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絕大多數的人來說,初來乍到完全不同的國度,顯然會因為語言不通而產生隔閡;我們先不談什麼文化衝擊啥的,有些時候連買個日常用品都是困難重重。
只不過,對於站在速食餐廳門口前的人來說,他們所要煩惱的可能就不只是語言—面對看板上大量的選擇,甚至是本地人難以下定決心。
「嗯……」
此時此刻,鳳翔正露出明顯困擾的神情,盯著掛在牆上的菜單猛看。
我們正身在In-N-Out,這是一家西岸知名的連鎖速食餐廳。有名到是來到加州必吃的幾樣東西之一。如果你沒有吃過In-N-Out,你就不算在加州活過。
當然啦,樹大招風,知名品牌總會引來許多批評,認為In-N-Out的食物並不如明聲般好吃,單純是名聲響亮罷了。如此一來,紐約的Shake Shack漢堡、或者Five Guys等等,不都可以套用同樣的理論嗎?
我相信每個人都有選擇下地獄的方式,因此我對美食家的評論多半抱持嗤之以鼻的態度;覺得好吃就好吃,不好吃就不要吃。
想去死就去死吧!
……咳,回歸正題。
我看見鳳翔微微斜著腦袋,嘴裡發出嗯~或唉~的聲音,一副就是無法做決定的樣子。
這也難怪,像鳳翔這麼會做菜且注重健康的人,怎麼會去吃漢堡薯條這類食物呢?但人既然都來到了加州,不吃個至少一次會徒留遺憾;這就是我為何堅持帶她來的緣故。
「不知道點什麼嗎,鳳翔?」我明知故問。
「我對這方面果然是—」她難得地露出苦笑,模樣稀有得實在可愛。
「那就交給我吧,好嗎?」我說,終於有我展現的地方啦!
「嗯,就交給提督囉。」
接著,我踏出帥氣的步伐、帥氣地靠上點餐檯、帥氣地望向服務台人員—雖說上述這一連串事情完全不帥氣就是了。
「I'd like one regular cheeseburger, with everything on it.Then I'd like two Double-Double animal style burgers along with an order of normal fries and cheese fires, both well done.。Oh, and one Neapolitan milkshake, one chocolate shake……」
當我說完後,連氣都沒喘一下。
「 唉呀、唉呀,提督真厲害呢。」鳳翔說道。
「哼哼,這是當然。想當年我吃了多少In-N-Out—」
「該不會提督吃太多不營養的東西,身子才這麼小隻?」
「咳,妳幹嗎突然戳我痛處啊!」
「啊,不好意思。我不曉得提督很在意自己很矮一事。」
「更痛了?!」
「抱歉、抱歉!」
鳳翔似乎真的沒有惡意,該說有一點天然嗎?唉,也罷……
就跟以往一樣,In-N-Out擠滿了人,我和鳳翔尋了一會才找到一張雙人桌椅。這裡擁有各式各樣的客人,但來此的目的都是同一個—飽餐一頓。話說回來,全店裡頭最漂亮的大概也是鳳翔了,就連那些經過篩選過的年輕女服務生都比不上。
一想到這,我便感到有些高興和優越。
過沒多久,食物上桌了。
那是光看就足以令心血管疾病病人立刻中風,光吃一頓便可以讓血管被油脂堵塞住—如此極端、如此垃圾、如此可怕程度的食物。
AMERICA,Fuck Yeah!
我的心裡頭頓時響起電影Team America的主題曲。
「來,不要客氣。趕快吃吧,鳳翔。」我鼓勵地說道。
「嗚嗯……」
從鳳翔微微皺起的眉頭來看,她並不是不屑這些食物。只是有一點……困惑。她幾乎從未品嚐過這些美食,因此感到有些不知所措。
因此,她先從最安全的開始—薯條。
只見她稍稍捲起袖子,以手指夾住一根暗黃色的薯條,接著輕輕放入嘴裡咀嚼—多麼流暢、多麼優雅、多麼緩慢的吃法啊!
