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傑生，快過來。」父親說道，他逐漸也欣賞我這朋友。「你朋友竟然恰巧認識一個賣魚的商人，對魚有豐富的了解，你相信嗎？聽說他有本圖鑑。我還沒到過海上，或許哪天我會去吧？不曉得老王要不要去？」
「你還得過媽那關。」
「嗯……對。你媽那關不好過。她會說太危險了。她看過故事，如果在海上遇難只能祈禱。」
「爸，我想和我這位朋友私下聊一下。」
「喔？請吧。」
父親不像母親一樣喜歡刨根究底，雖然他不常表達自己的看法，但只要出口總離事實不遠。他把客人讓出，去欣賞自己的戰利品。從他身上我學到，每個人都需要一點空間。
「我要跟你談談。」
「什麼事？」他語氣冷淡，跟我無話可說。
「我得到約葛市一趟。」
「不准。」
「很好，」我說。「你是個忠誠的僕人，我知道你會這麼回答。但是，我要你看看這封信。」
他面無表情的讀著那封事關重要的信。給我的回答是一張詢問的臉。
「這是一封出版社的來信，」我很快地說。「上面說對我的小說有興趣，可以出書，需要我去見他們一趟。」見他依然無動於衷，我激動地開口。「我需要這個機會。」
「很顯然，你很需要。」他說。「但我看不出這有哪點可以不遵守拉瓦倫閣下的命令。」
「如果我沒去，或不回信，我可能永遠失去這個機會。」
「你可以回信。」
「要他們來這裡？那太傲慢了。」
「如果他們不來，只能說你的東西也沒那麼了不起。」
就算最和藹的人，聽到這番話也要怒火中燒。我沒有回答，只是神情凝重。這種譏諷讓人很感冒，他憑什麼這樣講？他以為他自己是誰？我敢打賭，要他寫一篇長篇故事，結構完整，他一定做不到。無奈我只能在桌底下握緊拳頭，忍辱負重的思考對策。我決定用另一種方式來說服他。
「你知道我為什麼來找你嗎？」最後我說。
「因為我是唯一的溝通管道。」
「除了這點之外，」我說。「我本可以悄悄的溜到約葛市和出版社的人談，但是我覺得這樣不妥，因為我沒有考慮到你，會害你失職。」
「這點你可以放心，我和你的家人關係都很好。」
「你真卑鄙。」
「他們都是很好的人。」
「你的職責是保護我的人身安全，不是限制我的自由。」
「如果有必要的話。」
「將心比心，先生。今天換作是你有機會重新登上拳擊賽場。你難道會放棄這個機會嗎？」
這話打動了他，他無波瀾的眼睛出現反抗，他狠狠瞪了我一眼，說。「我想我會和你一樣，先生。但是，今天我們就事論事，你運氣不好，只是這樣。」
「上帝保佑你！」
「我跟你雖不是朋友，但不是敵人。我被指派當你的保鑣，你在約葛市隨時都可能再被綁架。」
我在這裡稍微提一下，我曾被綁架過一次；不，兩次。第一次是在我還小的時候，這對我心靈產生陰影，另外一次是上個月，我被那名和拉瓦倫鬥法的中國商人，先叫他尼爾森先生吧；派的偵探從背後算計，他這麼做為的是要找出拉瓦倫的弱點。約葛市已不再安全。顧及到雙方的安全，拉瓦倫決定讓我回老家避避風頭，學校那邊他有辦法，我也只好聽他安排。
當我懊惱的搔頭，煩惱卻沒上次漫長。我幾乎很快想到那個名字。「拉瓦倫小姐聽到了會怎麼說？要知道，她可是盼望這些文集能夠出版。」
「她會諒解。」他面帶遲疑。
「你確定？」
他表情劇烈變化，雙手絞弄，面露不安，就像挨了一記雷，氣勢瞬間潰敗。只見他懊喪的說。「我很確定你得待在這，就這樣。閣下是這麼說的。」
我們雙方僵持不下。他態度明確，不管什麼原因，都要死守崗位。我不願放棄，揪著那點窮追猛打。他沒有被我說服，面對轟隆砲火腰桿寧折不屈
二十分鐘的僵持，他開始不高興了。「什麼都別想，除非拉瓦倫先生開口，不然就算是去上廁所也給我憋著！」
不管他再怎麼裝腔作勢，大聲嚇阻，我都不會退卻。我佔了上風，而他遲早要敗下陣。要是平常，別人兇惡點的口氣，我便會摸摸鼻子。但今天可不同，我誓死而歸。這時我母親來到客廳，滿面怒容，厲聲問我們究竟為什麼打擾她的午覺？
「呃，不是什麼重要的事，阿姨。」他斷斷續續地說。「我們對……某個研究方法意見相佐，結果越討論越激動了。」
「是啊，媽。」
「真是的，為了一點小事就大小聲。你們能討論是很好，但要注意音量，要考慮到別人，不是講到一方倒下為止。這樣能有什麼好的結論？能叫溝通合作嗎？我是不懂你們在幹嘛，但是我人生經驗比你們豐富。溝通是要忍讓，協調，但別想盡善盡美。你一句我一句，永遠不會有結論。我在婦女促進會的時候，當時要辦一個活動，那執行長太過獨裁，除了自己人的意見，其他全不採納。我們氣不過，決定暗中搞鬼，最後活動沒有辦成。我們目的是達到了，但是會也倒了。我苦口婆心的這麼多，就是要你們兩個知道，你們倆應該多傾聽對方。聽到沒有？」
母親滔滔雄辯完又回到樓上去睡覺(其實她講這麼多，只是想發洩情緒)，經我媽這麼一手，這朋友氣焰變得沒那麼火爆了。他清了清喉嚨。「不然還有一個辦法，就是通知拉瓦倫先生，由他來定奪。」
母親如果得知自己吼了約葛市黑幫份子，準嚇得她暈過去。沒辦法，退回原點，我只能聳肩接受。我將要交代的事情騰在紙上，由朋友去拍電報。大略說明我書有出版機會，但由於信轉寄過來花了幾天，最好的辦法走一趟約葛市，請他通融幾天。
創作內容
艾莉絲 中國商人-3
2020 (0)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