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我毀滅的藝術花神之靈】
※閱此文前請確定曾讀過小花仙【藝術】系列任務與【少女】系列任務。
建議先讀過【創造】系列任務。
※請安心食用。
我是誰…這裡是哪裡?
為什麼這裡除了黑,什麼也沒有?
哥哥呢?哥哥在哪裡?
一片虛無飄渺的漆黑迷霧,那抹白色的身影逐漸在紫色的樹叢中被勾勒成型,曾經吸收了拉貝爾大陸的黑氣而消逝的花神之靈之一——雙生藝術花神之靈弗雷德,他紅色的瞳映出了這片寧靜的夜空,除此之外什麼也沒有、什麼也沒有。
什麼也沒有。
不詳的惡意瀰漫在其周遭,宛如惡魔的低喃,那聲什麼也不是的邪念,竄入了其之耳內:「墮落吧、墮落吧,想起自己的罪孽,背負著罪名的花神之靈,墮落成惡靈吧。」
閉起了乾澀的瞳,他不了解,過去、現在、未來。
這是,來自何方的詛咒呢?
「嫉妒吧、發狂吧、毀滅吧!」
毀滅…。
弗雷德坐起了身子,他的帽子飄到了一旁紫灰色的樹根上,但是沒有誰在乎。
黑色的氣息逐漸凝固,在弗雷德的面前,一切宛如是把手槍裡面的子彈,在那瞬間,即被射進了弗雷德的腦門。
但是,一點也不疼痛,反而只有一種充滿空虛的,好難過、好難過的感覺。
沉在心底的記憶,被這漆黑的弦給輕輕勾起了其中一塊,那是最深、最深的角落,被封存在最最不起眼的地方,漆黑的小盒子,裡面收好著一切的罪孽。
爭吵的聲音如同被打開了牢籠一般的一拍即散,嗡嗡地籠罩住了弗雷德不住顫抖的無助身軀。那些曾經熟悉又陌生的、那些令人無法釋懷的,盤繞在周遭,蓄勢待發。
如果一切都消逝就好了。
如果一切不存在就好了。
如果一切被毀滅…就真太好不過了。
毀滅吧、毀滅吧!在被留在地面的白皮書上面,不知何時凝聚構成了一張貪得無厭的血盆大口,宛如一口就能將花仙的靈魂給徹底吞噬。四周沒有任何的風,連螢光柳絮都沒辦法飛起的沒有任何的風,書本打了開來,不斷翻動的書頁裡面沒有任何的文字,只有對書本主人所有的指責、與譏笑。
不要、不要、不要!
令人不齒的罪惡從腳底爬上了弗雷德的肩,他頓時跪坐在地,用力地抱著自己頭痛欲裂的頭顱,但沒有任何的作用,那些自己再悉知不過的真相,就像是被洗出的照片,映像逐漸浮現。
液態的悔恨從眼角低墜,成為晶瑩淚珠,一滴、兩滴,在曾經潔白的袍上,化作一朵朵黑色的花,逐漸擴散,荊棘般地從最底部爬滿了弗雷德瘦弱的身軀,曾經如海般藍的髮絲竊取了這片土地上的紫,曾經如同血般紅的瞳孔盜走了這片天空上的黑、還有躲在厚雲後膽小的月亮的金。
他「想起來」了,自己的罪…。
「嫉妒吧、悔恨吧、自我毀滅吧!」
漆黑在咆哮。
胸口好空、好空…空到疼痛的感覺宛如被點燃的炮竹,在那片什麼也沒有的胸腔,不斷炸裂著。
好痛…好想逃避。
該怎麼做,該去到哪裡?
一切冷靜被拋諸於腦後,弗雷德渾身只剩下本能般想逃避的想法,還有什麼也不剩下的心。
是誰不斷在我耳邊低喃?是記憶中模糊不清的紅髮男子嗎?抑或…不是?
這重要嗎?不,一點也不重要。
他靈魂之中的一部分離開了,就在附近,那份令人厭惡的消除的力量,在哪裡、在哪裡?
古靈仙地的芬妮,她許下的願望與弗雷德遺失的「心之卵」產生了共鳴,不行…得拿回來才行,這種令人生厭的東西,沒有花仙能承受得了。
這種東西…。
只要毀掉心之卵的話,那麼就不會痛了嗎…?
毀掉的話,就沒有必須要去悔恨的理由了嗎?
