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達人專欄] 劍與狼　　第五十七章　　劍擒金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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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奢華庭園的九曲橋上，有三人喧囂打鬧，吵得不亦樂乎。聲音透過蓮池花香，遠遠傳出遠方。

　　一名高瘦帥氣，氣質陰鬱的少年狠狠一腳，踢在另一名少年的屁股上，大聲喝問：「你竟然不知道魚鱗圖冊是什麼？我不得不認同漆黑的阿修羅王所言，連這種事都不知道，還談什麼大事！」

　　被踢的少年，身材略胖，腹上稍有一圈肥油。屁股也挺有彈性，吃了友人一腳，只見油花震震，宛如水波。

　　落後一人，看來不男不女，明明外貌是俊俏小生，卻十指丹蔻、面唇胭脂。『他』的眼神混雜，既是佩服，又是高慢，讓他人難以理解『他』對前方這名微胖少年抱持什麼感受。

　　微胖少年揉了一下屁股，說道：「你們都知道魚鱗圖冊是什麼嗎？」前後張望，只見另外兩人，一前一後都點頭稱是。

　　微胖少年不檢討自個，反而怒道：「你們既然都知道，那就偷偷提示我一下啊！現在被轟出來了，大家不都沒面子嗎！」

　　「趙劍揚！你別太過份啊！魚鱗圖冊是什麼，本來就是你應當知曉的要件，你不知道還敢怪罪我們不提示你！哼！不過說回來，出身武林盟的傢伙，這種程度不意外！」

　　「李圓！我告訴妳！妳現在也是武林盟的傢伙好嗎！嘲笑武林盟的程度，也是打妳的臉啦！」名叫趙劍揚的微胖少年，表情得意，像是逮到狐狸精露出了尾巴！

　　就在李圓想詞，欲反駁趙劍揚的同時，一股若有似無的花香，漫過三人鼻腔，讓三人不約而同，看向曲橋的另一方。

　　一隊七人的武林盟金鷹正越橋而行，想必是去留月樓謁見盟主。四男三女，三人皆猜想花香的主人，是哪一名女子。

　　趙劍揚發現七人當中，他認識兩人，連忙對呂狼風說道：「狼風、狼風！你看！前面那兩位是不是彭師姐跟柯師姐？」

　　呂狼風則心道：「這七人加上留月樓內的七人，就是這次協防御劍山莊，漆黑的阿修羅王從嵩山帶來的兩隊金鷹嗎？」

　　柯招賢對三人視若無睹，彭水凌等其餘六人，則客氣地與三人打了招呼。

　　待七人走遠，趙劍揚歪著嘴，說道：「彭師姐這樣算不夠義氣吧！我們可是歷經生死的莫逆之交吧！她的態度，就好像我們不太熟一樣！」

　　呂狼風笑道：「柯師姐，看都沒看我們一眼，你怎麼不抱怨呢？」

　　「她又不是我朋友！」趙劍揚聳肩攤手，說道：「我也不是她朋友，她那種態度不是理所當然嗎？我也不想跟她打招呼！她可是當眾找過我義兄麻煩！我還巴不得她等一下走樓梯踩空跌倒，摔斷兩根門牙呢。」

　　「拜託！她可是武林盟金鷹，有可能踩空樓梯跌倒嗎？」

　　「我個人希望她跌倒，跟她到底會不會跌倒，是兩碼事，一點都不相關吧？」

　　呂狼風臉頰抽蓄，不想跟趙劍揚搭腔抬槓。

　　眼見穴狼臥閣就在前方不遠處，趙劍揚不禁發覺要是現在不改道而行，等等進屋之後，自己就是煞風景的罪人，硬是要妨礙人家小倆口恩愛。

　　瞄了一眼李圓，趙劍揚頷首一笑，心道：「我們大概會隨漆黑的阿修羅王回嵩山，看來狼風跟這瘋婆子沒幾天相處了吧？哼！哼！老是說話戳我，看我鬧得妳沒有時間跟狼風單獨在一塊。呼呼！我可不甘心，就你倆你儂我儂，我自己卻孤身一個！」

