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Minecraft-2
在那之後幾天,派特和組裡的幾位比較信得過的成員討論了這件事。
其中,有駭客經驗的幾個人贊同黃蜂的計畫。要破壞帶有智能系統的無限病毒,最好的辦法就是在它成長出亂數變動的防護牆之前從內部下手。
其中一人說出黃蜂省略的一個重要環節:按照她的推論,Minecraft癱瘓整個網路世界的時間並不是八個月後,而是四個月。四個月左右的時間,Minecraft會進化出接近無敵的防護牆,到那時候就很難入侵了。
在和黃蜂通話的三天後,派特拿定主意,準備好答應黃蜂的要求。同時,派特私自問了幾位成員加入這次行動的意願,並向他們說明,駭客行為是獵鳥人職權之外的事,既不會有額外加薪,更不會留下紀錄。無論成功與否,做為主管的他都會矢口否認駭客任務和獵鳥人有任何瓜葛。
在這樣弊大於利的前提下,有兩人願意跟隨派特。
黃蜂在第一次對話後的第四天晚上來電,不如她先前預言的一個禮拜。
派特請人將未知號碼的來電轉到自己的辦公室分機:「你提早打電話來了。」
「嗯,我算一算時間應該差不多。想好了嗎?」
「我和兩個成員願意參與。但這不代表獵鳥人整個組織的意願。」
「無所謂。」黃蜂像是早就知道是這樣的答案,滿不在乎的說,「人數多少不是重點,會尋求你的幫忙最重要的一點是我想借用獵鳥人內部的電腦。」
派特嚇得站起身子,下意識的拍響了桌面:「這點我沒辦法答應。做為政府底下的秘密組織,絕對不可能讓毫不相關的人知道正確的位置,更不可能讓人進來使用這裡的電腦!」
面對派特的語調堅定,黃蜂像是個痞子,完全不在乎。
「要和Minecraft抗衡,就要有相當規模的硬體設備。撇除科學研究用的超級電腦,獵鳥人是我想到最適合進行入侵行動的地方。」
「不管怎麼樣都不行。」
「我知道你在擔心我會不會在入侵的同時竊取獵鳥人的資料?派特,我必須說,只要我想,現在就能拷貝你們全部的資料,包括那些連你也不知道的機密文件。」
派特沉默。他想,就算黃蜂是一位有實力的駭客,這句話中誇大不實的成分還是偏多,他不能以此做為判斷。
「唉,如果你不相信的話,給我兩天的時間,我就把最機密的……」
「算了,不需要,我們不也沒有這麼多時間可以浪費了嗎?」
「是阿。我們說話的每一分鐘,病毒都在擴張,更不用說我們還得花時間在吃飯和睡覺上。」
「要使用獵鳥人的超級電腦,你打算怎麼做?」
派特在心裡盤算,要是黃蜂要進行遠端連線的要求就果斷拒絕……
「嗯?約個時間地點,直接帶我去你們基地吧。」
……要是黃蜂要求進入獵鳥人,他還能夠派人和電腦系統雙方面監控,安全方面沒有疑慮。最壞的結果就是找個名目囚禁她。
×
他們約在隔天下午四點的一處位於市區內的便利商店前。
藍灰色的保母車停在店門口,一位身高不足一百六十公分的嬌小少女啜飲著加入色素的哈密瓜口味思樂冰,她穿了黑色風褲和黑白條紋的無袖背心,瀏海挑染一搓粉紅的及耳短髮像是狗啃似的。
堅持要親自接人的派特在車內暗自搖頭,如此叛逆、頹廢的少女要是自己的女兒肯定每晚都拿藤條抽打她的屁股。
打開了保母車的側門,穿著銀灰色西裝的派特對少女露出友善的微笑,黃蜂如同她電話中那種不以為意的態度繼續喝著思樂冰,一腳踏進保母車中。
保母車前段是駕駛座和副駕駛座,中段分成左右兩個位置,中間有小條走道,後方是三個緊連的座位。
黃蜂選擇後方正中央的位置,像個坐上寶座的嬌小且叛逆的公主。
「是黃蜂小姐對吧?」派特小心翼翼的再次確認她的身分。黃蜂點頭。
派特和後座另一位男子交換眼神,剃了平頭、五官粗曠的男子拿出黑色頭套,黃蜂吸了一大口冰沙,將剩下三分之一份量的思樂冰遞給派特,毫不抵抗的讓男子戴上頭套。
光是這樣還不夠,男子還拿出監聽式耳機替黃蜂帶上,帶上之前還不忘叮嚀已經看不見周遭景色的黃蜂。耳機裡放送大音量的古典樂,這是派特的喜好。不過他沒想到黃蜂會是個龐克少女,否則會提前請人準備重金屬搖滾樂。
準備就緒之後,司機才踩下油門,按照計畫,他們得先漫無目的的在市區行駛四十分鐘,才會前往獵鳥人隱匿在地底下的基地。
過程中,組員們沒有多說話,派特趁這時候觀察黃蜂的打扮和肢體語言。被剝奪了視力和聽力的黃蜂翹著腳、雙手環抱胸前,雖然沒有表現出不耐煩的模樣,卻也沒有特別的緊張或期待。十分安分的模樣讓派特卸下心防,自問為什麼要苛求眼前乖順的少女?
