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久不見了,過得還好嗎?」
剛從國外留學回來的高材生拉開咖啡拉環,這麼問我。
「嗯,也沒什麼不好。」
我喝下從小到大喝不膩的果汁牛奶。
「張宇晞,你完全沒長大。」
他失笑。
「放心,我會把你說的張宇晞當成你,張宇曦。」
我壞笑,他人聽見必定一頭霧水覺得我在繞口令,但沒有,他叫作張宇曦,我叫作張宇晞,我們沒有血緣關係,會同音純屬巧合,抑或緣份使然。
「好冷啊。」
我吐出一團白霧,搓搓凍紅的手。
「我去留學的國家比這冷上好幾倍呢。」
他笑笑,身子往我這挪近一些。
「對了,聖誕節是不是快到了啊?」
宇曦邊問,邊拿下起霧的黑框眼鏡。
「似乎是吧。」
我應道,縮了縮寒冷的身子,奇怪,明明就穿了好幾件發熱衣跟外套,怎麼還冷成這樣?
「要不要再像小時候那樣寫信給聖誕老人啊?」
他眼裡閃過愉悅,用膚色不算白的帥氣臉蛋面對我。
「啊啊,世界上才沒有什麼聖誕老人,不要再提那個了啦。」
我悵然回答,想當初我還是個天真無邪人見人愛的小男孩時,每到這時候我都嚷嚷著要寄信給聖誕老人,相信他一定會來,十九年了,我誰也沒等到,只有落寞和落寞,失望與失望,不斷交雜,今年,我不要等了,反正世上沒有什麼愚蠢幼稚的聖誕老人,要真有,忽略了我十九年這事絕對要他付出代價,斷手斷腳,再誅殺他九族。
「嘛,你以前都許了些什麼願望?」
宇曦接著問,唇邊漾著他特有的,也是我最喜歡的,那微帶寂寥的笑。
「嗯……不重要啦。」
我記得好像都許了些呆頭呆腦的願望,有次甚至寫著希望能得到湯瑪士小火車,想到這,我羞澀的咬咬唇。
「吶,宇晞,你臉好紅喔,要不要進屋啊?」
宇曦擔憂的望著我。
「啊?喔……好啊。」
我有些慌亂的起身,突然暈眩襲來,宇曦即時攙住我。
「宇晞,你身子好燙,你發燒了。」
他探了探我的額頭,著急。
「嗯……是這樣嗎……」
我模糊不清的說著話,頭暈目眩的,總覺好冷,還有點反胃,大概是感冒了吧。
宇曦將我扶進屋內,我躺在床上,無比歉疚。
「不好意思,難得你回來,卻沒辦法好好陪你。」
待他給我敷上毛巾,我眨眨眼,這麼說道,宇曦露出溫柔的笑容。
「沒事的,趕快把病養好,聖誕節我們再一起玩。」
宇曦順了順我的黑髮,他有些心疼的說,但事與願違,我整整躺了一星期,斷斷續續發著高燒,望著宇曦每天忙前忙後照顧我的身影,我著實內疚。
「對不起……宇曦……」
又發燒了,我含糊的說,吞下一口溫水。
「乖,後天就是聖誕節了,趕快好起來喔。」
宇曦依舊是那麼溫柔,溫柔到我甚至想一直一直生病,獨占他的瀟灑,他的帥氣,他的體貼,他的一切,聖誕老人啊……如果你真的存在,今年我向你許願……希望我和宇曦,能永遠永遠在一起。
聖誕夜,12月24日晚上,我醒來,發現房裡掛滿明亮溫暖的小小LED燈泡,燦爛的亮光包圍著我,宇曦趴在我床邊睡著了,我不禁笑著,用顫抖的指尖拂過他臉龐。
「謝謝你,宇曦,最喜歡你了。」
我呢喃,再次昏昏沉沉睡去。
「……你是誰!」
宇曦張開眼,一名全身黑衣的男子正站在他身旁,男子似乎被他嚇了跳,窗戶是開的,是從那進來的嗎……宇曦瞇起眼。
「滾出去。」
宇曦默默抓起床頭的美工刀,喀喀喀的將鋒利刀片推出,男子突然朝他靠近,冷鋒畫過,宇曦沒有閃躲,因為他知道,後頭就是宇晞,不論如何都要保護的宇晞,宇曦強接下寒光,對方的水果刀刺進他腹中,奇妙的觸感伴著強烈痛楚。
「唔咕!」
宇曦瞪大雙眼,摀著腹部,溫熱的血液流出,遍佈他手中,男子迅雷不及掩耳,一言不發的掃蕩抽屜,拿走了許多值錢物品,宇曦只能跪守在宇晞床邊,一旦男子想傷害宇晞,宇曦發誓拼了命也會保護好宇晞的,絕對。
但男子沒有,掃光錢財後他冷冷睨了兩人一眼便離去,宇晞這才朦朦朧朧睜開眼。
「嗯……宇曦……怎麼了……」
濃濃的睡意含在話裡,宇曦忍不住莞爾。
「沒事,接著睡。」
儘管疼痛,宇曦不在乎,眼底盡是寵溺與愛意。
「喔……剛剛是誰來了啊……」
雖然問著,宇晞的雙眼又不自覺闔上,宇曦粲然,打從心底更加喜愛這名男孩。
「是聖誕老人……」
說完,宇曦帶著笑靨,眼前一黑,支撐不住的倒了下去,而閉著雙眼的宇晞淡淡的,微微勾起嘴角。
「這樣啊……那我的願望會實現呢……我們要一直一直在一起……永遠永遠……聖誕節快樂,宇曦……」
聖誕節一早,救護車和警車鳴著笛,兩具早已停止脈搏的屍體,笑著。
「這樣……也算實現你的願望了吧,祝你們聖誕快樂,宇晞和宇曦。」
隱隱約約,有誰這麼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