敵神狂想III——振翅之破滅者篇(7)

章零七|<<天鵝騎士>>|

『門』保持著開啟的狀態，將虛軸眾世界連通到現實世界的門，那肉眼不可視的門。

除了國立天仁臨床醫學研究所外，幾乎無人知曉其存在的門。

能夠知道的，唯有『計畫』的成員，與那等數，或更少。

現在，虛軸的存在們正在憑空構築身體，不是全員，而是擁有強大力量的部分——也就是淨土、羔羊、五柱神本體，至於五柱神統率的軍眾則採用了附身的方式，這樣相當節約能量，但也代表了用這種方式製成的肉身不會擁有太過超自然的強度，當然，還是會比正常人類強上許多。

只是他們不是霧之惡魔，對於侵占肉體來說並不專業，效率會相當差勁，需要花費很多時間；相對應的，好處也很明確，他們幾乎不會改變宿主的外貌，也就是說，他們可以默默取代宿主的社會地位，這對於眾神的計畫有著莫大的優勢。

唯一神掌管美洲，阿胡拉主宰歐洲，釋迦牟尼和濕婆統治亞洲，孤高者分配到非洲——他們的部眾都已經開始挑選各自領土的政商名流寄宿，奪取他們的身體，好為自己的主人布局，準備支配世界。

不同於霧之惡魔，他們不是隨機附身在任意人類身上，而是挑選事先計畫好的對象實行。

不同於霧之惡魔，他們不會做出明顯的怪異舉動，也不會被統計進感染者的數字當中，只是默默地取代目標。

有了各國當局的配合，要準備一個操弄大眾的騙局再容易不過了；不過，擁有高度理智的部眾數量有限，能夠取代掉的人數也就有限，很難控制全局，因此要完成計畫大抵得花很長的時間，恐怕得經過一段不短的動盪時期才可以穩定下來。

如果考慮到淨土與孤高者的盟約，動盪之日大抵將更為漫長，相較之下，現在霧之惡魔們造成的混亂似乎也不算什麼。

如今，門開啟的第五天，主神與羔羊中最弱的一位終於完成了降生。

那個男人，現在坐在自己的房間的書桌前，猶豫著是否要再修改遺書。

那個男人，身著閃爍光輝的銀色風衣，銀白色長髮及腰，用有著複雜花紋浮雕的銀色面具遮住上半邊臉，面具底下是俊美異常的容貌。

那是逐日者，那是詠風者，那是超越者。

緊握自由的白銀之鳥。

最後的騎士。

或許，也可以稱為白鳥騎士，亦即德國歌劇中不願透漏自身來處、真名與身分的天鵝騎士羅恩格林(Lohengrin)，某位少女的守護者。

如果，他並沒有發狂的話或許可以成為某個少女的挽救者，如果。

曾經，有過被稱為樓觀的時候，曾經。

已經完全變樣的他，不可能再被往昔之友所辨識。

不，他根本就沒有朋友吧！過去是，往後也。

從他得知自己將可以凌駕眾人的時候開始，他便逐漸放棄了友誼，連同人類的身分一起。

他過去的軀體已經留存於地下研究所的鋼鐵之柩中，對於風詠來說已經是不需要的事物了。

不只是不需要，同時更是不該存在，他的過去——與凡人無異的過去——是應該被遺忘的東西。

他是『英雄』，是『最後騎士』，這才是他希望能為的目標，而不是他原本的模樣。

這一點其實相當矛盾，他希望被記憶，兩個身分一起被記憶，卻又同時希望不被在意他過往那無作為的人生。

「算了，就這樣吧！」

「不做修改應該也沒關係，反正只要最後取得勝利就可以了。」

屈服於惰性，風詠決定決定直接將含有這棟房子所有鑰匙的通知信送到紅災與青空的家中去。

穿著著一貫的奇裝異服，風詠從容地走出家門，滿足於他人驚訝的眼神。

從事情發生開始已經過了六天。

語蝶坐在自己房間的電腦桌前，看著新聞，懷抱著與青空相同的疑問。

不合理。過度不合理。

可以提出無數種假說來解釋這種狀況，但都很難相信事情真是如此。

舉例來說，這可能是個假新聞——但在經過六天後相關報導只增不減的情況下還這麼認為就有些一廂情願了，這新聞太過誇張，不可能過這麼久還不被揭穿，更別提相關事情以駭人的速率在增加。

