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王之章‧屬於一人的騎士道
人在面臨死亡的當下會想些什麼呢?
看著朝我腦門劈過來的巨斧,我僵直的身體像是被人控制住的提線木偶,在內心的恐懼下我仿佛忘記了如何招架。
不,這是名為死亡的陰影抓住了我。
當我以跌倒般的醜態勉強閃避開襲來的斧刃時,對面的騎士發出了朝笑般的怒喊:
「你只會逃跑嗎?懦夫!!」
我左手撐地,止住向後倒下的身體重心,右手握緊著劍,但是我卻沒有勇氣反擊,我的直覺告訴我──我會輸。而且即將死去。
彎曲點地的膝蓋發力,我向後方退去,死命地拉開與對手的間距。求生意志拼命地抵抗著這具身體所銘刻的戰鬥本能,壓制住了揮劍反殺的衝動。
怎麼辦?對付怎麼樣也殺不死的對手,我該怎麼辦?
如果以傷換傷,最後敗北的人一定是我。
在我退開的時候,對面的騎士以自嘲的語氣說:「沒有用的...你站在這邊的當下就代表著我們兩個只有一方能夠活著離開。嘛...雖然說我只是個亡靈,不該用『活著』這個詞來形容。」
他扛著巨斧向我走了過來。盔甲的縫隙之中不時冒著黑色的霧氣,宛如不祥的邪惡之物的具現。
「那麼容在下更正,結果只有沒有任何人活下來與你活著離開,這兩種。」
「你也察覺到了吧,你身上的那個腰帶...附有死亡女神的加護,對你而言那是詛咒啊。你是無法逃離死亡陰影的跟隨的。」
聽見他的話後讓我心中一驚,回想起了送我腰帶的那一位貴婦人所說過的話「希望它能夠帶給你好運,祝福你在與綠騎士的戰鬥中獲勝。」
如此明顯的陷阱為什麼我會沒有注意到呢?難道說恐懼感讓我下意識地逃避了思考,為了求得勝利我居然開始祈求運氣了嗎?
當我手碰觸腰帶想要將它扔開的時候,一股力量阻止了我,濃厚的黑霧冒了出來,讓我的身驅動彈不得。
騎士以嘆息的語調說:「開始了...『世界將此處反轉』〈無法逃離的蜃氣樓〉,在那一位的神域之中你將徹底面對自身的絕望。」
什麼?到底他在說些什麼?
我僵硬地站在原地看著世界的風景轉換。
「你到底是...」
在我還未能完全掌握到情況的狀況下,對面的騎士也開始轉變了模樣,從盔甲開始到武器最後是臉孔...我驚愕地說不出話來,因為最終出現在我面前的敵人居然是另外一個我!
宛如鏡子映照出的身影一樣。
但是我很快就注意到了不同,我跟他有著決定性的不同。另外一個我表情充滿了自信與果決,與現在的我有著差別。
不,不僅僅如此而已。在更為根本的地方,我跟他有著不可改變的差別。
「真是難看...敵人是自己真的值得這麼驚訝嗎?另外一個『我』唷。」對面的我開口說。
「動搖、不安與膽怯...如此不堪入目的表情,你真的是『我』嗎?不會只是光有樣子的假貨吧,就讓我來確認一下吧。」對面的我露出一絲冷酷的微笑,右手握住了腰上的劍柄。
比起大腦,身體更快地反應過來。
瞬間舉劍穩穩架住了突然出現在眼前的劍刃!好快的動作!
而且這力道...
