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另一方面，按著平常的路線來到劉瑾屋前的雲離，先是敲了敲緊閉的門扉後，逕自推開了門，不論有無人同意他進入。
「請──」本來還看著書的男子，一見到入門的人是雲離後，立刻將手上的書向下一蓋、放置於一旁的木桌上後，連忙起身道：「好久不見！近來可好？」
此時的劉瑾，已無當初那樣拘泥於禮節而形成的畏縮，而身高雖差了雲離一節，但仍比以前還要高上許多。而從外表、舉止來看，他就好像二十過半的青年一樣，雖受過一些風霜欺凌但仍保有熱血壯志之感。
「算是不錯吧，你呢？」
「哈──不太好，為了解決我那師傅的爛攤子，我可忙了好一段時間，今天才有抽空的時間可以好好專研心法。」劉瑾一聽到對方這樣的詢問，開始發起了牢騷。
「怎麼了？我師傅今日正好要找你師傅敘舊呢。」雲離隨意的往旁邊的椅子一坐，好奇問道。
「唉……我已經大概有五十年沒見過師傅了，當初草草交付我這個山峰後便離去，甚麼話都沒有和我說。更何況我打從被收入師傅門下就不清楚師傅的住所，若是師傅想避我，我終究是找不著他的。」劉瑾無奈地聳肩，並砌了一壺茶水。
「那還……真是辛苦你了。」雲離口頭上雖是對著眼前的人說著，心神卻飄到了根本不在此的雲坎上頭，有些擔心他是否能找著清陽。
「沒辦法，畢竟是師傅的徒弟，這點事情得替他完成嘛。」劉瑾釋然一笑的同時，看見對方有些憂心忡忡地微微蹙眉，便是話鋒一轉，開口安慰道：「不過你也不用這麼擔心，我相信老祖一定能夠找到我師傅的居處。」
「你怎麼能這麼肯定？」
面對對方的反問，劉瑾不慌不忙的解釋道：「我師傅可是常常說著老祖的事情，而且看起來交情匪淺，我想應該不至於不讓對方知道自己居所吧。」
「……但願如此。」雲離歛了歛雙眼，整個人看起來就好像萎了不少。劉瑾將已經砌好的茶水倒入茶杯之中，並將其放到靠近雲離的桌面上。
「先小憩一會吧，看你的情緒不甚穩定。調整好心情後，還有很多事情要和你說呢，畢竟我們已經百年不見啦。」
「好，謝謝。」他接過茶杯，裡頭的茶水起了一絲絲的漣漪，正如同現在他的心情一般、波動起伏著，久久不能散去。
幾乎將整片森林翻過一片的雲坎，回到了最初與男子相遇的地方。臉上除了粗喘外，更添了幾分不可置信的訝異神情。
「莫非那傢伙……是因為當初的原因而……」雲坎腦中頓時掠過當時清陽微微暗下的神色，起了不安的情緒。隨後，卻又彷彿十分了解一般地搖了搖頭，「不……他不可能是因為這樣的事情，難道是因為其他的因素……？」
「呵──怎麼又回來了？」男子的聲音又再度傳來。此次雲坎卻沒有如上次一般迅速回過身來，反而背對著他。
「你……究竟有何貴幹？」雲坎緩緩轉過身子，「若僅是巧合，這一切未免也過於偶然？彷若早已知悉我此次前來的目的。況且，你似乎很期待我的一舉一動？」
「還真是……敏銳的觀察力啊。」男子看著他那雙略帶冷芒的視線，忽然間咧開了笑容，「沒錯，我的確並不單單僅是偶遇，我也沒心情去傷害一個渺小的人類。」
「那麼，理由？」
「絕大部分，因你名聲而起。」
「名聲……？」面對對方的回答，雲坎愣了愣神，「我並無做出任何壯舉，何來名譽之說？」
「你本人不知，但三界子民，無一不知曉你的事蹟。」男子微微瞇起了雙眼，危險的氣息頓時顯露而出，「你這天道的眷顧者。」
「這……又如何？」雲坎直視對方的雙眼，「捫心自問，我至今並無做出任何傷天害理之事，即便這樣的名聲傳遍每人耳裡，對我而言也僅不過是流言蜚語罷了。」
「好一句流言蜚語、好一個置之度外！」不知是說中了什麼讓他情緒高亢的事情，男子原本危險的氣息頓時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股高興、興奮之感，「我可是很久沒有聽見一個修道者，居然可以將自己的名聲視如草芥！」
