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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達人專欄] 劍與狼  第六十二章  內在之闇

作者:小羊,喪失一半ed│2016-09-26 22:18:38│巴幣:12│人氣:325
    ※封面圖取自GOOGLE,如有侵權還請告知,會立即撤除。

    劍與狼  第六十二章  內在之闇

  火炎熊熊燃燒,焦屍臭、魚腥味參雜,木造的建築舉起灰黑的煙柱,如龍向上攀升。在大火中,屍骸們向外伸手,想抓住對凡塵俗世的最後留戀。牠們放聲哀號,將身上每一分、每一寸痛苦,用嚎嘯聲釋放!

  其中一名上半身歪曲的大個焦屍,雙手摳住門框,在煉獄中掙扎,直到牠被獄炎燒盡,四肢萎縮,陷入祝融的口齒。

  趙劍揚對蹲坐在一旁的黑袍怪物說道:「其實那天,我並沒有什麼感覺。」

  黑袍怪物笑道:「你對他們沒有感覺,這情景就不會成為黑門幻境的一部分。黑門的另一頭就是你的心,這黑暗的世界就是你的牽絆、罣礙。」

  趙劍揚苦笑道:「我是說那天,我並沒有什麼感覺。但是當我後來發現那個與狼風有牽扯的怪人,竟然是御劍山莊的代理總管李圓,我就覺得未必要殺死這些人,我們也能靠著李圓混進御劍山莊。這些人根本就是白白浪費了性命!」

  「即便這些地痞河匪魚肉鄉民?」

  「嗯。即便他們魚肉鄉民,也罪不至死吧。應該要讓他們歸善贖罪才對,留有用之身,貢獻鄉里。絕對比葬身火場,好多了。」趙劍揚話一說完,一隻數十丈高的金剛巨猿從黑夜中竄出,牠的獨眼腥紅,一身戾氣。巨猿與趙劍揚三眼相對,然後毫不留情地踐踏化為火場的港邊倉庫。樑瓦火苗飛濺,大地晃動。

  這蠻橫不講理的怪物,嚇得趙劍揚向後退了數步,踩中濕泥滑倒在路邊。待趙劍揚穩定心神,再往火場看去,哪有什麼數十丈高的巨猿怪物。趙劍揚皺眉嘆道:「在黑門幻境裡,還看到幻境?」

  狼狽的趙劍揚,揉著屁股,漫步走回黑門前的火堆,第四道石碑也崩裂倒塌。石碑上刻畫的圖樣,是全身點燃獄火的獨眼巨猿,踐踏著無數跪地哀號的小人。回望黑門上類似的浮雕,那隻張牙舞爪,橫咬長劍的獨眼巨猿,趙劍揚總算明白這不詳的圖騰象徵的是他自身不願正視的惡意。

  「我是個唯力是視,缺乏眼界,宛如獨眼的蠻荒惡獸嗎?為了幫助狼風混進御劍山莊,便殺死一幫之眾的我!是不是真的缺乏瞭望未來的能耐?」趙劍揚走到黑門前,用右掌握住獨眼巨猿口中緊咬的鋼劍,一把將它抽出。黑門上的巨猿圖騰也隨之消失,趙劍揚可以感受到一股憤怒與無奈匯聚在手中之劍。

  伸出左手,趙劍揚將手心緩緩貼在空無一物的黑門上,他可以聽見門後沉緩的心跳聲。那非人,毫無情感,只為吞噬一切而存在的脈動,讓趙劍揚十分驚惶,他自問道:「我的內心醜惡如是,我真能帶領大家對抗『鬼眾』,讓中原武林脫離牠們的箝制嗎?萬不一我是『鬼眾』長遠計畫的一部分,只為了將武林盟帶往錯誤的方向呢?」

  黑袍怪物笑道:「你煩惱錯問題了。」

  趙劍揚狐疑道:「我煩惱錯問題了?」

  「是的。與其問你能為武林盟做什麼,不如先釐清你到底是誰。我尊貴的上位使用者。」黑袍怪物的笑容充滿嘲諷。

  「被稱為『神選之民』的我!值得武林盟信賴嗎?被稱為『神選之民』的我!『鬼眾』是我的敵人嗎?」趙劍揚低頭看著向黑袍怪物借來的右手,眼光緩緩向上,拉到原本嵌在黑門上的寶劍。

  在黑門中看過的種種景象交錯!大廳中失去手臂,不停哭喊的嬰兒們;十來名焦慮不安,低頭哭泣的婦人;跨越重重樹海,追逐父親趙星峰的『鬼眾』;枯井底下,被濕泥臭土覆蓋的嬰屍堆。

  「或許,我是……」一股惡寒糾纏住趙劍揚的內心,他用力給自己幾個巴掌,驅散那不該存在的念頭!

