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戀風》CHAPTER 14

CHAPTER 14

高溫讓我無法直視火鳥，
我忍住呼吸道被燒灼的疼痛，
準備迎擊這可能讓我瞬間血液蒸發的火焰。

陰影將我籠罩，

我疑惑的移開方才保護眼睛的手，

只見八快速飛到我的面前，
雙手張開，

緊抿的嘴唇，堅毅的眼神，
表現出她的決心，

卻藏不住因高溫而開始綻開的皮膚，疼痛讓她的身體微微顫抖著。

她擋不住的！

我的腦中跑出這個訊息。

雖說真˙巴哈姆特與真˙菲尼克斯的能力不相上下，
但尚稚嫩的八根本擋不住已活了一百年以上的火靈！

此刻風幾乎被高熱燃燒殆盡，
纏繞著火焰的風牆逐漸低矮。

我從背後環抱住八，
既然要死，就一起走吧！

眼看兩隻火鳥相繼襲來。

「嘖！」

真˙菲尼克斯手再一揮，
兩隻火鳥瞬間成了小火花，緩緩降落。

「汝明知吾不忍傷汝！」

她咬牙切齒，
望向八皮開肉綻的傷口，
天籃的眼盈滿擔憂與關心。

周圍的火焰瞬間減弱不少。

望著火靈，
八泛起有些虛弱的笑，

「我知道。」

她轉頭看了看我，
雙手撫上我放在她腰間的手。

「但我不能讓妳傷害我所愛的人。」

轉頭，
她堅定的望進火靈的眼。

「汝…呃！」

數把飛鏢射向還想說什麼的火靈，
貫穿了她的右肩胛骨與四肢
瞬間鮮血湧冒。

「火靈！」

見狀，八緊張的喚著。

我的心中泛起些微酸意。

狂風又吹起，
帶著火星的灰燼被揚起，
遮蔽了周圍，
僅留下我們三人上方的晴空。

八掙開了感到訝異的我，
飛向空中接住墜落的火靈。

她努力的想要治癒火靈，
但似乎是沒有聖槌的輔助，
她的治癒幾乎沒有起作用。

「狂雨！八！你們還好嗎？」

不遠處傳來的是公會長急迫的問句，
看來那數支飛標是他所射出。

「風怎麼會忽然這麼大？咳咳！」
焰情的聲音也傳來。

「不行！能見度太低了！」是流星的聲音。

但此時我顧及不到他們，
我著急的望向抱緊火靈，開始掉淚的八，

「八…」

我的手伸出，期盼她能回到我的身旁，
被灼傷的喉頭僅能發出嘶啞的聲音。

看著我，她的眼裡帶著慌亂與迷惘，
火靈對她來說有些重的重量，
使她的龍翼吃力的揮動著。

「狂…狂雨…」哽咽著，她有些求助。

我多希望自己也擁有可飛翔的羽翼！

「地獄烈火！」愛拉施展法術的聲音傳來，

我的腳邊甚至傳來幾許火痕。

「快…快回去…回到安全的地方…」

火靈氣若游絲的對八說著。

八深深的望了我一眼，

周圍的風吹向我，將我托起，
伊琳神仁慈的光芒落下，

我半浮在空中，
感受著涼風讓傷口逐漸癒合，
但我只渴求我心愛的人兒留下。

八讓風承接住持續失血的火靈，
輕飛到我身旁，

我欣喜不已，

「八…」
我伸出手，想摸摸她有些擦傷的臉龐。

她握住我伸出的手，依戀地閉起眼，用臉頰磨蹭著，

「快點！趕快把這片灰塵清掉！」
公會長鮮少著急的大吼著。

「我也想阿！風太大了！呀！」
愛拉被風吹得站不穩的聲音也傳來。

「而且灰燼還帶著高溫阿！焰情，小心！」「呃！」
克洛斯撲倒亟欲將灰燼清掉卻被火星纏上的焰情。

「團體治癒！嗚…狂雨…八…你們要平安無事阿…嗚嗚…」
邊幫補放技能、邊啜泣的會長夫人。

「連薔薇姊姊都到附近了…」她輕睜眼。

「這片灰燼也快消散了吧…」
她把臉從我的手上移開，望向眾人聲音的來源。

「嗚…別…」別走！別離開我！留在我身旁！

我想吶喊，無奈疼痛讓我完全發不出聲音。

「我愛你呦，狂雨。」她忽然說道。

「很愛很愛你呦。」
她將小手輕撫上我的臉，陣陣清風傳來若有似無的甜香味。

「所以別哭，」

呵…我哭了嗎？

這涼意…原來是我的淚嗎…？

她認真的望進我的眼，
我的眼前卻開始迷濛，世界開始旋轉。

「夢語花會讓你好眠的，你需要好好休息，」

夢語…花…？

我聽不懂，也無法思考，一陣強烈的疲倦感襲來。

「我們會在一起的。我會努力！」

堅定的說著，

八輕吻上我的唇，柔嫩的觸感讓我放下心來。

黑暗佔據了視線。

