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之旅（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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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門玩兩天的自己回來了。

因為一回家就打文發現打不完，就分上下章吧。



天明時分，熟睡的身體傳來輕柔的搖動與彷彿在耳畔低語的音色。
「該起床囉，傻孫女」
「唔……」翻過身，抱著玩偶的我仍不願從虛無的意識甦醒。
沒多久，和剛才相同的幽柔語氣再度迴盪至耳膜，使得貪睡的本能受到冷水潑一身似的瞬間清醒。
「——再不自己醒，爺爺可要強吻妳當早餐囉？」

頃刻間，睜開眼的同時我轉回面對的方向，「人家醒……唔！」眼簾被付喪神的俊秀五官填滿，嘴唇也無法動彈得遭到堵住。
想必我的臉肯定漲紅不少。一大早就嚇破我的精神力是花嘿噴！
被動性持續一段時間——總算願意鬆口的天下五劍揚起滿足的笑容，朝不知所措的自己，說道：
「早安，小孫女。」
「用正常點的起床方式叫我好嗎……」
有些害臊的抬舉右手的掌背抹去莫名被親密接觸的唇瓣，我挺高上半身示意不再賴床。
擦拭的手背頓時受到移開，同時對方的語調繞有意味地升高。
「哦？消除是希望爺爺享用第二次嗎？」
「……並不是。」最後還是停止擦嘴的行為。
「而且，」他輕快地在側臉一吻，「這是算正常的囉，或是孫女想要更不、正、常的？」
「醒了啦！人家真的醒了！」
馬上站立的自己頭也不回的往盥洗室逃跑……更正，是執行梳洗。
唔呃……一照到鏡子，臉色根本紅得像蕃茄，都是歐吉桑莫名其妙害的啦！

一番整理後，從盥洗室走出的視線發現擺在地板上、摺疊好的海藍色衣物，至於歐吉桑則不見蹤影。
拾取一看，是件由零星肉球圖案綴飾的洋裝，看上去蠻可愛的。也大概是可愛到像童服的緣故，不禁擔憂自己適不適合如此活潑俏皮的服飾。
「小孫女——換好了嗎？」
迴廊傳來對方的嗓音著實嚇到心神，正當我準備回覆「還沒好」三個字的前兩秒——紙門瞬間遭受推開。
「怎麼了？是衣服不合尺寸嗎？」
比起答話這件小事，更讓我震驚的眼前之人的景象。
——不同於以往看慣的靛青和服，上衣是乾淨樸素的棉質T恤搭配淺灰色的運動外套，下半身則為夜空色的休閒長褲，戴在髮絲的金黃流蘇被一副太陽墨鏡替代。
——這是我初次看見歐吉桑的裝扮竟然有現代風的時刻。
我看呆的時間太久，使得對方臉色尷尬之際端倪他自身，爾後試探性的詢問：
「爺爺穿這樣……不好看嗎？」
「是沒有不好看的程度啦，只是出乎預料得我都愣住了。」
「是嗎。」接近我的男性微微抬高右方的袖子，感覺他的態度變得靦腆起來。「那，好看嗎？」
眨了眨眼，老實說我對品味完全沒有相當的自信，但眼前的他卻讓我感到順眼及某種親近感。
「我覺得很好看。」
視野內的他虎軀一震，能查覺到付喪神的意識呈現呆滯狀態。
正當我捫心自問是否講錯什麼的反省霎那——身體忽然受人擁抱，亢奮的話語飄散在空氣中。
「真是討爺爺歡愉的孫女，讓爺爺想好好疼惜了呢。」
……我是不是說謊比較好。忍不住感到一絲反省的念頭。

「話說，孫女怎麼還沒換上？」待他放開雙臂且側望我左手中的洋裝，我才遲鈍想到不久前的想法。
「因為……太可愛了，感覺不適合自己。」
「很適合妳哪，孫女這麼可愛！」
結果找不到反駁的理由去婉拒，我最後還是穿上了。