  「不!我只是利用『流星鋼』力量的普通人,絕對不可能是……對吧?我只是個普通人吧?」

  黑袍怪物收起笑容,將捲曲如蛇的下半身拉直,附耳對趙劍揚說道:「你可以離開這裡了,你已經得到足以抗衡敵人的力量。這裡,黑門幻境,不是讓你逃避現實的搖籃。」那蟲足節肢般的手指,緊緊摀住趙劍揚口鼻。趙劍揚深吸一口氣,沒有反抗黑袍怪物,窒息的痛苦慢慢加劇,直到他雙眼一黑,失去氣息。

  在最後一刻,趙劍揚仍聽見那沒有答案的問題!

  「身為『神選之民』的我!值得武林盟信賴嗎?身為『神選之民』的我!『鬼眾』是我的敵人嗎?」

  以及那充滿惡意的回答!

  「先釐清你到底是誰,苟活至今的上古蛇族。」

  再度打開雙眼,趙劍揚眼前,是一隻可怕的怪鳥,牠那充滿利齒的鳥喙大開,對趙劍揚嘶吼。嚇得他連向後翻滾,直撞上後腦。壓著後腦痛處,趙劍揚在怒罵聲中,才想起這是鬼眾根據地『天上天宮』中的天穹廳,自個還躲在透明的牢籠上。

  「搞什麼鬼啊!不長眼睛亂撞!」柯招賢拿起喝完的金屬罐子,用力扔向趙劍揚後背。趙劍揚轉頭,看著柯朝賢輕撫著胸口,覺得是自己理虧,便歉然道:「抱歉。柯師姐,我剛剛做了惡夢,一驚醒又看到這些怪東西,實在是嚇了一大跳。」

  趙劍揚低聲下氣地問道:「我暈過去多久時間了?」身邊五人個個士氣低落,趙劍揚心中暗忖:「五個人在籠頂跟天花板的夾縫中待上好幾天,鐵定不太舒服!」

  胡偉山攤手,說道:「不知道。大家都身體不適,昏昏沉沉,拿捏不住時間,不過應該還沒超過兩天,不然『鬼眾』早攻進來了。」

  趙劍揚對呂狼風問道:「狼風!小圓嫂子救回來了嗎?」

  呂狼風沒好氣地答道:「你不會自個看嗎?」

  趙劍揚找尋了一會,才發現滿臉疣角的詭異巨人,正躺在殘破的食物櫃上,左手仍緊緊抓住了李圓。李圓一臉疲憊,臉上掛起了黑眼圈,看來落入敵手的她,難以安心補眠。

  「得趕緊想辦法把小圓嫂子救出來!」趙劍揚想起那無數被吞噬掉右手的嬰兒,與自己向黑袍怪物借來的右腕,直覺上認為李圓繼續待在無眼怪物手中,恐怕會有生命危險。

  「沒有人願意幫我!哪可能救得回來呢!」呂狼風喝斥完,低聲埋怨道:「都是些貪生怕死的傢伙!」

  趙劍揚感覺到氣氛不對,調頭檢視眾夥伴,李圓是在敵人手掌之中,難以安睡,所以一臉疲憊。但是五個在牢頂上的夥伴,也精神不振,愁眉苦臉,呂狼風更是比平時毛躁。他問胡偉山道:「胡師兄,你們都沒有休息嗎?」

  胡偉山按壓著腹部,滿臉冷汗,他說道:「這些食物確實美味,但是食用不久後,腸胃翻滾,腹內不適,又苦無地方紓解,所以……」

  趙劍揚原本聽到「食物」兩字,擔心夥伴們吃了『鬼眾』們儲備的食物冷飲,中了毒,但聽完胡偉山的解釋,看來是鬧了肚子,又找沒茅房出恭。畢竟在異性面前,不好隨地放肆,而且即便男子有膽氣放肆,姑娘們仍是不便。