　　心頭是想使壞，雙腳倒是挺善良，一到岔口，兩腿便往不同方向去。

　　「你是迷路了嗎？走這邊啊！」呂狼風不解風情，叫喚著願意讓他與李圓獨處的趙劍揚。

　　「我要去探望醋爹，還有『影兵』們。」

　　「嗯。」呂狼風思索了一會，打消一同前望探望傷患的念頭，說道：「劍揚。不要想太多，他們並不是因為你才受傷。你與其怪罪自己，不如把這份心思留在討伐『鬼眾』上！」

　　趙劍揚若有所思地咀嚼著呂狼風的說詞，他把拳頭握緊，緊到指甲刺入掌心。眼下手掌心的痛，與他龐大的內疚感相比，根本不值一提。趙劍揚嘆息道：「問題是這些自承是我部屬的人們，為我奉獻太多了！讓我覺得背負他們，是件越來越沉重的事。」

　　趙劍揚這番話，讓呂狼風十分驚訝，平時的趙劍揚應該會說些船到橋頭自然直的傻話，而非現下這般垂頭喪氣。但是連續讓人救了兩次小命，還是依舊死性不改，大談樂天論，可能在他人眼裡更加頑劣，不可救藥。

　　來到莊前，武林盟為男眾傷患所搭設的帳篷。趙劍揚進入蓬中，探望醋爹。醋爹床旁另有一人，不眠不休照料他，是他的老大哥柴老。柴老看見趙劍揚前來，禮貌地起身招呼，說道：「他若是知道少東家前來探望他，他一定會很高興。」

　　「很抱歉。都是我無能，才會害他躺在病榻上。」看著救自己一命的醋爹，躺在病床上無法動彈，毫無知覺，不知何時能恢復健康，真叫趙劍揚愧疚磨心。

　　柴老搭著趙劍揚的肩頭，勸慰道：「您別這樣說。我們四個投靠您，希望您為我們達成的事，您已經達成了，為了回報少東家的恩情，我們粉身碎骨也是在所不惜！」

　　趙劍揚不解，捫心自問道：「我有替柴老他們辦好什麼事嗎？我印象裏頭沒有啊？從認識柴老，到靠柴老打響魷魚大俠的名聲，和依靠柴老一幫人才守護住御劍山莊莊主等事。好像都是我佔柴老便宜，從沒有回報他們啊？」

　　見趙劍揚一臉疑色，柴老解釋道：「本來我們想替少東家多辦幾件事，取得少東家的信任之後，再請少東家幫忙。沒想到誤打誤撞，這事昨日便完成了。還請少東家原諒我們幾個存心不良，別有心思。」

　　「好說！好說！大家都是一條船上的人，本來就該互相幫忙。」趙劍揚並非不討厭給人當傻瓜利用，可是看見躺在床上，幾乎喪失生命的醋爹，他實在沒有辦法認為柴老等人是單方面想利用他。何況如趙劍揚自個心頭所想，他也利用了柴老在南京的人脈，才打響了魷魚大俠的名聲，好讓呂狼風混進御劍山莊。

　　雖然事後證明是白忙一場，呂狼風大可利用李圓直搗黃龍。可是翻臉不認帳，並不是趙劍揚的處世方法。

　　「我們幾個本來是神農幫的幫眾。二十多年前靖難役起，幫主毅然決然抗拒武林盟保持中立的法旨，挺身對抗叛軍，阻截北黨南下。幫眾上下，混亂成一團，不知道該聽從武林盟號令，還是追隨幫主。那時幫內吵鬧了個把月，仍然沒有辦法統一歧見，誰也不服誰，大家既不願當叛臣賊子，也不敢當眾反抗武林盟。那時全幫上下都猜想不到，不久之後，幫主便消失蹤跡，江湖傳言，他被大內第一高手左漴源廢了一眼、一耳、一手、一腳，再也無法縱橫江湖了。」說到這，柴老用手背擦了一下眼角。

　　每當人們在談論這段過往，趙劍揚有一股難以言喻的矛盾感。五行門自唐末武林盟成立以來，一直是武林盟的加盟門派。從小他所受的教育，再再告訴他御劍山莊是狗莊，那兒的武林人物都是北黨爪牙。可是剛剛柴老所言，武林盟要求武林盟下子弟保持中立？

　　「奇怪？如果武林盟是保持中立，在靖難役中任北黨欺凌南黨，那我們憑甚麼責難御劍山莊是向北黨搖尾乞憐的狗爪？『視而不見，任錯誤、悲劇發生的人』指責『讓錯誤、悲劇發生的人』，不是五十步笑百步的笑話嗎？武林盟？有這麼迂腐可笑嗎？柴老是不是在趁機離間我與武林盟的關係呢？」