＊　　＊

走到客廳，便撞見裡面有一個清楚顯示為行李袋的深褐色物品，記憶才開始刺激有關片段造成回想狀態。
——對了，歐吉桑昨天開玩笑說要出門的樣子。
——咦？那是真的？
「原來是真……」不等自己說完，嘴巴被塞進夾有起司、高麗菜、煎蛋的烤吐司，頭頂也被旁人戴上以防曬為特色的粉紅鴨舌帽。
滿臉疑惑地望向付喪神，才捕捉到他除了提取那個行李袋之外，他的身後還有青玉色的背包。同時，他的左手牽住錯愕的自己。
「來，出發吧！」朝氣蓬勃的語調在心湖化開漣漪，儘管我不確定究竟是好或壞的徵兆。
就這樣邊咀嚼著早餐，我的左手被哼歌的旁人牽著，彷彿是家人出遊的親切感讓自己陷入狀況外的處境，仰望蒼天白雲的目光甚至能看見烈陽高高在上。
原本以為山腳離類似本丸的建築物會很遠，不曉得是地主帶路，抑或是距離便是這麼短——差不多走了半小時的體感時間後抵達一根木頭插在堅硬的土壤，墨黑的粗大字體清楚標示為「厚樫山」的字樣，路標旁是電影裡時常可見的田間小徑。
最令人我驚訝得不僅於此，而是——
「為什麼這世界有警車這東西啊？」

「哈哈哈哈。」
一陣熟稔的笑語飄來，隨後放開聯繫的歐吉桑以紳士風度地替我打開後座的藍白車門。「總之先去轉乘的地方，孫女先上車。」
「……沒問題嗎？」會不會到最後並非去玩，而是我被賣掉啊。
半信半疑地探入身軀，移動至最左側的米色坐墊時後車門傳來開啟與擺放行李的聲響，緊接著車門關上後的付喪神跟著坐入車內。
正當感到口渴、旁人憑空遞給我一瓶沁涼的礦泉水的我先是木然致謝，接著喝水的視角固定在前方使得眼簾映照出後照鏡反射的司機身分——嘴裡的冰水差點噴出來。
毫無形象地用手背抹乾浸溼的唇瓣周遭，車內的空氣充斥著馬上拉高分貝的嗓音。「慢著，為何是檢非違使當司機啊！」
受喚者——身為警察的太刀頭也不回地朝我亮出大拇指。對不起，我已經沒力氣吐槽了。
旅途尚未真正開始的我全身乏力，爾後隨著車內播映的輕音樂陪伴下沉沉睡去，作為早起的睡眠彌補。
疲累的意識隱約捉到剩餘兩人的聊天片段，但也不想多管了。

＊　　＊

身子忽然被外力搖晃。
昏沉的眼皮緩慢睜開，發現自己不再待在詭異的警車內，而是一台像是公車的交通工具上。朝窗外放眼望去，到處都是奇裝異服的人們和建築物，簡直和我那邊的現代跟古代的日本風混合襲成的街道。
至於民眾不全是普通的人類外表，也有獸人或妖怪的型態。
貓耳朵突然受到皮膚撫觸，「醒了？」溫和的音色促使我轉往左側，天下最美之刃的付喪神僅僅是展露微笑。
「這裡是？」
「公車。因為妳睡太沉了，爺爺只好抱妳上來囉。」
「唔，這樣啊。」準備接受這番說詞的我念頭一轉，眉頭皺起之際感到些微的不對勁。「不是問這個，我是問這是『哪裡』？」
瞥見他的眼眸淺瞇，爾後彷彿轉移話題般望幾眼窗外的景色。
「差不多到站了，下車吧。」
「唔欸？」