「修仙本應如此，難道非也？」雲坎平淡地反問道。
「若是世人多如你此般心態，便不會有人走火入魔，替魔界添增新血。」
「……話說回來，」似乎不願再提下去這樣的話題，雲坎話鋒一轉、問道：「你又是如何斷定清陽如今不在此，而是處於魔界之中？」
「無可奉告。」男子邪佞一笑，「要是說多了，恐會暴露自己的身分。但總歸一句，這個消息可是千真萬確。」
「雖說相信一個無根無據的話，風險實在太高，但……此時也不得不參考一下。」
「我說過了，信不信隨你。」男子收起笑容，「若是沒有其他要事，我便先行離去。」
「最後一個問題，」他緩緩啟齒，「你可知，他們因何事而在魔界？」
「這點私事，我可沒有興趣知道，自然也是無從知曉。」男子平聲答完後，扭身背對著雲坎，「你……好自為之。」
男子又於閃神之間離去，留下雲坎一人蹙著眉頭、細細思考剛才男子所述與自己所臆測之事。
「若真是這樣……我……能否將他拉回正道？」
這問題的解答如這句話一樣，飄散於廣大無阻的空氣之中。半晌過後，他才紓解額上的皺痕，並朝著出口的方向走去，準備與雲離匯合，腦中似乎敲定了一些事情。
「師傅要來找我了。」雲離感受到一股熟悉的氣息遠遠傳來，便打斷兩人之間的話題，「你不是挺想我師傅的？不如讓他進來與你寒暄幾句吧。」
「不了。」劉瑾莞爾一笑並搖了搖頭，「我差不多得開始忙了，不能再騰出時間來招待你們。想說若只有你一人，應該還可讓你獨自留於此處稍作歇息，但要是老祖也一同過來，我勢必不能離去了不是？」
「──你還真打算要把我留在這裡啊？」雲離顯露震驚的模樣，口中的話語卻是夾著嬉笑的語調。
「哎，你若是客人，我便會一直待在這裡，不論任何急事──但你今日可說是摯友，這點小事應該不算什麼吧？」劉瑾聳肩解釋道，那一臉無奈的模樣讓對方忍俊不禁。
「哈──我這是誤交損友嗎？」
「哎呀，好歹我之前也照顧過你，就別這麼介意啦。」他隨著對方的笑容而跟著笑了幾聲後，歛起臉上的笑意，正色道：「幫我跟老祖問個好，這樣就行了。」
「好。」雲離同樣收起臉上恣意的笑容，並頷首同意道，並在對方將最後一口茶飲盡之際，問道：「你何時有空閒？下次或許可以茶代酒，體驗世間騷人忘我之情，並盡興地傾吐壓抑之事吧。」
「最快也得五百年後。」劉瑾推論道，「若是要重建整頓一個師門，推估大約得耗上一百年以上，而又要讓其穩定成長，少說也得要……五百年以上吧，讓
人才、物資達到一定的水準。」
「雖說我並不懂這等繁瑣之事，」雲離搔了搔頭，隨後便端正坐姿，「但若是有什麼需求，我必會拔刀相助。」
「……這可不像是老祖會教你的東西呀。」劉瑾有些愣了愣，碎念的聲音一絲不漏的傳入對方的耳中。
「這可是趁著師傅閉關修行時，溜去世俗間遊歷得來的體會。」雲離解釋道，而後又怕對方會和雲坎告狀，又添了一句話：「啊，不要跟我師傅說，不然被發現偷溜出去的話，又得挨上幾天的苦悶了。」
「呵──放心吧，我挺中意你這句話的。況且你也不是學了些壞事，我又何必自找麻煩？」劉瑾輕笑道，「而且，許多時候掀你的底，還不是因為是對你的戲弄毫無對策，方才假借老祖之手來討個公道？」
「……嘛，以前的事情別提了，你可真是害慘了我啊。」雲離擺了擺手，一臉苦悶的模樣。隨後，一掃這樣的情緒，他站起身子，準備離去。
「那麼，我先走一步了。」
「慢走不送。」
劉瑾看著雲離離去的背影，感慨時間飛逝的同時，也羨慕著對方的師傅還陪伴在他身邊，不像清陽一般無聲無息的離去，留下一堆爛攤子給他處理。
「果然……人各有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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