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序推進,原本綠意盎然的大樹葉子漸漸轉黃、掉落,最後只剩下乾枯的樹枝。
缺少了樹葉的遮蔽,陽光直射在訓練場上,穿著短袖的黑髮男子伸著懶腰,享受著早晨的陽光。
「好了,今天有誰陪我練?」當男子開心的提出邀約時,所有人臉色都出現困擾、逃避。
「別鬧了……伊博。」同伴忍不住拍上男子的肩,有些無奈點出事實,「除了騎士長外,誰能跟你打呀……」
「別這麼低估自己嘛。」伊博笑著表示,「而且我跟瑟必樂比起來,我還差多了。」
「不不不……我說真的。」同伴揮揮手,「能跟騎士長對練還不會死……這點就夠佩服了。」
「瑟必樂對我沒殺意,我為什麼會怕被他殺?」伊博神情相當困惑。
「……是這樣嘛,不過話說回來,現在這天氣你不冷嘛?」同事看了他的短袖,又看向自己長袖,忍不住問。
「啊哈哈……我以前在北方生活過的關係吧。所以這裡的天氣對我來說,還不需要穿長袖的地步。」伊博笑著表示,接著抬起頭看著湛藍的天空。
算起來,這時間點……那邊已經開始下雪了吧。
窗外的風雪結冰,大地被一片白色覆蓋,她忍不住用手指觸碰窗邊,但從指尖傳來的冰冷,立即讓她像驚嚇般的收手。
「呵呵……惑蓮妲你是第一次看到雪吧?」在梳妝台前梳著金髮、有著綠眸,身穿華麗禮服的女性發出笑聲,「如果需要出去可能要多穿一點喔。」
「如果能別出去最好……」名為惑蓮妲的少女嘀咕著,翠綠色的長髮綁成辮子,綠色雙眸看著正在梳裝打扮的女性,身上穿著一襲白色鑲金線的軍服,腰間配戴著純白色的長劍。
「不行喔,你現在的身分可是我的護衛。」女性一邊綁著自己頭髮,一邊提醒少女,「要是領主下令的話,你就算不想也得出門喔。」
「我知道,我只是說說的……」惑蓮妲將眼神撇到旁邊,神情有些小彆扭,「璃莎姊別再訓我了……」
璃莎無奈的笑一下後,將頭髮綁完後,起身到另一個桌上將公文拿起。
「走吧,該去找領主大人報告事情。」
璃莎.伊奇爾,為北方之都-艾思克特的庶務官,管理著領地內眾多雜務。雖然年紀輕輕,但因為決策果斷,並且觀察力強大能從蛛絲馬跡中抓住問題點,趕緊做好一連串的因應。因此深受領主-菲爾特.艾思克特的重視。
而身邊的少女-惑蓮妲,兩、三個月前跟著自己的叔叔一起來到此地,在叔叔與菲爾特深談過後,就把她送到璃莎身邊當護衛。
「說起來,璃莎姊昨晚沒有去找領主報告嘛?」聽到璃莎的行程,惑蓮妲提出疑問。
「啊?對喔,昨天惑蓮妲剛好跟叔叔出門,所以不知道有從王城來的客人吧。」璃莎先是困惑一會,接著恍然。
「從王城來?」惑蓮妲不知為何,內心有種很不妙的感覺。
「嗯啊,聽說是王身邊的護衛。」璃莎回想起昨天見到那位客人的情況,「相當冰冷的一個男人呢……不過看步伐感覺身手很強悍。」
「……不可能吧。」惑蓮妲聲音有些不穩,一旁的璃莎困惑的看她。
「璃莎。」這時前方走來兩個人,身穿著與惑蓮妲相同軍裝的金髮金眼女子呼喚對方,「領主有事情找你談。」
