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遠的,她就能看見李和艾瑪在艾瑪的房子前有說有笑。路上小孩的描述沒有錯。她有信心勝任巴克好朋友的角色,剛才老老闆才和她講了一大堆兩人小時候的事蹟哩。
「是巴克小姐嗎?」
她輕聲地詢問引來了兩人的注目。
「妳哪位?」
這個李打量著她,顯然不願意被打擾。艾莉絲注意到他很精實,眼神如鐵一般,右手上打著石膏,同時,他的左手上有黑色巨熊的刺青(危險派克幫,艾莉絲想)。旁邊的艾瑪則是好奇多過懷疑。
「我是貝蒂‧威廉。巴克是我在學校的同事,呃……我在想有沒有什麼忙我可以幫的?」
「貝蒂‧威廉?」李說。「我可沒聽說過這名字。」
「妳說妳是我弟弟的朋友?他有向提過我們嗎?」
「有。他說他很後悔跟妳吵架。」
「妳說他……後悔?」忽然,艾瑪的眼睛從困惑一亮,態度也緩和了下來。接著,屋裡傳來嬰兒哭聲。「唉,又在哭。抱歉,我先去處理那個小搗蛋,一起進屋吧。李,替我招呼她。」
「妳確定嗎?」艾瑪回看了下李。「嗯,好吧。」
屋裡有些陰暗,狹小,還算舒適,她有種彷彿是走進丹斯‧巴克公寓的錯覺。艾瑪循著嬰兒的聲音往房間走去。「來了,來了。我不是餵過了嗎?」
可好了,只剩艾莉絲和這個硬漢一起,李直接了當的說。「我不相信妳。」
「呃,你手怎麼了?」
「別想扯開話題。他們兩個從來沒吵過架。妳是誰?報紙上可沒寫巴克老家的地址。」
「只是個朋友。」
「哼,他有很多朋友,但有些人總是心懷不軌。」
嗯,她沒想到自己會踢到鐵板。
「那你就是他的好朋友?」她反問道。
「至少我敢說我從來沒做過對不起他的事。」李的眼中有種熾熱。
「像是他前女友?」
「別給我提那個女人。哪個女人敢這樣對我,我一定狠狠揍她一頓。」
「你認為她和丹斯的死有關?」
「不就明擺著嗎?那張遺書說明了一切。」
「真希望那女的能受到應有的懲罰。」艾莉絲說。「比如說家裡被洗劫一空之類的。」
她仔細注意著李表情的細微變化,沒看見她期待的東西。「洗劫一空?這主意不錯。啊,身敗名裂呢?如果這件事曝光的話……妳怎麼想?」
「我弟弟他從小就與眾不同,他很有頭腦,不過卻不懂得保護自己。可以幫我把那裏的鹽巴拿來嗎?」
艾莉絲照做,兩人在廚房裡要搞定午餐。
「一定很辛苦吧?」
「就那樣,沒什麼不好的。」她說,語氣卻有種落寞。
「你們跟李是怎麼認識?我是說,你們不太像……一夥的。」
「他很難相處對吧。」艾瑪說出艾莉絲心裡的話。「每個人都有他保護自己的外衣,李是個好人,別看他現在這樣凶神惡煞,他以前身體不好,常被別人欺負,是我幫他趕走那些無賴的。」
「妳幫過他?」
「怎麼樣?沒想到吧。」她自己都覺得滑稽好笑。「沒有父親的家庭,所有人都被迫得長大。妳不會煮菜對吧?」她擔心地指著砧板上的胡蘿蔔。
「我?」
「沒事的,讓我來吧。」艾瑪重新切起。「妳不會煮菜,以後怎麼嫁人?」
「我還沒想過那個問題。」
「我常在想,要是當時老媽沒有倒下去的話,我會在哪裡?到一個新的地方,重新開始,那裏沒有人知道我是誰,可以有自己的丈夫,孩子,不同的人生。」
「你們是可敬的人。」
「什麼?為什麼這麼說?」
「嗯,」艾莉絲聳肩。「我覺得,至少你們每天努力的過生活。巴克他說的有點過火。」
「唉,還不都是那個女人害的。她覺得我們很低俗,很髒。誰想要這種出生呢?」
「妳別聽那女的瞎說,沒有人有資格能對認真過活的人指指點點。這是我父親常說的。」
總算把菜擺上桌,李在外頭,另一個人和他說了什麼,他揮揮手,把他打發。艾瑪叫喚著。「李,吃飯了。」
「抱歉,但今天有事,改天吧。」
「可是飯已經煮了。你就不能留下來吃一碗嗎?」艾瑪用懇求的眼神看他。
「真的不行,是急事。」他半懇求的說。「呃,明天我再來修水管,好嗎?如果妳方便的話。」
「喔,當然,我就把鑰匙留在老地方。」
「好的。」他靦腆的一笑,匆匆道別,便疾行而去。
「妳覺得李怎麼樣?」兩人進屋吃飯時說道。
「感覺有點無聊。」
「唉,妳不能期待男人能滿足我們所有幻想,他有他的可愛之處。」
可愛?艾莉絲越來越不懂這個詞的定義了。「我不知道,他好像很喜歡妳。」
「是啊。可憐的男人,要不是生在這狗屁倒灶的地方,說不定李會是社會的中堅分子,他在任何事上都很認真。」
「那他沒有跟妳……」
「我拒絕他了。」
「妳拒絕了?」
「是的……」她躊躇著,然後開始解釋。「不是妳想的那樣。那時我們還高中,我母親剛剛去世,他說他可以照顧我……那時真是一團糟,所有事情都倒到我頭上,我根本來不及準備……天啊,太傻了。時間真的很討厭,要是可以重來……」
「上次我在波特酒吧裡,」艾莉絲打破許久的沉默。「遇到一個自稱是巴克朋友的人,說自己叫什麼費雪的,妳認識他嗎?」
「費雪?」她思忖。「奇怪?他怎麼會和妳搭話呢?」
「他很關心妳弟弟,他聽到我在和一群人談論巴克的時候就過來了。他還沒辦法接受他的好朋友就這樣走了,」艾莉絲開始照搬在警察筆錄中的片段。「他還說他以前常欺負巴克。」
「是,但我沒想到……也許他真的變了也說不定。」
「變了?」
「費雪這人以前很壞。班上最壞的那種,自以為是,拉幫結派,很受和他臭味相同的人歡迎,喜歡拿別人當作消遣。尤其是丹斯,我們這裡的人對會讀書的人有種根深柢固的恨,無所不用其極的要貶低他們。可怕的是,巴克還不知道自己被欺負,我那時真的快被氣死了。」
「真可惡。」
「好在他高一時就被學校開除了,我很高興,因為那是丹斯間接造成的。」
「巴克報復他?」
「喔,不。丹斯才不會那麼做。他只是終於懂得不應該幫別人作弊,也懂得怎麼拒絕別人。然後我就再也沒在這裡見過費雪。最近他才又回來,和我們見面,他打扮很怪;娘娘腔的。他說自己已經改過自新了,我那時不相信,畢竟妳不應該相信一頭黃鼠狼。」
「他覺得巴克的死不單純,說他敢賭一百巴克絕對不會自殺。」
「有這回事?」
「是啊。他覺得到跟竊案有關,但誰知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