接著他搖搖頭,告訴自己無論外表看起來多麼叛逆或者無害,少女是黃蜂,是世界排名第一、最強的駭客。
保母車在日落時分開往郊區,在雙線道寬的路上轉進沒有鋪柏油的黃土小路,隨著碎石顛簸了五分鐘左右,駛進雜草掩蓋的入口。
和地下停車場同樣設計的螺旋車道向下四層樓,保母車停在車格內,能容納二十五輛車的平台只有八輛,機車則在角落自成一個區塊。
派特先下了車,平頭男子牽引黃蜂,用胸前的磁卡開啟通往內部的強化玻璃門,跟隨派特一路走到最深處的監控室,才解除了黃蜂身上的拘束。
「哇哈!」
黃蜂大叫一聲,像是游泳時憋氣到了極限,冒出水面的瞬間。她的大叫打破了監控室內的寂靜,但她並不覺得害臊或不自在;派特覺得她不管在什麼環境下都會是這樣的態度吧?
「哦,這裡就是獵鳥人的監控室。」黃蜂簡單的看了看周遭,並不顯得特別興奮,「和我想像的差不多。」
替黃蜂拿下頭罩的男子一轉身,從不知哪裡推來了像是高級餐廳裡會出現的送餐車。派特還沒說話,黃蜂自己知道是什麼意思,把肩背包和口袋裡的雜物、手腕上的飾品甚至是項鍊都放在上面,只差沒有把衣服褲子脫下來而已。
不過例行的檢查並不只是這樣,派特要一名女性成員搜黃蜂的身,仔細的令人害臊,派特和男子識相的撇過頭去,盯著監控室裡的大螢幕看。
派特注意到手上還握著思樂冰,陷入自己的思緒之中。
以往,標準的檢查程序應該在入口附近的檢查室完成,或者在進入獵鳥人之前就進行搜身。不過黃蜂是個特殊的訪客,他不想讓黃蜂看到除了監控室以外的地方,就連藏在地底下的入口處也是。派特說不明白,只是覺得透露越多不必要的地形資訊給她只是對自己不利。既然黃蜂需要獵鳥人的超級電腦,從頭到尾讓她待在監控室這裡就是最好的選擇。
另一層面,因為黃蜂是派特未透露讓上頭知道的秘密訪客,將搜查動作延遲到監控室進行可以迴避入口處和檢察室內的監視器。雖然監控室裡也有安設監視器,不過整體環境偏暗,電腦設備又多,黃蜂嬌小的體態在這裡穿梭也很難留下紀錄。
隨著冰沙融化,塑膠杯外側開始滲出水滴,沾濕派特的手。
為什麼要包庇黃蜂到這種程度?事情如果曝光了,不單單只有他一個人,獵鳥人全體都有可能受到更嚴重的懲罰。
可能是派特很清楚,Minecraft會導致網路世界毀滅的事情就像是天方夜譚,和其他組織的人報告也不一定會有成效。除了浪費時間之外,在病毒完全擴張的假想未來,向其他部門放出信息的他很有可能會被推上絞刑台,被誣賴成釋放無限病毒的始作俑者。
畢竟在怎麼樣切割、否認,Minecraft曾有一度和獵鳥人的系統重疊是不爭的事實。就算那是因為阿桑奇進行駭入行為留下的痕跡,但關於阿桑奇的戲份,早已經在他入獄後就結束了。產出Minecraft的電腦系統、甚至是人工智能體賽波此刻都暫時由獵鳥人管理……
答覆黃蜂之前就做過了千百種推論,派特不是那種相信幸運和耍小聰明的人。在自我名譽和網路世界的存亡之間,他寧願選擇走上輔佐英雄的道路,而黃蜂才是這齣解救戲碼的真正主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