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緊鎖的眉,一副快咬出血來的表情,帶著憤怒的顫抖,還有渾身散發的戾氣,看得劉筱淇越來越藏不住笑意,頓時玩心大起,壞主意一個接一個的浮上腦海。
橘把後頸上那雙不安分的手拉了下來,一改原先的不耐煩,神情忽然顯得媚人,一手撐著吧檯,一手則輕輕挑起劉筱淇的下巴,「又有野男人?」
她對上劉筱淇閃爍的棕色雙眸,卻沒有得到肯定的答案,正打算裝作不經意環視周遭,又被柔軟撫上了雙頰,只能疑惑地繼續與那對頑皮的笑眼對視,維持著充滿遐想的距離。
「橘的眼睛真的很漂亮呢。」劉筱淇富含意味地笑著。
有時候這樣一對望,都會讓她差點忘了是在演戲,橘的眼神總是清澈,每次看著她眼中自身的倒影,就覺得找回了最原本的自己,純粹的自己,或許是因為橘從不用帶著任何色彩的眼光檢視他人,或許是因為橘從來就只承認那些交出真心的人。
「?」橘仍舊向著眼前人投出困惑目光。
卻還是不受理會。
劉筱淇只是悄悄偏了頭,望了望不遠處。
一旁的女孩看起來冷靜了不少,撥了下披肩的烏黑長髮後,長嘆了一口氣,似乎嘗試著平定內心的波濤,然而,不停敲擊桌面的手指還是難掩焦躁,越來越加重的力道,更是感覺快把大理石桌打穿一個洞。
看來刺激不夠。
「橘~」她展開一個無邪的笑,聲音一如往常的嬌甜而纏綿,輕捧橘的臉蛋,緩緩靠近。
收到劉筱淇的信號,橘的雙手自然圈上她的纖腰,指尖捲了捲她的髮絲,寵溺地望著懷中人,淺淺勾起嘴角,默契出演著戀人的戲碼。
劉筱淇原本只是想做做樣子,橘卻沒想太多,只想趕快解決這次任務,於是側了頭,俯身就是毫無保留的一吻,直接明白。
「恩!?」
顧慮著小沐,劉筱淇已經很久沒和橘親密接觸了,一時之間,一直分神在觀察遠處的她,也被這忽如其來的親吻給嚇到了,一下子沒了玩鬧的心思,不自覺發出嬌嗔,猛然和橘拉開了距離。
橘覺得莫名其妙,才要開口......
「渾蛋!」
轉瞬,臉上就多了一個熱辣辣的掌印。
橘暗了臉,劉筱淇傻住了,整個酒館的客人都愣了。
「咳。」吧檯的方正抬眸,銳利的目光一掃,大家才趕緊各自收回視線,低頭繼續喝酒聊天。
當事人們也才恢復了冷靜。
「妳......妳怎麼可以這樣?」女孩放輕了音量,卻沒有減少字裡行間的憤恨,她緊緊拽著橘的衣領,直勾勾的眼神裡除了火氣,似乎還多了點哀傷。
被晾在一旁的劉筱淇頓時手足無措,身為罪魁禍首的她,現在也是一頭霧水,要幫橘也不是,看著女孩一副怨婦的樣子,她都快要誤會橘是不是真的做了甚麼壞事。
更讓她不解的是,這女孩,似乎帶了點誰的影子。
一直沉著臉的橘,終於抬了起頭,一把抓住了女孩的手,冷寒的視線望進女孩眼裡,女孩被凍得停止了動作,鬆開揪住橘的雙手,悄悄退縮了兩步,氣勢不再。
劉筱淇以為橘發火了,急忙想要護著女孩。
然而,橘漠然的眼神卻一下子有了溫度,她放開了手,柔聲喚道:「小語?」
「姊姊呢?」女孩不領情,又恢復了倔強,「我要帶姊姊離開妳這混蛋。」
「欸!妳怎麼不明不白就罵人呀。」劉筱淇雖然感覺的出她們之間有淵源,卻忍不住開口。
女孩只是惡狠狠地瞪了她,彷彿連句話都不屑說。
橘把要衝向前拼命的好友往後拉,滿臉苦笑。
「她是小語,顏沐語。」
橘向劉筱淇使了個眼色,跟方正報備了,就半拖半請的把女孩帶到了二樓。
劉筱淇的臉上難得出現了窘困,她看著兩人離去的背影,暗自覺得自己好像做了傻事,一股煩悶,又想了想,不自禁長嘆了口氣。
「唉,沐的脾氣是全都跑到她妹身上了是吧。」
顏沐語與橘對坐著,不發一語地看著眼前的橘,似是想在變化的她身上找回一些熟悉。
頭髮留長了,從前的稚氣少了,明明是一樣的年紀,卻比自己更明顯成熟了,原本就修長的身材更加線條分明,舉手投足間越發迷人,向來低調的她如今已經美得無法謙卑,她變得很多,唯獨那雙眼睛,唯獨那雙明鏡般的黑眸,時間過去,仍舊乾淨得沒有一點渾沌。
白皙的臉上突兀的紅印忽然刺痛了顏沐語的眼,她低下頭,反省剛才情緒化的衝動,怎麼樣說打人的自己都不占理,何況眼前的人,一直以來都是被傷害的那方。
「對不起。」她伸出手想要碰觸,卻在猶豫後很快收回,小聲咕噥:「妳可以打回來的。」
原本尷尬得不知如何開口的橘忍俊不禁,一下子笑了出來,顏沐語一點都沒有變,有時直率到有些傻氣,可是更常無法擺脫傲嬌的說話習慣,某些部分實在倔強的可以。
顏沐語皺了眉,不太懂對方為何笑她誠懇的道歉。
「我和沐,我們不可能回到過去那樣。」橘的目光深遠,望著顏沐語,就像是透過相似的面容,對另一個人傾訴。
真的沒變呢。
用這樣溫柔的眼神看著一個人,心裡佔滿的卻全是另一個人。
一點都沒變呢,這渾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