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念--夢中歌手

從太真實的夢中醒來，不論如何，這段奇幻旅程絕不能沒有留下一點痕跡。

 

從剩四天要考試只好不停念書的家中逃了出來，一路漫無目的走著，走進了一條有個破舊傳統市場的小巷子，除了外圍那些破舊的豬肉攤販，鼻子靈敏的我突然嗅到一股甜味，走到巷子的最深處，竟然有一個與四周格格不入的西式點心坊，幾張別致的桌子塞得滿滿，我只好坐到一個短髮女孩的對面，問道：「請問這裡有人坐嗎?」 她抬頭瞥了我一眼，搖了搖頭；坐下後服務生走了過來，從沒來過的我，只好指著女孩桌上為數不多的幾盤點心，「給我跟他一樣的就好了謝謝。」服務生走後，無事可做的我拿出手機打開音樂，想掩蓋一下旁邊喧鬧的人聲，邊聽著老歌，看著對面的這位大食客把一樣一樣的甜點往嘴裡送。短髮向來不是我的菜，而女孩的臉長的也不算出眾，但不知為何，我卻忍不住盯著她瞧，不知道是他那微亂尾端上翹的髮型、還是一身略顯邋遢的穿著、還是因為她身上散發著甜食完全融合在她身上一般的味道？彷彿注意到了我的視線，她停上手中的叉子，抬頭望著我問：「你為什麼會知道這裡然後又跟我點一樣的東西阿~我點的可都是這裡最便宜的呢」我會注意妳大概還要多上一條--妳的聲音，我想。一種柔和不至甜膩、磁性不至生硬的微妙起伏，又非吳儂軟語的柔若無骨「我…其實也不知道這是哪裡，隨便逛到就進來吃了哈哈」回過神來趕緊打了個哈哈，看人看得出神也太尷尬了。「你這個人還真好玩，」 彷彿窺透了我的心思，你沒顧忌旁人眼神的哈哈大笑「要吃嗎？」 你戳起一顆橄欖二話不說往我嘴裡塞，出乎意料的酸味讓我忍不住皺眉。「那你吃完要幹嘛，回家嗎？」你又往自己嘴裡塞了切塊的波士頓派，含糊的問我。「應該是吧…畢竟離考試沒剩幾天，很煩啊。」「你真的是個無聊的人，不如帶我去逛逛你熟悉的地方吧」你拉起我的手把我從座位上拔了起來，「等一下我的菜剛到啊，」看到服務生往我們這裡走來，我努力想挣脫，沒想到她看起來沒幾斤重，力道還挺大的。「那個東西就先放著吧，走吧走吧~」邊說著，就這樣把我跩出點心坊。

我站起來整理一下衣服，問：「那好吧 你要去哪裡」「啊，等一下，先帶你去找我哥，跟他講一下我要出門」你歪頭想了想，又把我往巷子裡頭拉去。「到啦！你看，這是我哥開的店，不覺得她真的是傻了嗎哈哈哈。」站在一道風格古怪的車庫門口，你大笑著。我定睛一看，這應該是一間代客洗車的店吧，先不論那宛如被討債公司拿起油漆亂潑的車庫大門、上面鑲滿大小燈泡的看板、還有像是路邊算命館的有色燈管拼成歪歪斜斜的字，重點是小巷子車根本開不進來阿！開在這怎可能有生意阿？「所以你姓李嗎？」努力看懂那幾個閃爍的字體，我問。「我也不知道诶，我又沒看過我爸媽，我哥把我帶大，他說我姓吳那就是囉。」你帶著無所謂的表情說，我卻是心裡揪了一下。「哥~我回來囉」 他又是旁若無人的大叫起來，雖然說這巷子的深處真的是他媽的一個鬼影子都沒有。希望不是要被帶進黑店綁架阿哈哈，我心裡暗想著，突然車庫門唰啦一聲直接被拉開，一個頂著髮型讓我想起桑原的男人走了出來「阿呀，又帶人來讓我練習嗎，哈哈哈哈」聽這狂妄的笑聲我倒是相信你們倆一定是兄妹。「不是喔，他說要帶我去附近逛逛，來跟你報備一下」你比出一個敬禮的手式，俏皮的說。「是喔，」桑原(我也不知道他叫啥，就叫桑原吧)一個箭步到我面前，竟然有人比我高那麼多，真嚇了一跳。「我妹跟你出去你要把他帶回來阿，不然，就讓我幫你剃頭吧！」口氣不善是其次，剃頭是啥鬼? 「我哥看洗車生意不好做，就順便開了一塊地方幫人剪頭髮~」你指著車庫黑暗角落那張椅子說 「蛤，誰說生意不好阿，剪頭髮是興趣好嗎，興趣！」桑原沒好氣的反駁，順手一摸他頭上那團「傑作」。「哈哈哈 我已經是做義工兩個月啦，你個苗栗縣政府。」突然從車庫中又走出一個男人，真要形容那就是伊薩米‧阿爾迪尼吧。「遲早會給你錢的阿，吵啥」桑原回頭阿爾迪尼弟笑著聳了聳肩「這哥哥是妹控，有啥三長兩短你可就要小心他剃頭把你頭剃掉阿伊薩米笑著說，「好啦我跟你們講過啦，走囉走囉~」你說著又跩著我要把我拖出巷子，到底是我要帶你看呢？還是你要帶我看呢？心裡有點無奈的想。