劍刃交響起的火花閃耀,我整個人朝後方逼退,手腕發麻,滑退的身軀差點撞上身後的牆壁。
「喔?有兩下子,居然能夠看穿劍路嗎。」另外一個我沒有追擊,站在原地居高臨下地視線省視著我。
「聖者數字?!怎麼可能!現在明明...」
「你想說現在明明是夜晚嗎?」
另一個我面帶著優雅從容的微笑說:「有什麼好奇怪的?既然有著能夠從太陽獲得恩惠的能力,那麼受到月光祝福的能力有這麼不可思議嗎?」
「改寫...不,這是反轉嗎?」
「是啊,你也明白的吧。畢竟我已經是死亡女神的從僕,與太陽無緣的存在。」
我終於理解了,這種違和感是什麼。眼前的這個人...是敗給了死亡女神成為綠騎士之後的我。
與死亡女神力量屬性相性十分差的太陽加護,受到冥界之力的侵染後變成了現在的姿態,黑夜與死亡的眷屬,這個人持有的加護。
我聽聞過...王的聖劍也曾經受到死亡女神的加護而產生了反轉。
對面的那個我笑了起來,抬頭看向窗外的明月說:「多美好的月色啊...沒想到我居然會有機會體驗殺死『自己』這種不可思議的經歷,你不認為這樣也是一種特別的經驗嗎?」
一面這麼說,他釋放出殺意,流露出扭曲的愉悅笑容。那是期待補食獵物的狩獵者的表情,然後我發現到了他的眼瞳閃耀著一絲血色光芒,還有揚起的嘴角下顯露出的獠牙。
「...死徒。」我的心沉了下來,作為人類的天敵我也曾經擊退過許多吸血種與魔物,因此我不可能認錯,說起來也不意外...提到死亡與黑夜的眷屬,吸血種不也是一種代表嗎?
如果我敗給了死亡女神很可能被她死徒化,然後再反轉聖者數字的加護。徹底成為黑夜之下的寵兒。這就是摩根勒菲想要展現給我看的『另外一種可能性』的強大。
「這個狀態下的加護,那一位大人稱之為『夜詠』,這就是她向你許諾的未來。只要你向那一位宣示效忠就可以獲得這份能力,你也很清楚現在的我有多強吧?只要擁有死徒力量與月光的加護,我的實力將會是平常的十倍以上...不管是什麼湖之騎士還是天選之王,你都不會輸給他們。」
「不,甚至能夠凌駕於其上。」
另外一個我以超乎想像的速度衝到了我的面前,快到讓我只能勉強抓到一絲影子。我橫著劍格擋住這沉重的一擊,但是我的腳步瞬間平衡崩解,直接飛了出去撞穿了教堂堅硬的石壁。
在外頭的草皮上翻滾了兩圈,我再次站起身子嚥下湧上喉間的腥甜,警戒地盯著前方被我撞穿的牆壁,不敢放鬆任何一絲神經。
可是他的聲音卻從我的身後響起,「你在看哪裡啊?」
糟糕!我感覺到了讓人心臟一縮的殺機,轉身揮劍,交集的火花閃現,他一副輕鬆的單手持劍架住了我的反擊,戲弄獵物的眼神映照出我狼狽的姿態。
他將力量加重把劍鋒推向了我,咬合的劍刃發出點點火花,然後他的魔力開始凝聚...
「逆光‧轉輪的聖劍!!」
所有的月光朝他身上匯集,最後變成了漆黑的魔力粒子爆發出來,宛如深淵般吞噬一切光輝的黑夜降臨,籠罩住了眼前所有的天地,這是讓天地陷入永眠的夜幕,最接近於死亡的想像具現。
「在此地永眠吧!太陽騎士!!」
噴發出的魔力流炸開,我在剎那間就被吞沒了,這股龐大的魔力像是最恐怖的風暴一樣將所有擋在前方的一切事物粉碎,眨眼間整座教堂被推平了,連一片完整碎片也看不到,徹底粉碎,就連地面也被暴力挖掘開,變成了一個巨大的天坑。
我倒在地面,手中的聖劍也放開了,全身浸泡在鮮血之中,即使想要掙扎爬起來都感到身體的遲鈍與無力。
腳步聲響起,他走到了我的面前,俯視著我,不帶任何感概的語氣說:
「也就到此為止了嗎,太陽騎士。嘛...弱肉強食本來就是自然法則,弱小的傢伙沒有活著的價值,這也是理所當然的事。」
我努力撐起身體想要靠著自己的力量站起來,然而他卻冷笑了一下伸手攫住我的咽喉將我舉了起來。
「真是難看啊...你就這麼無法接受敗北的事實嗎?」
我說不出話,只能瞪著他。
「很好,這種死不認輸的眼神,正因為如此才有毀掉的價值。」