在桃源鄉,遍地都是桃花瓣所鋪成的粉紅地毯,四周傳來陣陣花香,卻絲毫不掩中央一花仙一惡靈沉重的表情。
消除只會帶來悲劇而已。
心之卵就在面前,不斷地呼叫他,不斷不斷地刺激著他,不斷、不斷、不斷…充滿惡意地揭著他的傷疤。
消去、刪除、隔離,我的過去,總是把自己隔離在所有事情之後。
就連時間,也慢慢地凝固。
但是此刻,指針依舊故我地跑者,我仍然在這裡。
弗雷德摸著胸口,裏頭什麼也沒有,只有想摧毀自己的衝動。摧毀,墮落。
——但他連墮落的勇氣也沒有。
這是贖罪?不,一點也不,在前方等待著的只有更深的罪惡,更多無法挽回的悔恨。
「芬妮,接下來按照我說的話,淨化我。」
淨化的步驟就像是刻在他骨子裏一般,就算什麼都不記得了,這個不曾悉知過的儀式他卻也無法忘卻。
心之卵回到他胸口的那刻,那是種幾乎窒息的感受,有種空氣逐漸濃稠的錯覺,但是在瞬間之後,一切卻回歸虛無,一股寒意爬上背脊。
接著,一切沉寂。
眼前的少女有些不知所措的舉著把漆黑手槍,那彷彿沒有盡頭的槍口,開出的是不曾存在過的火花。
彷彿,想起了所有。但,那又如何?
所有事情都不會有任何改變,他的罪,無法被寬恕。
胸口被填滿,完全沒有喘息的空隙,他被淨化了,他知道、他感受得到,遠古神魔殿正在呼喚著他,即便是帶著身上的罪惡,他也必須回歸。
消除的能力所帶來的永遠都只有不幸,但他都走到如此地步,應該再也沒有關係了。
再也沒有關係了。
嫉妒、悔恨、自我毀滅。
彷彿是被那把槍所打散的那些惡意的聲音,化作了無形的枷鎖,綁住了弗雷德,他無法掙扎,因為這就是他。
這些都是再真實不過的,他。
遠古的殿堂,在那頭,什麼也沒有,只有跟他遭遇到一樣事故的梵天,面露笑容在對他招手。
他該說什麼,又不該說些什麼?有誰會在乎這些嗎?梵天無事的開口似乎正在講些什麼,但那些聲音,傳不進弗雷德耳中。
有種異樣的感覺…不,不能說異樣,嚴格來說,是熟悉。熟悉、熟悉…熟悉到詭異的程度。
那是種來自自己內心最深處的恐懼,所有他不想面對的,正在朝著自己迎面而來。
「怎麼,跟我說話就這麼不願意嗎?」
梵天的聲音。弗雷德只有反射性地低頭呢喃:「不是。」
這是什麼?他好想逃,他不想面對,走開,不要過來!
身體好冷、好冷、好冷…但是卻又有一股暖意,一股渴望湧上心頭,那是想哭的衝動?但眼角卻又如此乾澀。
那是誰?是在弗雷德憶起自己的罪惡之後,最最不想面對的——
弗雷德茫然:「這個氣息,莫非是…哥哥?」
「喬羅?你那個永遠睡不醒的哥哥?」
喬羅…跟他的一切,在他黑化後曾經忘卻的那些都在瞬間竄入腦門,那是一種幸福,幸福到令其倍感恐懼的,最幸福的幸福。
接著,便是在這之前的,骯髒不堪的嫉妒與悔恨。
他的罪,帶來的不只自我毀滅,最終會毀壞這一切,並且孤單的消逝在這不需要他的世界。
消除了。
在眼前,逐漸消逝。
突然間,弗雷德的心思又回到了他仍身處的世界這端,眼神對到的是梵天一臉打趣的詢問:「弗雷德,我從以前就一直想問你了,你…是不是兄控。」
兄控?
哥哥…?
就是這種討厭的感覺,哥哥…不要過來。不要、不要、不要。
法陣的光芒,逐漸黯淡…眼前的笑容,卻愈發燦爛。
只有這身惡是他無法消除的,如此的可悲,如此的無助。
如此的無藥可救。
什麼也無法思考,任何一丁點的聲響都宛如直擊其胸口的拳頭,梵天還有再講些什麼嗎?抑或沒有?不論如何,垂下眼簾的弗雷德不住怒道:「你閉嘴。」
他所怒斥的對象,是梵天嗎?還是那個混帳般的自己呢?
嫉妒、悔恨、破敗不堪。
果然,這種自己…
再討厭不過了呢。
消失、刪除、隔離,就像過去一樣,把自己隔離在所有事情之後。
聽啊,時間在滴答滴答,慢慢凝固,慢慢靜止。
最後,什麼都再也不剩。
全部終就此消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