「那，你要帶我去哪逛呢」走出那條古怪的巷子，你問我。「啊……不然去火車站吧，我以前念的學校也在那邊，順便看看。」沒有帶人旅遊經驗的我隨便提議。「是這裡嗎？還是這個方向？」就算是要我帶路也是你拖著我走啊，心裡又一陣嘀咕。「不就火車站嗎，你不知道路喔？」雖然我不知道這巷子甚麼時候長在這但外面的建築還是讓我大概知道方位「啊 從小都在巷子附近嘛誰知道火車站在哪」你歪頭 有點困擾的說 難道也沒念過書喔我看著這個感覺年齡只比我小幾歲的女孩有點驚訝的想 「應該說都在巷子裡長大啦」你瞇著眼睛像是在尋找記憶中的缺口最後還是吐出這句話「……好吧 那我帶你到處走走」 還在沒走出巷子過的事實驚詫的我 心裡那應該是同情的想法油然而生 「不過別拖著我啦你也不知道路」感覺到手腕的痠痛我補上一句 終於注意到抓著我的手不放的事實你趕緊鬆開 卻一個轉身到了我右側牽起我的手 「好啊不拉你了 走啊走啊」太興奮的你應該沒注意到我的臉有點紅吧

走著到了火車站那條補習路 你一路上都用看外星人的眼光東張西望 不停的驚呼讓我也得不停的跟路過的人們投以抱歉的眼神而經過同愛街的時候看著玲瑯滿目的攤位眼睛更是看的發直「額 你又餓了吗」發現拉不走他的我問「啊…沒有沒有 走吧走吧」突然回過神一般 你不好意思的說 又要拉著我向前走 「你 有想吃甚麼嗎」這次換我拉住你 問道 「只有吃過我哥煮的和點心所以…」 你有點難為情的說 「給你」我拿著剛剛說話間買好的一盒章魚燒 說 「真的可以嗎」 你那眼神我要怎麼拒絕啊 「拿去吧 當做帶你觀光的禮物」 「謝謝！」 你笑了 卻不見之前那種粗裡粗氣的感覺一種二次元的笑容讓我差點發現這是夢而驚醒眼中只有你的感覺大概就是這樣吧除了那抹笑容以外的世界都模糊了回過神來看到你把那一串串章魚燒塞進嘴裡心中莫名也跟著你開心起來走過短短的一條街我手上已經多了章魚燒珍珠奶茶蔥抓餅飯捲鍋燒麵…的空袋子 感謝夢裡的我有帶錢包哈哈 「今天你能帶我出來玩真的太好了」你在我前面像兔子跳啊跳的 很高興的說 「嗯啊 不過今天天氣不好感覺要下雨…」還沒說完 我聽到了 歌聲

不可思議的歌聲 從他口中緩緩傾瀉 周圍的人聲鼎沸我充耳不聞 只有他的歌聲穿透周圍的阻礙來到我的耳中 原本有些暗淡的城市竟然在我眼中以你為中心漸漸被賦予了色彩沒有任何防備的我就這樣被色彩的狂流衝擊著感受到這其中的濃厚情感彷彿連準備應試而病懨懨的靈魂都被喚醒像一株向陽的枝枒向著你的方向擺盪我果然是在做夢啊沉浸其中的我 卻不免有一小部分黯然的想著

「喂喂 怎麼不走啦」突然歌聲止歇 你回頭看我呆站原地 問道 「太 太美了」我結結巴巴的說 看你臉上突然的一抹紅雲飛過彷彿原本平凡如路人的臉孔也染上那喉中的燦爛「啊 就只是隨便哼哼啦別那麼大驚小怪」你彷彿在辯解甚麼般揮著手我想我那時的表情應該就像看到幽浮一樣的震驚你又補了一句「不是要帶我去看學校嗎我還沒看過學校長甚麼樣子呢」我回過神來 再往前走去 這次卻是我主動抓著你的手深怕這樣的美景從我身邊消逝把你推上學校的圍牆一路走過上課中的教室空蕩蕩的中廊和以前念書的自修室你的眼神如往常般充滿驚奇我卻看到埋在最深處的那點黯然「感覺學校很好玩」從圍牆出來的你這樣說也很累啊 我想這樣回答 卻突然發覺跟你相比那些疲倦與痛苦是如此微不足道「嗯 蠻好玩的」我應和著