我因為他的話感到了錯愕不解,這時候我才發覺...為什麼他會是我內心絕望的化身,那個理由我直到這個瞬間才真正明白。
「你...不是...我...」我板動他的手指,狠狠瞪著他。在眼前的這個人的內心跟眼神充滿了對世界的嗤笑與輕蔑,宛如披著人皮的惡魔一樣。
「喔,終於意識到了嗎?太陽騎士。」他愉快地笑了起來,說:「我是你的另外一種可能性,假如說沒有遇到宿命中的那個王的話,你就會變成現在的我。你所恐懼的那個殘暴的自己。」
我深吸了一口氣,鼓起回復的一點力氣,一腳踢向他的胸口,逼開了他,從他的手掌箝制中解脫。然後我撿起地上的劍,指著他再次架起戰鬥的體勢。
我明白了,也懂了。
站在眼前的那個我,是依照著母親大人期望的而成長的我,只認同強大,能夠毫不猶豫蹂躪弱者的霸者。依靠著天生的才能與強大的加護,在亂世之中佔據著一席之地的殘暴者。
這才是我內心深處最恐懼的存在,因為認同了王的救贖之道,我才發現了自身的淺薄。在那之前的我一心追逐著母親大人的腳步,專注在自身的強大,那個時候我的心中對於弱者毫無任何感想...甚至無法理解生為弱者的人們有何存在價值。
「加雷斯說的沒錯...過去的我雖然完美,好像對誰都能夠表現出溫柔,但那其實只是因為我對任何人都毫無興趣。」對誰都不會生氣,就等於對任何人都不關心不在意,我之所以看似超然那全部都只是因為我不把任何事情放在心上罷了。
對面的他接著我的話說下去:「所以對誰都能展現優雅微笑的你,無論對誰都能夠痛下殺手。所謂的弱者天生就該成為強者腳底的枯骨。」
我持劍的手顫抖了一下。看著眼前這個跟我一模一樣的身影,我的內心不自覺帶著一股厭惡,對他產生了憎恨。
「這就是你跟我的差距,無法成為霸者,甘願做為他人從僕而活的你是贏不了身為霸王的我。」他說。
「不對。」
「事到如今你還有什麼好否認的?只要你接受了我的存在,變成了我,一切困擾著你的煩惱都將煙消雲散...那一位女王陛下也是,你大可用比她更加強大的力量征服她,讓她變成屬於你的東西。」
「不對!我沒有這樣想過!」
「沒錯,你沒有想過。因為不具備霸者氣概的你放棄了,可是你所捨棄的願望卻轉變成了另一種形式殘留了下來。你難道沒想過為什麼你會這麼討厭蘭斯洛特嗎?」他帶著惡意的笑容著看著我說:
「你只不過是忌妒罷了。忌妒他能夠被容許表現出對那位女王的愛慕,而不被世間所責備。」
不對...我並沒有這樣的念頭。我所不能夠容許的只是他對於王的感情不夠忠貞...其中不帶有任何私慾...才對。
但是當我與他的劍刃交錯的時候,我察覺到了自己握著劍的手掌強烈地動搖著,一次又一次的交鋒之中,我總是被逼退的那一邊。
他一劍揮下壓制過來的劍鋒擦過我的臉頰,即便避開了還是留下了一道淺淺的血痕。
揮舞著劍刃劃著半圓,一左一右交錯而過的火花,強烈的衝擊波震動著大氣,我們兩人腳下的大地頓時龜裂,膝蓋以下全部沒入了泥土之中。
我咬著牙發起反擊,然而他卻一派輕鬆的表情,從最初就連呼吸也沒有亂過。
「脆弱、弱小,正因為你擁有比起大多數人都還要強大的資質,所以才感受到了弱者的無價值。為什麼要抵抗這個真理呢?比起什麼救贖之道,這個世間終究是霸者當道。你的反抗毫無價值可言!」
沒錯,他說得對。我就是這樣殘忍無情的冷血動物,因為我是真正打從心底認同他的話的。
但是!正因為如此,與王邂逅之後的我發現了比起弱肉強食的法則更加讓我感受到『人性』溫暖的道理,那條道路上不只是強者,就連弱者也能夠有存在的價值。
這讓我覺得...好美。如夢似幻般的道路,我想要相信王...她是正確的。
這是名為『高文』的騎士開始擁有人性的一刻。
原本如同天生的王者,一生下來就是頭獅子,肆無忌憚地獵食弱者的『高文』知曉了霸道以外的道路,相信了人類是可以互相理解與彼此包容的。
