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在作夢。
石板鋪設的地面隱隱透著燈火，彷彿燃盡的木炭中心尚殘留著絲絨般的火光，灰紅灰紅的；而空氣中散發著濃郁的氣息，鐵板上的肉片滋滋作響，與對面香膩的甜味呈現強烈的對比。
有點懷念，他想，這個交雜過去與現代的街道令他想起那個動盪不安充斥新舊對立的時代、受人揮舞叱吒於戰場上的時代、也是刀劍走向沒落的年代。
似乎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長髮隨著晃動在空中呈現半圓的軌道，現在不是想這種事情的時候，所謂的祭典就是要大玩特玩的，再想這種事情豈不是超級煞風景嗎？
更何況，今天還是他期待已久的日子呢。
與主人逛祭典的夜晚、兩個人獨自相處的夜晚。
加州清光是這個家的第一把刀，同時也兼任近侍，從一開始就沒有變過，即便後續加入夥伴也從未變更近侍刀的人選。
或許每家的初始刀都是如此的吧？不安的念頭晃過腦海，隨後否定其他家不關自己的事，主人怎麼對他比較重要；然而在某次等待審神者們開會的空檔，與其他刀劍男士們閒聊時，清光才知道並不是每位主人都不會變更近侍刀的位置。
初始刀是初始刀、近侍刀是近侍刀；第一個與關係比較緊密的那一個、前者是憑藉第一印象的五選一；後者是相處一段時間後，從眾多人選中再度挑選出來。
被肯定了二次呢。
心裡覺得暖暖的，雖然沒有言明過誰才是最愛的一把刀，不過單從這點來看，兩者皆是的自己，或許在主人眼中是特別的。
小小的偏心、小小的滿足。
…有被愛著的感覺呢。
思及此，這樣就可以比較忍受其他想搶和主人相處時間的同伴了…從五秒忍到十秒才衝過去把人拖開，他已經進步很多了。
真的、以前還恨不得直接拔刀捅下去呢。
從兩個人擴展成九個人的吵鬧屋子，天天上演燭台切光忠舉著菜刀追趕闖禍的和泉守與鯰尾、抓好時機翻窗戶進廚房偷吃午餐的獅子王、在外頭負責把風的大和守安定、繫好圍裙打理好後續工作的堀川、默默拿起抹布收拾兄弟鬧出殘局的骨喰。
很吵鬧的日常、很開心的生活，但偶爾清光還是有點小小的不滿足。
「別生氣，有話好好說嘛。」仗著光忠不會對主人動手，一路逃到書房的兩個人躲在審神者後頭。
「主人你不能這樣寵他們」光忠雙手叉腰，健壯的體格把圍裙上的電器鼠腮紅撐的好鼓「您知道他們做了什麼事嗎？」
「呃、他們下次不會了，你看頭都垂的很低，一定很認真在反省了，對嗎？」闖禍鬼一號跟二號點頭如搗蒜，然而主人一轉頭便對燭台切扮起鬼臉。
…這兩個根本欠教訓，要不是拿菜刀砍人很不帥氣，他鐵定就地演練。
「他們拿馬糞打棒球，直接飛進廚房裡，而且我還在做午餐。」怕容易心軟的主人被蒙在鼓裡，燭台切特別強調這兩個詞。
「…鯰尾？」溫水中倒入了一大桶冰塊。
「是和泉守打進去的」鯰尾馬上裝無辜，瞪大眼睛用幼齒的外表裝可愛。
「我哪知道那麼準，直接把蛋糕打…」察覺說溜嘴，和泉守連忙閉嘴，不過關鍵詞已經被主人給聽到了。
身為女性，對於甜食的喜愛是正常的，何況還是天天忙著在食譜上做筆記的燭台切光忠所做的點心？
他們家的主人溫柔又可愛，不時帶點天真的傻萌，儘管個性上有些電波，總括來說還是位不錯的主子…當然這些都建立在不要踩到底線的大前提下。
