嗚噁。酸澀苦辣,無法說明味道的衝動簡直就要衝口而出。
晨曦劃破夜空,直射入他的眼中。除了抵抗刺眼的光芒,他還要忍受強烈的頭痛,緩緩醒轉的斯雷普爾覺得糟透了。感受著腰肢的僵硬以及後頸的痠疼,他勉強認出身下不是床鋪而是木材拼製的地板。
宿醉帶來的噁心感降低了他的思考能力,也令他難以拼湊昨晚的記憶,破碎的畫面難以組成完整的故事,喝得像這樣狼狽在他印象中已經好久不曾有過了。
「你醒的挺早的。」女精靈輕輕倚靠在門邊,紅色的長髮如瀑布般飛散,亮金色的眼眸中寄宿著天生的魔力,白皙的臉此刻看來顯得有些蒼白,一身中性化的休閒裝扮反而襯托出她的修長身段,「我還以為你非睡到中午才會醒來。」
「我喝了很多?」乾啞的喉嚨發出的聲音有些破碎,連他自己都嚇了一跳。
「大概是平常的三倍吧。」依雅努了努嘴,示意他看看自己的周圍。
男子重新觀察起自己身旁,鐵灰色的外套上沾滿了酒臭,而焦黑的木板上面可以看到四散的許多橡木桶,正空蕩蕩地滾落在地上。
「這裡是……白夜?」即使滿是燒燬的痕跡,還是隱約可以看見旅社本來的模樣。巨大圓木製作的主柱沒有損壞,雖然一側已然是不完整的牆面,但旅社並沒有遭到太大的破壞。
儘管他喜歡躺著,但身子下濕漉漉的痕跡只會令他不舒服,想要坐起的他試圖用手肘撐起身體,卻感覺到肚子一陣刺痛傳來,彷彿被人狠狠揍過,與胃部的燒灼感一同發作簡直如地獄般艱辛。
「啊,是了,那老鬼死了啊。」
雖然仍是無法甩開頭疼,但男人總算是想起來了片段。包括昨天的爆炸,以及矮人的死去。在旅社中縈繞的異樣味道引人不快,十分不快,對於酒的味道他早就已經麻木了,那麼這果然是——
屍油的味道。
「果然,是被我們連累了嗎?」
依雅沒有回應,究竟是因為認同而不發一語,或是不贊成而不予置評,無論哪個都不是他想要的答案,只有這種時候,她才特別體貼。
門外已經隱約可以聽見早市的吆喝聲,年輕人拉著拖車的景象才是這個城市日常的模樣,爆炸就像是點綴的煙花,只是短短一天就被遺忘在記憶邊境。
為了生活。說著這句話,所以可以視若無睹,可以做出殘忍的事,這正是商業城市成功的原因,也是這裡居民的本性。他無權評價這樣的現象,只是覺得自己格格不入。
其實,他不也是一丘之貉嗎?
就為了這樣無聊的傷感,他寧願大醉一場,這是他少有的任性。
「想那麼多也沒用的啦。你還不如快去把醋拿來,解解頭痛。」依雅的聲音有些冷硬,用著像是玻璃一般銳利的態度包裹自己,「可惜只能解酒,不能治笨蛋。」
仔細一看,其實可以發現女精靈的頭髮有些出油,下塌的眼皮有些沉重,這是她奉陪他任性的代價,而她從來不是那種會對小事抱怨的人。
「妳去死吧,我討厭那個味道。」
周圍似乎沒有嘔吐的痕跡,但空腹帶來的不適卻逼著他行動,強迫自己站起身來,他卻又因為一陣天旋地轉而失去平衡,坐倒在地上。
「喂!…… 站得起來吧?」女精靈心不在焉地問著。
飢餓讓身體變得更加沉重,連身體都遲鈍起來。斯雷普爾心想,而他認為她大概在想類似的事情,否則眼睛沒理由直直盯著廚房不放,還有那從嘴角滴落的水珠在光線映射下更是十分顯眼。
「沒妳幫忙的份,……還有別老是擺出那種吃不飽的樣子,妳是哪裏來的食人魔啊?」他冷冷睨視著女精靈,只有在談到食物的時候他們總是話不投機,「自己去找東西吃也不會?」
喉頭咕嘟一聲,這句話明顯勾起了依雅的興趣。
在昨晚尋找暗藏的酒窖時,他們便確認過廚房的位置了。現在看起來並沒有受到波及的樣子,食材以及廚具都還好好擺著,倒是碗盤之類的瓷器盡是摔落在地上了,少部分是被爆炸時震落的,…… 其餘的泰半都是被收拾善後的傢伙弄破。
啪!伴隨著一個清脆的響指,爐灶順利地升起了火焰。作為唯一還能夠使用魔法的種族,依雅總是不吝於濫用她的天賦。而每次看到她對著空氣某處說話、道謝時,總是令他感到毛骨悚然。
