，智能都差不多和一般動物一樣，攻擊全靠本能。但這事件來看，那妖怪簡直就像是跟人類一樣，會『思考』……」
聽到這裡，我下意識將視線轉向一旁的米莉身上，賀清玲也是。
沒錯，妖怪、非人類、會思考這些條件，我現在身旁就有一名是完全符合的。
「原來如此。」米莉來回看我們，單邊挑眉的笑說：「你們這質疑的眼神真是合理。」
「我沒有那個意思，米莉姊。」賀清玲解釋誤會的說：「我只是說出一種可能性而已。」
而我在一旁，腦內反覆思考著可能性，最後忍不住揚起嘴角說：「不可能。」
「嗯？」
「米莉不可能是兇手。」
「為什麼？」賀清玲問。
「因為我現在和米莉住在一起，我們基本上都待在一起，我知道她沒有出去。再說了，就算真的在我睡覺時偷偷出去幹這種事情，那麼場面不會變成那樣。」我指著米莉說：「這傢伙要殺人才不會管什麼監視器，她可能連監視器長什麼樣子都不知道……說不定連這東西是什麼也是今天才知道。」
「我知道好不好，別把我當白痴。」米莉討厭被當蠢蛋而有些激動，後來又放慢語調地承認：「我確實是不知道那東西長什麼樣子……不過這大部分的人都不太知道吧？」
我不理米莉，繼續說：「而且米莉不可能把酒店裡面所有人一個不挑的吸乾……她雖然對一般食物不怎麼挑，但在血的方面可是挑的狠。再說了，她吸血的速度，不可能一個晚上吸乾酒店裡全部的人，這妳應該也清楚。」
「恩……」賀清玲似乎想到當時的場景，臉頰稍微發紅，說：「米莉都是一點一點……很溫柔的……搓一點小孔流出一點血……然後將那些血吸入之後……再弄出一點……」
我現在不管米莉為什麼吸血都用這種如蚊子般的吸法，但我想知道為什麼賀清玲這麼了解細節。
「這樣才可以最多次性的品嘗美味，這是我老爸在我小時候對我說的。」米莉說：「而且血怎麼能拿來跟一般食物比較呢？雞排漢堡不是應當就要大口大口吃才會好吃對吧？而血……就像你們的酒一樣，要一點一點慢慢品嘗，才能體會到酒的每一寸滋味。」
「誰知道那種東西，我和清玲還是未成年。」
「成年沒成年有差嗎？你還不是經常用電腦看一些成年才可以看的影片……」
「總之，米莉她是不可能了，所以不用往她的身上去想。」我趁米莉要掀了我那大家應該早就料到的底，說：「其他的我就想不太到了。」
「老妖頭有可能……」米莉在一旁補一句。
「不可能。」
這次我毫不思考的直接下判斷。
「我也覺得，陳夜祥老師有一點嫌疑在……」賀清玲也說。
「他沒有那理由啊。」我說：「而且他現在不是在找『陰氣』的帶原者……」
「那不也會在離這裡不遠的地方先搜查起嗎？而且他那理由也可能是騙你的……抱歉。」
賀清玲說到一半就停了下來，然後道歉。因為我現在用一種非常難看的表情瞪著她。
或許我是一種不想當他是兇手的心態，即使他真的做了這種事情，也是一樣。
「好啦宇翔，不要嚇清玲妹，我知道你的心情。」米莉接著對賀清玲說：「如果兇手真的是老妖頭的話，那麼事情說不定簡單一點，畢竟我都覺得我打不贏他了，其他人應該也是一樣，既然都打不過了，那就代表抓不住，那麼這件事情不就算是解決了嗎？」
「但是至少要真的確認真凶到底是誰……不過既然宇翔那麼堅定地認為陳夜祥老師不是，那老師應該就不是兇手了。」
賀清玲可能是剛才沒有防備就這麼被我的怒視給衝擊到而退縮，才說出這種不會讓我生氣的話。
不過剛才的確是我太衝動了，這麼反省的我馬上和賀清玲道個歉，和輕靈也搖頭表示不在意。而之後，她又說：「或許……也有可能是『它們』。」
「『它們』？」
「這我想你們應該知道一下比較好。」賀清玲問：「你們知道『獸人』嗎？或者有什麼其他的名詞之類的。」
獸人？遊戲和電影裏頭的那種？
我因為沒聽過也沒見過所以直接搖搖頭。
