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同畫布般的藍天上沒有一點雲彩,清澈的就像奈田川的江水一樣,肆意的鋪蓋到遙遠的地方,幾隻雀鳥吱吱喳喳的從空中悠然飛過,落在了附近的樹梢上,他們帶走了陽光下的安寧,卻換來了大地之母豐收的喜悅。
在內城的牆壁內,閒來無事的祭臨正在樹下撿著秋海棠的花朵,鮮紅色的花兒相當漂亮,像宮女們羞赧的小點蛋兒,紅潤粉嫩。
「哥,你在幹嘛?」路過的祈臨瞥見了蹲踞的身影便好奇的湊近在樹下的祭臨,圓滾滾的灰藍色的眼睛眨呀眨的看著對方的行為。
「給你套上。」祭臨轉身拿起剛剛編好的花環圈到祈臨脖子上,笑笑的臉看起來很滿意自己的傑作。
或許有人會覺得一個男孩子弄甚麼花環,十足十的娘味兒,然而對於祭臨來說這已經是他為數不多的休閒活動了,他的身體有隱疾,不能夠像尋常孩子一樣的劇烈活動,所以只能看看書或做做手工來消遣時間。
「很漂亮耶!」祈臨開心地把玩著脖子上的花朵「對了,剛剛雪紅說她做了點芙蓉糕,哥哥要吃嗎?雪紅做的糕點很好吃喔!」
「嗯,走吧,去找雪紅。」祭臨起身拍拍衣服上的泥土跟著祈臨往廚房漫步走去,一路上祈臨一直在講著雪紅做了哪些點心,然後有多好吃云云,說著說著還不忘攜回自己流出來的口水,一整個貪吃鬼的樣子。
當他們走到廚房門口時就能感覺到裡面傳來的一點溫溫的熱氣,同時還有一股淡淡的香甜氣味竄了出來,不是很濃郁,但是卻能讓人胃口大開,推開門往裏頭一瞧,一名年輕宮女正在細心的妝點著桌上的點心。
白皙乾淨的手捻著一朵朵小碎花放在瓷盤上,讓那盤透明琉璃般的糕點更加彰顯它的不凡,因為熱氣的關係,她另一隻手上還得拿著手帕,時不時得擦擦手,抹抹額頭,避免汗水滴落到精心製作的藝術品上。
「雪紅!我要吃芙蓉糕!」祈臨嚷嚷著跑了過去打斷了宮女的動作。
「呃,是祈臨少爺,阿,還有祭臨少主。」雪紅趕緊擦了擦臉,身體微蹲行個禮儀。
「雪紅姑娘,以後私下見面就不用行禮了吧,顯得生疏。」祭臨笑笑地說著。
雪紅一直以來都是專門服侍祈臨的宮女,祭臨見過她不少次而且也算相當熟悉了。
「是。」雪紅起身應諾。
「雪紅!芙蓉糕呢!」在兩個人短暫交談的時間哩,祈臨已經跑進廚房的大桌子上翻看,不過他沒有見到自己想吃的東西,只看見透明像冰塊的奇怪物體擱在桌上。
「啊,祈臨少爺,今天小女沒有準備芙蓉糕,不過倒是做了新的點心,我把它取名叫玲瓏糕,兩位就幫我先嚐嚐吧。」雪紅笑吟吟的跟祈臨介紹著,臉上泛著興奮以及自豪的光彩,看來這項作品似乎下了不少功夫。
祈臨注視著那些透明的糕點幾秒鐘之後伸手拿了一塊咬一口,薄荷的清香以及涼意跟著微微的蜂蜜氣息在他的舌尖打轉,時不時的輕拍著味蕾,當食物路過喉嚨時還依戀的留下滑順的滋潤感。
「好吃嗎?」雪紅緊緊地追問。