而且至今...我依然想要相信下去。
「其之一,永不背叛。...二,永不遷怒與謀殺。...三,絕不殘忍。」
「嗯?你在碎念什麼?」
「...四,為守護而奮鬥。...五,不自滿。...六,懂得寬恕。」
此六條為卡美洛騎士的守則。
「你傻了嗎?」
「吶,我想知道自認為霸主的你...為什麼會服從於摩根勒菲的命令。」
「還以為你想說什麼,這不是很明顯嘛。因為我輸給了女神,實力不如人而已。」他說。
於是我終於釋懷了,「這也就是你這個存在──『霸者高文』的極限了。」
他的表情微變,眼神中多出了些凶狠。
「挺敢說的嘛...那麼實力不如我的你又能怎麼辦呢?還不是乖乖地被我殺死,成為女神的掌中傀儡。」
他舉起了劍指向了我說:「可別忘記了,傷痕累累的人是你。到現在為止你的劍還未能夠碰觸到我一下呢。」
「說的沒錯...我的體力也不多了,所以我決定了──下一擊,一招殺掉你!」我舉起長劍正對著他,擺開了架勢。這一刻將所有的精神凝聚集中,我要把我的一切全部展現在下一招。
「哈?少得意忘形了,沒有了聖者數字的加護你又能做些什麼?正好,連同你那份妄想與性命在下一擊中徹底粉碎。」月光再次匯集,黑色的魔力粒子在他身上顯現,不過這一次那股足以吞噬天地光輝、粉碎山嶽的破壞力沒有擴散,而是集中到他的劍鋒上。
大氣在悲鳴,強烈的暴風以他為中心在低吼,那一擊哪怕只是擦過都能夠絞碎人體。
即便是在太陽之下,我也無法比凝這一份龐大深不見底的魔力。月光的加護、死亡女神的恩惠以及死徒的肉體...他的強大遠遠超出了我最強的狀態。
與他相比我也只是個弱者吧。
可是...我卻不覺得自己會輸。
感受到我的自信心,他面露不悅的表情,將殺氣提升了一個階段。
周圍的空氣仿佛凍結了般緊繃起來,我跟他彼此對視找尋那一擊必殺的瞬間。
我們兩人的氣勢不斷攀升,四週的聲音似乎都寂靜了下來,我的視野逐漸變得狹小,相對的他的身影輪廓更加明晰,所有的意識全部都集中在敵人身上還有手中劍的重量,此刻我的世界仿佛只剩下這兩者的存在。
其餘的一切雜念全部遠去消散。
勝負只看下一擊。
不知過了多久,一陣輕風吹動了沙塵...一瞬間緊繃的平衡崩壞了!
出劍!!
出劍!!
宛如劃開天地的閃電一正一反,一模一樣的劍路,沿著兩端朝中心相互衝擊。
我跟他本質上是相同的人,我們兩人的招式、手臂間距、握劍的位置、攻擊的習慣...就像是鏡中的對影一樣,因此他認定了我不可能贏,因為力量與速度還有魔力規模我都不如他,宛如相同一個模子刻出來的招式沒有優劣之分,那麼決定勝負的就只是單純的力量上的角力。
他是正確的。
正常情況下我的敗北已是必然。
只不過...
我單手持劍突刺,在雙方貼近各自的攻擊範圍的一剎,我鬆開了手將劍柄放開投擲出去,他的眼神閃過錯愕,攻擊動作浮現了破綻的跡象,但是他很快地穩住了手腕止住了破綻的產生。
投擲的長劍劍尖撞上他胸口上的盔甲冒出了金屬的火花,但是貫穿的力道不足,這樣下去長劍會被盔甲彈開,最終無法傷害到他分毫。反之,他沉穩握住的長劍將隨之後來追上的我身軀,挖出的我心臟。
我無視了他眼神中的譏笑諷刺,因為我的勝算只有這個當下的一瞬!
鬆開的右手掌緊握起拳頭,為了活著回去卡美洛!為了與王再次見面!我要贏!!
一拳帶著最後殘存的氣力打在了飛擲出去劍柄的底座!
在他驚訝茫然的表情中我的長劍如同樁釘一樣貫穿了他的胸膛,打穿了他的盔甲!
我的劍尖早了他一步!
我快步退開,險之又險閃過了錯身而過的劍尖。但是即便沒有真正碰觸到劍刃,我的盔甲依舊被斬開,留下一道從左肩到心口深深的血痕,深可見骨。
我忽視了肩上的噴濺的鮮血,衝入他的懷中雙手握著劍柄,一口氣將剩餘的劍刃壓進他的身體,拖著劍刃撕裂他的血肉,並且灌注魔力點燃太陽的火焰從內部徹底毀滅他的生機,身為死徒的他太陽之火將會是他的天敵!