　　柴老不待趙劍揚思索清楚，續道：「幫主一不在，我們神農幫變成一片散沙，不少幫眾見幫勢中衰，紛紛離去。只剩下幾團人，繼續追尋幫主行蹤。這幾年江湖上傳言，在南京不管要找什麼，都能找我們柴、米、油、鹽、醬、醋、茶，七位包打聽。真相卻是我們七人在南京尋找幫主多時，將近二十年來徒勞無功的七人，竟然被人稱為包打聽。世事就是如此詭譎傷人！」

　　「所以柴老你們會加入趙氏『影兵』，也是為了尋找你們幫主囉？」

　　柴老點頭說道：「是的。說來慚愧，我們一直依賴的舊人脈，完全沒有辦法找尋莊主的蹤跡，所以只好效力於老東家，希望能夠有所收穫。可惜我們七人當中，只有最年輕的醋爹的擅長武藝，所以並不受老東家重用。老東家可能只把我們當作收風的管道，或是南京一帶接理生意的掮客。不過昨日我們在莊前見過幫主了，她雖然稱不上安然無恙，不過她還活著，就足以讓我們放下了心頭上的大石。現下老朽對人世已沒有牽掛，可以一心一力報答少東家您的大恩大德。」

　　趙劍揚低頭尋思，心道：「神農幫幫主司空獨，可是名列三聖的大人物，她何時出現在莊前？我竟然沒有印象？被廢了一眼、一耳、一手、一腳？該不會是和左老頭在一塊的老婆婆吧？等等！如果他們是昨日相見重逢，與我何干？」

　　趙劍揚並不知道柴老等人出賣他，把他當作香餌，眼睜睜看他被左漴源捕抓進莊。畢竟他一名十六歲的魯莽少年，玩弄心機並非他所長。自覺沒有施恩於柴老，趙劍揚客氣道：「這樣說來，我並沒有任何一點功勞！終究還是老天有眼，讓你們與幫主團聚！」

　　柴老看著眼前開朗微笑的趙劍揚，就是這一份傻氣純真，讓柴老決定從老東家處倒戈。

　　「比起唯利是圖的老闆娘，選擇把我們當自己人對待的少東家，應當是正確的吧？」柴老還是有些質疑，畢竟趙劍揚的長處，也完全是他的短處。傻氣純真也能說是駑鈍無能；遠近親疏分明便是不擅識人。

　　果然趙劍揚的傻腦袋，已經忘掉了剛剛發現的矛盾感與不對勁。他向柴老直言相詢：「啊！柴老，你知道什麼是魚鱗圖冊嗎？我剛剛去謁見盟主，想向他建言一個小策畫，可是他說我不知道什麼是魚鱗圖冊，沒有資格在盟內談論要事！」

　　柴老露出驚訝又失望的神情，若是趙劍揚有他心通的話，可能可以聽見他大罵髒話，直嚷跳槽不算，他可不想跟個傻瓜笨蛋混飯吃啊！問題是現實生活不能重來，柴老也只能認命。他對趙劍揚說道：「我們還是出病帳談吧，別吵到其他傷患了。」

　　「少東家。」步出病帳，柴老抬頭望天，說道：「您現在不過是武林盟去年收錄的新秀，連資深金鷹都不是，就在盟主面前進言策畫，會不會讓人覺得您自視過高呢？」

　　「身為武林盟盟下子弟，為掃除『鬼眾』出一份力，還需要講究身分嗎？」

　　柴老轉頭回望趙劍揚，說道：「身為武林盟盟下子弟，您多少知道武林盟的歷史吧。」

　　「我當然知道啊！」趙劍揚的口氣，充滿把他視為笨蛋的不滿！他說道：「不就是唐末的時候為了排解武林糾紛，所以才成立的第三方仲裁盟會嗎？後來因為武林盟統籌江湖豪傑對抗匪元有功，才被太祖皇帝譽為天下第一盟，從此武林盟盟主才正式擁有統率天下武人的權柄。」

　　「所以江湖豪傑跟市井百姓的差別在哪？」柴老考較道。

　　趙劍揚一緊張，又用左手摳捲頭髮，他反問道：「我……不太會分，感覺上沒有分別啊？有上山拜師就是江湖豪傑嗎？這個問題跟我問的問題有關係嗎？」

　　柴老說道：「大大有關係呢。太祖皇帝為什麼可以建立大明，建立一個朝代呢？一個朝廷跟一個幫會有什麼區別？」

　　面對一臉無知的趙劍揚，柴老笑道：「要建立一個朝代，需要法統、軍隊、土地、人民，四者齊備為上，不然也要有其中三樣。厓山之役後陸秀夫背負宋帝跳海，就是因為土地被匪元佔領，軍隊被匪元剿滅，空有法統與人民無用。而魚鱗圖冊便紀載著戶數丁口、耕地良莠，乃是大明朝的國寶，因為它便是土地與人民的代表物。」