雖然有那天籟般的歌聲 卻無法掩蓋那灰暗的天空我們躲進了學校旁的高架橋下 邊看著外頭的大雨傾盆邊聽著你輕輕的哼著不知語言的小調若不是還牽著你濕透的手還以為你是那不存在的精靈般(的確是不存在啊) 那麼特別 沒有任何我見過的女孩的輪廓 那麼鮮明 卻又是最讓我自在的個性「你對我應該是個特別的存在吧」我悄悄地說 只怕打斷你那無可名狀的黃鶯婉轉

雨終於停了 卻也到了傍晚時刻 牽著你走到了六合夜市前 一如印象中的人山人海 「好多店啊 哥哥為甚麼不來這裡開店啊 笨蛋」 你笑著說 夜市裡洗車剃頭應該也是只有你才會這樣想我心裡偷偷的笑 想做為旅程的完美句點牽著你走進人群之中卻不料被一群突如其來的游客衝散開來等到越過這片人牆你卻已消失在人海之中明知是夢 但那樣的焦躁與懊惱卻是前所未有走遍了所有的攤販跨過高中圍牆 失魂落魄般東尋西訪但我還沒問你的名字長相又是平凡得無法形容沒辦法喊你出來 沒辦法找你出來 最後連夜市都散了我頹然坐倒在地 卻是連淚都流不出了

發瘋般的尋了你幾日 直到我突然發現竟然已經一路找到了在台南的外婆家 正煩惱著要怎麼找到回去的路時 卻聞到了一股甜香 竟如那天在你身上聞到的如出一轍我看到了一條不起眼的巷子像防火巷一般狹窄卻深不見底的出現在前方兩棟透天厝之間我呆呆的走了進去看到了盡頭那無數顆燈泡與燈管組成的招牌桑原就在那招牌底下朝我揮著手舉步維艱 我仍走了過去 「也出去太久啦 我妹呢」 桑原話沒說完 看到我臉上的慘白嘎然停止 抓起了我的衣領 他大吼 「你沒帶他回來？」看著他握緊的左拳我搖了搖頭 閉上眼睛 意料中的重拳卻沒落下我睜開眼只看到滿臉淚水的桑原將我放下 他跪在地上痛哭失聲

無法承受那樣氣氛的我逃離了洗車廠 想要一路奔出巷子的時候 卻發現了那間點心坊 依舊人滿為患 而我的餐點 竟仍原封不動的放在原本的座位上我默默走了進去 坐了下來 戳起一顆橄欖 竟是如同初遇你時的那般酸味「請問這邊有人坐嗎」一個清脆的聲音響起我抬頭卻是一個不曾謀面的女孩黑色長髮及腰 就像網路上會被封為正妹的樣本我搖了搖頭 他坐了下來 喚來了服務生 「給我跟他一樣的謝謝」我驚訝抬頭他一臉狐疑的看著我「沒 沒事」乾咳一聲 裝作若無其事的戳起另一顆橄欖「要吃嗎」 彷彿某種儀式讓我遵行著我問道 「好是好啊 不過你旁邊那位是誰啊」他接過橄欖 問道 我轉頭 突然發現身邊多了一個穿厚重外套遮住臉孔的陌生人「呃 我也不認識」話還沒說完蒙面人將一副耳機塞到了我的手中靠在耳邊 竟是你那繞梁餘音我驚訝抬起頭來 卻看到你那對靈動的雙眼還來不及問你為甚麼要消失你卻先從我手中搶過手機按了幾下打開了airdrop 往我手機裡扔了幾個mp3檔案 這才脫下帽兜 露出那張我朝思暮想了幾天卻又平凡無奇的臉孔 上面還帶著潮紅 「你說你喜歡聽 我就錄下來給你聽」彷彿急著把話說完你講話速度飛快 將手機塞回我手中後用力的抱了我一下就往門外飛奔而去我站起來想要將你留下順手滑了手機看了看時間

下午兩點十二分 躺在床上拿著手機的我 茫然了幾秒鐘 立刻打開音樂 徒勞想要證明你那天籟絕非夢境 卻是理所當然的遍尋不著你錄下的聲音 默默倒下 閉上眼睛 想要努力的回到那條小巷之中卻是無能為力的流下淚來

寫下你的故事 只希望 如果再回到那間點心坊 我能記得你的聲音 記得你的樣貌 並記得問你 你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