籠罩麗容的陰霾，即便到打烊始終未霽。唯獨穿梭在眾人中，向每位客倌們賠罪時，才稍微放晴。
像現下，蘇丹茜由著凝慕替她卸下妝容，黛眉依舊微顰。
「蘇姊還在為今兒個的事心煩？」瞧她始終唇兒輕抿，攢著細眉，凝慕不禁問。畢竟跟著主子許久，鮮少有事會讓她露出這般神色。
好半晌，蘇丹茜這才幽幽嘆出一口氣。
「凝慕，吩咐閣裡的妹妹們，閒暇時就整理行囊，以備不時之需。」方嘆完息，說出口的話教提問的凝慕不可置信地一怔。
「蘇姊？」怎麼……恁般突然？
「今日雖能打混矇過趙副將，可那差人來的御史不是能好瞞哄的。趙副將定會將血跡一事告知，倘若他有心順藤摸瓜，不多久就會再上門來。」卸下豔麗妝容的蘇丹茜自鋪著軟墊的檀木椅起身，在寢房內來回踱步。
「御史不是被……」話未完，凝慕便被蘇丹茜以眼神示意噤口。
「朝廷御史不只一位吶。」吸口煙，蘇丹茜說道，「趙副將的令牌，上頭題名乃為……莫雲初。」
甫聽見，凝慕尚覺此名頗耳熟。思索片刻，才恍然大悟地驚呼。
關於莫雲初這位御史的傳言頗不少，除了他據聞媲美潘安的俊容外，最多的便是他作事雷厲風行，公正無私。據說上任不久就摘了五、六位大官的烏紗帽。迄今已不知摘了多少人的官，還不乏將軍或丞相。
由此位御史負責朝廷要犯一事，想要善了……難如登天。
無論是收容莫凡，還是惹來莫雲初，對鎏金閣都是天大的麻煩。
只是蘇丹茜吩咐閣裡的姑娘們收拾行囊，那……
「蘇姊呢？」睞著在房裡踱步的蘇丹茜，凝慕也不禁顰起雙眉。
「我自有打算，甭操心。」明白凝慕的擔憂，蘇丹茜輕抿的唇總算綻開一朵笑花。「放心，沒見到妳們這群姑娘們嫁個好人家，我捨不得走呢。」
那抹豔笑看在服侍蘇丹茜許久的凝慕眼底，卻像極強顏歡笑，教她直搖頭道：「凝慕不嫁，要一輩子伺候蘇姊！」
「傻丫頭，一輩子跟著我有什麼好？」凝慕的話教蘇丹茜失笑，不禁拿起煙桿敲上她的螓首。「自人牙子那兒將妳買下，可不是讓妳伺候我一輩子吶。」
睞著凝慕，蘇丹茜不自覺憶起當時在人牙子瞧見渾身又髒又臭、瘦弱又可憐兮兮的她。如今自已是褪去那一身污穢，搖身一變也是位嬌俏可人的美姑娘。性子也是個討喜的，跟在她身畔當婢女是可惜了。
她亦早有替凝慕找個好婆家的打算，無奈平常總是事多。如今遇上麻煩事兒，還是趁著未鬧大之前，先將凝慕的事兒先給辦了罷。
「蘇姊……」雖未明說，瞧主子的神色，凝慕大抵能猜到她在忖度些什麼。禁不住想開口說話，卻被制止。
「罷了，此事到此為止。今個兒的事，教我乏了。」明白凝慕想說什麼，蘇丹茜伸手制止，「還有，我交待的事兒別忘了。」
凝慕欲言又止，最後還是福身退出房門。
待門關上，芙顏再次罩上陰霾。
自見到莫凡後，胸口總是沉甸甸地，至今依舊壓得她喘不過氣。尤其睞見御史莫雲初的令牌後，更加沉重。憶起稍早趙副將在主事房瞧見血漬一事，黛眉不自覺攢得更緊。
她確信天衣無縫，怎萬萬沒想到被褥竟沾上莫凡的血跡。當下，她也只能用癸水矇過。就不知……是否過得了莫雲初那關？