培根的肉香飄散在空氣中,熱度在空氣中累積,她聚精會神地等待肉片縮小的時刻,雙眼緊盯,俏麗的臉龐因為飢餓而有些扭曲。
想到起床時聞到的淡淡臭味,他還真佩服這個彷彿為肉而生的聖精靈。
「如果給術數學部的人知道,一定會吐血的。」
他們嘔心瀝血想要模仿的技術,卻只能淪為點菸和做菜時的道具。用那群學術瘋子的話來說,這是一種褻瀆。
「才不會呢,所有技術不都是為了方便才有的嗎?我只是遵循本能而已。」紅髮的精靈述說著離經叛道的話。
無可挑剔的是她操作火焰的水準,在每一次翻面的時候都可以根據不足而調整火候。
「艾姊那才叫厲害呢。」依雅眼中閃著光芒。「我也只學了一點皮毛而已。」
「這我承認。」男人過於快速的回答讓他得到了一個白眼。
「說起來也有三年沒見過她了。」
「想人家了啊。」
「怎麼可能。」不再理會依雅的胡攪蠻纏,他找了個舒服的角落躺下。
在兩人沉默之下,時間似乎過的挺快,不知何時她已經默默地熄去火焰坐在他的旁邊。手中的三明治夾著培根與荷包蛋,迸裂的蛋黃香與微焦的培根似乎十分誘人,……然而再誘人的食物都勾不起他多少食慾。
兩人靜靜並坐著享用餐點,主要是依雅一個人在吃,而他則喝著剛找到的啤酒,就此迎來一個新的早晨,這也是他們來到里格菲克的第一個早晨。
他很想沉溺在這種氣氛當中,沒有爭吵,沒有械鬥,「好久沒有這樣了。」
「你累了?」依雅輕笑著,「明明才剛來而已。」
「老了,我老了不行嗎。」斯雷普爾開著玩笑,但精神上的疲憊卻是貨真價實存在的。
二十有七的年紀在這個時代不是那麼年輕,相較之下活了一百多年的依雅精神上可能還比他健康的多。
然而兩人短暫的休息時間並沒能持續太久。伴隨著依軋聲,獸人和聖精靈進入旅社後便找了張相對完整的桌椅坐下。
「臭酒鬼、瘋女人,你們在這裡幹嘛?」
凱摩克粗厚的嗓音爆破似地在屋內響起,嘴角的尖牙令他顯得更為可怖,但男人很熟悉這些綠皮膚的傢伙虛張聲勢的能耐。
「我也希望你們能提出一個好的解釋。」
賽爾林操著一口不熟練的通用語,儘管聖精靈的天賦令他們看起來優雅無比,但始終是離開世界樹的異端者,沒什麼值得信任的要素。
如果是他們的手下,乃至不熟悉他們的普通人來看,多半會畏懼於兩人的凶惡氣焰而誠惶誠恐地面對他們。
「老鬼愛喝酒,我就陪他喝囉。」斯雷普爾平靜地回應。「既然被炸得滿屋子都是,……屋子會替他喝的吧。」
放眼看去,整個旅社只有矮人的屍塊被收拾乾淨,其他的東西倒是原封不動地擺著。
野矮人的下場就是這樣吧,認不了祖,歸不了宗。男人在心裡冷笑。相較之下,他們的生活其實還不那麼像場悲劇。
「你偷酒的事情我們可以不管,但我們的家族會議不歡迎外人參加。」聖精靈義正詞嚴地驅逐他們。
「唷,家族聚會?我可沒看見庫洛那傢伙……」男人舉起左手,裝腔作勢地四處查看。「喔,我太不尊重了,首領大人的去向當然不用向我們這些外人解釋,你說對吧?」
他做作的動作及態度自然惹得兩人不快,烈性子的獸人更是幾乎忍受不下去。
「瘸手,你今天廢話怎麼特多?」凱摩克顯然對眼前的男人已經開始感到不耐。
他看的出來,獸人的手背數條血管猛地暴現而出,兩手微微顫抖,激動的心情全部傳了過來。因為他也是一樣,一看見這些傢伙就心底冒火。
或者,只是看不順眼這個城市而已,十年以來從未改變的這座城市。
第一節一修完,大概還有二三修的空間,節奏感、節奏感,到底怎樣的節奏才能讓人不上一頁呢(鬧心
畫面感又該怎樣描寫才有美感啊啊啊!
雖然GP不值錢,但有人鼓勵自己還是很開心呢。
尤其是被人釘在牆上完,看到通知跳出來,有點小小溫暖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