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片寧靜祥和的土地上,一棟平凡無奇,現代化的低層樓建築物佇立在松林之間,從大門口處向內展開的走廊迷宮,串連著會議室、辦公室、宿舍房或食堂。毫無意外地,此處瀰漫著一股枯燥無味的公家機關氛圍。只是,每一間辦公室大門的背後,也許都呈現出完全不同類型與風格的裝潢,甚至是超越想像的布置。
位在其中一條走道的盡頭,便是我的辦公室所在的位置。
我就是這座鎮守府的一員,正確來講是卡在類似於該死中階主管位置的提督。瘦小的矮個子、黑頭髮、棕色眼睛,搭配細長的無框眼鏡,遠看還算過得去。我自認外表給人一種值得信賴的感覺,不過還沒值得到可以帶回家見女方父母的地步。
我向來不重視穿著打扮,當我剛上大學的時候,我喜歡穿長袖襯衫配羊毛背心。後來才慢慢改穿西裝外套,最後便完全定型了。我沒有偏好哪個設計師品牌,反正只要設計師把衣服弄得顏色夠深,我就會去穿。所以我的穿著通常跟牧師一樣黑,只差沒圍那條領子。
只不過今天我沒有在辦公室內辦公,而是跑到間宮店打發時間。反正冬活剛剛結束,我認為大家(和我)都有權利放個假。
間宮店除了開放給艦娘和軍人之外,也吸引許多當地居民光顧。這間餐廳兼甜品店幾乎成了鎮守府的地標。這家店歷史悠久,存在的時間久到你直接放棄質疑老闆娘的年齡──倒不是因為老闆娘是個老太婆,事實是她看起來就跟一位二十歲的少女差不多;假如你不想去擔心自己點的食物內被添加額外物,那就閉上嘴別問人家的年紀。
店內陳設呈現出一股復古懷舊的古老日本風,空氣裡飄著淡淡的木頭香氣,還參雜著一股甜甜的味道。我並不討厭。今天我坐在位於角落(我喜歡角落)的雅座吃著綜合聖代──就是那種只有女孩子才會點的五顏六色的冰品──即變身為男孩子、即便已經這把年紀,我在這方面決不退讓。
但我不是一個人。
正當我小口小口吃著聖代之際,我正在和坐在我對面的那位少女聊天。她是一位黑髮棕瞳的美少女,稱之為成熟的美女可能更為貼切。五官端正,身材修長,有深邃的大眼及紅潤飽滿的雙唇,具有高度冷靜的個性,以及不惶多讓的高智商。
她的名字叫做加賀,我很欣賞她,即使面對壓力,她總是那麼冷靜、有條理。無論面對的戰況多麼反常、嚴重,我還沒看過加賀有一絲膽怯或不知所措。
我就不能保持相同的冷靜。加賀曾經下過這段對我的評語:『提督這種生物是懶惰蟲。不,甚至是懶惰蟲兼妄想狂。只要作戰打得很好就會囂張,甚至覺得自己成為這個世界的王。如果敗北的話,就會沮喪地鬧脾氣。就某個角度來說,可以說是人渣。』
好吧,我承認我是人渣。
不過我們正在談論一群比我更加人渣的人的相關話題。
「就統據數計來說,霸王硬上艦娘的提督大約是介於二十五歲到四十四歲的男性。」
我不斷地揮舞湯匙強調我的重點,雖然沒什麼禮貌就是了。至於加賀則是啜飲一小口綠茶,動作十足地優雅。
「對,年輕提督強暴犯和老一輩的提督強暴犯大約是一半一半,他們和被害艦娘的熟識度(等級)也是一半一半。」加賀回應道:「也就是說,這些數字根本沒多大幫助。還有就是加害人傾向鎖定秘書艦為目標,但這也沒有多大用處。」
「也許幫助不是那麼明顯,但至少讓我們有個大略方向。」我說,接著將沾滿了白色鮮奶油的草莓塞進嘴裡。
「 我曾在辦公室內讀過你書架上的馬克.吐溫一書,」加賀說:「謊言有三種:『謊言、該死的謊言和統計數字(Lies,damned lies, and statistics) 』。所以就數據來看,所謂典型的強暴犯提督年約二十歲,欲求不滿且長久以來沒有建立感情或對象──至少根據憲兵隊發佈的資料是這樣。但是也有另一種說法,表示這些提督認識受害艦娘的比例超過八成,對她們的練程度也很高──因為多出來的三成受害者根本就沒有報案。」
「但是這個數據根本不靠譜,那只是推測而已。」我反駁,然後挖了一大口冰淇淋,享受著沁涼入心的甜蜜感受