過了，生；過不了……
便是死。
「自信如我，竟也得豪賭一場吶……」一抹笑漾開，滿是無奈與艱澀。
儘管如此，她亦不會就恁般輕易將莫凡交在御史手裡。因為……只因為……他是她盼了許久才找著的……
可她亦不能因此將閣裡無辜的姑娘們拖進這淌渾水，這時若要她們走，無異是此地無銀三百兩，只得待風聲過後，再教她們離閣。
只是這風波……就不知會持續多久吶？
「唉！」
重重吐出一口氣，教思緒擾得難以入眠的蘇丹茜披上茜色外袍，離開寢房。
信步於寂靜長廊，步伐在地上拖行的聲音清晰可聞。此時的鎏金閣彷若陷入沉睡，靜得教人有股莫名心慌。
蘇丹茜走著，直到長廊盡頭的一間廂房。
「誰？」隨著她敲了門，裡頭傳來警戒的嗓音。
「是咱，有話和你說說。」
蘇丹茜語畢，過了半晌，房門逐漸打開。她步進廂房，掩上門，亦掩去她火紅似血的身影。
＊ ＊ ＊
一名男子攢著斜飛入鬢的眉，一面盯著手上宣紙。這身著一身月牙白蹙金隱繡雲紋錦袍的不是別人，正是追查朝廷要犯的御史莫雲初。他坐在堆滿書冊的桌案前，閱畢趙副將的回報後，薄厚適中的唇不禁牽起興味十足的笑。儘管爾雅俊容教歲月留下足跡，卻更顯沉穩，教年輕姑娘們見了亦不免傾心。
「蕭衛。」
隨著莫雲初一喚，始終候在他身旁的護衛應了聲：「大人有何吩咐？」
「你稍早前至鎏金閣外巡過，有何蛛絲馬跡不？」揚揚手中宣紙，莫雲初問道。
聞言，蕭衛思索許久，搖頭。
「沒有？」睞了護衛一眼，莫雲初語氣微揚，神色教人猜不透心思。
「是，鎏金閣外並未有血跡。」蕭衛恭敬開口，戰戰兢兢：「恕屬下無禮，雖有眼線瞧見他在鎏金閣附近消失，但……」
「不見得會躲進鎏金閣──是不？」支手撐頤，莫雲初道。
瞧著主子的神色，蕭衛不敢多說，僅是淺淺頷首。
「確實，言之有理。」自位上站起身，莫雲初負手在書房內信步而行，「可他在鎏金閣那兒憑空消失……不是躲進那裡，還能去哪？」
正因此，他才差派趙副將前往搜查，怎料卻撲了個空……
「蘇娘子會冒險收留他麼？」聽著主子喃喃自語，蕭衛忍不住插口。
雖說鎏金閣的蘇娘子行事常有驚人之舉，但窩藏朝廷要犯是要殺頭的。就不知她是否會拿眾人性命冒險？畢竟若真查出，屆時要的不只有她的命，還有鎏金閣上上下下所有人的性命。她會願意冒這天大的險？
「這我倒沒個準。」莫雲初淺笑，爾後陷入沉思：「就不知……那位蘇娘子是否真膽大包天，抑或有三頭六臂，能教她冒殺身之禍也要窩藏要犯？」
蕭衛搖頭，亦不知蘇娘子究竟有何打算。
見狀，莫雲初沒多說，僅是一面來回打踅，一面想著方才在宣紙上所瞧見的事──趙副將在上頭提及曾找到一條沾著血漬的被褥，除此之外便一無所獲，蘇娘子則道那是她自個兒的癸水不經意拓在上頭。
道真格的，他並不信蘇娘子那套說辭，可也無憑據能指她撒謊。先前派趙副將上門已打草驚蛇，若要再上鎏金閣搜查，得需要更確鑿的證據。
「蕭衛，你底下有幾名弟兄……似乎是鎏金閣常客？」沉吟片刻，莫雲初驀地開口，教蕭衛倏地一驚，急忙下跪就要認罪。
