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雷?格雷不就是......」愛德蒙托緊皺著眉頭,絞盡腦汁地從舊黃的腦海中,試圖找出一點蛛絲馬跡來。
「當今的外相,安娜●阿拉木圖●格雷外交大臣閣下的姓氏。」莉莎回應道。
「你該不會連這個也不知道吧?」
「我、我長年在外,不知道也是正常的事啊!」愛德蒙托辯解道,說真的他還真沒注意到有這回事呢。
「家母擔任其職,已有十餘年。而不知道家母的人,想必不是渠福人,是來自外邦的人士吧?」
這嗓音讓愛德蒙托聽起來,好像夏秋之際的金風聲,又好像破冬雪的春流,那般細膩且生機勃勃的溪流聲,因此,他轉過頭,想見見這嗓音的廬山真面目。
那是一位身材高挑的女孩,仔細打量,會發現似乎比愛德蒙托還要高。
而她那秀麗的亮紫色長髮,更是奪人眼目,而且還在其左側編織了迷你麻花辮,加上三顆綻放光澤的珍珠在其眉頭上,讓人感受到其嬌貴但又不做作的氣息。
她穿著校服,桃紅色且鑲著藍白金邊的外衣,而內搭則是潔淨的白襯衫和紅色領帶,而在其領帶上方,領口處卻掛著一副黑色的四方形眼鏡,好像她隨時隨地都有書本可以翻閱的意思。
而愛德蒙托又發現,這學校的女服居然是短裙且不是普通的短裙;露出讓男人遐想的大腿,把「美腿」這詞完美呈現的裙子,完全跟這所學院給他的感覺不符。
「可惜啊!」愛德蒙托看到這位女孩,居然用絲襪遮蓋住細嫩的白肉,而且還是用深淺不同色系的絲襪,這更讓他覺得此女孩似乎有點古怪。
「常言道:『非禮勿視,非禮勿言。』這位外邦人士,似乎不太了解本國的民俗風情。理事長女士閣下,是否能先讓此人先去他校學習社交禮儀後再錄取?」安德娜聽見愛德蒙托的低語後,不慍不火地說。
「拜託!我可是道道地地的渠福人,絕不是什麼外邦人士!」愛德蒙托出聲抗議道。
「啊啦!真的是這樣嗎?」安德娜說,臉上雖然是輕柔地淡定神情,可語氣聽起來卻不怎麼友善。「據說,當老鼠在被人踩到時候,才會大聲吱吱叫,此時也正好暴露了他的位置,在下一刻便會遭受獵手的毒手。」
愛德蒙托眉梢動了一下,緩緩地從沙發上站起來,雙手抱胸,看著安德娜,讓她被看得有點不自在,身軀不由得地向後退了一步。
「請問,先生是?」
「原來如此,聽說女性都會怕老鼠,即使不管她們身處高位,或手拿武器,都是十分懼怕,甚至尖聲逃跑或顫抖發寒。」愛德蒙托說,臉上的表情變得有些怪異,且散發出詭異的氣息,好像一隻蓄勢待發的野獸般。
「既然這老鼠有攻擊性,那我更建議理事長,您必須要給這隻野獸先接受教育,然後再為他選適合穿著的衣飾,以免出現『衣冠禽獸』之態,有損本校的名譽。」安德娜回應道,臉上還露出淺淺的微笑,表情就好像在談論一些有趣的事一樣。
「嘴巴還挺厲害得......」愛德蒙托別過頭,碎嘴道。雖然,很不想承認,但這是他第一次在打嘴仗中落居下風。「看來,妳應該是見過不少男人,所以才會這麼厲害,對吧?」
這次,換安德娜不說話,雙眼變成凌厲,表情雖然還是那副微笑狀,可卻也散發出一觸即發的態勢。
「好了!好了!你們就別鬥嘴了。」莉莎這時才面制止,從她盡力憋笑的臉部表情可以得知,她一直都在旁看好戲。
安德娜深呼吸了一口氣,然後長嘆了一聲,讓那即將爆發的情緒隨著嘆息聲消失。
「說得也是,不能跟無禮之徒一般見識。」
「出手打人反被揍,不說自己蠢?」愛德蒙托譏諷道。
「好啦!別吵啦!」莉莎說。「愛德蒙托,這位是本校的學生會長,安德娜●霍爾穆茲●格雷。同時,她也是『基礎外交關係』的專任老師。」
「外交關係?她懂?」愛德蒙托詫異地提出質問道。
「怎麼這麼說話呀?她家可是傳統的外交世家啊!沒有人可以比她更懂得這些──等等!嘿嘿,安德娜,這位準備擔任本校教師的人,剛剛提出了一些關於今後渠福外交方針的論述,想不想聽看看?」莉莎原本想斥責愛德蒙托一翻,但靈光一閃,就讓安德娜聽聽愛德蒙托剛剛所說的,並提出意見,好讓這小子見見安德娜的實力。
於是,莉莎就把剛剛愛德蒙托所說的,大概地敘述了一遍。
「原來如此,我知道了。」
安德娜向愛德蒙托彎下腰來,雙手交疊放在腹部。「那小女不才,就對先生之言做出些淺薄的評論,還請先生見諒。」她態度恭敬且異常地禮貌,給人感覺就像是先禮後兵的風範。
愛德蒙托點點頭,他還真對眼前這位女子的行為感到奇特,感覺她似乎真的不是一般女子。
「先生之言,初聽悅耳令人為之一振,且新奇妙想。但是,細想思索,卻實為空洞膚淺之說詞,只知其一,而不知其全;只觀其一處,卻失通盤考量。」安德娜說,發朝愛德蒙托發動攻勢,勢頭凌厲,毫不留情。