  「玉座。」趙劍揚確定無眼怪物懶洋洋躺在食物櫃上,似乎正在睡覺,便小聲對天花板上的『玉座神眼』問道:「這裡有沒有茅廁?」

  胡偉山等人都狠瞪了趙劍揚一眼,心道:「茅廁可能會蓋在屋舍裡面嗎?」

  彭水凌則是想到:「天穹廳預備有大量食物飲水,說不定真備有夜壺,但是我們姑娘家,哪方便用夜壺呢?何況還要在幾個大男人面前使用夜壺!」

  「三處出口旁,都設有盥洗室。」玉座的聲音,仍是溫和謙恭。眾人心道:「盥洗室,大概是洗手間的意思吧!牠是用來婉轉代稱廁所嗎?」

  位在西北方天花板頂的他們,離西邊出口、北邊出口都不遠。趙劍揚又問道:「我並沒有看到有盥洗室啊!」

  「藍色為男子盥洗室、紅色為女子盥洗室,請依地面標示線前進。盥洗室,功能正常,請自行使用。」三個出口的通道前方不遠處,亮起了紅、藍兩道光線,穿過了一旁透明的牢籠,直到牆邊。

  牢籠是透明,不可見的神秘物質所打造,趙劍揚等人,自然沒有發覺夾在兩個牢籠中間的小道。現下『玉座』用色條標示地板,才讓眾人發現了通往盥洗室的支道。

  胡偉山鑑於男女有別,說道:「我們幾個臭男人,使用西邊的盥洗室。兩位師妹使用北邊的盥洗室,如何?」彭水凌觀望了一會,確定無眼怪物正呼呼大睡,便點頭稱是。待兩女同意,胡偉山攙扶著張元嘉,躡手躡腳,緩步向盥洗室走去。

  「太好了!總算不會臭得讓人無法休息了!」呂狼風狠瞪失禁的張元嘉,與趙劍揚兩人並肩跟隨在胡偉山之後。

  趙劍揚微嘆一口氣,心道:「看來,在我昏迷的時候,大家無法好好休息的原因,也包括了張師兄身上的屎尿味了。不過狼風會不會太苛責張師兄了呢?若不是張師兄先失態,提點我們大敵當前應當自制,有可能我們也會露出慌張、害怕,失控的醜態。」

  在支道盡頭,是與地板相同材質的牆壁,與四周無異,正是因此,武林盟人等不但感覺不出支道,更沒有發現盥洗室。

  當呂狼風正要開口,表達不滿,那怪異又耳熟的進氣聲再度出現。四人面前的牆壁,開出一道小門,小門前方一排三個類似武林前輩退休時,所用的金盆。貼牆的一面則有一排灰白色下方有洞的長條狀物體,另一邊是拐彎小道。

  四人魚貫走入盥洗室,拐過小道,只見小道從中分為左右,右邊一個一個貼牆搭設的小水池,用途讓人難以費解。左手邊的幾個門戶大開的小房間,房中擺有形狀古怪的馬桶,小房周遭各有短管在壁,用途讓人一目了然。小房間有六個,小水池有九個,眾人不必謙讓,各自尋位紓解,暢通身心。

  在天穹廳的中央岔路口,無眼怪物鬆開左手,將李圓放在一旁。

  兩日未休息,又受到隨時可能被無眼怪物殺死的恐懼壓迫,李圓近乎心力交瘁。她那蒼白帶著黑眼圈的臉,佈滿不知所措的焦慮,她完全沒辦法理解無眼怪物在耍什麼把戲。

  無眼怪物挪動項頸,將那張有半個壯漢大小的醜臉對準李圓。牠鼻翼抽動,疣角抬高,笑道:「妳滾吧。妳已經沒有用處了。」

  雖然擔心無眼怪物在說謊,但是李圓仍如釋重負,可是當她抬頭看向天花板西北角,那空無一人的天花板西北角。無數念頭從心底深處冒出,這些念頭多半是穢邪的浮泡,充滿著惡意的種子。