「屬下──」
「欸，我話沒說完，別急。」伸手制止蕭衛開口，同時要他起身，「既是常客，想來與裡頭的人也混得熟，讓他們去探聽探聽罷。」
與其外頭碰運氣，還不如找裡頭的人來得省事。
「遵命。」
蕭衛領命，拱手一揖正要離開時，莫雲初又道──
「記住，只有「這段時日」。往後，要他們節制點，明白否？」沉穩嗓音淺淺淡淡，其中卻挾帶不怒而威的氣勢，教蕭衛直頷首。
待蕭衛離去，莫雲初轉而回到桌案前，抽出夾在書冊間薄紙一張。
關於蘇娘子的身世，他曾打聽過；除去她身為鎏金閣鴇母外，想再探得更深，線索便會莫名地斷了，彷若有人不想讓他知曉此事。
她的傳言亦是不少。據說她不知靠什麼手段，教鎏金閣立於現今這般地位。有人道她是攀上朝廷高官，或說她暗地裡不知和幾個大官們滾過被子，才敢恁般囂張……不過，這般說者，不多久便被安上罪名給除了。
說她不堪的流言多的是，到底是勾欄院的鴇母；但與讚揚她的話相比，便顯得微不足道。有人道她性子好相與，有人道她聰穎慧黠，更有人道她的膽識無人能及。
若非見慣世面，在趙副將搜著沾血的被褥時，想沉穩應對是難的。可趙副將的回覆內提及……當時，蘇娘子非但不驚訝，反倒笑開。
「能那般沉著，實屬不易。」
不知怎地，他頗想會會那位蘇娘子，同她過過幾招。
忽地，似要打斷他的思緒，一道身影猛地躍進腦海，雖墜著淚，掛在唇畔的笑美得教人胸臆發疼。但……
「唔！」每當想瞧清那人的面容，後腦便會湧上刺疼。而那人亦隨著疼痛一波波襲來，逐漸在霧裡淡去身影。
我等你。
在那身影完全被煙霧隱去前，儘管他瞧不清那人面容，卻能瞧見那人張闔著口，無聲說著。
等他？但他怎麼也憶不起那人究竟是誰……
門外驀地響起敲門聲響，輕輕淺淺。
莫雲初睞向映在門板上的身影，霎時間忘了頭疼，淺淺笑開：「進來罷，事已談畢。」
雕著唐草紋的紫檀木門咿呀打開，一名身著湘妃百鳥紋對襟大袖，下著茜色繡百花曳地裙的女子噙著嬌美笑靨，端著放滿早膳的托盤款款走進書房。
「夫君，用早膳了。」
「妳也真是，說過別這般早起，送早膳這事兒……」莫雲初迎上前，伸手就要接過她手上托盤，卻被她側身閃過。
「妾身擔憂夫君身體，總是日夜操勞著。不親眼瞅瞅，總放心不下。」美婦一面嬌笑，一面在桌案旁的方几佈著早膳。
「好茜兒，為夫身子鐵打的。妳日也瞅，夜也瞅著，可瞧出為夫哪兒病了還痛了？」凝眄著愛妻，莫雲初唇邊的笑滿是寵溺。
「還說呢！」早膳佈罷，美婦嗔出一聲，白玉纖指戳向莫雲初胸口，「瞧你臉白的，頭又泛疼是不？」
「不過是痐疾罷了，一看見娘子那些痛啊病的，早就飛到九霄雲外去。」語罷，順道偷了一口香。
「貧嘴。」美婦粉頰染上緋色，瞋睞了莫雲初一眼。
又嬌又羞的神態……他……似乎……
不知怎地，腦海裡那被霧隱去身形的人影，再度逐漸浮現。霧濃得教他瞧不見那人長相，卻依稀能睞見那開闔說著話的唇抿得死白，淚珠兒竟也滾滾直落。
