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感覺到殺氣從身邊冒出的那瞬間,瑟必樂連張眼也沒有,直接掀開自己的棉被,往對方方向過去,自己則是翻身到另一邊,接著拿走床邊櫃子的劍,站起來看向來者的時候,眼神流露出強烈的警戒。
照理來講,依瑟必樂的警覺性來說,應該到門前時他就會察覺,這次直到感覺到殺氣才驚醒……他隨即猜到對方身分,因為會讓他發生這種情況的只有一人。
「原來如此,我應該好好的把殺氣藏起來才對。」對方冰冷的開口,他拿掉遮蔽視野的棉被後,嘴角微微勾起看著瑟必樂,「看來太久沒當刺客,技巧都生疏了呢。」
闇斯特……除了今天遇見的他之外,幾乎沒有人能辦到這種事情。
很想問為什麼,但對方已經連給他思考的時間都沒有,眼前的身影瞬間拉近兩人的距離,閃著寒光的匕首直往他的喉嚨突刺。
連拔劍的時間都不給予,瑟必樂只能緊急用劍鞘護住喉嚨,擋下第一擊後,隨即向後一躍,想拉開兩人的距離,距離太過相近,完全適合匕首的攻擊距離。
但是,闇斯特卻像緊咬獵物不放的蛇,緊跟著他。
戰鬥──無論是格鬥或白刃戰,必須要控制自身攻擊距離和如何拉開對方的攻擊距離,能夠一直掌握上述兩點的人才是所謂的高手。
不論是過去在地下競技格鬥場的歲月、抑或是成為惡凕身邊的護衛,瑟必樂一直以來對於掌握距離這點已經有足夠的確信。
可是面對一個稍有不慎就無法掌握、先行權都被奪走的闇斯特,瑟必樂連防禦和攻擊都做不到,只能狼狽得閃躲匕首的攻勢。
長期以來跟刺客交手的經驗,瑟必樂對於這種戰鬥早已習慣,只是一直都是閃避都不是辦法。
只能等到那時候嗎……其實來到這裡的時候,他就一直感覺得到某人的存在,雖然比意想中還近,但是現在他很明確發現她在靠近的事情。
闇斯特這時的表情也有所變化,顯然也是發現有人過來的訊息。
只能賭那一瞬間嗎?瑟必樂更加繃緊神經,等待那一刻……
「碰!」門被打開的同時,闇斯特和瑟必樂同時退後,闇斯特隨即將匕首對準進來的人,接著他表情出現一絲錯愕。
「惑蓮妲?為什麼是你出現?」
「我才想問你半夜攻擊瑟必樂的意思。」惑蓮妲頭髮凌亂、穿著輕薄的衣裝,顯然是驚醒後沒有披上外套就拿著劍衝過來,一路的奔馳讓她喘著氣,那雙綠眼瞪著闇斯特,神情充滿著不解。
「你為什麼那麼肯定……」闇斯特的疑問在看到惑蓮妲的手背時停住,接著他轉向瑟必樂,注意到他仍舊帶著手套。
「惑蓮妲,你曾經做了什麼?」闇斯特直接質問惑蓮妲,「那手臂的花紋是『共生契約』吧?你該不會跟這個人類……」
「唔……那是情急之下……」被道出那道契約的名字,惑蓮妲顯得相當慌張,但她隨即想到過來這裡的主因,「那麼闇斯特叔叔,你半夜過來攻擊的原因是什麼?」
「哼哼,沒什麼……」深深地看了惑蓮妲,闇斯特冷冷一笑,「妖魔本來就是追隨慾望的種族,今天我的慾望要我告知他我是妖魔,同樣地有想殺他的慾望時,我也會照做。」
「那麼,我就得阻止你囉。」惑蓮妲認真的開口,拔出了自己的劍對準闇斯特,眼神有著不退讓的神情。
總讓闇斯特想起「她」。
「呵呵……不需要。」望著那張臉,突然間闇斯特笑得很開懷,「我早就輸了,從你出現的那刻。」
「什麼?」惑蓮妲還沒反應過來時,闇斯特就毫無防備的走到她前面,在她耳邊輕聲的說:
「為了你就暫時放過吧,我答應過你母親的。」
「等等!你說我母親……」惑蓮妲還想詢問,闇斯特已經先行離去,眨眼的一瞬間就失去了他的蹤影。
寂靜的走廊像是什麼都沒發生過一樣,留下充滿疑問的惑蓮妲和脫離危機的瑟必樂。
