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噠噠噠噠——
接連的幾個音調擠在一塊兒,串成一段急促的節奏,而譜出這不成曲的廉價球鞋,還正努力用塵印子在大樓上印出它們的到此一遊,然而這雙鞋的主人卻沒有如那踩踏節奏般輕快的心情,反倒是一陣疑惑飄在腦海中揮之不去。
「這裡、是我所熟悉的那個地方嗎?」
他邊張望著,邊與街上趕著上班、趕著上課,趕著不曉得要去街道哪一方的車流人流競走,一刻鐘也閒不得,猶如他正不斷思索的龐大疑問;或許這是幢辦公大樓,也可能僅僅是一棟透天的的公寓,住了幾個窮學生與剛起步的業務員,但是從窗台上的小盆景來看,住著學生的機會大了些,但這些可都不是該關注的事項,而是那眼看就要接近腳下這積滿灰塵、雨垢的大樓矮牆邊緣。
翻過牆往下摔去便是一次生與死的硬幣遊戲,但是這一身黑又披戴斗篷的少年卻是一個躍騰,在樓與樓間的交空輕描淡寫,越過接棒的大樓矮牆後一個翻滾順勢起身,鞋印子繼續在空中挑戰這街道的冗長。
他所熟悉的那座城市鐵皮四處張羅,幾根與屋裡電視合作無間的訊號架,立在頂樓增加他的運動難度可是家常便飯,更多的是來自四面八方高壓電線交織而成的阻礙,稍有不慎就會替醫生添上一筆業績。
碰!
直到雙腳踏上某棟矮樓的老舊水塔上頭,俯瞰著大樓下的一五一十,而他卻絞盡腦汁回想著在這以前的記憶,那個遠在哪方的島上、那個他用運動伸行正義的地方、那個城市所給予他除了任翔以外的名字——Zombie man。
「這裡絕對、絕對不是台灣。」掛著墨鏡的鼻樑向著街道,恰好是一個鄙夷的角度,但墨鏡下沒被繃帶遮蓋的青綠色左眼瞳卻沒有這一絲意思,得將那眼神與皺緊的眉頭湊在一塊看,那是一份完整個古怪神情。
「說起來,右眼瞳孔上那印記究竟又是怎麼回事?」
這還是被搖下半個車窗,讓操著一口流利英文的老外咒罵,那是咒罵沒錯吧?瞧那白人氣得猙獰的表情來說,應該不會有錯,貼著反光貼紙的車窗重新關起,他才從上頭發現,自己眼球上的變化。
這一切的一切都太過荒謬了,像是睡了一千零一夜那麼長的覺,醒來之後卻出現在這人生地不熟的陌生地,滿滿的外國人晾在街上晃蕩,混著各地方言、腔調的英文交談,他一句也不明白,以前英文課還沒開始,他就已經和周公上棋藝課了。
在這之前的記憶,只依稀記得他在某個大廳裡頭,幾個身上綑緊黑袋的傢伙衝進去,然後一陣拳打腳踢,兩個人死命抱住他的身軀,身上的黑袋似乎亮個燈光,幾個急閃之後……
「啊唉!」任翔猛然一顫,差點滑了一腳,儘管他了無痛感,但是從水塔上摔下什麼的,他可不願意。
像是影片播放到斷點一般,記憶走到這裡就成了一片黑暗,而他也被迫停下回想,嘗試了好幾次全都同一個結果,該怎麼去解釋這個現象才好?
難道說是自己胡思亂想嗎?但是這個白日夢未免也太真實了,那個被死命抓住的掙扎、受爆炸殃及的震撼感,完完全全像是自己經歷過這些事情一樣,心裡卻沒來由的也是這麼認同,但真的經歷過這些的話,肯定會死掉的吧。
「要是自己已經死掉了呢?」
將手掌攤開到眼前,手背、手心、然後手背,毫無血色的蒼白一如以往,拉開衣服來看,身上也沒有什麼斷肢殘臂,又被像是科學怪人的奇怪博士縫接回去的模樣。
「不對!」任翔霎時甩了甩頭,與其要他相信自己是死過又被古怪的科學博士縫回去,不如完全放棄掉自己死過的揣測,但是在這個外國人滿天下的城市又該如何解釋呢?
「歡迎你,來到最終空間的任務者。」
在他的腦子裡忽然傳來這麼一句,
「最終什麼?」任翔的瞠目道盡了他對這一連串怪事的看法,
「最終、空間……?」
吼吼吼吼吼吼吼吼——
突如其來的暴吼,強勢的撞散任翔擺在那串話上的專注,接踵而來的是陣陣爆裂聲以及數十輛車子引擎同時催動的聲響,
「是罪犯嗎?」說聲甫出,水塔上那雙腳躍得很輕,輕得連這句喃語也來不及落地。
那雙腳已載著Zombie man的名號奔出三、四步遠。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