依稀聽到，

眾人緊張、擔心的聲音傳來，
吵雜的聲音聽起來好遙遠。

八呢？

來不及細想，

我深深墜入那片風織成的網，風在我耳邊吹嘯著。

由風的聲音推斷，我應該持續的往下墜，
卻感覺不到掉落時空氣的阻力，
周圍一片黑暗。

好疲倦，
使不出力來，

什麼也，
想不起來。

「你今天要去採貝啊？」
嗯？什麼？誰的聲音？

「呀阿…」
「呵呵，從今天起你就是哥哥了喔！」
誰？

「我一定會好好保護妹妹的！」
孩子的聲音…？

「男人阿，不有擔當點可不行。今天我們一定要採很多貝回去！」
「嗯！一定！」
好熟悉…我卻什麼也想不起來…

我繼續墜落，
眼前似乎有團亮光，
我反射性的抬眼。

「噗哈哈哈，人類真的很脆弱耶！」
「捕魚捕魚…現在讓魚來捕你們！」
依稀的身影，卻看不清是誰。

「老大，這好像是剛剛那個人類的小孩。」
「放開我！放開我！」

放開…他…

眼前忽地跳出一個清楚的臉，
魚類光滑的皮膚，傳來陣陣濃重的腥味，
醜陋的傷疤橫越牠的左臉，
尖銳細長的鼻緣上帶著撕碎的血肉。

「小鬼，」一張嘴，愈發濃重的腥味撲鼻，

小鬼…指的是我嗎…？

「你不怕嗎？」臉轉為由下往上的視角。

「我要殺了你！殺了你！」是方才那個孩子的聲音…

「哈哈哈哈！」魚裂開醜陋的大嘴，「你們不都這樣殺魚的嗎？」
忽然牠離我有些遠，

「那現在我們殺了你們又有什麼不對呢？」
再快速的拉近，畫面不再是魚，而是一個婦女抱著孩子的屍體。

又是一片黑暗籠罩，
風咻咻的聲音好大，我還在墜落嗎…？

淅哩淅哩…嘩啦嘩啦…傳來了雨聲，

由原本距離很遠的聲音，迅速的拉近，

是場大雨。
「呀啊！喝！哈啊！」

吶喊的聲音，
雖然已變得帶有磁性，但我知道那就是方才的孩子。

「你看你看，就是他，那個怪人。」
「真是瘋了，他練功的速度快的可怕。」
「三不五時就自己出去冒險，他很強耶！」
「問他名字也不說，聽說如果不是要跟他切磋武功，他理都不理。」
「呿，力量強大有什麼用？他根本不把誰放在眼裡！」

刻意壓低的談話聲，卻在雨聲中清楚的傳來。

「呵呵…放過那隻鷹俠吧…？少年？」深邃的灰眼在黑暗中浮現。

「人類！別替我求情！」粗嘎的聲音響起。

「早就習慣這種莫名奇妙闖入就開殺的傢伙，出來混的，這條生命早就要有隨時會被貝里神寵召的心理準備！！」

「為何放了他…？」孩子…不，他現在已是少年，他淡然的問道。

「不同種族也好，不同職業也罷，人類為什麼總是要分彼此呢？」

有著灰眼的瘦削男子什麼武器也沒帶，
身上穿著不是任何職業的服裝，
額前的黑髮滴落著雨水，他卻帶著淺淺的微笑。

「難道沒有和平之道？」

「那根本不可能！」少年堅決的否定。

「呵呵…」男子輕笑，他溫柔的望著少年，「要不要一起試試看呢？」

「我加入了一個公會，人數現在很少，但都是尋求和平之道的夥伴。」

「會長是有點兇的審判者，前兩天，才有一個跟你一樣誰都不放在眼裡的小丑加入呢！」

連我這個旁觀者都覺得你說的話前後矛盾…
誰都不放在眼裡的人會想要尋求和平之道嗎…？

「考慮一下吧？」微笑著，全身早已被大雨打溼。

「那個小丑也很強喔，隨時都有人可以讓你的武術更加精進。」

「對了，你的名字是…？」

嘩啦嘩啦嘩啦…

「就叫我狂雨吧。」

抬頭望著持續下著大雨的灰暗天空，少年答道。

「狂雨，你是劍士？」嬌嫩的聲音從另外一邊響起。

雨聲不知何時已停歇，
風聲又在耳旁呼嘯。

「劍士是什麼？」

「好美的花環！」

「角是我最好的朋友喔！狂雨也是！」

「嗚…對不起…都是我沒有及時幫你治癒…」

「你喜歡吃蜂蜜餅乾嗎？」

「他們只是想要活下去！！」

同樣的聲音說著不同的話，
安靜的黑暗瞬間變的吵鬧，
是誰…？是誰…

「我愛你呦，狂雨。」

「很愛很愛你呦。」

濃厚的黑暗又再度襲來，

「我們會在一起的。我會努力！」

是嗎…？那麼…我也該努力…

隨後，我被寧靜吞噬。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