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櫻之時-【20】(完結)

完結篇


母親回來了。

「葵。妳那頭短髮，是怎麼一回事？」
「那個、我……」
出了玄關迎接母親，雖說早就做好了會被質問的心理準備，但像這樣直接正面接招，母親直逼著我的嚴謹面色讓我備感壓力，我根本說不出話來。

哇啊啊……如果和母親說了實情會被唸的吧……母親不在的期間、與遙くん處在一起的這些日子，我都會和母親利用信件來維繫聯絡，並向彼此透露生活周遭的事。但只有削短成短髮及遭遇不測的事沒有向母親提及任何一個字，因為實在不知道該怎麼開口比較好。

注重家世形象的母親，會十分介意我這樣的行為吧。
該怎麼解釋才好……


「——」
在我苦惱著如何向母親好好說明時，一隻手穿插進來隔開了我們。

「是我沒有盡到自己的責任她才會變成這樣。是我的問題。」從中介入的遙くん也是一臉凝重的神情面對母親解釋。

遙くん……？
遙くん這樣的舉止令我有些訝異。
回想起最一開始，還與遙くん沒什麼交集的那個開端，母親和遙くん面對面說話的場面、那個時候的遙くん根本不把我當一回事。

可是現在。他竟然主動做出這樣的舉動。說這樣的話……

遙くん這樣的改變讓我在心裡升起了些許感動。
不行。不能有這種想法。
因為母親回來了、就代表……而遙くん現在會站在我們家裡的玄關和我們站在一齊，是被母親找來的。

特地請遙くん進屋來談話，為的就是結束這不常也不短的利益關係吧。
母親回來了。已經沒有持續這段關係的必要了。
終於迎來了這一刻啊……

最後需要做的只有……




母親與遙くん兩人單獨在房內談話，我則是另外做自己的事。
等到認為他們聊的差不多的時刻，我正想給他們送杯茶而準備走到紙門，但在那之前只們就先被拉了開來。


從裏頭走出來的是遙くん，看起來是與母親談完話了。
遙くん沒有發現我的存在，背離著我走在廊上。
看著那身背影，我浮現出了很多想法。


和母親談了些什麼呢？找到了你要找的那個人了嗎？我們之間的事就這樣結束了嗎？已經要離開了嗎？你現在要去哪裡呢？


……已經要別離了嗎？

深怕這是我最後一次看見遙くん的身影，我卻沒有那個勇氣對那個背影喊出自己的聲音。
敞若與母親的談話宣告著我們的關係終結，那麼對遙くん來說、已經沒有任何需要與我交談的必要了吧。

——如果是以前的我，一定是因為這樣的理由而沒那個勇氣向遙くん搭話。
但此刻的我害怕的是——他的回答。

直到現在我還是在意遙くん的事。
在意到即使是彼此之間已經沒有任何關聯的現在，我也還是多管閒事的想問：「遙くん要離開了嗎？」、「還會再回來這裡嗎？」諸類的問題。


我們、還能再見面嗎？——
我害怕他的回答。所以看著那個背影，什麼話也說不出來。


「葵。妳在對吧。」還在房內的母親出聲喚了我，「進來吧。」

「我要和妳討論一件重要的事。」
把茶端進來與母親面對面正坐。已經好久沒有和母親說話了呢……
但感受著母親所散發出來的嚴謹氣場及顏面，應該也是要談工作的事吧。

「——妳有意中人嗎。」
……咦？！
「突、突然問這問題是怎麼了母親？」從來不提工作以外的話題，從母親嘴裡說出來的那番話著實讓我驚訝。

母親接著說了下去。
說是想替我安排一樁婚事。也就是相親。

對於我們這種以單親來勉強維持生計的家庭型態，憑藉著他人之力才更能在這個世間生存下去。母親是這樣的意思而有這樣的打算。我也可以理解。我卻陷入了深深的猶豫。

並不是猶豫「好」和「不好」的決定關鍵。而是……

「這種事我不會勉強妳答應。但希望妳想一想。還是說，妳的心裡已經有心儀的人了，那麼這種事就不談了。」母親進一步說明，說清這不一定是要答應的事。

在想答應不答應的問題之前……
「所以妳有嗎？意中人。」
所謂的意中人……

自己也說不清到底算不算是愛戀的一段感情。
才剛萌芽卻注定迎來凋零的結局，也算是一段愛戀嗎。
這樣的情感能夠被承認是『愛戀』嗎？

「有在意的對象嗎？像是妳之前信裡提到的，那個經營著道場的獨生子……」見我遲遲沒有開口，母親提出自己的猜測，「不是這樣的……」還未能從苦悶中脫離出來，我只是懊惱著擰著難堪的神情曖昧回答母親的話語。