長劍落地的清脆聲響,他神情平靜地注視著我說:「...鬆手吧,是你贏了。太陽騎士。」
「嗯,是你敗了...霸者高文。」
「弱肉強食的世界就是這麼殘酷,我早就有所覺悟了...」他毫無悔恨地說。
「不對。正因為是你,我才會贏。因為我知道你的劍路與習慣才能掌握住反擊的瞬間,而且我能夠明白...為了殺掉我,你不會有任何保留將會以最強的攻擊衝過來。」
「你想說我自取滅亡嗎?」
「...並不是那樣,只不過因為你沒有人性,把賭上生死看得理所當然的你不會因為恐懼而退縮而迷網,你的劍路只有鋒利與暴力,而沒有保留一絲『餘地』...」
「那是什麼啊?你想說因為不曾迷網所以我才會輸嗎?」他自嘲地笑了起來。
「正是如此。迷網、畏懼...是人的天性,因為害怕失去所以才能夠知道『得來不易』的可貴。為了不失去,為了能夠『拼死』『存活』下來,只有人才會費盡心思去思考生存之道。」
而你把生命看得太輕了啊。仿佛嘆息一般我對他喃喃自語著。
「哈...哈哈哈...這是你從那位王身上學到的人性嗎?」聽完後他大笑了起來,身驅逐漸被太陽之火點燃的他,瞪著我說:「騎士喔,你所堅持貫徹的生存之道是什麼?」
「是忠誠。只為了一位少女的理想而奮鬥,想要相信她是正確的想念。」我終於得到了屬於我的答案,即便在這之後的未來或許我還是會陷入迷惘,但是我還是會堅持這一份打動我的初衷。
「哈哈哈哈哈...」逐漸化為灰燼的身影一面笑著,一邊露出憎恨的表情注視著我,他在最後說了:
「實在...可笑...但是卻如此讓人羨慕...不!是讓人忌妒!」
我收回長劍,沉默地目送著他化為一堆灰燼。
心有所感的我閉上了眼,當我再次睜開雙眼的時候,我又回到了原本的世界中。
破舊廢棄的教堂,還有扛著巨斧與我對峙的綠騎士。
我將劍指向了他,不作任何感嘆。
「接下來只要將你打倒就可以了吧。」
「...那是不可能的。」綠騎士說。
我愣了一下,看著他的身驅逐漸虛化消散,無言以對。
「當你從那一位的神域中脫離出來,就代表戰勝了你自身的絕望化身。是你贏了。」綠騎士解開頭盔,露出一張讓我十分眼熟的臉孔,那是...之前我投宿的城堡的城主,同時我也是在那邊得到了死亡女神的腰帶。
「說到底,你認為之前在卡美洛城一劍被你斬首的我真的可能打倒你嗎?」
「...所以,之前在住宿的時候你跟約定『無論在城堡獲得了什麼,都可以使用,但是在離開前必須歸還給你』的規則,那個是詛咒嗎?」
「對你而言是吧。那一座城堡的所有一切都來自於死亡女神的恩惠,只要你從女神那獲得的恩惠越多,你變成綠騎士的可能性也就越高。趁著你輸給了蘭斯洛特的產生的不自信與內心破綻...原本這應該是一場完美的計劃。」綠騎士笑了起來,「只是就連女神也想不到吧...居然會發生那樣的事,使她的力量一口氣被削弱了大半。」
我愣了一下,對這句話感到了許多疑問。
「你不希望摩根勒菲成功?還有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幾個月前...南方的海域上發生了『太陽落海』的現象,你也曾經聽聞過吧。詳細情況你就自己去追尋答案吧。」在綠騎士消散前說了一句話:
「至於你第一個問題...試問身為亡者而被人操控的情況下,有誰會是心甘情願的嗎?因此,我很感激你...能夠打倒我。」
說完之後綠騎士的身影就像是朝陽下的晨露般消失無蹤。
而這一次我的冒險也告一段落了。
之後,在我回到卡美洛向王報告了一切事情的經過後,王感嘆地說了一段話:
「...所有的成敗從不是因為取巧得來的,萬事皆有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