當然啦,就連這兒的薯條都不同於一般市面上的。
「好脆呢,提督。」鳳翔說:「我還沒吃過這麼脆的薯條。」
「因為我特別叫well done的熟度嘛。」我解釋道:「在In-N-Out或Five Guys這種店,有經驗的人點薯條時都會特別加註well done。就跟牛排一樣,薯條也是有熟度分別的喲。妳看這薯條雖然沒有黃金的色澤,但卻比一般市面上的更加輕脆好吃。」
「我還是第一次聽到呢。」鳳翔訝異地說,
「嗯……我剛剛點的是一份animalstyle薯條還有一份起司醬薯條,各有不同的風味。快吃吃看吧。」
「熱起司醬直接淋在薯條上,真是豪邁的吃法—嗯!輕脆的薯條口感和濃稠的起司醬結合,挺不錯的。」
「太好了,我還怕妳不喜歡呢。」我鬆了一口氣,接著將剛點的Neapolitans奶昔遞給鳳翔。
「這是—?」
「一般來說,總會遇上不曉得該喝巧克力口味、草莓口味,或者香草口味的奶昔的老問題。為了一次滿足三種需求,便產生了Neapolitans (那不勒斯) Shake。」
我打開蓋子,裡頭的奶昔混合了咖啡、粉色和白三種顏色,各代表三種不同的口味,全混合在一起。
「這也是……相當豪邁的解決辦法呢。」
「直接了當嘛。」
最後要介紹的,當然就是主菜了:
Double-Double animal style漢堡。
簡單來說,就是一份漢堡中有雙份的漢堡排和雙份起司,搭配類似千島醬的特調醬汁加入炒香的碎洋蔥,外加大量黃芥末和酸黃瓜配料,使得原本就非常厚實的漢堡排多汁且充滿肉香。
另外,我還加點了一個普通的起司漢堡,但裡頭塞滿了各種各樣的配料,撐得比普通麥當當的漢堡要大上一圈。
AMERICA,Fuck Yeah!
「提督,吃得了這麼多嗎?」
望著滿籃子油到不行的垃圾食物,鳳翔露出擔心的神情。或許,她是在擔心吃不完會浪費食物吧?
「沒問題,我是那種無論吃多少說油都不會胖的體質。別看我這樣,我吃垃圾食物特別有一套。」
「怎麼吃都吃不胖,難怪提督這麼小隻呢。」她輕笑一聲。
「咳,妳確定不是故意的嗎?」
「對、對不起!」鳳翔看見我雙眼死目,趕緊合掌道歉。「提督小小的也有小小的好處嘛」
太太呀,妳也別總是把小字掛在嘴邊嘛。
「唉,讓我們大吃一番,忘掉所有煩惱!」
「好的。」
接著,我們開始大快朵頤一番;雖然我很確定鳳翔可能會在事後找神父告解自己的胃跑去不當地點廝混。
好久沒吃這種垃圾食物了,真爽!真好吃!多油、多肉、多起司—毫無顧忌,將健康拋在腦後,這才是速食的真諦啊!
「嗚嗯、咕嗚……嗯、咕嗯……」
抬起頭,我偷偷望向正在跟雙層漢堡奮戰的鳳翔。宛如一隻小鳥或小老鼠,她用櫻桃小嘴一點一點地啃食著漢堡肉,偶爾還用指尖將從麵包間擠出的大量配料給推回去,還呢喃著:「太多了,都掉出來了啦……」
她並非刻意保持淑女樣,所以這份自然的舉止看起來更加逗趣可愛,差點令我笑噴。其實會帶鳳翔來吃漢堡,也有一點惡作劇的意味—這種極端的反差萌,可不是天天都能看得到。
「噗呵。」我不爭氣地笑了出來。
「提督,你的嘴都沾滿起司了喲。」
鳳翔一邊說,一邊放下手中的漢堡。她拿了張餐巾紙,細心地替我擦拭沾滿嘴角邊的熱起司醬。
我臉一紅,一把搶走紙巾,嘟噥道:「我自己會擦乾淨……」
「不好意思,反射性就把提督當成驅逐艦那些孩子了。」她輕笑道。
「我、我不是小孩子了啦!」我反駁:「雖然是這副德性,但我也已經二十五歲了、二十五歲!已經可以結婚生子了。」
「在以前的年代,十五歲就可以結婚生子了喲。」
「這倒是真的……」
艦娘可以結婚嗎?