　　趙劍揚雖然還是不明白，一本圖冊怎麼會代表土地、人民，但是卻搞懂為什麼失去魚鱗圖冊，在漆黑的阿修羅王眼中，保衛御劍山莊的任務會算是失敗。「代表兩柱大明立國基礎的國寶，在我執行任務時被『鬼眾』搶奪而去。即便這與我的任務無關，也算是天大的漏失吧？」

　　「啊？」趙劍揚這時突發奇想，問道：「既然大明國寶被『鬼眾』搶奪了，哪我們武林盟不就能獲得朝廷支援，先是派遣軍隊對抗『鬼眾』，然後在各關隘禁止『鬼眾』通行啊！獲得朝廷大力支持，剿滅『鬼眾』就非癡人說夢了！」

　　柴老露出淺淺微笑，原有的不安一掃而空，他心道：「是啊。我們冒著生命危險跳槽，尋求的不就是這積極面對問題的笑容嗎？」柴老拉拉筋，鬆弛緊繃的手腳，笑道：「沒辦法！武林盟沒辦法得到朝廷的援助。」

　　「為什麼？」

　　「因為朝廷跟少東家您不一樣，對您來說解決問題優先；對朝廷來說究責優先。老朽以為漆黑的阿修羅王，一定不忍御劍山莊上下，需要為丟失魚鱗圖冊付出生命為代價。所以武林盟不會以魚鱗圖冊丟失，要求朝廷的幫助。」柴老對張開嘴巴、瞪大雙眼的趙劍揚解釋道：「如果解決『鬼眾』這個大問題，是朝中要事，官府就不會一直置之不理。官府向來以沒有『鬼眾』屍首，不能證明『鬼眾』存在為由，拒不幫忙。實際上任何一位狀師都知道，被害者屍首才是殺人案要件，加害者的屍首本來就不重要！這十多年來我們中原武林人物被『鬼眾』殘殺數以百計，這數百位受害英魂的屍首，便是一件件殺人案的鐵證！官府置之不理的原因，就在於老朽問的第一個問題！『江湖豪傑跟市井百姓的差別在哪？』」

　　「差別就在所謂的百姓，是魚鱗圖冊上有地有丁，能徵繳稅款的人口。」一道熟悉的女聲，搶答在先。

　　趙劍揚本就回答不出來，所以也不以為意。轉頭看向答題者，正是彭水凌。

　　「其實江湖不但相對於土地，也相對於朝廷。夾在積極入世的儒家，與無為而治的道家之間，自然衍生了隱沒於江湖，與世無爭的避世之道。詩仙李白、韓愈、柳宗元等，政治上不得意的騷人墨客，就更加喜愛描寫這種隱士。」彭水凌從身邊六人步出，續道：「追尋避世之道，最有名的人物便是伯夷、叔齊，不過大家恐怕還是只記得他倆在首陽山上餓死，卻忘了他們也不向周朝納糧服役。趙師弟，我想這位老伯便是暗示，朝廷不願意幫助武林盟，是因為江湖豪傑並不納稅，從不供養皇帝官員。」

　　柴老笑道：「這位姑娘只猜對一半，老朽確實認為朝廷不幫助武林盟，是因為江湖豪傑不納稅。但是老朽並不認為納稅是供養皇帝官員。」

　　「宋太宗曾經抄寫頒布『爾俸爾祿，民脂民膏，下民易虐，上天難欺。』彭水凌掩袖一笑，說道：「可見皇帝老頭，也認為納稅是供養皇帝官員。」

　　「不，要討論大一統的朝廷如何看待稅收，我們應該要追本溯源，從始皇帝來談。」柴老說道：「始皇帝自稱『決通川防』。他又改黃河之名為『德水』，更稱他的大秦為『水德之始』，大號『祖龍』，證明他累積春秋戰國幾百年來的經驗，知道農力之本在於治水，即治水乃朝廷之首務。在功德碑上，始皇帝又稱自己的功勞為『墮壞城郭』和『夷去險阻』，皇朝有歲之年，九州對內不再設防，食糧流通，使百姓不在饑饉。臣下們譽為『拯救黔首、周定四極』。始皇帝更命蒙恬率兵三十萬，收河南，伐匈奴，七國百姓團結對外，發築萬里長城，抵禦匈奴。所以即便始皇帝是個慾壑難填的暴君獨夫，但是身為第一任皇帝的他，也很清楚朝廷真正的功用。即是集眾人之力，成就萬民之志！納糧收稅、勞役服傭，不過是集眾人之力的辦法，好的領導者則肩負起看穿利害親疏的迷霧，選擇正確眾人之志的責任。」