「哈啾!」然而這片靜默只保持一會兒,當確認安全後的惑蓮妲終於想起沒穿大衣的事情,身體也後知後覺的感到發冷,讓她忍不住打起噴涕。
天呀,趕快回房間睡吧。惑蓮妲想跟瑟必樂道別一下時,迎面而來的外套立刻蓋住她的頭。
「穿那個回去,明天再還我吧。」瑟必樂把劍放回床旁,自己已經坐在床上準備回去睡,「記得關門。」
「欸!這是對待救你的人的態度嗎!」氣急敗壞的把外套拿下來,惑蓮妲生氣的吼。
「……」瑟必樂已經用棉被把自己蓋住,不給予回應。
「……哼!」惑蓮妲最後鼓著臉頰、穿上外套,直接離開房間,縱使發怒但是關上門的力道仍舊刻意降低,盡量不出任何聲響的離開了。
聽著那刻意壓低的腳步聲離去後,瑟必樂才緩緩的閉上眼,漸漸地進入睡眠。
漆黑的天際漸漸被陽光渲染成藍天,從城牆上看下去白雪覆蓋的森林感覺讓人充滿寧靜安和。
眼前的美景總會讓闇斯特遺忘在那些樹以下所潛藏的妖魔們生活方式-遵守慾望、弱肉強食,每次睜眼就是不停的爭奪。
即使明白底下的惡夢,但當自己需要整理思緒的時候,闇斯特還是會來到這裡,看著過去的家鄉,想著方才自己所做、所發現的事情。
共生契約……一方用自己的生命力為代價,牽連著另一位的性命,是只屬於某一族才有祕法。在契約連結期間,兩方的生命力是處於共享狀態,所以只要有一方死去,另一方一定也會跟著死亡。這個祕法誕生有兩種目的,一是為了救活重傷的同類,二是因為愛上了壽命比自己還短的種族,因為此族一生只會愛上一個而已。
想起她曾經告知過的事情,闇斯特就想到過去那些記憶……
「妲蓮娜,你怎麼在這?」當年剛把城牆和法陣建起來時,闇斯特和她常常會在城牆上相遇。
「我……只是想多看看這裡的風景。」與惑蓮妲相似的髮色、眼眸,身穿白色衣袍、手握法杖的她看著生機盎然的森林,「明明在這裡看這麼美,內部卻……」
「這就是妖魔的生活呀。」闇斯特很平靜的說著,「反正生活在平和的人類社會裡,你也難以想像吧。」
「的確是……」她聲音壓低,感覺心情相當低落。
「妳有什麼心事我可以聽啦,但有沒有解決方式我就不一定可以給予。」
「闇斯特,你這樣是在把我嘛?」
「把個鬼啦!哈哈!我還不想被你的另一半追殺啦!」
「哈哈……」她開懷大笑許久後,笑聲漸漸低落,接著舉起手,白皙手背上有一道黑色般的花紋,「身為短命的人類,在他眼裡看來明明是一瞬間的事情。為什麼……」
「大家都知道妲蓮娜是個引異族喜歡的奇女子呀。」闇斯特露出奇妙的笑意,接著又轉變回可惜的表情,搖著頭說,「只是為什麼不是我先遇到你呢……」
「你還是可以追我呀?」她眨了眨眼,調皮笑道。
「夠了,我還不想吃他的攻擊呢。」闇斯特捧腹大笑,「我還是個有原則的傢伙呢。」
「原來如此,也許我很懂闇斯特的伴侶為何如此思念你。」她抬起頭,略帶憂傷看著闇斯特,「保持那樣的話,你……也許治療某位的痛苦吧。」
「……你又看見什麼?」闇斯特此刻終於明白她來這的原因,踏入大法師領域的她已經開始知曉某些軌跡的變動……所謂的「窺視未來」。
「你知道我看見的只是片段,無法知曉何時、也無法知道地點。」她眨了眨眼,「所以我能告知的很少。」
「但你一定還有插手權利,不然不會告訴我。」闇斯特認真的看她,「說吧,你要我怎麼做?」
「放過我孩子。」
「……什麼?」
「我說,放過我孩子。」她重複了一次,「不論何種緣由,希望你能放過她。」
「……知道了。」
……原來那時候你就知道了。從那時候你就在打算了吧,至今為止所有一切……闇斯特離開城牆直往某方向走。
那麼我就看看你所安排的事情,認真看顧到最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