「嗯嗯,超好吃的!」祈臨天真地說著大口把剩下的部份吃乾抹淨,這時祭臨才剛拿起一塊放入口中,沒有體驗過的滋味讓他的嘴角彎了彎,宛如江水般清澈的溫存,同時帶著天崇山霜雪的沁涼。
「等等我把這些端去給城主跟夫人,他們應該會很高興的!」看著兩個小孩的表現,雪紅知道自己這道甜品算是成功了,在一旁的她雀躍的又開始繼續她的工作,擺盤裝飾。
「對了,雪紅,我能拿一些離開嗎?」祭臨想到了甚麼而開口要求。
「可以啊,紹成主想要救儘管拿吧,我這裡還有很多在蒸籠裡呢!」雪紅頭也不回地說著。
幾臨朝她點了點頭拿了旁邊的月桃葉小心翼翼地開始包裝糕點,祈臨看著哥哥的動作雖然不解,但是還是上去幫了把手,經過一段時間的手忙腳亂,最後他倆打包了八塊玲瓏糕,接著劑臨就帶著祈臨又偷溜到大街上去了。
這時候的大街上依然熱絡,不過卻添了一分節慶感,水藍色的布幔與旗幟被搬出來裝飾街道,每個遍家都換上了別緻的浪紋門簾,頓時間彷彿這裡就是蔚藍的大江大海一樣,而人們就是在其中悠游的魚兒。
這幾天是瀾江祭的籌備時間,大概再過三天就會舉行為期一周的盛大慶典,鎮江神的這項活動與豐田郡的豐收祭,還有佐久津的忘年祭並駕齊驅,在大陸上是數一數二的盛事。
「看樣子最近會變熱鬧呢,難怪父親大人最近忙得焦頭爛額。」祭臨牽著祈臨的手走在街上到處觀望,沿著之前走的道路緩慢地朝下戶町移動,這條路他已經走過了數回,一開始的緊張早已煙消雲散,不過他的警戒心仍沒有消退。
「哥哥又是要來找他嗎?」祈臨邊走邊問,之前祭臨跟他分享故事的時候有提到那個孩子。
之前偷袋子的小孩。
「是啊,祈臨等等記得要道歉。」
「為甚麼?他們是小偷耶!」
「祈臨,你有學功夫的人拿功夫去對付一般人本身就不對,還有,我覺得那孩子本性並不壞,只是迫於生計走了偏門而已。」祭臨立正嚴詞的糾正自家弟弟,不過對方僅是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
當他們走到下戶町的時候,祭臨的手上多了一串糖葫蘆,隨身的背包則是多了一些小玩具,因為祈臨再走來的路上時常看到東西喜歡就嚷著要,不得已之下他只好買了幾樣給他玩玩,滿足一下小孩子的好奇心。
來到那個路口又見那個孩子從陰暗處走出來,他的眼神怪異的看著祭臨,這個富家子弟怎麼又跑到這裡來了?一直密集的跑到這裡到底做甚麼?他的心裡冒出一堆問號,想破頭也不曉得對方到底有甚麼盤算。
「這個給你吃,見面禮,記得先洗手。」祭臨善意地笑著並遞出手上的一包玲瓏糕
「這是食物?」那孩子小心翼翼的把月桃葉拆開,看見裡面的透明點心他微微詫異,他從未見過這樣奇怪的食物。
「然後……祈臨,道個歉吧。」祭臨看了看身邊的小孩。
「對不起,上次我動武了。」祈臨很乖巧地低頭認錯。
「這是賠禮,一樣的東西。」祭臨讓祈臨把他收上提的玲瓏糕一並送了出去。
這是在演哪齣戲?那孩子心裡感覺怪怪的,一個有錢人家的孩子跑來找小乞丐道歉?