「喔,正好我也要找領主呢。」璃莎溫和一笑,同時對跟在女子身後的藍髮男子打招呼,「早安,昨晚睡得如何?」
「早,還行。」男子語氣平淡,但是那冷漠的神情再看向惑蓮妲時明顯訝異了一會,而後者也不敢置信瞪著他。
「嗯?怎麼惑蓮妲你認識他嘛?」注意到雙方的神情,璃莎詢問。
「曾經見過……」惑蓮妲有些尷尬,她不知道該怎麼解釋。
……總不能說曾經跟對方敵對過吧?想到當時,惑蓮妲低下頭,當時與死亡擦身而過的恐懼,怎樣也忘不了。
「喔,那樣正好。」女子這時提出一個令惑蓮妲意想不到的提議,「這傢伙需要有人帶路,惑蓮妲你就幫忙吧,而我負責帶璃莎去找領主。」
「欸──」
「怎麼?有問題?」對方那雙凌厲的眼神,讓惑蓮妲下意識把拒絕的話吞進去。
「沒、沒有……」
「那……騎士長先生,你有意見嘛?」女子這時問身後的人。
「沒。」男子簡短的表示。
「那就交給你了,惑蓮妲。」女子揮揮手把璃莎帶走後,留下惑蓮妲跟男子互看。
「好久不見……」惑蓮妲見到對方,思索許久只能乾巴巴的說出這句。
「嗯。」男子點點頭,接著直接把左手的手套拿掉,露出手背上的綠色刻印,「這還要多久才會消失。」
「因為是臨時性的,所以效果至少有一年。」惑蓮妲無奈攤手表示,「再等半年吧。」
男子點點頭,接著就抓著她的領子往外走。
「等……等等!你幹嘛!」
「帶路。」
「那也不要直接拉著我走呀!」惑蓮妲的抗議,讓男子停下腳步,並將手往前一甩,讓惑蓮妲不穩往前跑好幾步。
「……呼,所以你要去哪?」惑蓮妲整理一下自己的領子,男子則遞給她一章簡略的手繪地圖。
「……你要去這幹嘛?」
「送信。」
「……知道了。」惑蓮妲看著地圖,準備帶路前又回頭問他一句,「是說……我也得一直喊你騎士長嗎?」
「……瑟必樂。」停頓許久,瑟必樂淡淡的開口,「不想那樣叫就喊我名字吧。」
不停的呼出白煙,即使穿了足夠禦寒的衣物、披上擋風的斗篷,惑蓮妲還是覺得好冷,但即使如此,第一次踏上雪地的興奮感還是使得她的腳步帶點雀躍。
畢竟自己生長環境從來沒遇上下雪,能夠欣賞這種大自然景色,讓她感覺跟著叔叔來這果然是對的決定。
除了遇見他以外……眼神轉向身後的瑟必樂,惑蓮妲本來以為他們在那天之後就不像再相見了。
這突如其來的意外,讓惑蓮妲感到不可思議,只是實際上能見到他是最好的。
望著自己帶手套的左手背,想到自己與瑟必樂的契約……
「惑蓮妲。」身後瑟必樂開口,打亂她的思緒,惑蓮妲回頭,「怎麼了?」
「你停下腳步了。」瑟必樂提醒,「想事情可以,但別帶錯路了。」
「我才不會害你迷路!」惑蓮妲生氣的跺腳,臉頰鼓起。
「……帶路吧。」瑟必樂淡淡的表示。
「你簡直跟冰塊一樣冷冰冰的。」惑蓮妲不滿的撇嘴。
瑟必樂沒有回答,只是平靜望著她。
「啊啊啊──會跟你這種冰塊生氣是我幼稚呀。」看對方神色不變的樣子,惑蓮妲只覺得自顧自的生氣很蠢,煩躁的發洩完後就帶著瑟必樂往指定地點前進。
她果然不想跟這人類有什麼牽扯!