「哈!洗耳恭聽。」愛德蒙托發出不以為然地冷笑聲,接受安德娜的挑戰。
「連弱抗強,但可為一家之說,然則非也。外交桌上,實力至上,有實力才有話語權,說話擲千斤。千斤則取自領土、經濟、軍隊三者,若不拓土強國,何來領頭之說?弱倚靠強,斷不從弱。此其一。」安德娜說。
愛德蒙托沒有說話,似乎好像還沒有要反駁的意思。
「扶持裂解帝國,更是誤國之論。《洛林合約》已訂,把原帝國的重工業區劃給蘭斯,又裁其軍,使其獠牙盡失。以帝國之改,亡民與土,而蘭斯和喬治則瓜分其海外殖民地,實力大增。此時,去資助不僅顆粒無收,且還會被受猜忌,讓災害紛至沓來。此其二。」安德娜說,並再次面向愛德蒙托。
「先生所論,雖耳目一新,然則是無視現實的書生之論,如此之論,只能登於學堂及咖啡桌,無法為國之所用。」
愛德蒙托聽了之後,狂妄地放聲大笑一會兒,才開口道。「拜託!到底誰才是無視現實的天真小鬼?」
愛德蒙托微微挺起下巴,輕蔑地開口反擊道。「三十年前,列強們的擴張勢力達到極致,且在軍事科技上,更是遠遠超越世界上所有國家。但是,他們所採取的策略卻是占點不據地,簽約不併吞。這就是他們採取的政策,霸之天下,而非一統天下。」
「當年的列強如此,請問現在渠福的實力跟當年的列強相比如何?而現在東方各國,也紛紛開始西化,早已不是拿石頭和木棍對抗的態勢。東方各國都深受列強殖民條約之害,如此,只要我們搞好關係就能把彼此緊密地聯合在一起。」
愛德蒙托說,此時他走到安德娜面前,這才發現自己真的比她矮,還矮了半顆頭,只好默默地向後退幾步,繼續闡述。
「而合約到底能起多少作用,這也真讓人質疑。歷史上,多少毀約的先例在?且這次大戰,其中的原因之一,就是為了維持條約的權力而發起的。況且,帝國境內的人民,全都因此條約而心生恨意,定然會洗刷恥辱。而裂解後的帝國,那些分出來的小國實際上,也變成帝國繼承者的肥肉,只會讓他們變得更為強大。」
愛德蒙托走到那面掛著世界地圖的牆前,指著伊凡國的位置,大聲說道。
「戰前是帝國東部的大患,如今已因革命崩塌,為帝國重新崛起後提供絕佳的政治優勢,因此,扶持裂解後脫穎而出的繼承國,才是真正的目光長遠之計。」
安德娜聽聞後,只是點點頭,臉上並沒有被說服後的神情。
「如此,不亦心想事成乎?」
「妳知不知道,大道上那尊雕像為什麼要把書本高高地舉起?」愛德蒙托走到窗邊,看著小小的雕像,詢問道。
「不知,還請先生詳解。」
「那本書就是精神、思想,從前有個偉大的軍人說過,『世界有兩種力量,精神與刀劍,最終,精神總是戰勝刀劍。』這就是其意涵,而西方的國家體制也是在這根基上建立的。」愛德蒙托說。
「先賢之言,自當銘記於心。然今非昔比,沿用至今,頗有不妥,切莫貴古賤今,忘當代之實,以免淪為空談之譏焉!還望先生,三思。」安德娜說,話語中絲毫沒有退讓的意思,且還嘲笑了愛德蒙托的精神論一番。
「我這的確是空談啊!」愛德蒙托舉起雙手,看似是表示投降之意。「跟即將成為下一代的外交大臣談這些,不管說得多有道理,她不採納,依然沒辦法實施,沒法實施,確實只是空談。」
「先生能有此自知之明,小女子刮目相看。」安德娜依然還是那禮貌性地言詞,讓愛德蒙托火大的語調,回應道。
「啪!啪!啪!」莉莎拍拍手,同時也宣告著辯論到此為止。
「愛德蒙托,這下你可認同這位下任格雷家的當主的實力吧!別再那鬧彆扭,畢竟,人家的言論也是有道理的,你就有肚量點,坦然接受。」
「是──」
「別拉長音!話說回來,安德娜,這位是專任『《戰爭論》解析』的教師,他叫愛德蒙托,還麻煩妳帶他去認識環境,並且告訴些這學校的事情和規矩。」莉莎吩咐道。
「遵命,理事長女士閣下。」安德娜恭敬地彎下腰,行個禮。「先生,請跟我走。」
「嗯。」愛德蒙托悶聲悶氣地回應道,似乎對於剛剛的辯論還有些懊惱。
愛德蒙托先早安德娜一步到門前,拉開門把,讓大門敞開。此時,卻有個急促慌忙的腳步逼近,讓他往那一看。
「碰!」「唉喲!」
這人匆匆忙忙地衝進理事長室,把愛德蒙托給撞飛倒在地上,他眼前一黑,差點昏了過去。
「呼呼呼!我就知道......」說話的,貌似是個女孩。
這女孩氣喘吁吁地盯住安德娜,猛力地揮出凌厲的食指,指著她。
「妳、妳這『婊子女王』又跑來理事長這裡幹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