在後頭跳啊跳啊的玩耍還不時被短腿絆倒的小花貓，會令人湧起「天啊怎麼會這麼可愛」並不自覺放慢腳步的想法；然而當小花貓進化成兇猛矯健的美洲黑豹時，便是殘酷的生存遊戲，你不跑就要有進手入房躺一整個晚上的覺悟。
不，就算想跑也跑不掉，根本是單方面的虐殺。
這是男人們用身體換來刻骨銘心的體悟。
要知道那種打通任督二脈只有武俠小說才會發生的鬼事情，僅僅是被主人壓在牆壁上一扭，隔天就可以筆直劈腿也太恐怖了。
兩把刀最後以虔誠的土下座向燭台切光忠道歉，畢竟兩邊危險程度相比，燭台老媽切頓時親切可人多了。
可是換加州清光不高興了，因為在這三個人跑進書房前，這裡只有兩個人。
對，只有他跟主人兩個人。
又不是正事，而是胡鬧的小事，所以他很不高興。
要是被安定知道一定會吐槽平常就黏在身邊轉了，這樣有差嗎？
有差！差很多！
他就是任性又幼稚，討厭有人跑來打擾他和主人單獨相處的寶貴時間。
…這個家現在有九個人，時間很不好抓的。
明明以前主人都會全心全意關注他，果然是因為人太多的關係嗎？
平分成八份的愛，清光很不習慣。
老媽子拎著兩個闖禍鬼出去後，淡雅的茶香再度填滿室內，他瞧見樹枝輕踏在書頁上的步伐，落的無聲無息仍是被察覺，指尖在上頭撫動出淺淺的波痕，而訪客遺落的葉片勾勒出面前人的眼眸。
主人的眼睛很漂亮。清光想。
──漂亮的不像是人類。
清光知道審神者有某些事情瞞著他們，不單是這一位而已，五家中的審神者多多少少都有些奇怪的違和點；好比找找看的遊戲裡，盤子裡餅乾的碎屑是三點還是四點的差距一樣，明明是毫不相關的小事但是又有哪裡怪怪的，好不容易找到線索時卻躲得不見蹤影。
隱藏於平凡中的不平凡，實在難以讓人信服這一切都是巧合，彷若精心縫製的隱針縫，反覆不著蹤跡。
為什麼要瞞著我們？
佯裝對焦點的文字感興趣，挪動身子依附在旁人的臂膀，墨黑的髮絲卻輕輕的搔弄臉頰，好讓氣息留置在對方的鼻尖裡。
不要一直看書嘛…
「你怎麼啦？」對方的氣味也溜進鼻腔裡，清新的味兒像是巧遇驟雨的林子，晶瑩的露珠凝聚在葉尖，流轉著半透明的色彩。
我最喜歡的主人。
「沒有。」精心修飾過的五爪在兩人面前展開。
不喜歡被當成小孩子看待。
特意放柔的語調讓清光覺得主人是在哄不想入睡的孩童而溫言勸誘的母親。
可是他也很享受這種感覺，冬天裹在厚棉被裡、暖烘烘的不想離開被窩。
想起上次燭台切壁咚未遂的結果換來的是被果斷一腳踢向胯下、與地板親密接觸後，險些慘遭扭斷右手的險境；對於男人來說這也太過於震撼和造成深度的心理陰影。
還是當小孩子比較好，他認真點頭。起碼可以無條件的撒嬌、也可以無條件的被寵溺。
過分一點也沒關係，不被認為是男人的前提下，主人就不會排斥他伸過來的手。
儘管他還是希望至少從小朋友邁向青少年前進、偶爾讓主人覺得原來加州清光不只是可愛也是把帥氣的刀的這種想法。
唉…加州清光就是把矛盾的刀。
「我想跟主人出去。」他打量起對方素色的指甲。
「好啊」主人答應的很爽快「最近忙著處理檢非違使，都沒時間好好休息，有想去什麼地方嗎？」
「煙火！」他立刻鬆開身子，稍微後退在空中滑出一個半圓。
加州清光喜歡所有可愛與美麗的東西，當然有會欣賞的人陪他更好！
不要跟我提大和守安定。
說好不提安定，他們倆真的是超級不對盤，看煙火鐵定說無聊，幾秒鐘就沒有還附帶濃煙跟臭味的東西，醜八怪的心思真是難以理解。