對象並不是日輪さん。至少這一點我能好好的答覆。

彼此之間又降下了沉默。
「……葵。」我仍然什麼話也說不出來，母親的一聲叫喚聽來莫名包含著重大信息似的。
「難不成，妳——」


「———對不起。」這是我第一次途中打斷母親的話。
對著母親土下座，我弱弱說出：「……請讓我、考慮一下……！」
沒有任何虛假，我誠心的拜託著，請再給我多一點時間。

母親，有可能知道了我對遙くん傾動了心。
雖然不知道母親是怎麼想的。但我自己也有自覺，這是怎麼樣都不被允許的事。

母親獨力生存而爬升到現在的地位。隨時有可能離開這裡的遙くん。期望著我回應的日輪さん
不管對誰來說，包括我自己，這份情感對任何人都是負擔或傷害。

就算這份感情傳達出口，那也不可能會開花結果。
我都知道的。自己心中持有的這段情愫只會迎來絕望無果的下場。

明明都知道、想著這樣是不行的。

——卻還是情不自禁的喜歡啊。

所以拜託了，再給我一點時間。
讓我思考，接下來我該如何面對這段感情。


「葵。」在我準備離開房間前，母親又喚了我一聲。
「妳已經沒必要聽從我的話了。所以不用再顧慮我，照妳所想的做出決定。這樣就好。」
不知為何，我頭一次感覺到了母親的溫柔。

照我所想的做出決定……就能夠迎來什麼好結果嗎……

這樣的事情，就算想到了夜深也依舊沒有結果。
第一次像這樣在深夜時刻還未入睡。他就是足以影響我這麼深。



……

在寂靜的深夜中，我聽到了細微的聲響。從外面。
「……」像是被吸引般，我起身離開房間、走到了玄關。
手慢慢伸向了紙門，卻又在快碰到之際停下了動作。

猶豫不決的心仍動盪著，但在這段空白的短暫片刻，心中湧上了什麼。



「姑且不說那些事情，妳打算這一輩子就照那個老太婆說的，都不踏出這裡啊？」

「妳能夠給我答覆嗎？我的這份感情。」

「妳已經沒必要聽從我的話了。所以不用再顧慮我，照妳所想的做出決定。這樣就好。」


在這段期間，我接收到了許多人的溫柔。
有的人（遙くん）帶我走出了只有一個人的孤寂；有的人（日輪）願意和我成為朋友；有的人（母親）給了我選擇的權利。以及很多很多人（道場的人們）帶給了我從未體會過的歡笑與快樂……

只是被給予是不行的。至今已經被大家溫柔對待了很多，不能只是再這樣下去。

我必須要給出答案。
——因為這是最後一次了。我的心裡有這樣的直覺。
若是現在不問那個人的話，就再也沒有機會可以正面面對了。

因此，我拉開了紙門、往那黑暗中奔去。



在哪裡？已經走遠了嗎？———抱持著急難耐的一顆心，就算氣息凌亂的喘息著，也不願停下奔跑的腳步，不停找著他的身影。


——身後有股拉力向我襲來。阻止我繼續向前。
突然有隻手從後面伸來捂住我的嘴，想驚叫出口的尖叫被扼殺住。

「——是我。」緊接著那個人在我耳邊這樣說。那是聲令人感到安心的沉穩聲音。
反應過來現在在我身後的這個人是誰，我恢復冷靜點了點頭。

然後他放開了手，我也回過身來與他面對面。
……遙くん……

躁動的心臟只是快速的跳動，明明有必須問的重要事，此刻我卻什麼都說不出來，只是與遙くん兩眼相交著，兩人一起站在沉寂的夜晚當中。

我現在是什麼樣的表情呢。
該說什麼……才好。都來到這一步了，才發現根本沒有想好該怎麼做。

「大半夜的不要出來亂跑，很危險。」是因為什麼原因嗎，遙くん的話語以不像以往那樣是斥責破罵，「我把妳送回去。跟好。」他轉過身，說著擅自作主的話。

視線移到了遙くん的腰間。沒帶什麼東西的身姿只有腰間那把刀最明顯。
在這裡的這段日子一直都是將那把刀收放起來的，現在卻掛上了它。在這樣的時刻遙くん選擇外出，而目的是什麼，透過那把刀就能理解了。

