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
夕顏出了車廂,走了段路,搭上電扶梯,從三號出口到了療養院東側大門。
他想起上次來的時候,護理師好像告訴過他,從西側門過去比較近,但是他的心專注在筆記上,身體就由習慣來指揮。
東側大門由兩任守衛看守,穿著黑色制服,腰間配備著電擊鎗跟警棍,還有一罐噴霧式結界,都是獸族,一個看起來是犬族,另一個可能是狐獴跟另一支種族的混血。他們本來要求夕顏押下證件,夕顏覺得有點麻煩,又考慮到出來的時候可能不是從這個門,所以就只拿了一張撲克牌給他們。
通過大門時,他突然懷疑起,為什麼自己身上會帶著那張撲克牌?最後結論,大概又是愛莉絲的另一個傑作
那張牌是什麼?紅心女王?愛莉絲跟紅心女王?所以這次是跟夢遊仙境有關囉?夕顏邊考慮著愛莉絲的謎題,邊經過了另外兩層的戒備。
來到了圍繞著療養院的花園,那裡有修剪整齊的草坪,像是被尺裁量過的樹木,花圃裡頭開著各種顏色的花。
一個男子跑過夕顏面前,他往後了一步,好讓男子的幻想朋友可以通過。路旁的草地上,某位女子正舉辦著一個人的抓迷藏。盛開著彼岸花的花圃前,一位看似國中二年級左右的年輕男子正跟花朵敘述著自己是怎麼穿越到這裡來的。
「是我瘋了?還是你又瘋了?」
說話的是個長滿了白鬍子的老先生,他坐在長椅上頭,幾隻元素精靈在他周圍盤旋,有隻還在他的鬍子裡頭捉迷藏。
「你沒瘋,我也沒有又瘋了。」
「那還真是令人遺憾啊。」
「是啊。」
老先生拍了拍旁邊的位子,夕顏於是坐了下來。
「病患好像變多了。」
「還沒有黃昏事件那時嚴重。」老先生說,「但你進來的時候,這裡還不有名,現在這兒有名了,一堆人連有沒有病都沒搞清楚,就被送進來了。」
「有這麼嚴重?」
「有些甚至根本沒病。」他指著前方樹下,「看到那個小女孩嗎?」
「穿著哥德裝的那個?」
「那是什麼?」
「一種服裝型式。」
「喔。」
「她怎麼樣了?」
「她會讓人想虐待她。」
「……我該報警嗎?」
「為什麼報警?」老先生說,「就算他們被抓,最後還是送到這兒。」
「不,我覺得他們抓得人是你。」
「為什麼抓我?」
「因為你說你要虐待她。」
「誰這麼說了?」
「你。」
「我哪說過……好,我懂你的意思了。我不是說我想虐待他,而是誰都想虐待她。不是只有我一個人,這樣你懂了嗎?」
「怎麼越來越像犯罪者的自白了。」
「其實我自己也這麼覺得。」老先生說,「那個女孩,她有種能力,是會讓進入她周圍的人快速喜歡上她,但這能力的影響卻幾乎沒有上限,於是最後那個人會想要開始傷害她,甚至殺死她。」
「對任何人都一樣?」
「根據我們的記錄,她母親在懷她的時候就已經嘗試墮胎數次了。那時候醫生們都以為只是某種產婦的憂鬱症。」
「這樣她還是活了下來?」
「她,我是說那個女孩,她有著很可怕的自我修復能力。」
「原來如此。」
「但試問這是她的錯嗎?她跟那些濫用法術讓自己發瘋或者詛咒人卻被逆風反彈的人可不同,可是為了保護她,我們就只能把她關在這裡。」
「無法治療?」
「那是種詛咒。可能來自於她祖先的某人去得罪了某個神祇。這也就是說,不能用最簡單的方式──直接彈回詛咒來解決。」
「這可不一定。」
老先生瞪了夕顏一眼,「你嫌捅過的婁子還不夠嗎?因為你上次對耶和華做的事情,搞到現在還有一堆熾天使動不動就想把這裡燒掉。還有奧汀之眼那次,我活了九百多年第一次看到女武神跟英靈們全部一起出動!我那時嚇死了!還以為第三次諸神的黃昏竟然就發生在我那間小小的院長辦公室裡!」
「我有在反省。真的。」
「不只是勢力問題,很多神明主管著的是某個平衡,他們跟某個世界有著過於強大的契約,就算你真的能幹掉他們,也只是拉更多人陪葬。」
「我知道。」
「總之,那女孩的天賦跟詛咒是一塊的,如果去解開,她原本虛弱的身子大概活不過一年,但若不解開……你懂得。」
「我懂。」
「別想太多了。」老先生拍了拍夕顏的背,「我告訴你這件事情不是要你出手,而是要你學著冷眼旁觀,很多事情,越出手只會越亂。」
「我懂。」
「換個話題吧。你今天來這兒做什麼?」
「我有點事情想找人幫個忙。」
「哪個醫生?治療過你的現在就剩……」
「不是醫生,是病患。」
「為什麼我有很不好的預感?」院長按著自己的兩顆心臟,「我不想知道……算了,你還是說好了,什麼都不知道感覺更可怕。」
「我要找的人是黑座敷。」
「喔,是這樣啊。」院長保持著微笑,但其中一顆心臟卻已經停止跳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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