來到地圖上畫的地點,一間積著雪的木造屋子在自己眼前,上面招牌寫著「雪之酒吧」,門上雖然掛著休息中的招牌,但是惑蓮妲無視上面標語,直接開門進去。
空蕩蕩的大廳裡椅子都還放在桌子上,正前方的吧台有著在擦拭杯子的女人。
「沒看到在寫著休息中嗎?如果看不懂字的,老娘可以抓著你一字一字幫你刻在頭上嗎?」有著成熟嫵媚氣息的淡紫色長髮女人如此述說,但當那雙帶著敵意的紫眼看著出現在門外的人,語氣立刻一轉,「什麼嘛……原來是你這個不懂規則的小鬼。」
「朱忒姊,別這樣……我是帶著客人來找你的。」惑蓮妲可憐巴巴的表示,「我只是照著命令做事。」
「少裝可憐了。」朱忒毫不客氣的表示,「你說的客人在哪呢?」
等惑蓮妲把瑟必樂帶進來後,朱忒挑眉,「請問你找我有什麼事情?」
「我幫一人帶著信過來的。」當瑟必樂將信交給她時,朱忒看到信封上面的筆跡,嘴角浮出一抹笑容。
「伊博那孩子還好吧?」朱忒看向瑟必樂。
「不錯。」瑟必樂老實回答,比起向來對人冰冷的瑟必樂,個性朝氣有陽光又親和力十足的伊博其實在皇宮內是相當有人氣的,也是願意跟瑟必樂來往的人。
也許是因為這樣,陛下才將他提升成副騎士長,並名義上在他身邊當輔佐吧。
朱忒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既然是那孩子的客人,你想喝什麼我請客。」
「真的嘛?我要喝……痛、痛、痛!」當惑蓮妲想說什麼,臉頰惡狠狠得被朱忒捏了一把,「小孩子就給我喝果汁吧。」
將調配好的飲料給兩位後,朱忒坐在瑟必樂面前,撐著臉頰看著他,「你是我孩子信上常提到的瑟必樂,對吧?」
「……他常常提到我嘛?」瑟必樂疑惑。
「是呀,這孩子從小就是劍癡,當他發現你高強的劍術時,就很興奮的寫信告知我。」朱忒喝著自己的飲料,「後來的信上也常常會冒出你相關的訊息……簡直就是個粉絲。」
「……」
「不過,他也有提到你的立場問題。」朱忒交疊著雙手,那雙眼睛充滿著審視,「一個只聽令於國王,對於任何對自己抱有殺意的人回殺,這樣的人在其他貴族眼裡,勢必是想剷除的對象吧。」
瑟必樂沒有回答,只是握著杯子的手緊了一些。
「但是忠心於國王,不代表國王完全信任你。」朱忒點出一個疑慮,「總有一天,你會被國王棄之不顧的。」
「無所謂。」瑟必樂語氣平靜。
「是無所謂,還是放棄思考的一切。」朱忒拖著臉頰看著他,「這是我家孩子擔心的地方,你呀……從未對自己的未來想過吧。」
「……沒必要。」瑟必樂丟下這句話後,直接選擇離開酒吧。
惑蓮妲趕緊跟上,瞬間大廳又只剩下朱忒一個,她輕輕嘆了口氣,將杯子收起。
「這麼說起來,他之前說過只剩下人類的『七』還沒甦醒吧……」朱忒注視門的方向許久,「……算了,人類與我無關。」
「等等!瑟必樂!」急於追上對方的惑蓮妲拼命喊著,等到瑟必樂停下來時,惑蓮妲才在他身後喘氣,「好歹離開前跟我說一下。」
「既然已經帶到目的了,我做什麼與你無關吧。」瑟必樂冷淡的表示。
「等等!這話也不能這樣……」惑蓮妲的抗議到一半,在注視到瑟必樂藍眼時頓時啞口。
「那麼,接下來別管我了。」瑟必樂還想繼續走時,惑蓮妲趕緊抓住他,不顧他願意,執意往某方向跑。
「你幹嘛?」瑟必樂沒有甩開手,反而是先提問。
「反正你送完信,也不知道要幹嘛!」邊拉著瑟必樂,惑蓮妲認真的說,「那麼你就跟我去一趟吧。」
「……」瑟必樂沒有推卻,只是任由對方帶他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