  「老子本來要留妳交換鄭仲光的徒子徒孫,可是剛剛他們已經打開密道逃掉了。」無眼怪物在李圓耳邊低聲呢喃:「妳沒有用處了,不論是對老子,還是對他們。」

  「『天若生我,必不負圓。』呂郎絕對不會辜負我。」李圓並不是反駁無眼怪物,她只不過是需要一些想法,來堅定信念,人在困頓危難中很容易失去信念。在她疲憊的身心中,一個想法一閃而逝:「等等?我在想什麼?如果我真為呂郎好,就應該要高興他平安逃出去,不是嗎?」旋即李圓沾滿無眼怪物鼻涕的右手不適,有如萬千蟲蟻啃食,麻癢難止,讓她腦海一片空白,無法思考。

  無眼怪物慵懶地移動身子,遮掩住西邊走道,對牠陰影下的李圓說道:「妳說他不會辜負妳,那他去哪了呢?」

  李圓後頸發熱,右手的麻癢宛如烈火,讓她應該冷靜的心,如沸騰鐵汁。她無法沉著應對,只能直覺地回答道:「我怎麼會知道他去哪了!他可能……可能……」李圓的耳朵開始嗡嗡作響,使她無法替呂狼風的離去,尋找理由。

  「好吧。」無眼怪物體恤地說道:「老子退一步,相信妳好了。他可能是暫時離去,不一會就會回來迎接妳了,對吧。」
  
  李圓用左手緊捏燒燙的額頭,她用力喘息,想平撫混亂的思緒,她嘴唇微微掀動,說道:「對。」

  無眼怪物大手直指天花板西北角,說道:「那我們一起等看看,他會不會為了妳回來?」

  李圓瞪大眼睛,盯著呂狼風原本坐臥之處。失眠、恐懼、疲憊、刺痛、麻癢,加上等待,李圓身陷十面埋伏的折磨,一分一刻對她都如同寒暑。坐立不安,焦慮有如熱鍋上的螞蟻,一刻鐘過去了,對李圓來說似乎苦等了十多年,她咳嗽幾聲,遲疑道:「他離去了……嗯,他離去了……」

  無眼怪物笑道:「他捨棄妳離去了。」

  李圓打算接受這無言的結果,承認被武林盟諸子捨去,被呂狼風辜負,可是她混濁的腦海深處,仍聽到有人在吶喊:「別相信牠、別相信牠!」

  「他捨棄妳而去了!」無眼怪物笑道:「而且只捨棄妳!」面對李圓疑惑的眼神,無眼怪物續道:「已經過了好久好久了,他都沒對身陷危機的妳伸出援手,不是嗎?」

  腦袋昏沉沉的李圓,跟著無眼怪物的引導,說道:「是的,他都沒對我伸出援手。」

  無眼怪物笑道:「我能證明他是個負心漢,他不會對妳伸出援手,但是他人求助,他必定回應!」語畢無眼怪物悄悄移動巨大的身軀,往北方支道前進。牠埋伏在支道口,暗笑等待。

  「他人?如果還有他人的話……」狡詰的李圓,馬上發覺了無眼怪物的言語矛盾,但是右手麻癢、頭腦脹熱的她,實在沒有餘力多加細想。

  盥洗完畢的彭水凌、柯招賢一前一後離開北方盥洗室,她倆沒思量到會被無眼怪物埋伏。一道狂風從支道口狂呼而來,柯招賢不愧為鑄劍侯之女,應變迅即,她跨過彭水凌,提起劍鞘格擋突如其來的攻勢。

  無眼怪物的四指,有如破城槌,撞斷了柯朝賢佩劍,中指指甲更刺中她小腹。柯招賢拔起斷劍,心道:「就賭一把吧!」

  爪縫為人之要害、痛穴,但未必是無眼怪物的痛處,不過情急之下柯招賢仍是全力向前一刺,把斷劍刺入中指爪縫中。無眼怪物受此一擊,竟然指尖出血,憤怒地牠用盡氣力,掏挖北方支道,要把傷害牠的柯招賢碎屍萬段。

