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欸，你相信世上有鬼嗎？』
她微晃插著點滴的手臂，看著我。
視線卻又如穿越我雙眸，望向更遠的未知。
『不信。』
笑了下，握住她的手不禁用力了幾分。
『那……你相信我嗎？』
語氣裡有點淘氣.有點不捨.有點堅定……。
『白痴哦。』
*
過了三月。
依舊，是冬天。
我站在窗臺，看著微弱光線穿過烏雲.透過玻璃，淡淡在我身旁盆栽的樹葉上，暈了一層色彩。
三個月了。
每日替那植物澆水，卻止不住它枯萎。
若是她還在，大概又會在我旁邊碎碎唸個不停吧？
說什麼……連花兒都照顧不好，以後怎麼照顧她呢……？
「你可是……連給我照顧妳到老的機會都沒有啊……」
嘴角漾起一抹苦笑。
我失神低頭。
淚默默的滴上掌心。
戒指仍戴在指上。
就算誓言只剩我一人獨守，我也不願輕易的取下。
我和她。
我和她的所有。
*
沙發很軟。
每每我坐在上頭看書時，她總會抱著一包零食，邊吃邊坐上我的大腿。
「沙發很軟，我們當初買對了。」
嚼著食物，她一手勾住我的脖子，另一手好不客氣的把洋芋片放在我的書上，擋住我的視線。
「妳坐的是我的腿。」
播開食物，我無奈的看著她。
「我知道。」
無賴傻笑。
「還不下去。」
皺眉，我捏住她的臉。
「你很暖。」
她一如往常吐出了沒頭沒尾的話。
電視是腦弱的。
每每她轉開必看的連續劇，都會指著毫無邏輯可言的劇情對我抱怨。
「你看，這個劇怎麼這麼腦弱，哪有男生隨便跌倒就會親到女生的嘴唇？」
笑得燦爛，她拉拉我的手，要我瞧瞧銀幕上一男一女意外之吻的畫面。
「那還看啊。」
埋首繼續讀著我的書，我玩味的對著她說。
「當然要看啊，這樣以後你不小心跌倒親到我的時候，我才比較不會意外。」
朝我吐舌，她轉頭接著專注於電視。
「我才不會跌倒只為了親妳好嗎？」
放下書本，我看著她。
轉頭，她對我厥起嘴。
「為什麼？」
像個孩子似的嚷嚷。
對上她睜得老大的眼，我就忍不住想笑。
微微傾向她，我在其柔軟唇瓣上留下淺淺一吻。
「我親妳才不需要那麼蠢的理由……」
讀書很無聊。
每每看到我做在沙發上看書，她總會先在我旁邊搗亂一番，直到她覺得足夠了，才會拿起遙控器打開她的電視。
「讀書這麼無聊，幹嘛每天看書嘛……」
眼睛盯著螢幕，她小聲的嘀咕。
「都說電視腦弱了，幹嘛每天追劇？」
含笑挑眉，我闔上手中的書本。
「這樣才能知道你會不會做出跟電視上暖男一樣的事情。」
又是一個呆萌的笑容，她衝著我眨眨眼。
「那看這麼多劇的心得呢？」
瞥了電視一眼，劇情正好播著男主角替女主角送上早安吻將之吻醒的畫面。
「嗯……沒有耶……」
十分老實的回答。
「所以，想要早安吻嗎？」
側著首，我發現自己意外的認真。
「我比較想要晚安吻耶其實。」
說完，她面帶赤紅突然摟住我。
快速吻上我的唇，她接著害羞的對我傻笑。
*
從夢裡驚醒。
唇瓣仿佛還留有她的餘溫。
轉頭確認，我沒聽見她平時熟睡會傳來的微鼾與囈語。
原來，是夢啊……。
三個月了。
還是放不下。
起身隨意做了梳洗，我坐上了沙發，打開電視。
她追的劇，正好是結局。
男主角笑著牽起女主角的手，在女孩綻放笑靨時，只見螢幕的右下角浮出了全劇終的字樣。
可是，為什麼最後我牽起你的手，卻等不到妳對我笑……？
電視因結束，很快的進了廣告。
我沒關掉，只對著電視發愣。
她最後一直念念不忘的故事有了結果，她沒能看到，我倒替她看完了。
可是，為什麼，我們的故事不是這樣的結果……？
*
「都沒了還看，不是說電視腦弱？」
熟悉的聲音響起，帶著她特有的俏皮。
「我沒說電視腦弱，從來就是你說的。」
愣愣的回應。
我大概又睡著了吧……。
還真是想她想到瘋了。
「欸，你相信世上有鬼嗎？」
我感覺到身旁的沙發微微陷了下去。
「不相信。」
沒轉頭看旁邊，我再次露出苦笑。
「那……你相信我嗎……？」
五指微微被人拉開，掌心傳來一絲涼意。
「白痴哦。」
淚水一滴一滴落下。
滴上了我的掌心.她的手背。
「哭屁……」
鼓起勇氣望著她的方向，我看見一樣也是淚流滿面的她。
一樣沒變。
沒有了病態的容貌，她看起來就像健康時的模樣。
雖然雙頰少了點紅潤.身子少了點暖意，但此刻的她，卻是我最熟悉的。
「回來幹嘛，故意惹我哭嗎？」
淚一邊流，嘴角卻不止笑意。
「誰要惹你哭啊，我是回來看連續劇最後一集的。」
爆出笑容，她抽噎的說了倔強的話。
「那心得呢？」
「我哪知啊……剛回來就看到演完了啊……你不是有看？劇情呢？」
坐上我的大腿，她用力摟住我，把臉埋進我的胸膛。
「最後啊……」
摸摸她的髮，我也伸手環抱住她。
她變得很輕很輕，輕到我近乎沒感覺她坐在我腿上。
「女主角死了……，男主角很想她，很想很想……想到要瘋了，所以女主角就回來了……」
說到一半，我發現自己接不了話。
她抬頭看著哽咽的我，又是一個帶淚的笑。
「笨蛋，你以為亂講我會不知道哦……」
「不是沒看到？當然不會知道我亂講……」
「女主角才不是為了男主角回來。連劇情都會說錯……」
「我想妳。」
「我也是啊……笨蛋。」
最後一次，她吻得很輕卻也很重。
「要乖哦……我不在的時候……」
「我從來都很乖好嗎……」
輕撫她的頰，替她抹去淚水。
手中觸感卻漸漸消失。
「我不在的時候，可不要到處亂玩女人啊……選一個愛就好……」
你嗎？
我苦笑。
「那……那個我唯一愛的女人大概不會出現了。」
「你哦……要幸福啊……想著我沒有好處……」
她笑了，有點僵硬。
可是，沒有妳，我怎麼幸福？
「要把妳忘記嗎……？」
看著她淡掉的身影，我也笑了。
「隨便你……」
注視我，她的目光又仿佛飄向更遠的地方。
「只要記得，我愛你……」
說完，她終於消失在我雙臂間。
最後那笑顏在我心口烙印。
很美，很美。
*
我也是。
創作內容
【短篇言情】stil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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