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這有志一同、一起燃起的的魚油燈所賜,項羽一行人此時才能搞清楚自己目前的處境,她們所在的地方‧這個巨大墓穴,滿山滿谷的都是陶偶陶偶陶偶!被滿滿的陶偶給掩埋!
說來,那個突然出現的聲音……冷不防與她們搭話的策士‧徐福就站在高台上,手裡捧著一株小盆栽:
「陶偶的用意,就給妳們當討論題吧!給妳們三分鐘討論喔。」
這像是在教導學生的口吻,就是給了人一種『徐福很自滿』的感覺。──說是帶給人這種感覺,話挑明了講,她也確實有那個實力自滿。
兩位策士怒視著她,項羽則是直接指著她大喊:
「徐福,這次一定要妳乖乖的在這當個守墓人,不再讓妳返回中原,為害人間!」
「啊啊,真可怕呢,項羽大人。……但是,您怎麼能像個老鼠一樣,從那種小洞穴鑽進來呢?身為即將一統天下的霸主,就該從大門走進來啊?……唉呀,失敬失敬、墓室的主要入口早就被封住啦!」
「我對什麼天下霸主一點興趣也沒有。我只要……能完成劉邦叔叔的遺願就心滿意足了!」
「還真是可惜呢,虧小女子家的贏政大人最看好的就是妳,真是可惜了妳那身武藝呀…………反正妳的『朱雀之相』也與贏政大人的『混沌之相』互衝,剛剛那些只是說著玩的呵呵!」
「妳上次在咸陽就說過這些話了!所以,妳想找另一個有可能一統天下的人嗎?││勸妳別打魯元的歪腦筋!」
項羽的戢往半空中一戳,高台的一角便爆出火焰!讓輕飄飄向後跳的徐福只能挪動她原先所站的位置。
「真恐怖呢,所謂『護子母獸的咆嘯』就是如此吧?不跟項羽大人妳談了,換人!……小女子想想,是范貞小妹吧?上次在咸陽真是受妳照顧了。」
「這次,小女子的樹可有這個自信能抓住妳喔,徐福大人。」
「喔喔,怎麼大家都那麼衝呢?小女子還想問,妳將贏政大人的魂魄封入樹中,小女子該怎麼解開呢?」
「妳果然已經搶到秦王的封印物啦,不過搶到也沒用!妳就安心的煩惱如何解開封印吧,徐福大人!」
「啊哈,剛剛那句當然是騙妳的。話又說回來,三分鐘到了喔。差不多該揭曉陶偶的謎底了!依小女子所見,就讓贏政大人來公布謎底吧!」
此時,那棵被徐福捧在手心,枝幹與葉子黑得發亮的樹說話了:
【那邊的,是殺了朕二代肉體的項羽嗎?】
樹的聲音飄邈虛無,可是卻有鎮壓全場的氣勢。
這代表著,徐福早就解開了在這黑樹的封印,現在,秦王早已被解放!連最後的防線都不剩,這讓眾人苦澀的咬緊牙齒。
【上次是因為那副軀體還頑固的抗拒朕,才讓妳有刺殺朕的機會,這次可就沒有這麼好的事。】
「唉,贏政大人,小女子不是要妳宣告復仇的事啦──不管怎麼說,這些人都要死在這啦。是不是您的仇人都一樣。──現在該說的,是范貞小妹和張良小妹絞盡腦汁都猜不出的陶偶秘密喔。」
【朕的孫女‧梓櫻啊!】「我說贏政大人哪!」
樹跟徐福說的話壓根就是不對盤,到現在,超過了三分鐘還是揭露不出陶偶的秘密。黑樹﹝裡頭是贏政﹞就這樣自說自話的,叫喚著某人的名字,而某人也回應此叫喚,從暗處現身。
那個走出來,自徐福手上接下黑樹,將其捧在胸前的,正是劉姉再熟悉不過的人──因為這幾個星期以來一直都是朝夕相處、還是超親密相處的那種──這人就是無聲無息從劉姉她們團體脫隊的梓櫻。只不過張良對她觀感不好、項羽團對她沒啥印象,因此,可能只有劉姉發現梓櫻不見了。
「啊!秦國的禍害女!」
啊,張良也認出站在台上的新人物了。
拜張良的叫聲所賜,占據著梓櫻右眼的『黑暗』當下立刻縮小,使梓櫻兩眼的『灰』變回均等顏色。這意味著:『梓櫻從那個兩眼無神的無意識狀態回復了』,不但發現了自己的處境,也發現了張良:
「是沛公大人的策士?!怪了……妾身怎麼會在這?沛公大人呢?」
「妳這禍害,果然就跟秦國有關連!妳也好、徐福也好!都是有目的的接近魯元大人對吧!」
「策士小姐,妳為什麼還是聽不懂妾身的話呢?妾身是真心喜歡沛公大人,要追隨她到天涯海角啊!」
【不,朕的孫女喔,妳不是真心喜歡她、妳並不是真的喜歡赤精之女。】
「咦?這是奶奶……啊不,妾身說錯了。爺爺的聲音?爺爺,您在哪裡?」
【梓櫻啊……這不機靈的樣子,真是贏家之恥……偏偏長子有霸氣卻也太過正派、次子太過陰險而無作為,只有妳繼承了贏家最濃厚的血統:『渾沌之相』,也是最適合朕的『容器』。】
「爺爺您說的政治,妾身聽不懂。」
「小女子不管妳們要開什麼家庭會議還是家庭革命喔!妳們膽敢利用魯元大人,就是死路一條!」
【與朕為敵才是死路一條!……梓櫻啊,妳還不明白嗎?】
黑樹一下子要保持威嚴與張良說話,一下子又要和孫女溫柔的說話,真是難為她了。只是,要溫柔的宣告殘酷的事實,也太過感傷。
應該說太過傷人。
【妳是有目的接近赤精之女,為的就是輔佐她成大業!】
「妾身當然也希望沛公大人能成大業,但妾身更希望沛公大人能平平安安的!」
【錯!妳所希望的,是奪取她的大業,取而代之!復興秦國!這正是朕附身在妳身上的目的啊!】
「爺爺!?」
【孤身奔至漢中?妳覺得妳這『千金之女』哪來的行動力?一個人穿越蜀山那嚴峻的地形?連馬兒都沒看過、嬌生慣養的深閨公主會想騎馬,領著愛人的軍隊前去支援嗎?】
「騙人……您是在騙妾身對吧?爺爺?」
梓櫻被她說的啞口無言,無力的跌坐在地上。
【這乃是朕的謀才大略啊!啊哈哈哈哈哈!】
自己的愛意,被說成了遭到操縱的虛假情感、這不又變回那個昔日在皇宮內任人擺布、沒有用的傀儡公主嗎?梓櫻的『自我』,在瞬間被『渾沌』攪個粉碎,她捧著的盆栽,也顯得沒有意義。一轉頭,黑樹竟然是附在她肩上!就像是在她耳邊耳語!梓櫻發出無聲的尖叫,手中的盆栽也從高台上滾下!