  彭水凌抱著柯招賢,一面大聲尖叫,一面退回北邊盥洗室中。

  而西邊盥洗室裡,胡、張、趙、呂,四人各據一方,咨意放鬆緊繃的情緒,可是這難得的休憩,卻被一道驚惶的尖叫聲打斷。

  胡偉山顧不得衣袍不整,領著呂狼風、趙劍揚出外探尋。遙見遠處北方,無眼怪物那如山丘般的背影。「我們快上前幫忙!」胡偉山話還沒說完,三人便各起腳步,向北增援。

  見到他們的身影從西邊支道冒出,李圓混亂的腦海,突然變成一片空白,只緩緩浮現無眼怪物的一句話『他不會對妳伸出援手,但是他人求助,他必定回應!』一股名為忌妒的原罪,從李圓心湖滲進她五臟六腑、四肢百骸。

  在走道上衝刺的三人,馬上發現李圓被無眼怪物留在中央岔路口。胡偉山低聲吩咐道:「大好機會!呂師弟,你趁機去救李師妹回來!我跟趙師弟,去援助另外兩位師妹。」

  三人經過天穹廳中央,呂狼風一把抱起奄奄一息的李圓,隨即起身一縱,帶著她來到西北角的藏匿處。而胡偉山、趙劍揚則是拾起瓶罐,當作暗器,遠遠地往無眼怪物背後擲去。

  無眼怪物抽動臉上疣角,固執地向北邊盥洗室摳抓。牠的手爪不停地在盥洗室的門口揮舞,像極了典型的斧道陷阱,將柯、彭兩女困在盥洗室內。牠銳利的指甲上沾染暗紅斑點,讓胡偉山不禁擔心兩位師妹的安危。

  「柯師妹!彭師妹!妳們倆沒事吧!」

  兩人尚未回應,胡偉山便聽見『天上天宮』開啟門閘時,特有的進氣聲。這個聲響,直刺進胡偉山、趙劍揚、呂狼風、彭水凌、柯招賢五人的腦袋,他們五人內心無不驚呼:「三天了嗎?」

  北面、西面、東面,三邊大門開啟,三面都有『鬼眾』士卒從門口湧入。牠們身穿琥珀色的戰甲,前排手持大盾、短棍,後排使用各種鉤索。與彭水凌的猜測相同,『鬼眾』的裝備再度升級,但是人數卻遠超過彭水凌的預想。

  畢竟彭水凌不是『鬼眾』的一份子,對於『鬼眾』的行動,純粹是經驗上的臆測。她最大的錯誤,就是把人數倍增跟事件起落聯想在一塊。畢竟身為侵入者的她,所感受到的事件起落,與『鬼眾』相比,是大大不相同。

  南天門搜索、南天門攻防、廊道上的遭遇戰等被彭水凌視為不同事件,是因為她是侵入者。對『鬼眾』來說,天上天宮被侵入,就僅僅是一個事件而已。人數增幅的關聯點,是時間,是目標存在於特定地點的時間。

  重複增援的兩梯『鬼眾』在天穹廳外靜待,這開門的瞬間。將近五百名『鬼眾』,四人一排,如潮水般淹進天穹廳。

  面對如此困境,無眼怪物大聲雄叫,向北門猛衝亂砸,一瞬間血斑飛濺,殺聲震天。

  而在天穹廳中間的胡偉山、趙劍揚則受到東、西門兩方向的『鬼眾』夾擊。東門的『鬼眾』部隊大步前進,面對胡、趙兩人,馬上散開,成為攻擊陣行,牠們紛紛以怪力揮下手中短棍。