連目的地都未知的我一踏入地面，撲鼻而來的是帶有鹹味兼涼爽的海風、還不到人擠人的人口密度、充斥卵圓石的海灘、閃爍光芒的湛藍水面——是海。
情不自禁地向前邁進，直到離浪花拍打的海岸有段距離才找了塊平坦的不明漂木坐上，豎耳聆聽自然之母的純樸音樂。
影子頓時被某種物體遮蓋，遇到陪伴前行的友人坐在身旁且體貼得撐傘，阻隔正值高峰期的陽光。
「喜歡海？」
用力地點點頭，焦點移回和自身髮色相近的水源。「喜歡。」
「很安心，很柔和，感覺能夠讓靈魂平靜下來。」深吸一口參雜海洋的空氣，似乎肺葉都能獲得淨化。
右下方的視野無意間瞄到幾位穿著火辣又養眼的女性在岸邊戲水，總是胡思亂想的自己默默地朝旁人瞄過去。
「嗯？」大概是注意到我的視線，歐吉桑輕挑眉毛。
「我在想啊。」雙手托著臉頰的我將焦點聚集至那群異國女性，現在有不少休閒裝扮的男生跑過去搭訕的樣子。
「歐吉桑會喜歡自己，可能是因為本丸裡只有我是女生，加上和小狐丸爭寵的關係吧。如果女生數大量些，肯定有不同的結果。」
嘛，其實講難聽點——就是希望他去找更好的伴侶，別再耗費心力在毫無顏值跟優點的自己身上。
更何況，這幾日以來為他增添不少麻煩，讓我感到自己實在匹配不上他。

額頭毫無徵兆性得遭受彈指攻擊。
「疼！」
「爺爺和孫女之間不會改變唷，倒是大狐狸比較有可能。」意思是仍然保持當下的關係嗎？困惑的我忍不住吐露：
「為啥？」
「為何呢——」他的眼眸眺望著閃閃發光的海面，唇角有意無意間挑高。「就是這麼回事。」
我數不清是第幾次強烈感受到，彼此的溝通確實存在著嚴重代溝。

＊　　＊

緊接著前往以酒聞名的酒廠。
和歐吉桑分開行動的我四處閒逛時，撞見鮮紅的酒甕上劃有吉祥之意的丹頂鶴。或許是印象太過深刻，第一時間立刻聯想到老頑童的我努力忍住笑到抽筋的肚皮。
「怎麼了？」
朝無心會合的對方比去酒甕，我把方才聯想的念頭化為文字。
「鶴丸被印在酒瓶上嚕。」
「噗嗤……噗哈哈哈——乾脆寄一瓶給大夥們吧。」
「欸，當真？」
話又說回來，經濟部分是如何解決的。我問道。
「小判乃好用之物。」所以歐吉桑的言下之意是小判當成現金支付？或是交換成流通的幣值？

下一個地方去海洋深層水園區……換句話講，就是漫無目的到處亂逛啦。
「果然觀光區的東西都不便宜。」捏把冷汗的我嘀咕著。光是一瓶深層水就比一般在外的水還貴兩倍以上，其他食物更別多論。
「唔嗯，爺爺對紅茶稍感興致呢。」
「下次吧。」
語畢，我闔上菜單。

晃完的我們藉著公共交通，抵達了據說是已經有預訂房間的飯店。
趁友人去櫃檯處理相關手續時，我走到風格奇異的雕刻面前由上往下端倪，只能說這笑臉……一直看著我笑，笑得我心底發寒。
總覺得在外人眼中的我們，大概是感情普通的……父女？還是要稱作爺孫？
「可以走囉。」
一回神，我匆忙地奔往正在招手的對方身邊。

＊　　＊

往房內掃望的我拉開米白色窗簾，能夠看到遠處那一望無際的大海令情緒多少有些高興。
待他將行李擺到地板後沒多久，朝柔軟的單人床發出無意義的叫嚷邊趴落。
「要睡嚕？」回過頭的我注視抱著天鵝絨枕頭的歐吉桑。現在才四點附近罷了，應該不大可能一覺到明天吧。
「讓爺爺小睡片刻……身體在原本的世界以外保持付喪神的形體還不太適應。」
「這樣啊。」
抓了抓後腦勺，所以我心中一堆謎團依舊沒解開耶。