遙くん真是個狡猾的人。我突然這樣覺得。

關於自己的事什麼都不願透露。就連離開都是這樣悄然無聲。
明明說過不想要和任何人有關聯，卻無意識的用屬於他的方式善待一個人。

為什麼這個時候沒有像最初相遇時那樣，說著不要靠近我、將我排斥在外呢。

這樣豈不是，更捨不得你了嗎。糾結的心再次為那微不足道的悸動而逐漸加快跳動。

但我也是一樣的。貪婪的享受著遙くん對我的親切善意。我只是照做的跟在他的後頭，往返著回去的路上。

路程中我們都沒有說話。走過這段路，感覺經過了沒有實感的時間流逝。但一回過神，已經站在了屋前。

「進去吧。」就像是給遲遲沒有動作的我下指示，遙くん對我這麼說。
我仍是難以言語的苦望著遙くん。
最後還是只能聽從般的，背過身走進屋內。

似乎是看著我的背影做了短暫的送行，在我準備拉開紙門時才聽見細微腳步聲響起，然後越來越遠。

未觸碰門的手再一次陷入躊躇。



然後是毅然決然的轉過身、再次踏出步伐。

「！」
追上還未走遠的那個背影，我張開雙臂從後抱住遙くん的腰間。

「對不起……！對不起……！」不願鬆開圈住他的這雙手。我呢喃的將無數的歉語埋在他的背影當中。

對不起。
對不起。
可是。


「———我喜歡你。喜歡你、遙くん……」傾出愛意的同時眼淚漸漸滲了出來，我不顧一切的傾洩而出。

雖然膽怯，可是現在不說出來的話就來不及了。
此處此刻只有我們兩人。沒有任何紛擾的夜中，我毫不保留的傾訴而出。


「對不起……可是，我喜歡你……」
「所以拜託了……」

「請讓我跟你一起走。我想待在遙くん身邊……！」


嘴上說著待在他身邊，其實是我不想要與遙君分開。

被嫌棄也無所謂，只要能夠看著你就好了。
就算沒有辦法拉近彼此的距離，只要能夠待在你身旁就好了。

吶、遙くん，你聽見了嗎？我的覺悟。
你知道嗎。對你我是多麼的喜歡。
喜歡到將近像這樣流下眼淚、這份令我難受的感情。

害怕他的答覆，可不做了斷是不行的。
所以、以你的話語——替這份情感劃下結果吧。遙くん——

緊閉著眼流著淚，我靜靜等待著遙くん的答覆。

「……」主動環抱的手被覆上了溫度。他輕輕解開了我的手，回過身來。

真不想要結束啊。
不管是這段關係。還是這份感情。

聽見我的告白與決意，你有什麼樣的感覺呢、遙くん。
覺得麻煩？覺得高興？或是有沒有可能……和我抱有同樣的情感。

明明只要你說一句話就能結束的。
然而為什麼。



——你的表情這麼傷心呢？遙くん。

近距離凝視的顏面糾結著，我感覺他為了什麼而感到痛苦著。

對於我的事，也能讓遙くん露出這樣的表情啊……
遙くん會怎麼答覆呢……

總覺得耳邊響起了令人安心的某道聲音，我慢慢閉上了眼。





那一晚我睡的特別好。就像是終於放下心中的重擔，全身感到輕鬆。
沒有感到任何變化似的，我在自己房裡的被鋪上醒了過來。

和母親打過招呼，開始了我們母女倆的日常。
就像最初那樣。

彷彿從沒第三者的加入。
表面上和最一開始一樣回到最初，但已經有很多地方產生了變化。

母親的表現比以前柔和了許多，也不再處處警惕著我世間的險惡。
我依然會去拜訪日輪さん的道場，與大家相處在一塊兒。

悄悄被改變了的生活，所有的一切感覺都是這麼的自然。
他不在了。但這樣的部分缺少，就像是流水一樣不被他人在意，仍像往常一樣，這樣的日常生活持續著流逝。

可是大家都知道，我們能有這樣的機緣相識、改變，都是因他所牽連在一起的。
雖然他離開了，但我們現在的模樣，是他曾經留過的證明。

為了證明這一點，我們仍友好的相處在一起。

從相遇起過了多久。又一起度過了多少個日子呢。
從他離開以後又已過了多久呢。



坐在緣廊望著花瓣將近凋零的樹枝，感受到季節的變遷。
春天要過了呢……


「很漂亮的髮飾呢。」不知何時日輪さん來到身邊，在我旁邊坐了下來，「是誰送妳的嗎？」與我一同享受這閒情逸致的良好氛圍，他微笑著。

他誇讚的，是我從今天起配戴著的櫻花髮飾。

「是。」看著他的笑臉，我也染上了愉快的心情，一同微笑了起來。



「這是很重要的、我所喜歡的人贈送給我的重要之物———」
為了證明他曾經待過這裡，我還想要在保留一下。

……而且還是沒能聽到他的答覆。
那樣的話可就沒有辦法做了結了呀。所以——這份感情，我還是暫時保留著。

我不知道可以維持多久，只知道現在我還不想丟失它。
所以我放在心中……默默等待著答覆（再會）之日。

不管要等多久——

已是落櫻的時節，我微微笑，與大家一起迎接下一個季節。

-Fin.
後記：
超級爛尾XDDDDDD，我努力想情節但就是想不到一個好結尾……無奈就只好這樣收了（＃）
作品取作《落櫻之時》沒有什麼特別的含意，純粹覺得念起來很好聽所以採用，所以結尾那段也是亂亂打的，根本沒有什麼

也不用太認真看待這一部，落櫻之時只為了我兩個目的，一是講述遙的過去，二是滿足我的百合欲望（其衍生的三角關係）最重要的目的（遙的過去）講述完了所以我就收了，這樣的爛尾真是不好意思




BGM：私はそなたに惚れても良いか？

附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