「你……你上次拿藥給我時,我把你的袋子搶去賣了。」那孩子皺著眉試探的詢問。
「我不介意。」祭臨笑著,那本來就是故意要給你拿去換生活費的。
「……」那孩子猶豫了半晌,最後還是開了口「我叫日暮暮幸也。」
「嗯,我是祭臨,這孩子是祈臨。」祭臨同樣介紹著,他知道對方已經朝釋出善意了。
幸也點了點頭,揮了手示意兩個人跟他走,祭臨見他這舉動多少有些遲疑,然而到最後他還是牽著祈臨隨對方而去,幾次相處下來,他知道對方是個行動派,很多行為或多或少都有意義。
經過了幾個巷口,他們停駐於一片房舍圍繞的狹小空間,這裡陰暗潮濕,唯一的秧光是從天頂落下來的,而在眼前有一片用木板雜亂堆砌的像屋子又不像屋子的地方,看的出來搭建者的手藝並不是很好。
也有可能是困於經濟問題,祭臨望了望幸也,只見他鑽進了那堆木板中,接著一陣騷動。
「咦!是哥哥的朋友嗎?」最先鑽出避風港的是一張陌生的小臉,雖然身上的衣服很破舊,但至少身體上是乾淨的沒有一點髒污,甚至有意點點淡淡的香氣,看身形初估跟祈臨同年「你們好,我是日暮暮裕喜,是幸也的弟弟。」
玉璽笑嘻嘻地自我介紹,這時幸也也鑽出了木板堆。
「你好,我是祭臨。」
「我是祈臨,你們住在這啊?」
相比於祭臨禮貌的關注,祈臨倒是很好奇的在木頭堆繞來繞去,感覺像是看到寶物一樣的表情,不知道哥哥以後弄不弄得出這樣的東西?如果把它放在家裡一定很有趣!祈臨心底打著天真的小小算盤。
「嗯,沒地方去只好弄了個小山寨。」幸也說著拖著裕喜到一旁的破鍋釜洗手。
「這些都是哥哥去蒐集搭建的喔!很厲害呢!」裕喜單純的稱讚著。
這就是他的家啊……祭臨看著心生感慨,不易毀而那對小兄弟就洗好手開心地拆開月桃葉吃東西,當然,祈臨這個愛吃鬼也去湊了一腳,本來計算好給幸也的玲瓏糕瞬間份量又少了不少,或許我應該多帶一些來的,祭臨想著。
「不吃嗎?」幸也見到祭臨一副木頭的樣子便拿了一塊送過去。
「不了,我有吃過了,你覺得味道怎麼樣?」祭臨沒有收下,他不打算再去減少食物量。
「嗯……很好吃,沒吃過這樣的東西。」幸也蹙眉苦思想擠出些形容詞,但是發現除了好吃以外他不知道該如何形容「不會形容,我沒讀過書。」
「呵呵,沒關係,你們吃的開心就好,對了,過幾天是瀾江祭,要不要一起去逛逛?」祭臨忽然想到了方才來時路上的光景便開口邀約,那一天內城裡有宴會,父親跟母寢肯定是要忙著接待沒空管他們的,是個偷溜的絕妙好時機。
「瀾江祭……我們參加嗎?」幸也堅毅的眼神泛起了波瀾,小小的,微弱的期待與不安在糾纏,他經有溜進去那人潮裡面玩過,不過後來因為他是慣犯小偷的身分曝光以後就被追著打,根本也沒有好好放鬆的時間。
提心吊膽,是他進去時的感悟。
「沒問題的,我們一起去吧!」祭臨溫和地笑著,把幸也心理最後的一點惶恐都融化了,他點了點頭應諾了一聲「那麼我三天 後來這你找你,不過可能會在多個小丫頭,我想你不會介意吧?」
「不會,能夠名正言順地進去裡面玩就滿足了。」幸也誠實的說著。
「好,那麼我們來做個約定吧,三天後這裡見面,爽約的要被奈田川大神打屁股。」祭臨伸出了右手小指。
「……這是甚麼怪懲罰。」幸也說著伸出左手小指勾上去,嘴角不自主地又失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