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昨晚的場面我經歷太多,也記得太深刻,我現在再回到煉金教室撥弄魔藥的時候,恍如隔了久遠的時間。
煉金教室很大,空間方方正正,整齊且有規律地分成好幾個煉金台,鍊金台上擺著一些工具跟基礎的材料,用以讓學院生們實際使用煉金術。
學院中除了教導各級有明顯傳承的魔法,也有鍊金術跟各類學問的口頭傳授。本來鍊金術當中的魔藥學只有口頭傳授,學院的上層們也許是害怕鍊金術的失敗對學生造成危險,一般並不特別開放給非鍊金術學徒的人使用。
不知道為了什麼原因,教導我們的鍊金術士突然帶全班到這裡,讓我們實際操作。
我獨自一人撥弄魔藥,桌上原始材料不少,這是我第一次接觸到真正的鍊金術,因為挺感興趣,所以也特別專注。
小時候我看過很多關於鍊金術士的故事書,裡面的鍊金術士多半都是瘋子,總愛放血割肉的,那時候很崇拜那些人,不過現在沒這麼想了。
「御華兄,你怎獨自一個人在這煉藥呢?」我轉頭看了下,是仍然嘻皮笑臉的政尚,能再次看到政尚,心裡總算是放下一樁心事。
前幾日政尚在龍喻真犯了院規後也從學院中消失了,聽見一些不好的消息,本來以為他會做什麼傻事,還好沒有。
今天一大早再看到他的時候我愣了愣,他跟我坦白,他說到自己的家裡算是有背景的,前幾天因為國家有一些事情,所以他們一家秘密轉移到某處了。
雖然沒有完全講明白,但對我這樣交情沒多久的人來說,算是非常坦率了。
我問了他最想問的問題:「我前幾天看到你的眼神很可怕,還以為你要報復那些人。」
想想也許是自己在陰暗處待久了,連思想都變得很陰暗,也許只有我這樣的刺客才會動輒「殺人」這個字眼。
政尚摸著自己的光頭,嘿嘿一笑:「怎麼可能沒報復,我叫我爸底下的人幫我教訓他們了,打得他們家人都認不出來。陰影司聽說過嗎?他們親自把那些垃圾們送過來的。」
心神回到當下,我正用煉金台上的小火爐在炙煉魔藥,眼見就要完成最後一個步驟,魔藥瓶中的奇異液體開始變化成一種詭異的顏色,一切都如書上所說的一樣無異。
但政尚從一早講到他遭遇的事情之後,好像就來了勁頭,一直想跟我分享,我總覺得耳邊太多他的聲音了。
「哈,我跟你說,那幾個垃圾白癡被打的時候哭得多悽慘啊!」
「我問他們下次還敢不敢,他們那些人的頭,搖得真是快!」
「哈哈哈!」
火爐上的魔藥瓶不知最後哪個環節出錯,導致失敗,直接爆裂開來,但沒造成什麼受傷,只是破了個瓶子,跟撒了一灘灰黑的液體。
我心冷了不少,眼神直對著政尚。
「……對不起。」
「沒事,我們是好同學。」我露出我自認滿燦爛的笑容,卻不知政尚為何一副恐懼的表情:「不是,御華兄,你這笑臉好可怕啊!」
我望著政尚無言以對,本來還想熱的,突然感覺什麼都變冷了。
……
我轉頭看向雨薇,她看起來怪怪的,整個人低頭喪氣不知道在想些什麼,我本來想投注更多視線,但不敢一直這樣直直盯著她看,那樣我怪,她也怪。
我隱隱約約想到什麼,發現外面有個人在等我,我細細一看,發現是眼熟的人,於是邁步前行,姑且算打了個招呼:「前輩,好久不見。」
「我們昨晚才見過面。」內門前輩微笑著,他溫和有禮的擺了擺手:「老地方見。」
懺罪樓嗎。我稍稍握緊了拳頭,有些事情想問問他。
前去懺罪樓之後,我看望了一下四周有無人影走動,稍微看了看,四下無人,可以放心交任務了。
「這是你的報酬,昨天辛苦了。」
我看著眼前這個人,他看起來有幾分深沉,像是一道深淵般欲吸人進去。
當我想到了任務中自己的渺小時,就讓我更想知道自己與他的差距到底有多少。
「前輩,我有個請求。」
他看了看我,我還沒往下說,但他似乎明白了我的想法。
「不使用武器,稍微試一下手?」前輩道。
我點點頭。
「那就開始吧。」
我屏住呼吸,邁開了腳步。
視線在高速的奔跑下變得模糊,手臂亦近乎用盡了全力。
揮出。
直朝前輩的面孔轟下。
他伸手抓下,我幾乎沒有辦法更進一步。他手一推,我整個人好像被卸去了全部的力氣。
我身體一振,並退後一步重整態勢。
拳頭再出時,已劃成一道銳利的直線。
見他伸手準備要格擋,拳頭一轉化為勾拳,欲打在他腹部處。
明明拳頭在行進時是如此猛烈,但要打進腹部處時,卻如碰到鐵塊一般,再難打進,哪怕一寸的距離。
他的手掌早已不知在何時擋下了我那一拳,在還沒被抓住前,我只能抽出拳頭。
退了退,我低頭抬頭間看著他表情沒有幾絲波動,感到有些無力。
呼吸開始有幾分散亂。
手感覺到一陣劇烈的痛。
「停手吧?」
「繼續。」我繃緊了臉道。
見他似是嘆了口氣:「那我不留手了。」
我感覺到自己有些少年的意氣上來,不想認輸。
「好。」
隨即,瞬身到了內圍前輩的身前。
前輩反射性的出了一拳,拳速之快近乎讓我無法捕捉到蹤跡,但我仍險之又險的側身閃過。
「身法不錯。」前輩讚道。
然後,我便看見他如影隨形般,到了我的面前。
視線中的拳頭迅速放大。
眼前一黑。
……
當我再次張開眼睛時,發現自己正躺在地上,前輩正蹲在我身前,略帶笑意地看著我。
「你挺有潛力的,我很期待你的成長。也許我們以後還有機會再合作任務。」
他講完那一句話,看了看我似乎沒有什麼大礙,便從我的視線中離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