清光也完全不能理解為什麼打隻蟑螂也可以用那麼噁心的方式處理，拖鞋一揮就搞定的事情，偏偏要把腳左扭右轉，讓裡頭的東西全跑出來，還帶著「怎麼樣我就是鄙視你這種低等生物」下巴仰角四十五度的顏藝表情。
可惡！清光握緊拳頭。
長的比自己可愛結果切開來全是黑的傢伙！
然後額頭被點了一下。
「果然是清光。」落了句意味不明的話，審神者如此說道。
「欸？」
「一起去吧，夏天的尾巴若是沒去到半個祭典，這個季節還真是白白浪費掉了。」伸出的指尖尚未收回，他見著主人單手撐著臉，似笑非笑的唇瓣旁落了幾根髮絲，翠綠的丹鳳眼因為微瞇顯得更為細長。
而稍長的指甲貼著指腹，略帶硬度與柔軟的雙重觸感在他的額頭上撩起一股奇妙的熱流。
真的很不公平，所有常識在自家主人身上全不套用，明明是女性怎麼可以笑的這麼帥啊？
溫度仍是揮之不散，心臟快要從喉嚨裡蹦出來了，指尖爬上臉頰，他把和臉部相同色調的圍巾給拉了上來。
沒有女人味沒關係、個性電波也沒關係、就算是洗衣板也沒關係（鑒於安定那句「你們的形容詞真是太過分了。」這個尚待考查）
起碼很帥。
之所以朝夕相處長達三個月都沒有質疑主人的性別，或許這就是原因了吧？
照理來說跟主人出去這件事不要說出來比較好，畢竟出去晃晃絕對是比待在家裡還好的一個選項，一旦有人說想出去，其他一定馬上跟上，雖然主人頂多帶上兩個人，可是他還是不希望旁邊多一個電燈泡；然而一整天的心情都很亢奮的狀態下，還是被最佳損友大和守安定發現了。
「弦先生答應你什麼？」安定連眼皮都沒抬，專注於地上散落的葉子。
「哼哼…不告訴你。」鼻子翹的老高，樹葉在裙襬間揚起。
兩個人耶，原本主人還要帶安定一起去，幸好是他反應快，不然鐵定會從頭吵到底。
不是說討厭他啦，只不過真的很久沒和主人這樣出去過了，偶爾一次應該沒關係吧？
雖然看那傢伙的態度大概也猜到是怎麼回事了。
「別給主人添麻煩，變態。」
「變你個大頭鬼，斷頭控。」
「臭指甲。」
「愛哭鬼。」
「自走化妝箱。」
「愛賴床。」
「斗Ｍ。」
「女顏。」
看不到對方的表情，他們背對著彼此拌嘴，也沒有要打起來的意思，只是鬧鬧嘴皮子罷了。
「這樣的生活也不錯。」藍色的馬尾輕輕晃動著。
「是啊。」背上的大蝴蝶結隨之起舞。
跨步越過遍布煙硝的戰場後，一轉身踏入家門便是和平快樂的生活，兩者相斥著，刀劍男士們卻也享受兩極面的差異性。
這樣的生活會持續到什麼時候？清光不喜歡思考這個問題，凡事終有句點，那是無法改變的必然，他們所能把握的僅是中間的過程，而無論是怎麼樣的發展，終歸向已然寫死的結局。
……所以這次至少讓我走到最後，最初與最後且讓我自私的包辦；即使這份遺憾，起源於無緣再見的那個人。
那麼到時候或許自己就不會那麼難過了。
他不知道安定怎麼想的，伴隨在主人身邊直到最後一刻是什麼感覺？親眼看著主人生命的逝去又是如何？握著逐漸冰冷、不會再保有溫度的手時，又是用什麼樣的表情注視那對緊閉的眼皮？清光並不清楚，然而在夜半時分貼過來的溫度告訴自己，他們都是一樣的。
渴望被愛、害怕孤獨、討厭步向那個過程的未知…
「不會再分開了。」
背後掃地的沙沙聲靜止了。
「安定？」
清光轉頭，下一秒正面迎擊沖田組絕世超倫的一擊。
「歐拉歐拉歐拉！」
「竟敢暗算我！歐拉歐拉！」
然後渾身黏著葉子兩人跪在院子被燭台老媽切訓了一頓。
「所以主人要帶你出去玩？」獅子王和藤四郎兄弟在玩牌。