米莉則是想一想之後，說：「難不成是『萬獸族』？」
「是那樣叫嗎？雖然聽起來都差不多。」賀清玲說：「我沒有見過，就是在身體是人類，頭部卻是各種動物的頭。」
「可能吧，我也沒有見過。」
「米莉姊也沒見過？」賀清玲原本以為活了幾百年，甚至到千年的米莉見識較廣，但沒想到她也這麼表示。
「要說見過才奇怪。」米莉說著：「『萬獸族』可不是什麼如蟲子般的低智能種族，它們也不是像我們吸血鬼一樣特立獨行的存在，他們本應該不再這個世界上的。」
「你說很久以前，因為發生一些事情而大部分的妖族都躲到另外一個世界那件事嗎？」米莉說：「會不會是故意留下來的？」
「『萬獸族』的名聲在所有種族之中是很響的，當時是所有妖族強制性要送往玄界裡去……」
「這我聽你說過，米莉姊。」賀清玲說：「我的意思是說，並不是整族全部留下來，而是留一小部分……甚至只有一小隊在這裡。」
「但是……诶？不過從那時候到現在……」米莉的腦內似乎起了衝突，無法拿定正確答案而口齒不清，最後才說：「……好像有可能。」
「我這可不是隨便說說的。」賀清玲說：「現在伊拉克那邊的東部某座城市，已經被一群數量不是太多的『獸人』給占領。」
「真假？」米莉聽了傻掉的再次確認。
「這件事情理應當會上新聞才對不是嗎？」我問。
「這件是美國打算壓下去不把它傳給其他一般人，就連我們行影團也只能讓特定幾個人知道。」賀清玲說：「前不久美國的除妖組織『KDO』的團長來到這裡，告訴我們這件事情……然後，未來可能會有一些戰事。」
賀清玲說完就用一種古怪的眼神盯著我瞧。
是有什麼事嗎？
莫非是……
「這以後再說吧。」我感覺到如果順著這樣談下去，我會面臨艱難的抉擇。我把話題橋正：「所以，你認為兇手就是『獸人』？」
賀清玲回過神，點點頭，接著又再度提出疑惑：「不過，他這麼一個野獸頭顱，是要怎麼在這裡遊走呢？那特徵相當的明顯……」
「變成人的樣子不就好了嗎？」米莉直接解答。
「能變嗎？」賀清玲驚訝地道。
這可讓我想起之前還在學校的時候，那個化作女老師的蛇妖。
「我現在在你眼中，看起來像什麼？」米莉指著自己問。
「可是米莉姊妳……」
「我們吸血鬼其實有各種不同的樣子，只是變成人有比較多的好處。」米莉解釋：「其一原因是我們吸血鬼也認為這個樣子是好看的，其二原因是如果變成其他的樣子，在這人類的時代裡，是很容易被攻擊的。」
「每一種妖怪都能變人嗎？」賀清玲問。
「所有的妖怪都是以人類為基底去變得，只有有一定能力，當然可以變成人類的樣子。」米莉說：「而且你們都說『獸人』了，難道變人很奇怪嗎？」
這下子可不妙。
我看著賀清玲隨著談話臉越來越難堪。
賀清玲找我們談這件事情是為了解決問題，沒想到發現越談這件事情的解決困難度越高。
「你們有陳夜祥老師的電話嗎？」賀清玲問。
「有也不會接。」我回答。
我和米莉在陳夜祥離開之後嘗試了好幾次，對面的手機像是失去主人一樣，沒有回應。
「如果是這樣的話，那就沒辦法了。」賀清玲像我們道謝：「謝謝你們，米莉姊，宇翔。」
「沒事。」
「找時間再讓我吸……」
「那我們就先去巡邏了。」
「喂！我話還沒說完……」
我不管米莉如何大吵大鬧，直接拉著她的手，開始晚上的例行公事。
***
現在情況有些尷尬。
我和米莉的幫手任務不受到任何行影團裏頭的規則限制……我想這前面已經提過，大家已經很明瞭了。而這個意思其實就是代表我和米莉實際上有沒有殺妖除妖，都沒有什麼關係，也就是說我可以時間一到去賀清玲定的集散點報到，然後回家看個電視用個電腦再回去說一聲，我理所當然可以這樣擺爛，畢竟人家也沒付我錢呢。
不過，既然都出來了，就幫一下吧，如果我就是整天待在家裡割一隻吸血鬼打打鬧鬧，那我還不如不要休學。