洗洗澡、看看電視、翻翻行李袋內的漫畫約莫一小時，固定漫畫分鏡的視線悄悄地挪至熟睡之人的睡姿。
將書本擱置於桌面，盡可能不發出任何音色的身體壓上床鋪的空處，眼眸細細觀察著呼呼大睡的容顏。
——真要追究起來，我從來沒見過歐吉桑熟睡的樣子，以往都是他在偷窺自己。會不會付喪神其實不需要睡眠，只是想要效仿人類得進行普通的生理活動咧？真是個不解之謎。
老實說，他連睡覺的神情都令人感到一股難以言墨的幽雅，簡直是活生生的藝術品似的。
「感覺……好不可思議。」下意識地伸前右掌，想要觸碰近在眼前的睡臉時——手腕頓時被捉住，而且身子也莫名不受控制得後倒。

茫然的眼瞼仰望著上方的人影，眼神與嘴型讓我感受到不太妙的預感。
「哦？孫女竟然想偷襲爺爺的舉止，這是在誘惑嗎？」
既無法否認靈光乍現的觸碰動機，也想不到其餘合理解釋的我開始嘴角痙攣，「你明明睡很熟，怎麼突然醒來了？」
「可還沒回答爺爺的問題呢。看來該找時間跟孫女好好相處了。」
「免了！」
天啊全身都起雞皮疙瘩，不吉利！是個不吉利的象徵！

＊　　＊

簡單用過晚餐和看電視作為消遣時間，此時的我穿著翡翠色的連身裙作為睡衣和明日的服裝，畢竟沒有太大的不便。
至於另一人則穿有格子襯衫搭配米其色長褲，坐在藤椅的兩人手中皆捧有一碗剛剛買回來的綜合口味剉冰。
「……好冰。」無法習慣太極致的高溫或低溫的我決定放棄，詢問津津樂道的同行者：「歐吉桑還餓嗎？我的給妳。」
「孫女吃不下嗎？這個什麼……包心粉圓？挺不賴哪。」
「吃不下。」
待對方接過並繼續食用，我忍不住追溯今天以來，歐吉桑對不同於本丸的現代科技節奏的反應——不是異常驚訝，而是看慣得熟稔自如般。
「因為網路很方便嘛。」
大概是又讀取我的心思，咀嚼著粉圓的回答令我無力吐槽的疲乏感。「……是這樣嗎。」

＊　　＊

撐不住渙散的精神，梳洗完的我決定早早就寢。
鑽入空無一人的單人床，並稍微滿足地拍了拍彈簧床的軟度。好久沒睡飯店了呢，祈禱一直睡軟墊的自己今晚能有個好眠。
「晚安。」語畢，我企圖閉上眼皮，讓意識速速走進美好的桃花源。

——走得進才怪！
粗估半小時左右，胸口和頸間竄現肢體的肌膚跟微熱的體溫，以及物體摩擦棉被的細微音色，令腦袋馬上清醒過來。
「……有兩張床為啥還要跟人家擠啊？」相信我的前額快要暴露青筋了吧。
「不一起睡的話，孫女會寂寞得睡不著又睡不好的。」語畢，甚至暗地磨蹭著頸喉，差點害怕癢的自己大聲尖叫。
講什麼鬼啊喂，那是你才會有失眠現象吧！
到底有誰家的三日月宗近願意和我家的黑洞鬼畜歐吉桑換一下？如果換來的是白亮亮天使屬性會更好。
「不——給——換——孫女身旁只能是爺爺。」花惹……不要這時候又擅自用讀心術答覆我好嗎？我的拳頭飢渴難耐。
「你要躺這可以，別吵醒人家就對了。」
「結果還是心軟允許爺爺一起睡嘛，真可愛。」
「給人家睡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