  『鬼眾』原本便擁有開山劈石的力量,現在配上材質不明的堅硬短棍,更是如虎添翼。胡、趙兩人即便想要以快制慢,後發先制,牠們也持有大盾,護住了全身破綻。

  胡偉山、趙劍揚兩人只能保護住頭臉,任憑『鬼眾』宰割。鏗鏘聲代替了碎骨聲,趙劍揚從指縫向外一看,一名『鬼眾』手持長槍,擋住了東門『鬼眾』部隊的攻擊。

  不只手上器械不同,鎧甲的樣式也不同。牠的斗篷柔細飄盪,收攏在牠身後,有如琥珀色的雲彩,更加襯托牠那及肩的黑髮。

  黑髮『鬼眾』長槍一揮,擊退了上前攻擊的十來名『鬼眾』雜卒。這情景讓胡偉山、趙劍揚等中土武人,瞠目結舌,難以相信。

  從西門進入天穹廳的『鬼眾』部隊,無視胡偉山、趙劍揚的存在,繞過他們二人,逕自夾擊無眼怪物。

  東門部隊的陣後,也走出一名裝扮不同的『鬼眾』,牠用蠻語向黑髮『鬼眾』叱問。

  黑髮『鬼眾』的臉孔藏在頭盔之下,牠手握長槍,槍尖直指質問者,牠刻意用漢語說道:「保守秘密很重要,但是我們『使徒』還有比保守秘密更重要的事!」

  這聲音!配上漆黑的髮色,胡偉山、趙劍揚都想起眼前這位『鬼眾』是誰。趙劍揚心道:「牠不是在蝕武之日那天,率兵攻打少室山西北麓的『威因德』嗎?可是牠明明已經死在西北麓了,怎麼又會出現在『天上天宮』?」

  在威因德的怒視下,另外一名服飾不一樣的『鬼眾』只好率領部下,一同夾擊無眼怪物。受到三路『鬼眾』夾擊,無眼怪物更是兇性大發,不只撕爪拍打,甚至張開血盆大口,將『鬼眾』咬得粉碎。

  威因德無視部下的犧牲,轉身將槍柄頂在胡偉山、趙劍揚兩人的喉頭,說道:「我們到門邊談一談。」

  胡偉山心頭飛快地分析戰況:「元嘉應該還在盥洗室,不過他就算戰意恢復了,在這情勢下也幫不上忙了。李圓被無眼怪物抓住了幾天,即便身上無傷,也是疲憊萬分,稱不上是戰力。呂師弟更是不可能馳援我們,否則李圓又會陷入敵手。對呂師弟而言,抓走李圓的是無眼怪物,還是『鬼眾』並沒有分別。現在可以利用的只剩下趙師弟那可疑的身分了。」

  威因德對胡偉山說道:「在這給我站好。」

  牠的口氣傲慢又自以為是,總算又回歸了『鬼眾』平時給人的感覺。牠停頓了會,像是在思考該如何發言,最後牠平淡地問趙劍揚道:「你還記得那天,你跟我說過的話嗎?」

  「哪一句話啊?」趙劍揚反問道。

  「你們就像是果子上的蛀蟲,並不能理解自己的邪惡。」威因德冷冷地說道。

  這句話觸動了趙劍揚的記憶深處。「果子上的蛀蟲也有邪惡的嗎?牠們不過是想認真活下去而已!」趙劍揚答道。

  北面轟隆作響,地面震動,在天穹廳晃動之時,威因德嘆了口氣,說道:「待我收拾了『夢俅』,再來跟你說話。」

  「『夢俅』?什麼『夢俅』?」看著威因德走向北門,兩人才恍然大悟『夢俅』是無眼怪物的名字。

  光影閃動,一隊『鬼眾』被『夢俅』甩出,其中一人就倒在趙劍揚跟前,他的鎧甲扭曲,上面凹陷著『夢俅』巨大的指印。這讓趙劍揚有些擔心,威因德是否還安然無恙,跟他再度談話。

  看著『鬼眾』為了對抗『夢俅』堆起屍山血海,呂狼風內心誕生了些許背德的愉悅。明明知道現在不該幸災樂禍,卻不自覺地將獰笑掛在臉上。

  『鬼眾』士卒打開人牆,讓威因德通過。威因德一雙鷹眼,直盯著『夢俅』那沒有眼睛的臉面。

  威因德用力甩了甩頭,試著專心一意。『夢俅』確實很強大,他的個體能力遠超過『鬼眾』的均值,但現在不是屈服的時候。威因德長槍一抖,槍花有如落櫻,點點撒向『夢俅』全身要害。『夢俅』仍是虎吼一聲,雙手本能地揮舞。

  『夢俅』的掌力遠在『鬼眾』之上,從那扭曲變形的琥珀色鎧甲可見一班。威因德必須施展巧妙的身法,在『夢俅』巨鉗般的兩腕中,閃躲迴避,同時槍花點點,不停刺向『夢俅』的咽喉、關節。

  這場戰鬥在胡偉山等人眼裡,像是立場反轉的鬧劇。以往『鬼眾』總是憑藉超強的肉身能力,屠殺中原武人;少數中原武人,靠著高深武藝與『鬼眾』相抗。而眼前的威因德卻是靠絕妙槍法,對抗『夢俅』匪夷所思的怪力。