而可能會有人問，你都肯做了，那為什麼不要乾脆加入就好了？而且還有錢拿，說不定還可以拿得比一般團員還多。
話和道理是這麼說的沒錯，但我也是一個有原則的人，前面決定的事情基本上不會改變。我說過我要到走投無路之時才會加入，但現在陳夜祥留給我的銀行戶頭，裏頭的錢夠我白吃白喝。起初我還在擔心陳夜祥這一走可能要很久的時間才會回來，我怕他留給我的錢會隨著每個月繳的水費電費而消磨殆盡，結果當我去銀行的戶頭一看，發現只要不要揮霍的太土豪，這輩子是花不完的。
他明明有那麼多錢，卻像個守財奴似的。
總而言之，我生活上已經沒有什麼問題，我何必要再破壞我的原則呢？
好了，非常抱歉，已經嚴重跑題了。
總而言之，現在我處在十分尷尬的狀態。
我平常在巡邏時，都是往人較少的地方走。人多的地方賀清玲安排得夠多人了，已經不需要再去湊熱鬧。
而今天我往裏頭走著走著，遇到了妖怪。
那隻妖怪沒有見過，不過強度以我多日除妖的經驗，這貨並非麻煩角色，只要不要太大意，輕鬆拿下它是妥妥的事。
但是就在我讓米莉退後要拿它當我的練武對象出手時，突然被別人搶走了獵物。
那個人就是許青燕。
這名行影團的副會長我很少和他接觸，實際見過扣掉這次也才兩次面而已。
而第一次見面我認為他是一板一眼，對誰都是一張「老子今天被上司整了很不爽」的臉，但在第二次見面之後，我早就知道……
他好像蠻討厭我的。
我以前在學校形式作法就是獨來獨往，在學校這種作風被別人瞪視常有的，所以我很清楚許青燕看我的表情是什麼含意。
而現在我們和許清彥的小隊一起行動，因為就只有一條路，現在退開的話感覺又有點怪怪的，所以才硬著頭皮走。
說真的，像現在這種進不怎麼舒服，退也不怎麼好受的狀況真的討厭死了。
「欸，你和他吵過架嗎？」米莉見這完全僵化的氣氛，靠近我的耳朵旁問：「是我的錯覺嗎？他好像一直在瞪著你。」
總是自吹自擂眼光很好，這種一般人都能看出來的狀況卻還要問我？
「怎麼可能會有……」在我立刻要做出回答的時候，腦內閃過一絲記憶之後，立刻改口：「……好像，有。」
我想起來了，我們第一次見面的時候，就雙方對話口氣就已經不是那麼的和善。
「去道歉。」米莉立刻要求。
「才不要。」我理直氣壯的說：「而且那一次又不是我的錯。」
「這你不懂啦，姊經歷豐富告訴你。」米莉依然貼著我的耳朵說：「這時候先道歉先贏。」
「妳經歷了什麼？」我反問。
「你不用管那些，聽我的話準沒錯。」米莉比一個「OK」的手勢，說：「你看，亞洲不是有一句話嗎？『如果不聽長輩的話，你之後就會吃虧』。」
「本來就不是我的錯，為什麼我要道歉。而且你那句話可不可以背一下原文……」
唉，為什麼這時候他妹妹不在。他妹妹雖然個性直口氣直，但也蠻好相處的，不過會無時無刻朝我攻擊過來就是了。
「喂，『黑外套』。」許清燕突然轉頭對我說。
「恩？」
「這裡交給我們就好，你們可以回去了。」
「我們幫忙吧……」
「不需要。」
「你……」
這個人真的是很讓人火大……
我並不是看不慣他的行事作風或者是他說了什麼話，事實上我覺得他為人正經又正直，本應該是不太會讓我討厭的人。但是他的口氣……
真的是想讓我一拳打過去？
他的口氣總帶一種藐視的意味，一副高高在上，用俯視角度對我說話。這種人讓我很惱火。我終於明白我和他第一次見面時為什麼會發怒的原因了。
或許我就是那種要親身體驗對方的厲害才會學的尊敬他人，所以他那無緣無故的傲視眾人態度讓我火大。
而正當我幾句不帶髒字卻不怎麼好聽的話醞釀好要準備從嘴巴噴出去之時，米莉及時拉住我，好聲好氣說：「哎呀，那麼就麻煩副團長還有其他同志了，我們就先走了喔。」