「……唔……」褪去的痛楚再度襲來，而且一波比一波更強，如同有萬針狠狠刺著他的腦子，疼得讓他白了一張俊臉，同時也教一旁的愛妻芙顏蒼白。
「夫君，你怎了？夫君？夫君！」
劇烈的痛楚教莫雲初逐漸失去意識，愛妻擔憂的嗓音遠得聽不真切。在他昏迷前，記得最清晰的不是愛妻急得快哭了的神情；而是……
腦海那模糊身影所流下的淚。
──如血那般紅。
＊ ＊ ＊
距上回趙副將前來搜查未果，轉眼已過數日。許是明白即使再搜也查不出什麼，趙副將也只來過那麼一回。
儘管如此，莫凡近日來依舊沒有一日好眠。
身為朝廷要犯，他自是曉得留在鎏金閣只會為蘇娘子招來禍端。數日前蘇娘子同他促膝長談時，他亦表明傷勢痊瘉便會離去，卻怎麼也沒料到，蘇娘子竟是吃了秤砣鐵了心，說什麼也不教他走。
當時他並不明瞭，她怎會如此堅持留下他？雖說……倘若他真要走，憑她一個婦道人家也攔不住；但……
近日思索時，佈滿厚繭的指尖總會不自覺撫上額際的疤。疤痕淺淺，若不細瞧怕是瞧不出的。自他懂事，這疤已在。饒是如何思索，也憶不起自己究竟是何時在額際弄出疤來。
可蘇娘子卻道出他那道疤從何而來……
懷疑？自是有著；但鑲在她容顏上的……那宛如失而復得的欣喜，是那般千真萬確。即便在他的記憶中，帶他長大成人的是教他武術的師傅……
忽地憶起什麼似地，莫凡停下思緒。
同他談話時，蘇娘子曾自衣襟內掏出她隨身佩戴的半塊玉佩。那玉佩質地並不上乘，色澤亦不綠翠。她道，那是她等候之人離去前所贈。她道，與那人相遇時，他連自己的姓名都給忘了。
那半塊玉佩，便是唯一線索。
但……那玉佩他數日前才在某人身上見過！
震驚、錯愕紛紛爬上莫凡的臉。
他不敢信，也不願信……若蘇娘子所言一切為真……那他和她，以及那人……究竟是怎樣的因緣際會而變得如此？
「公子，您已醒否？」百鳥黃梨雕花門外傳來的銀鈴嗓子打斷莫凡的思索，教他自震驚中回過神。門外的嗓音他認得，是跟在蘇娘子身旁伺候的婢女凝慕。
「何事？」墨眸旋向房門，莫凡淡道。
「奴婢送藥湯來。」話畢，許是明白接著莫凡會說甚，凝慕沒待他回應，逕自開了門走進廂房，順道將門掩上。
「妳──」見凝慕擅自進房，莫凡微慍。
該死的，她就這般大喇喇開門走進，要是教外頭的有心人瞧見他就在鎏金閣，豈不害死人？
「莫公子，這藥湯是奉蘇姊囑咐送來的。」莫凡話未竟，凝慕俐落抄起呈著黑濃藥汁的青花瓷碗遞至他面前。「請公子見諒，奴婢亦逼不得已。勿要為難奴婢，若您不喝，奴婢會挨罰的。」
睨著凝慕唇噙淺笑，莫凡輕嗤一聲，「倒沒瞧過挨罰還能笑得恁般開懷的。」
再者，許是兩人有所淵源，近日與蘇娘子相處下來，倒不覺她會只因他不喝藥便責罰下人。
儘管如此，他亦無意教凝慕難為。依他傷勢，此藥有益無害，更甭提凝慕提曾起還蘇娘子在這湯藥上可是下足重本，彷彿只要能教他的傷痊瘉，即便是千年老參也會替他尋來。暫不論二人淵源，光是蘇娘子冒著掉腦袋的險收留他，他已心存感激，怎還會拂了她的好意？
莫凡伸手接過，仰頭將湯藥一飲而盡。