  威因德身負重任,務必要鎮壓『夢俅』回籠,而即便是『鬼眾』,中上夢俅一掌也是兇多吉少,兩方沾上,除非定勝負,不然難以罷局。

  即便是除了劍法,其餘武藝相當不通的趙劍揚也看出如此對局,對威因德大大不利,畢竟牠槍法雖好,但是若要靠長期傷害擊倒『夢俅』,就必須不停以生命當賭注,閃躲『夢俅』野性暴力的攻勢,在生死夾縫間努力出招。兩方負擔的風險,有天壤之別。

  然而事情的進展,卻跟趙劍揚等人設想的完全不一樣!『夢俅』的動作越來越慢;越來越不準確,威因德有時已經不需要閃躲,『夢俅』盲目的攻擊。『夢俅』的另外一樣武器,震耳欲聾的雄叫聲,也只剩下沙啞的嘶吼。

  『鬼眾』的雜卒們再度湧上,北面的『鬼眾』用盾牌,不斷往前推擠『夢俅』;南面的『鬼眾』用套索,勾住『夢俅』的疣角、手足,用力將他往後拉。威因德繼續用長槍戳刺『夢俅』的喉頭、關節,制止牠施暴反抗。

  趙劍揚、呂狼風兩人都注意到『夢俅』的喉頭、關節,泛起與牠膚色相異的慘白,在趙劍揚思索之際,呂狼風已經明白威因德是如何制服『夢俅』。

  呂狼風驚訝得無法言語,他數個思緒交錯地上衝:「原來『鬼眾』不是擊倒怪物抓起來,而是困住怪物抓起來嗎?那把長槍!竟然能讓不懂煉氣的『使徒』製造玄氣?那種冰凍程度,我的冰心訣辦得到嗎?如果辦得到的話,那我也可以……」

  在諸多『鬼眾』一推一拉之下,總算把『夢俅』推回他的牢房所在。這時另外一名服飾不一樣的『鬼眾』,不管還有幾個持用套索的雜卒,還在『夢俅』身邊,便右掌一翻,打了幾個奇怪的手印,重新建立起關押『夢俅』的牢房。威因達雖然仍戒備著『夢俅』,但是被無形的牢牆隔開,牠再也沒有辦法,使用長槍壓制『夢俅』的反抗!

  『夢俅』齜牙裂嘴,暴怒地張口大吼!縱使一牢之隔,無法聽見牠的吼聲,都能理解牠正吼道:「你膽敢把老子關起來!」

  五、六名與『夢俅』關在一塊的『鬼眾』雜卒,並沒有像呂狼風內心期待的一樣,恐懼慌張,拍打牢牆求救。

  牠們漠然的臉色,似乎已經坦然面對即將來臨的死亡。『夢俅』向前衝殺,將這幾名『鬼眾』啃咬撕裂,透明的牢牆頓時染上一團團暗紅的血漬。

  再一次見證『鬼眾』的視死如歸,枕在呂狼風膝上的李圓更加疑惑:「到底是為了什麼?牠們不是為了慾望鋌而走險,是有某種頑固的意志讓牠們不畏懼死亡。倒底是為了什麼?如果能隨手享有這些天上美食、瓊漿玉液,還有人願意拋頭顱、撒熱血嗎?」

  『夢俅』鎮壓完畢,幾名『鬼眾』從北方盥洗室,押出彭水凌、柯招賢;護著李圓的呂狼風,也順勢投降。

  趙劍揚吞了幾口口水,他深深呼吸調節情緒,如今正是逃出『天上天宮』的關鍵時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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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言共 3 篇留言

大漠倉鼠
先支持,寫完文回來慢慢咀嚼XDD

09-26 22:27

小羊,喪失一半ed
= = 垃圾文章沒啥好咀嚼,這幾篇這段落就要結束了,大漠蒼鼠總算可以出場了!
09-26 22:31
大漠倉鼠
導演~我終於能當主角了嗎(閃亮眼

09-26 22:58

小羊,喪失一半ed
0.0 對! 主角,主要先殺的腳色喔
09-26 23:03
大漠倉鼠
什麼!有這種事!

09-26 23:07

小羊,喪失一半ed
對意圖消滅中原武林的『鬼眾』來說,英俊帥氣,武功高強的人物先殺,屬於戰略正確吧?
09-26 23: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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