許青燕鼻子輕哼一聲，點點頭。
「我做了什麼事情惹你不高興了嗎？」我不管米莉那隻在我背上想要安撫我的手，直接順著怒氣問。
「喂，宇翔！」米莉對我撐大眼睛，細聲斥道。
原本想要離開的許青燕聽了，又轉了回來，他那原本如刀刃般的眼神，先在多染上了血斑。
「這不關你的事情，快滾。」許青燕說：「沒事就別打擾其他人。」
這下子原本我好不容易收斂的怒火再度噴發，但在我要做出更進一步的動作時，米莉這次直接用手指甲狠狠掐一下我背部的肉，眼神一個明顯的暗示：「走啦！」，然後拉著我離開。直到我們不再許青燕的周圍之時，我才甩開米莉的手。
「幹嘛突然生氣？」米莉說：「你平常都不怎麼生氣，怎麼他說幾句話你就生氣。」
「我不喜歡他的語氣……」
「這麼無聊的理由你就生氣？」米莉覺得不可思議地說：「我刪你黃片你都沒生氣了。」
那時我確實生氣，只是沒表現出來而已。
「難道你不會……」
「會啊。自大的小鬼我見多，但理他們又如何？」米莉拍拍我的肩膀說：「冷靜一點，我不知道你和那位副團長有什麼過節，不過現在的你一點也不像你。」
「……」
我深呼吸，緩慢的將氣吐出。
吸──吐──吸──吐──
米莉說的沒錯，剛才的我太不理智了。
「謝啦，米莉。」
「開導別人的感覺就是爽。」米莉笑說。
這傢伙怎麼不會正規的回「不客氣」就好了？
我搖了搖頭，不打算理會米莉那奇葩的回應，回去集散區。我們到達的時候，那裏沒有半個人。
看來是我們太早回來了。
但不點個名可不行，於是我和米莉就佔著乾等。
「米莉。」
「恩？怎麼了？」
「我們……之後會怎麼樣？」我問：「我們之後要做什麼？」
就在我們不知道要聊什麼的時候，我問出了最近一直在思考的問題。
我從學校休學了，現在也只是晚上時出來做個「志工」……這樣很好，至少我現在有事情做。
但是之後呢？未來呢？我以後要做什麼？
國中三年級的時候，老師們都會開始嘮叨「現在要開始尋早自己的興趣」、「將來往自己的興趣發展」。
那時每次老師一念，我雖然表面如開水平靜，但事實上已經煮沸了。
我之前在學校就是緊抓課本講義，回家就是練功，然後在快畢業時丟給我們一張高中的各科系要我們選擇……
那時我才知道，我根本不知道自己想要什麼。
不只是興趣，有什麼事情會讓我感到高興，讓我感到生氣，讓我感到難過，我都不知道，就連為什麼許青燕的藐視口氣會特別惹我動怒的原因也是。
周圍的人不斷地擅自催促著我，擅自眼睛盯著我，擅自耳朵聽著我未來的安排。明明就還沒決定好，就在那邊一個勁的喊著努力……努力……
「幹嘛突然問這個問題？」
「沒有，我只是不明白……我們之後會怎麼樣，我以後到底要做什麼。」
「你以後有想要做什麼嗎？」
「沒有，我完全沒有想法，怎麼辦？」我懊惱的說。
「你白癡喔。」米莉敲一下我的頭頂，說：「不知道就不要想這麼複雜的問題。」
「……？」
「你一定是受到周圍影響，我聽陳夜祥說這個時期的人類都這樣。那種事情多想也沒用，沒興趣就不要做，沒計劃就不要計畫。」米莉道：「反正你如果有那種東西，以後一定會出來的。」
「……」
我轉向一旁，不發一語。
米莉說的那樣真的可以嗎？沒有就不要這種任性的想法……
不過，聽了之後多少還是安心了下來。
之後……剛才那有些嚴肅的話題彷彿話匣子的鑰匙一般，順利打開，我們回到平常東西南北亂聊的狀態，直到賀清玲回來。
創作內容
時代演進03 第一章 未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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