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側的三個男子按捺不住恐懼,拿起大手電筒跟改造手槍,直接奪門而出,黃色的手電筒光芒直接照在鄭自御的背影。
三個男子都嚇了一跳,連呼吸的也不敢。
鄭自御知道他們已經瞄準自己,便不敢多動一步。
可惡,明明這扇門就快被我扯開了……
「你誰!鬼嗎?」
鄭自御緩緩舉起雙手以示投降,乾燥的喉嚨讓他的聲音半啞地說:「……我叫做鄭自御。我是人。」
得到這個回答後,三人面面相覷,看見面前的長髮背影,實在恐怖,又問:「來幹嘛?」
「找東西。」
「好。」略駝背的男子摸了摸下巴的鬍鬚,往前一踏,用手電筒直接照著鄭自御的後頭部:「轉過來。」
鄭自御只好緩緩地轉過來,但是額頭上的白色繃帶早已經被血液浸濕,血跡流滿了鄭自御的測臉……
「夭壽喔!鬼呀!」
在一陣驚叫之後,他們把手槍對準著鄭自御。
最高大的男子比其他兩人理智許多,在他眼裡,鄭自御充其量只是模樣詭異了點,但是他矮小的身高一點威脅性都沒有,索性站出去,用手槍抵著鄭自御的頭,威嚇說:「這裡是我們的地盤,知道我們是誰嗎?」
鄭自御被槍抵著,心裡頭第一次有這種恐懼感……是一種瀕臨死亡的恐怖經驗,如活物般地侵蝕著鄭自御的思緒;卻有另一種力量在鄭自御的小小內心蔓延著,平常被同學欺負習慣的鄭自御早已養成病態的心理,他並不完全排斥這種被脅迫的狀況,甚至有些欣然接受這種窘境。對於鄭自御而言,這些人對他威迫總比對他嘲笑好……
再加上近期才經歷阿嬤的死去,彷彿死亡一事對於鄭自御來說並不算壞……只不過鄭自御在阿嬤的屍體前已經默默地發誓──會好好活下去。
鄭自御眼神冷漠地看著男子,緩緩搖頭:「不知道。」
高大男子嘴角一抹微笑:「鄭自御,是嗎?我也姓鄭,我是鄭萬發,叫我阿發。」
聽見鄭萬發竟然對這小鬼報上姓名,駝背的男子大罵:「你瘋了嗎?怎能讓他知道我們名字!」
原來這三名男子是近期在台灣社會上鬧得滿城風雨的重案槍擊要犯,各大媒體、報章雜誌幾乎站滿大多數版面的大事件。
最高大的那位是鄭萬發,另外一位駝背的是他弟弟,鄭萬彬。而下巴滿是鬍鬚的男子是王金春。
至今已經殺了十幾名無辜民眾,兩名刑警,以當年台灣保守的民風而言已經是令人聞風喪膽的事件。
從南投中興新村當做最後的藏匿地點,接著北上逃往深山藏匿,當中聽說還有幾個黑道幫派暗中幫助,導致警察難以偵辦。
鄭萬彬不信鄭自御的話,揪住他細嫩的脖子,一把勒上:「你怎可能不知道我們是誰?沒看新聞嗎?老師沒說嗎?」
鄭自御被勒得雙目翻白,口沫橫流,但仍有辦法用搖頭。
「好了啦,阿彬!放開他啦!這樣他難道有辦法說話?」王金春笑罵道。
鄭萬彬這才把鄭自御鬆開,鄭自御馬上劇烈咳嗽。鄭萬彬拿槍對準鄭自御:「殺了那麼多人,多殺這個小兔崽子根本沒差!」
「留他一條命。」鄭萬發將鄭萬彬手上的槍壓下來,對著鄭自御兇狠地問:「真的不知道我們是誰?」
「我家沒電視,沒辦法看新聞。而且我已經兩個禮拜沒去學校了,老師也根本不理我。」鄭自御又咳了好幾聲,抬起頭來問道:「所以你們是誰,為什麼會在這個地方?」
「你不用知道!」鄭萬彬又作勢要用槍托打鄭自御,卻被鄭萬發一手擋住。
王金春看著鄭自御狼狽的模樣,繼續問:「你說你要來這邊找東西?」
「我要找一個布娃娃,你們能幫我把這扇門打開嗎?」鄭自御難得向人求助,他知道天下沒有白吃的午餐,這群人一臉非善類,卻反而讓鄭自御感到莫名的自在。
「不行,除非你答應幫我們跑腿,跑夠了,我們才幫你。」鄭萬發在心裡打著如意算盤。就是想利用鄭自御這個小男孩當做向山外的幫派接取物資的幫手。
「沒問題。」
鄭自御爽快的回答讓三人摸不著頭緒,連一直展現風度的鄭萬發也感到背脊一陣涼。
王金春逕自搖頭,轉跟鄭萬發悄悄說:「這個兔崽子很詭異,會不會是警察派來的?」
「哩係北七喔(台語罵人之意)!台灣警察哪有可能派一個小孩來找我們!」鄭萬發推了王金春一把,責罵道。
雖是這麼說,但鄭萬發一想到這個男孩像發了瘋似的撞那扇貼滿符祿的門……不免心裡毛毛的。
*
那時候的電視節目廣告時,會刊登某些失蹤人口的資料跟最後出現地點。
帶著烏紗圓帽的老者翹著腳,看電視。
失蹤人口的廣告一出現,他便抓了桌邊的瓜子啃著。
李嘉鳳從外頭蹦蹦跳跳地跑進老者的房內說:「師尊,我明天要上課喔,先回家了!」
與此同時,李嘉鳳看見電視上的失蹤人口,奇怪道:「這個男孩是不是……前一個月在河裡被我帶回來的弟弟?」
老者瞇著的眼睛轉了轉,瞥了電視上的失蹤資料……轉了話題說:「鳳阿,哥哥來接你了嗎?」
李嘉鳳點點頭:「嗯!」
「好,我送你們去坐車啊。」
老者收拾了桌上的瓜子殼,順手從床邊抽出了一把黑色的木刀,橫握在身後。
李嘉鳳疑惑道:「嗯?師尊你要練武嗎?幹嘛要帶著木刀?而且你不是好幾十年沒拿出那把刀了嗎?」
老者搧搧手笑說:「沒有啦,師尊等等也要出門一下,木刀當拐杖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