「是經驗人士的推測。」加賀以平淡的口吻說:「來自艦娘自救會經驗的推測。」
「那不是客觀的資料來源。」
「強暴也不是什麼客觀的主題。」她聳肩。
「是沒錯,但我們應該保持客觀才對。」我邊搖頭邊吃一大片裝飾用的巧克力脆餅。「我不曉得……至少對我來說,被人殺害似乎比遭人強暴更慘,但上一次我把這個看法告訴妳們其中一位艦娘,差點被對方用酸素魚雷轟沉。」
加賀放下茶杯,淡淡地說:「真意外呀,你這個人還有種和其他人談論這種事情嗎?」
「事實上,我們是無話不談的好友。」我微笑。
「對,我大概可以猜到是誰─除了我之外,和其他艦娘聊這個還真是──聽著,保持客觀是一回事,完全不近人情又是另一回事。你們提督最好記住自己的本業,不要每次都想著和艦娘這樣那樣的。」
加賀看看四周,指著另一桌的兩位驅逐艦……基本上根本就是小學生。
「看到那些小女孩嗎?對我們來說,她們是全然陌生的艦娘,也可能一輩子都撈不到。但如果我們都用最認真的心態堅守自己的職責,她們的安全就可以受到保證,也不需擔心什麼蘿莉控變態提督。我也是,只要我做好我的工作,就能夠保護她們免受敵人飛機的攻擊──有時經歷過一整天漫長的作戰,想到這點會讓你感到比較好入睡。」
我望著加賀,若有所思地橫掃掉擺在聖代旁五顏六色的水果蛋糕,舔了舔嘴。最後我說:
「妳的意思是,睡覺前應該想著未成年少女囉?」
「我可以用剛拿到的流星601把你轟沉嗎?」加賀露出微笑,很危險的那種。
「開玩笑的嘛、開玩笑的。」我急忙澄清。
「請不要講這種無聊的事情。」
「反正我又不是蘿莉控,不會對自家的小學生下手啦。」
「也請你自重一點,畢竟你和隼鷹──」
「好啦好啦……那加賀桑就可以嗎?」
「請別開這種無聊的玩笑,小心我告你性騷擾。」
「嗚嗚,明明就不是玩笑……」我低喃。
「你說什麼?」
「沒什麼!」
「不好意思打斷兩位……」
突然間,一個新的嗓音闖入了兩人的對話,他們全都不約而同地回過頭。
當下映入眼簾的,是一名成熟的長髮美人,以及她天真爛漫的笑臉。對方穿著純連身洋裝和純白色的圍裙,不僅呈現出姣好的體態,散發出無法形容的賢慧感。
「間宮小姐?」
「有什麼事嗎?」
我和加賀不約而同地看向這家店的老闆娘。
「兩位似乎談得非常盡興,但是這個話題能否到此為止呢?」間宮燦爛的笑容上蒙上一層陰霾,看了看坐在周圍的其他客人,低聲說道:「在座還有其他驅逐艦孩子,她們聽到的話不太好……呢。」
「實在抱歉。」
「對不起。」
我和加賀不約而同地低下頭道歉。
「這樣就好,感謝你們的配合。」說完,間宮點點頭,然後踏著優雅的步伐離去,猶如一陣短暫飄過的花香。
「你都看呆了呢。」加賀說。
「誰、誰看呆啦!」我立馬反駁。
「果然男孩子都是禽獸。」
「未審先判了嗎?!」
「我只是在訴說事實罷了。」語畢,加賀啜飲一口綠茶。
「那個,司令官、加賀小姐!你們好!」
新的嗓音再度傳入我們耳裡,不過這回說話者的年齡明顯較為年幼,就連聲音都相當地稚嫩。
走到我們位子旁的,是一名綁著側馬尾的漂亮女孩子,身上穿著褐色與白色相間的水手服和裙子。雙眸有如反射清亮輝光的寶石,彷彿呼應了同時具備的朝氣活潑和孩子般稚氣美麗的氛圍。最後是那張惹人憐愛的白淨臉蛋,無疑是個可人兒。
她的名字是綾波,是我家的一名驅逐艦。一開始的時候,我覺得她只是一位心地善良,稍微有些土土的小女孩,可是近來越看越是可愛,而且其實本人非常賢慧,女子力並不輸給其他大姐姐。
「嗨,綾波。」我點點頭向她打招呼。
「您好,司、司令官。好久不見了。」也許是我們倆平時見面的機會不大,她大多時候也並非屬於主力艦隊,因此表現的態度有點生硬。
「放輕鬆一點,今天找妳來是有重的事情要談。」我說。
「請問是什麼事情呢?要遠征?或者要進行支援……」
回答她的不是我,而是加賀。
「從今天起妳將成為常駐秘書艦,暫時代替我的位置。」
「唉……唉唉唉唉唉!」
似乎一開始還沒會過意,綾波露出不解的神情。直到我和加賀都盯著她的時候,綾波這才了解加賀剛剛說的話語,不禁喊了起來,結果讓在場的客人都轉過頭看向這裡。