「一定是在旁邊死纏爛打，把主人弄到受不了才答應的吧。」面對兄弟的一號表情，鯰尾陷入選擇的困境。
「我才沒有。」
為什麼大家都知道了？
「想法都寫在臉上了，相處這麼久你當大家都是笨蛋嗎？」和泉守吃著捲心酥，嘴邊弄的全是渣渣。
「唔…」好吧，他承認自己真的很期待，一整天都踏著輕快的小跳步，一邊哼歌一邊做內番。
跟主人出去玩、一個男人跟一個女人一起出去…這樣算是約會嗎？
想到這裡突然有點害羞，好幾幕連續劇的經典畫面浮現在腦海裡。
電視上跟漫畫不是常常這樣演嗎？男生跟女生在路上走在一起，會被人誤會是情侶之類的、那句「欸、是男朋友嗎？」光想像就超級爽了，什麼誤會根本超棒的好嗎！
再多幾個誤會也沒關係！
要是被小混混包圍，就可以英勇亮刀，向前一站挺起胸膛霸氣十足說道「敢動我的主人試試看！」
YES！又帥氣又深刻地給主人有了原來自己也不只是小孩子的印象，加州清光是把可愛又可靠的刀呢！
可惜加州清光身邊就是有那麼靠北又中肯的存在。
「依弦先生的個性我覺得他不會這樣說。」安定淡定的喝了口茶。
狀況一：
「感情不錯呢，是男朋友嗎？」
「不是啦，你誤會了。」主人笑著擺擺手。
「他是我兒子。」
和泉守把捲心酥噴了光忠滿臉、撲克牌散落於一地，笑趴在桌上的鯰尾直嚷著肚子好痛。
「很有可能。」獅子王搥著胸口，差點被仙貝噎到。
就主人平日待他們的方式，真的跟養育小孩的父母沒什麼兩樣。
而且自家主人不是小鳥依人型的可愛女孩，而是身高一百七、走在路上會被認為是美少年的中性類型。
想而言之狀況二肯定是很不意外的這樣發展：
「喂、把錢交出來，不然有的是苦頭讓你們受了。」小混混Ａ亮出水果刀。
「主人這裡就交給我吧！」
「喔～小妹妹很有膽識嘛，挺身保護男朋友，你要用什麼來保護呢？」小混混Ｂ露出不懷好意的笑容。
「小妹妹是在說誰？你這傢伙才像女人好嗎！」清光拍桌子，指著夥伴的鼻子大叫。
「我只是實話實說。」不愧是安定，語不驚人死不休，要婊就兩個人一起婊，審神者連躺著也中槍。
反正他就是想跟主人出去啦。
姑且不論被安定吐槽亂七八糟的場景，起碼擁有與主人獨處的時光……他確實是需要的，被切成八份的關注讓清光非常有不安全感，這份感覺是不是只是錯覺而已？
他真的是特別的嗎？該不會只是一廂情願罷了…
雖然早預料到了，不過當見到主人穿著平日的和服在玄關等他時，清光還是有點失望。
夏天就是要看女孩子穿浴衣啊…
如果把頭髮挽起來，露出的脖頸一定很漂亮，而且主人的皮膚又白，打扮一下肯定很好看的。
為什麼不穿浴衣呢？
「我沒有浴衣，穿這樣比較方便。」鞋跟於地面發出清脆的敲擊。
好吧，起碼主人很帥，他把雙手擺在腦袋後頭偷偷盯著主人的側臉。
或許安定說的是對的，比起痛扁小混混，還不如跟好人比較實際。
他真的很擔心迷糊的主人會在祭典裡走失。
抵達的時候，燈火初發，接連亮起的紙燈籠延伸出一條長長的街道，將來往的行人塗上一層胭脂。
好奇怪，雖說是有著傳統意味存在的祭典，不過前來的人幾乎都穿著現代的服裝，反倒一身和服的兩人才是突兀的。
「時代果然變了。」既陌生又熟悉，彷彿槍砲聲取代刀刃的那個時代再度躍然於前。
「是啊，改變的悄然無息。」墨綠色的袖子盪出波紋，外表看似二十來歲的青年望向街道的盡頭。
點點朱紅在看不見的邊界化為夕陽的一部分，紅霞落盡之時，赤染的燈籠將是領引去路的指標。
「主人，我們要一起走到最後喔。」