　　柴老見彭水凌仍在思索，便舉例說道：「比方荊揚之民，就難以理解為何要建立長城，讓父兄子弟暴屍荒野，他們不知道是河北、山東的同胞，替他們分擔被異族姦淫虜掠之苦！始皇帝之長城，要阻擋的便是陸秀夫背負宋帝跳海的悲劇。當遺恨發生在江南，當地民姓才會怪罪大宋皇族對抗異族無能！即便是有了這樣的前例，我太祖皇帝興建長城，還是被人議論為暴政，編撰孟姜女哭倒長城的悲劇，以秦朝故事諷刺朝廷！你看那孟姜女的丈夫，故事中說是蘇州人！蘇州人不就是不懂外族欺凌之苦的荊揚之民嗎？」

　　柴老知道彭水凌深陷暴君獨夫怎麼會明白眾人大志的矛盾感，便回歸正題，說道：「我們武林中人悠遊於江湖之中，不納稅於朝廷，已經是官府的眼中釘了。還好動不好靜，又常路見不平一聲吼，該不該出手都出手！少東家您覺得朝廷官府會樂於幫助我們嗎？」

　　「不會。」趙劍揚雙手一翻，承認求助朝廷確實沒有搞頭。趙劍揚向身後七名師兄、師姐拱手一禮，問道：「幾位師兄、師姐也是來探病的嗎？」

　　七人當中，趙劍揚認識兩人，一人是柯招賢、另一人是彭水凌，剩下那名女師姐，趙劍揚略有印象。

　　趙劍揚其實不該只對這名師姐略有印象而已，畢竟她、柯招賢、彭水凌等人，早在武林盟醫廳，給趙劍揚上下其手過了！女孩子穿著衣裙能摸遍的位置，都給趙劍揚摸了個遍。所幸當事人沒印象，趙劍揚也記不得，否則趙劍揚這筆非禮盟內女性子弟的邪淫之罪，難以脫卻。

　　另外四人當中，趙劍揚與兩人在武林盟飯廳有過一面之緣，好像是天山派的弟子。完全不識得的兩人年歲較長，皮膚曬得油亮古銅。為首那人發話道：「我是南海派王永志，你就是劍仙之子趙劍揚？」

　　「喔！南海派啊！難怪師兄你皮膚的顏色曬得如此結實有力！」

　　「唉？你也這麼覺得嗎？」王永志拉緊衣袖，露出上臂，彎起手腕，對著他凸鼓的肌肉說道：「我也覺得自個的身體結實健美！看看這肌肉！繷纖合度、恰到好處！還蹦、蹦、蹦，跳！」

　　王永志身邊另一位古銅膚色的男子，低聲在他耳邊說道：「王師兄。我們是來給他下馬威的，不是來打招呼的！」

　　「喔！」王永志給師弟一提醒，用他那鼓脹肌肉的手臂，戟指趙劍揚，朗聲說道：「趙劍揚！聽說你很囂張啊！不要以為你是劍仙之子就自以為是！劍仙不過是個綽號而已，沒什麼了不起！有種就在莊前過幾手，不然你就承認自個膽怯無能，從我們兄弟幾個的胯下躦過去。」語畢，五指一抓，指節劈哩啪啦響！一張小抄，從他掌心滾落。

　　趙劍揚打量七人，四名男子各個顯露出挑釁神色，看來都是有備而來。彭水凌低頭蹙眉，不知道在為哪一邊擔心；柯招賢仍是視若無睹，沒把趙劍揚當一回事；最後那一名女子，明顯有些困惑，缺乏經驗，看來她從來沒有跟同儕一起霸凌晚輩。