在確認其為事實之後，究竟該如何合理地解釋這件事？不只語蝶，無數人在網路與電視媒體上發表各種看法，但沒有一個的可信度足以說服人。

最常見的說法是生化戰劑，是病菌的力量使受感染者發狂，這樣的推測很有道理，那樣瘋狂而異常的行徑與惡靈古堡(BIOHAZARD)之類的殭屍片相似度高達八成；重點在於已知的病菌有一些可以達成類似的效果，乍看之下非常合理。

根據感染者中狀況較輕之人的供詞，他們出現了幻視、幻聽與幻痛等症狀，跟某些疾病相當相似。

但是，這個假說卻有兩個問題無法被解決：第一，感染途徑不明，出現症狀的人遍布世界各地，男女老少婦幼都有，可卻沒有被觀察到明顯的感染性，被攻擊的人或是附近的人都沒有因此出現狂亂的症狀，這種情況之下還能造成大規模的患病者實在太不合理——雖然分析時間不夠，但不管感染源是人類、水源、牲畜還是飛鳥都不合理，患病者接連出現的方式簡直像是對全球所有人類做隨機抽選，毫無地域或身體健康與否的相關性；第二，施放理由不明，會有哪個組織會發動無差別襲擊全世界所有人類的生化攻擊？為了什麼目的要這麼做？為什麼有能力這麼做？不太可能找得到符合條件的已知組織，不，應該說是不可能存在這樣的組織才對，同時兼具實行能力與施行需求的組織以正常邏輯來看必定不存在。

其他的假說也有人提出，但不是通不過上述兩個問題的檢驗，就是過於怪力亂神讓人難以置信。

繼續搜尋相關資料，已經有人將出現狀況的位置標到世界地圖上，分布乍看之下不太均勻，但只要考慮到人口密度的分布狀況，就會發現大抵上還是按照正比於人口密度這樣的趨勢在出現——也就是說，與位置或地理環境確實無關，而是單純地對全人類進行隨機抽選，在任何地方投放病毒都不可能達到這樣的效果。

恐怕，再過不了多久，訴諸神魔的說法就會變成主流，畢竟現在的異狀實在很難有一個符合科學的解釋。

這是語蝶不想接受的，他不喜歡人們認真地相信神的存在，他不喜歡。

「可是，究竟是誰會做出這樣的事？誰能做出這樣的事？」

「不是神，不是什麼超自然的存在，那種東西根本就不存在。」

「等等，反正我對什麼最新科技也沒有深遠的研究，應該不必考慮如何辦到這般效果的方法。」

「問題的核心在於：為什麼要造成這樣的狀況？這對誰有好處？還是這單純是個意外？」

「如果有誰會想這麼做——可能是想發行相關新藥的藥廠，或是企圖傳教的教團，想削弱敵國的國家，但不管哪個都不合理。」

「使用這樣的做法只會變成全民公敵，即使企圖自清也很難被相信，在這資訊爆炸的年代不太可能使用這種詐術，規模大過頭了。」

「但······事情既然發生了，就必然有源頭。」

「如果不是某些特定團體的行動，難道會是如地震、海嘯、之類的天災嗎？」

幾乎是在事情發生的同時，以神雲區為震央出現了連續地震，到現在也還陸陸續續出現中，只是規模漸小。

與之相反，神雲區中幾乎沒有出現感染者，彷彿這裡的居住者都是免疫者一樣。

會有關連嗎？語蝶不知道，不能判斷。

不明白真相，就無法做出反應，語蝶只能慢慢思考，以及等待事情變得明朗。

只是他不明白，一旦降神之儀完成，想要做些什麼就十分困難了。

一邊想著這件事，語蝶一邊下樓準備出門吃飯，卻發現一樓客廳的桌上放了封信。

是給我還是給克里斯蒂安的？語蝶思考了一下，既然放在屋內，應該會是克里斯蒂安或樓觀放的，他沒有給其他人鑰匙。

信封鼓鼓的，打開來裡面放了鑰匙，不是這間房的鑰匙。

語蝶把信紙抽出閱讀，沒有署名，也沒有標明是給誰的。

看著信上的文字，語蝶的表情漸漸變得凝重，變得嚴肅。

「進一步的說明放在他家裡······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