「喏，還會挨罰不？」將空空如也的瓷碗還給凝慕，因藥苦瞬間在喉間爆散，莫凡禁不住蹙眉。
見那張俊臉霎時皺得像顆菜包子，凝慕不禁掩嘴輕笑好半晌，才伸手接過要早已見底的瓷碗。
許是笑得開懷，白玉般的指撫上瓷碗時不經意與那佈滿厚繭的長指碰著。如同心有靈犀，正當凝慕抬起眼，那雙深潭般深遂的墨眸同她對上。紅霞瞬間飛上頰畔，教凝慕羞窘地急忙垂首，咕噥了幾句教人聽不真切的話，便收著碗退出廂房。
走得匆忙，心思紊亂的凝慕甫步出門外就要撞上經過的綠衣姑娘。
「欸！凝慕妳這是怎麼著？」險些被撞倒的姑娘嚇得花容失色，攢起黛眉嗔斥一句。
「對不住，綠荷姊。」
理虧的凝慕彎腰同綠荷道了聲歉，此舉正巧讓綠荷不經意瞥見廂房裡頭，站在窗櫺前沉思的俊俏男子。澄黃日光透過窗灑上他一身，使得他似被籠罩於金光之中，如同神祇下凡。
「……凝慕，那位俊公子……」綠荷雙頰緋紅，脫序小鹿不斷於胸口亂衝亂撞，教她連話也說不完全。
「咦？……啊！」凝慕好半晌回過神，這才發覺自個兒的粗心竟壞了大事。但若此時直接將門關上，只會顯得可疑；不關上，又怕……
幸虧莫凡陷入沉思，並未發覺門外動靜。
「那位公子瞧著面生，是新客倌？」瞅著凝慕瞬間刷白的芙顏，綠荷心生疑惑，不解凝慕為何神色蒼白。
「是……是的。」凝慕吶吶回道，「綠荷姊，咱們還是別在這兒談話罷。若是擾著客倌，便不好了。」語罷，未待綠荷回應，凝慕就關了門，掩去房裡頭的頎長身影。
綠荷沒回話，僅是以饒富興味的眼神睞著心虛的凝慕片刻。
「也是，妳應該尚有事得忙，姊姊也不吵妳了。」揚起一抹傾城笑容，綠荷說畢便轉身離去。
綠荷離去前的笑映入凝慕眼底，反倒教她一陣心慌，直覺此事難了。
「唉！」重重嘆息，睇著綠荷遠去的背影，凝慕心頭沉甸甸地。
蘇姊對她千囑咐，萬囑咐，就是不想教莫公子身份及行蹤曝光。好不易在趙副將面前過了一關，今兒個她倒是搞砸了。現在只得祈禱綠荷姊別將此事聲張，否則不單單是蘇姊，就連綠荷姊自己的腦袋……也得賠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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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於將古風三十題續篇生出來惹（灑花）
不過這篇還沒寫完（掩面），目前很努力的維持每天都要寫個幾段，就是不要讓自己沒有碰稿子……我甚至在想到底要不要也來個寫作週記之類的，好讓自己有點壓力，不然總覺得自己好容易犯懶啊ＸＤ”，但我根本沒有那個臉把自己每週的寫作字數丟出來（掩面）
可喜可賀的是卡稿卡很久的地方終於順利熬過了！接下來就能這樣直奔終點了……吧？（咦？！）
創作內容
塔客協會 (3)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