「抱歉、抱歉!」她慌張地鞠躬致歉。
「這孩子沒問題吧?」加賀嘆口氣。
「但……但這……常駐秘書艦不都是加賀小姐或隼鷹小姐在做的嗎?目前也從未讓驅逐艦擔當過這個職位吧?」她緊張地問道。
「那妳就是第一個囉?」我無所謂地回答。
「怎麼會!真要說的話,時雨和夕立都改二了,她們更加……」
「綾波,」我用堅定不已的語氣打斷她:「妳對自己這麼沒自信嗎?妳總是會精神百倍地接受挑戰吧?」
「不,不是的。既然司令關這麼說的,綾波會……綾波會努力的!」綾波握著小小的拳頭說。
「很好,這才是我的艦娘。」我摸了摸她的頭。
「提督,記得剛剛談論的話題吧?性騷擾禁止。」
「這樣不算吧!」我悲吼。
「性騷擾……是什麼東西?」綾波可愛地歪著頭問。
「不要問啊!」
「嗚唉,好……好的!」
「那麼我的工作就暫時結束了。」加賀邊說邊站起身,頭也不回地離去。
「加賀小姐……是不是在生氣呢?」
「她呀,平時就是這副臭檸檬臉的樣子啦,但是害羞起來挺可愛的。」
「我聽到了!」
一台艦爆朝我的方向直衝而來。
***
回到辦公室後,綾波仍看起來戰戰兢兢的模樣。
「司令官需要什麼嗎?有工作的話綾波會援助的!」綾波說。
「目前是沒什麼工作,就放鬆一下吧。」
「怎麼可以呢?好不容易當上常駐秘書艦,總得幫上什麼忙……對了,午餐!司令官想吃哪種類型的午餐呢?」
「剛剛已經吃過了,沒關係啦。」
「嗚嗯,那麼艦隊管理……」
「最近除了遠征隊外,沒啥需要管理的。我稍早前也將她們派出去了,所以不需擔心。」
「那資源……」
「正在回復當中喔,就這麼放著吧。」
「嗚嗚……」
綾波一副很苦惱的樣子,因此我拍拍她的肩膀,說:「綾波只要跟平常一樣精神飽滿的,我就滿足了。」
「平常的綾波……就可以了嗎?」
「嗯!」我點點頭。
「好的,綾波會努力保持原樣的!」
我不禁笑出來。
「司令官在笑什麼啦?」
「沒有、沒事沒事。我只是在想呀,綾波真是可愛呢。這就是我想找妳來當秘書艦的原因。」
當我說出這句話之後,才發現太遲了。
「可、可愛什麼的……」只見綾波臉頰漲得通紅,害羞得低下頭來。可是她接下來道出的話語,讓我吃了一驚。
「我還以為司令官要我當常駐秘書,是為了讓我快點改二……呢。」
「怎麼可能!」
我畢竟是將情緒不小心宣洩而出,綾波有些嚇著地睜大雙眼。
「司令……官?」
「抱歉,嚇到妳了,綾波。」我解釋道:「如果妳改二的話,確實會對艦隊增加很大的戰力。但那僅僅是次要的。我讓你當常駐秘書艦,只是因為我想讓妳當而已,沒有其他考量。」
「是……是這樣呀。」
「而且我真的該反省反省。」
「司令官指的是……?」綾波似乎不太理解我說的話。
「綾波也算加入這支艦隊有很長一段時間,但我卻很少注意到妳,沒見到妳的魅力。我很抱歉,從現在起我會多加關注妳的活躍。」
「真、真是的,司令官這樣講人家會誤會啦!」
「不是誤會喔,綾波是真的很可愛嘛。」
「又這樣講了。」
凝視著捧著自己臉蛋,害羞地扭動著身子的綾波,連我都感到不好意思起來。
頓時,我想起拜倫的一首詩:
憑著你那些鬆散的髮辮——
愛琴海的清風將它們眷戀,
憑著你眼皮——那烏黑的眼睫 親吻你頰上嫣紅的光澤:
憑著你小鹿般迷人的眼睛,
我愛妳,妳是我生命!
當然,我不可能吻綾波的嘛。
畢竟只是個驅逐艦孩子,我又不是蘿莉控。
只是,綾波真的是很可愛的孩子呢……
咦?
這股悸動是怎麼一回事?
這種感覺……
希望隼鷹不會生氣呢……
(完)
---我是分隔線---
突然想心血來潮的短短日常作品。也有一半是因為被吾友說:怎麼都沒更新......
慢慢被綾波萌到,直到今天爆發出來(?)
決定要開始狂練她~~
綾波十一點報時:。司令官,綾波實際上對夜戰也稍微有點自信。下次請一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