　　王永志大概覺得勝券在握是一回事，做人做事又是一回事，他轉頭向他師弟低聲問道：「從跨下躦過去，有些太過分了吧？他願意跪下低頭，我們見好就收了吧？」

　　「師兄！你要堅持住啊！不然我們南海派就要被看扁了啊！」

　　趙劍揚向前三步，說道：「在下無能，願躦跨了事！」低頭揖拜，看來是認輸跪地。

　　四位師兄一排站開，兩腳一跨，王永志似乎有些心虛，說道：「快……快躦吧！」

　　「等等！師兄，我都願意躦了，能聽我一言吧？」趙劍揚抬頭懇求。

　　王永志說道：「你說吧！我盡量成全你就是了！」

　　「師兄，你與這位師兄兩人身材高壯，不如就你前、他後，讓小弟方便躦吧？」

　　王永志大手一揮，便讓原本在他身後的南海派弟子，繞過兩名天山派，排到最尾。

　　「各位師兄請排好，小弟可要躦了啊！」跪在地上的趙劍揚，對臉色微怒的柴老一眨眼，笑嘻嘻地向四人跨下躦去。趙劍揚剛過王永志，身在第二、第三位師兄中間之時，他突然發難，手摘、頭頂、背弓、腳蹬，同時攻擊四名師兄的子孫袋。

　　只見五個人倒成一團、四個人哀聲連連、三個人咬牙抱蛋，最後加害者緊抓住受害者的陰囊，從人堆中躦出。

　　趙劍揚三指緊扣另一名南海派弟子的睪丸，對他笑道：「小時候，我聽師父講到胯下之辱這個典故的時候，一直想不通，惡霸是不是比較笨呢？怎麼會要人躦胯下呢？胯下陰部乃人之要害，應該抓之以脅，而非開門見山，將良機送與他人吧？」

　　四人陰囊受擊，全身痠痛麻痺，無法與趙劍揚交談。趙劍揚明明知曉，仍是笑道：「師兄，你剛剛有云『要堅持住啊！不然南海派就要給我看扁了！』所以我怎能手下留情呢？因為一留情，五行門就要給你看扁了呢！」

　　陰囊受擊的痛楚，已經遠大於可以因痛發怒的傷害，何況兩個蛋蛋盡在人手？趙劍揚巧力微加，受害者是痛得身形扭曲，宛如隱漁之士，釣竿上的水魚。

　　「住手！」

　　受柯招賢喝止，趙劍揚鬆開對方的蛋蛋，向後一翻，在一旁凝神戒備。

　　「符師兄不是那個意思。是盟主要他們那試探你，他是怕王師兄試探不成，讓盟主瞧不起南海派。」柯招賢沒有出手保護隊友，只有出嘴制止，大出趙劍揚意料之外。

　　「喔！原來是盟主叫你們來試探我啊？」趙劍揚苦著一張臉，酸溜溜地說道：「我還以為你們要欺負我呢？怎麼辦呢？我蛋蛋也敲了，難不成要讓你們敲回來嗎？」趙劍揚故意擺動手指，佯作抓蛋樣。

　　四名師兄兩兩互相扶持，海南派的符姓男子撂下狠話，說道：「趙劍揚！你這扮豬吃老虎的狡詐之輩，就不要落單給我堵到！」

　　趙劍揚對吃鱉回莊的四人，搖手道別，說道：「歡迎下次再來啊！我的抓啊！龍爪手還沒用上呢！」

　　柯招賢用嫌棄臭蟲的口氣說道：「你能不能莊重點啊！」

　　趙劍揚笑道：「唉！盟主聯合你們欺負我，我還要莊重？要不是妳是師姐，也讓妳嘗嘗我抓啊！龍爪手的厲害！」

　　「盟主只是想知道，你被他轟出留月樓以後，有沒有喪志。」彭水凌說道：「你也可以跟他們講道理，而不是裝傻去……去拆他們祠堂。」彭水凌稍微想了一會，才決定使用祠堂代替女子難以出口的詞語。

　　「欲加之罪，何患無辭。」趙劍揚插腰挺胸，更凸顯腰間肥油。

　　柯招賢從懷中拿出一封黃信封，說道：「盟主說你的話不無道理，所以命你在這三天，好好研究御劍山莊的前後布置，場所位置，好用來跟玉泉院、淨影寺相對比。御劍山莊上下，若有不配合者，你可以出示這道武林帖，證明這是盟主之令。」

　　趙劍揚接過柯招賢擲出的黃信封，他心道：「我賭對了！即便得位不正，盟主還是盟主！只要他肩負中原武人的前途，他就不可能無視我的線索！」趙劍揚雖然心頭得意，仍不忘對柯招賢拱手禮道：「在下得令，晚輩一定不負盟主冀望，鐵定找出端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