Well,這是個蠢問題。因為許許多多提督都有和艦娘結婚,但那是被稱之為結婚(仮)的詭異機制。某些人單純是為了增強艦娘能力,才將戒指交給她們的,其中一絲愛的成份都沒有。另外有一些提督則是大力提倡後宮……
先不提我了,艦娘本身都是怎麼想的呢?
「怎麼啦,提督?」
我望向鳳翔,她正對我報以微笑。
作為一名女性,她無疑魅力十足;翔的古典美氣質是很難尋有的,即便有諸多艦娘皆有類似"人妻"的氣質,這種會在背後扶持,不會要演但是確實存在的撫子。就算讓人喊出:太太我喜歡你呀!都不會感到丟臉。因為她就是這樣一位女性。
雖然這麼說有點奇怪,但世界上不存在不好看的艦娘。
這是事實,絕對不是我在誇大其辭。
我仔細一想,這也難怪艦娘這件事一直沒受到公開過。要不然人類男性鐵定一窩蜂全去和艦娘結婚,而人類女性就要滅絕了—進化持續在進行,事實勝於雄辯。
我當然不會問鳳翔這麼失禮的問題。
所以我只是淡淡地說道:「好吃嗎?」
「嗯。」她點了點頭。「味道重了點,但意外地好吃呢。」
「那就好。」我微笑。
***
我們在當天稍晚的時候來到紐波特海岸。
時間已經接近黃昏,不過加州陽光依然在楓葉色的天空大放光明。天上沒有雲彩,空氣中沒有微風。超多海鷗在天上盤旋,發出吵雜的聲音。
我和鳳翔愉快地漫無目的散步,看向在海岸邊遊玩的人群的景象。他們某一些人正準備回家,有些人則試著享受一天中最後一絲陽光。
「紐波特是個好地方。」我說:「好餐廳、好酒吧,不過酒客很糟糕。」
「這樣呀。」
鳳翔觀賞著眼前這一切—和平、歡樂,父母帶著小孩戲水遊玩,男女朋友結伴同行,新婚夫妻躺在沙灘上曬太陽。或許是下意識想要融入當地環境,我和鳳翔走得比之前還要更接近彼此。這讓我有點意外。
我們放慢腳步,沿著碼頭的木板道前進,欣賞海岸風光。我以為艦娘平常就看得夠多了,不過既然鳳翔沒說什麼的話就算了。我其實還滿想受這種感覺得。看著海水與人群的海灘,還有起起伏伏的海浪。
如今下午已經結束,傍晚開始降臨,旦是太陽依然耀眼,試圖抓住白晝的尾巴。我們倆沉浸在碼頭所提供的舒適之中。其中當然也少不了運動慢跑的本地居民,我一直認為這是加州少不了的景色。另外還有許多穿著清涼的美女。她們身上的布料之露,似乎讓鳳翔感到有些訝異。
「那樣子不會感冒嗎?」
我笑道:「對於一個會把小嬰兒放在推車籃,然後帶出去一起在冬天慢跑的民族來說—不,我不認為那樣就會感冒。」
「天呀~~~~」她摀著嘴說道。
「不過我認為,鳳翔太太穿什麼樣的泳衣都會很好看。」
「我絕對不適合那樣的。」她堅決道。
「噗呵……」
「男人都喜歡那樣嗎?」
「老實講,我本人更偏好保守一點樣式,單件式的更呈襯托出女性身材的輪廓—妳害我都說些什麼啦!」
「噗呵,這是給您嘲笑我吃漢堡模樣的還擊。」
原來她有注意到呀?
我帶著鳳翔走過整個碼頭,確保我們參觀所有值得一看的景色。無論事吵鬧、華麗,或者庸俗的禮品店面。
我在鎮首府便整天被迫觀望海岸了,我從沒想到自己會這麼享受當下這個時刻。當然,另一個原因是鳳翔始終笑容滿面。
這就是我們的一天,平凡但令人滿足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