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之拾 臨時任務
１．
回到房間、才睡著沒多久，電話便響了。柳齊聽見那有別於他人的來電鈴聲，幾乎反射地便從床上跳起來。床頭的時鐘顯示著早上八點，從他躺下到現在，也不過兩個多小時。
枕邊的手機上顯示著名稱「逸姊」，那是他合作多年的仲介，替他安排任務、談報酬，並且在行動中給予他支援。
他的教職同樣是逸姊安排的。話雖然此，他們之間的關係卻僅止於工作上，那支手機的來電意味著急迫的任務、或者別的麻煩。
「喂。」
「柳齊，你現在能出動嗎？」
果然。那頭的女人聲音有些沙啞，逸姊年近四十，也是個老菸槍了。十年前從殺手的身分退休下來，和自己的另一個同門一起作了仲介。
「能不能，要取決於對方拿多少報酬了。」
柳齊把電話夾在耳朵和肩膀間，語調慵懶，卻已經下了床，站到與床舖相對的書桌前、打開了桌面上的大盒子。他撈出幾把手槍，又把手邊的書櫃抽屜打開，找了填滿子彈的彈夾，裝上自己慣用的槍枝。
黑色的側背包被他收在書桌底下，他把準備好的東西都放了進去。
「半小時內，到雙席大樓。我師兄……厲禹他手下的人任務出了意外，調不到人了，你去幫忙支援。我三分鐘後把資料傳到你信箱裡，放心，數字很可觀。這次辦成了我一毛都不抽。」
「救人？」
「對。他的人被困在雙席大樓。」
柳齊應了一聲，把塞不下的彈夾也收進袋子裡，順手多摸了幾顆煙霧彈，並看了眼空了三分之二的盒子。那頭的逸姊似乎在電腦前，正敲著鍵盤、準備將資料送出。
該再找個時間去黑市弄點東西回來了。柳齊關上盒子，背上側背袋，拿起手機、空出的手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剛才短暫的睡眠也夠他恢復八成體力……年輕真好，逸姊喜歡把這句話掛在嘴邊。
「要帶什麼嗎？」
「不需要，只是那裡的人有所戒備，你注意一點。資料送出了。」
逸姊頓了幾秒，卻還沒掛斷電話。柳齊這邊踏出了房門，打算先趕過去、途中再來仔細看她傳來的檔案。
似乎欲言又止，逸姊要說的話柳齊心裡早已有數，只是他不能提起。
「對了……柳齊，前陣子不是問過你十四號的事？前兩週他曠了白天的職、現在連任務方面似乎都失聯了。厲禹挺急的，你如果有看到什麼，記得幫忙注意一下。」
「知道了。」
十四是逸姊師兄旗下的人，厲禹自己的徒弟之一。他親傳的弟子都是狙擊好手，十四更是其中的佼佼者，他當然急……
「厲禹在懷疑你。」
柳齊本來已經走到玄關口了，聽到逸姊忽然冒出的話，身體狠狠一僵。他想過會被仲介那方的人懷疑，卻沒想到這麼快。
十四完全「失聯」，也才沒幾天而已。對方大概沒有證據能證明他和十四的關係，但還是太快了，這讓他直覺地感到不妙。
「我是不相信你跟他有什麼過節。但畢竟你們被安插在同一個地方，你也知道他的存在。」
「我沒和他接觸過。」
背後不自覺地冒起冷汗，柳齊僵直地站在門口，對著門上的雕花、語氣故作鎮定。那頭的逸姊對他並無懷疑，只要仔細想，他便相信自己不可能曝光……但他仍心驚肉跳。
厲禹並不知曉十四他姊姊的存在。十四把「沈老師」的生活、和殺手生涯完全分開了。因此逸姊他們更無從得知，那名女子逝世後，柳齊去參加了她的葬禮。
別人眼中他們應當毫無交集。就算是同一間辦公室的老師，只要厲禹稍微調查一下，也能發現他說的是實話。
「我知道。厲禹太頑固了，我會再和他溝通。就算是我師兄，我也不可能讓他無憑無據地動我的人。你放心去做你的任務就好，行動小心。」
「多謝。」
掛斷電話，柳齊的手機也跳出了新的電子郵件，他點開稍微看了一眼。深呼吸，盡力讓自己恢復平常。
出了門可就不能再這麼失態了。記掛著別的事出任務，一不小心便會把自己的命賠上，這次臨時的安排，逸姊可沒辦法給他聯繫後援，郵件中表示附近的監視系統已經癱瘓，但其它狀況他必得自己應付。
原先那名殺手，她的任務目標也帶了私人保鏢。雙席大樓目前有幾個樓層處於封鎖狀態，他得突入並把人帶出來。
做得到的話，將目標解決他還能多撈一筆。但現場的情勢只有去了才了解……他唯有在倉促的時間內先做好最足的準備。
「喂？小程。」
柳齊撥了另外一支號碼，同時套好了自己的鞋、把手搭在門把上。只差最後一件事他便要出門了，時間不多。
「幹……呃？老師？」
隔著電話都能想像小程睡眼惺忪的樣子，不過柳齊也管不得他了。他只是像以往那樣、提出他要那群少年辦的事。
「半小時內，你把北區附近能召集的人都找來。騎車往雙席大樓飆，到附近就鑽巷子，被警察捉了的，別輕舉妄動，我會再把你們弄出來。」
「有錢拿嗎？」
「按上次的價格算。」
那邊一陣乒乒砰砰的聲響、似乎還有女孩子的尖叫聲，總之小程去替他找人了。而柳齊切斷電話，便把手機收進口袋。
再無他想，他的任務開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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