「當然，煙火要到最後才會放，我們就慢慢逛吧。」
……
「還要幫鯰尾他們帶東西回去，今天要買很多東西呢。」
「也是喔，一整群只顧著點餐，也不替買的人想想。」他把頭別了過去。
手掌傳來柔軟的觸感。
摸起來真舒服，反射性還多捏了幾下，儘管個性再怎麼man，骨節不突出的細長手指還是提醒著清光自家主人生理上是女性的事實。
恩，主人的手。
？
？？
哪裡來主人的手？
主人牽他的手！？
他瞪大眼睛，紅色指尖上頭的確覆著五支素色的手指。
「要是走散就不好了，保險起見我們就這樣走吧。」相別內心波濤洶湧萬馬奔騰的自己，當事人還慢悠悠地巡視街道上的攤販。
「主、主人…」
「路我都認得，不過你還是要好好跟緊喔。」審神者回頭，難得外出沒有戴上眼鏡。
「雖然很久沒用這樣的方式逛了，不過我其實每年都有來呢。」
望著一面注意路況還不時用身體保護自己避免被撞到的審神者，清光的眼神整個死掉了。
這男友力比老媽切還強…清光掩面。安定這烏鴉嘴，等一下要是真的被問說是不是情侶，清光肯定直接跳河，我的天啊，這根本超級羞恥…
那個男朋友指的就是主人啊！
加州清光，刀齡五百多、身高一百六十五，第一次正視攻略身高一百七十三公分、獨立自強的新時代女性審神者是一件難度破表的事情。
跟雜誌上寫的完全不一樣，這不科學，他是年上才對，怎麼自己才是被攻略的那一個？
「有想要的東西不用客氣，今天就好好玩吧。」
素色與紅色的指尖交錯著，感受的到對方覆在上頭力道，輕輕柔柔的帶著一絲穩重，是一隻值得信賴的手。
指尖搔刮著微微發熱的掌心，走動中不時碰撞的兩條手臂，在湧動的人群中，成為聯繫彼此的連結。
不想放開。
希望這條路沒有盡頭，可以和身邊的人一直走下去該有多好。
不過這是不可能的。
清光知道的，在道路盡頭等待的是什麼，無數的叉路將會如枝枒般散開，審神者注定和他們走上不同的道路。
披著人類的面貌又如何？本質上始終是不一樣的生物。
絢爛如春櫻，轉眼即逝；虛幻似煙火，遺留下唯有捉不著、留不住的一縷輕煙。
既脆弱卻堅強而美麗，這就是創造他們、名為人類的生物。
然而即便是如此，清光還是不會放開，說他笨也好、自欺欺人也好，或許到時候恨不得自我了斷，但是加州清光就是把這麼矛盾的刀。
如果因為懼怕而推開一切，那麼到達終點之時便是什麼都沒有，帶不走什麼、也迎接不了什麼，空空洞洞的茫然於終點之後的另一個起點。
可能會很痛很痛吧？
但是唯有記憶下此刻的美好，才有面對終點之後的勇氣。
「…我們要一起走下去喔，主人。」
不論終點等待的是什麼，他只想陪伴這個人直到最後。
最初與最後，且讓我自私的包辦。
我都知道的，但是請不要現在就讓我去面對。
所以就這樣吧。
回握這份溫熱，和眼前的人一同走向燈火闌珊處。
而在喧雜的人聲之中，他聽見審神者的聲音隱約迴盪在耳畔。
數十年之後，當最初的五人剩下最後一人時，偶然回想起這個夜晚，煙火有多漂亮、玩了什麼遊戲、到底吃了多少食物，清光都忘了，如同透著燭光的紙燈籠籠上一層淡淡的紅光。
唯有那時審神者回應他的話、連結著彼此的那份溫度忘卻不了。
「煙花散盡之後，也會一直走下去的。」
創作內容
《刀劍亂舞百題文》朦朧的夏夜祭典（加州清光、審神者）
刀劍亂舞 (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