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二,放學時刻,身著國小藍白運動服、膚色黝黑的男童蹲在一排扭蛋機前面,從手腕掛著的妖怪手錶便當袋中挖出銅板,投進其中一台。
「可惡,又重複。」男童嘟嚷,將沒打開的扭蛋直接丟進便當盒,鏘。
他走進超商,坐在窗邊位子,拿出學習單和自動鉛筆,半小時寫完了,他等的人還是沒有來,只好又拿課本預習明天要上的部份。
半晌,側揹紅色書包,白衣黑褲的少女,隔著玻璃佔據了男童的視線。她宛如相撲力士,又高又胖,鼓鼓的兩頰把五官擠去中間,兩眼像細長四季豆,素色髮箍露出飽滿卻佈滿青春痘與汗水的額頭。
她正喘著氣。
「妳好慢!」男童斥喝。
「你說什麼?」少女踏進超商,走到男童身邊問,順便藉冷氣驅散熱氣。
「我說妳好慢!」他毫不客氣用手指戳她肚子。
「喔,我今天叫外送被老師抓到,被罰打掃教室。」她說話的時候,眼神已飄去隔壁架上巧克力。
男童掐她肚子。「妳不是每天都會把食物塞滿書包才去學校嗎?」
「都吃完啦,但還是很餓!」
「再這樣吃,我們家會完蛋!」
少女無法將眼神從明治巧克力移開,道:「不吃才會完蛋。」
男童無可反駁,遂轉移話題:「今天得買貓罐頭。」
「你買貓罐頭的錢給我填飽肚子多好。」少女頓了下,「或者分我吃一點貓罐頭也可以~」
「牠們有吃剩就給妳。」男童收拾好書包,與少女前往超市買晚餐材料。
但是,花不到五分鐘便挑好罐頭的他,等佇立肉品櫃前的少女下定決心,等到耗盡耐心。
「滿麗大大,我要先去餵貓了。」他的「大大」二字充滿諷刺。
「等一下啦,滿兩百才有點數欸。」滿麗左手肉片,右手絞肉,很是煩惱。
「不等了,老子時間寶貴。」男童說完扭頭就走。
紅恩離開超市,捧著兩個貓罐頭走上人行道,沿著國宅,彎進小徑裡的一處空地。
周邊是隔開附近住家的圍牆,他靠近角落蹲下,先取出一個紙碗,再打開罐頭倒進去,加一點水。
已經牢記晚餐時間的貓兒自圍牆上慢步而來,輕盈躍下,自然地吃起魚肉。
過幾分鐘,又有兩三隻虎斑貓湊近,紅恩打開第二個罐頭,分成兩碗。他靜靜瞅著牠們,眼底盡是愛憐,以及羨慕。
一片祥和中,他猛地昂首,雙眸微瞠,表情一滯。
緩緩轉頭,視線停在遠處牆外一扇淺綠色鐵窗上。窗子小小的,緊緊關著,陽光照出結在上頭的銀色蜘蛛網。
那裡剛傳來貓叫聲。
然後一股味道宛如海嘯,鋪天蓋地淹沒他。
「這該死的東西。」紅恩嘟嚷,放下書包與便當袋,往窗子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