【兩刻鐘之後,妳的身體就必須歸還贏家了。朕可憐的孫女‧梓櫻喔,要恨就恨這混亂中原的時代吧。】
沒想過要攪亂『感人的』爺爺孫女重逢的項羽,此刻再次出聲!
「妳才是擾亂中原和平的元兇吧?妳還真敢說啊,贏政!」
原來,她是一步一步的,悄悄將小虞推回寶庫內,才這樣默不作聲。應該說,梓櫻的出現,支開秦王的注意力,對她而言才是求之不得的事。
「看來,秦王是想犧牲自己孫女,來復活。俗話說虎毒不食子……唉……」
「原來是這樣!小女子早就看秦國的禍害不爽很久了……唉,不對!讓秦王復活豈不是更糟!」
雙策士的比較下,好似張良略敗。但她不覺得自己輸,才是麻煩的地方。
「絕對要阻止秦王復活,好在秦王這大嘴巴,自己將復活的時間給說出來。」
「小女子可不覺得,妳們‧項羽大人、范貞小妹、張良小妹,還能撐超過兩刻鐘喔。」
跪坐著掩面哭泣的梓櫻、在她肩上發著黑靈光的黑樹、還有一同在高台上的徐福,算好人數,正好是三打三!
在此劍拔弓張的時刻……
剛剛被小虞撞到的,那個蹲踞的士兵,站了起來。
【妳們可是要和朕的十萬大軍為敵啊!啊哈哈哈哈!就憑妳們三個也想阻止朕嗎?】
隨著迴盪在墓穴中的秦王笑聲,整個墓穴圈都躁動起來!那是倒下的陶偶、預備姿勢的陶偶全都動起來的恐怖聲響!
「鏘鏘!剛剛忘了向范貞小妹與張良小妹公布的正確解答:『這陶偶可是不死又無敵的士兵啊!』」
沙沙!光是這些陶偶整齊劃一的腳步聲,所在墓穴造成的迴響,就足以讓一般人嚇破膽了!連身經百戰的項羽,也不禁膽怯,後退了一步:
「不妙……」
「十萬大軍?!」
「項羽大人,您先退下。這裡由小女子和子房先生先撐著,待您恢復體力,再加入戰局。」
「等一下,范貞大人,妳長時間施展封印仙術,現在還要打嗎?」
事實上,項羽這邊全都是傷兵,要論持久戰,她們這邊可說是毫無勝算。何況,之前也說過的:『仙術不是萬能的、也不是能無止境施展的』,張良看一眼就明白了:范貞現在很累。
項羽又還沒自嗆傷中恢復……
那不就只能靠張良了?要是她能撐得住,她也不用那麼煩惱了。如今,這比以卵擊石還低的勝率之戰鬥、在這令人絕望的時刻,這突如其來的一句話,剎時打破了戰場上的均衡:
「英雄總是要在最後關頭才登場的啊!」
現在的情況應該是『英雌總是要在最後關頭才登場』才對。
這突兀的一句話,讓眾人回頭。想當然爾,出聲的人,就是從寶庫探出頭的……劉姉!這充滿自信的發言,讓所有人無言以對。
這真的是那個劉姉?
【連赤精之女都出現啦!就那麼想一睹朕的復活大典嗎?啊哈哈哈哈!】
「妳!就是附身在我爹爹身上,逼的爹爹必須自盡的臭傢伙嗎!我之前一直錯怪羽姊姊,就是妳從中作梗嗎?」
【是妳腦子不好使,錯怪了能怪誰……妳竟敢叫朕為臭傢伙!妳好大的擔子!朕的十萬大軍,第一個就找妳開刀!】
與劉姉說話的秦王贏政似乎連帶的一起讓對話的水平下降了,她咆吼著「無禮之徒」,一邊揮起應該是『屬於梓櫻的手』──她所能支配梓櫻身體的部位變多了嗎?!──一聲令下,眾多的秦軍陶偶,攻擊矛頭全都對準了劉姉。
就是沒人注意到,劉姉不只腰上繫著的赭鞭、背上還背著的朱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