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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林高手 徐三通(中)

作者:南夢山│2014-11-08 15:21:01│巴幣:0│人氣:120
        躲藏在大路旁邊朱紅牆角的背後,徐三通屏息靜氣,把呼吸聲壓得像毛髮掉落地上似的輕細,目不轉睛,窺看著離火護法的一舉一動,徐三通心裡只覺得難以置信,眼前之人竟然便是自己要尋找的離火護法。
 
──儘管一切線索也指明此人是冰火宮的離火護法。
 
        正如徐三通查知的消息所說,離火護法乃是個二十出頭的小伙子,身上並無配帶任何兵器,因為是以拳腿雙絕而聞名江湖。徐三通把這個乳臭未乾的小伙子從頭瞧到腳,再從腳瞧上頭,實在無法想像這便是單人匹馬橫掃芮城十八寨,並把十八寨盡數收歸於冰火宮旗下的年輕人。徐三通身懷絕技,尚且要在江湖地東奔西走的打滾了十數載,直至而立之年方才闖出名堂,成為威震一方的武林豪傑。
        年少成名的離火護法啊,徐三通心想,他壓根兒便對這些人有著一種憎恨,認為他們的江湖路太過一帆風順,不如自己那麼歷盡艱辛,荊棘滿途,因此每次遇到江湖上所謂的後起之秀,也總喜歡給他們一點額外的“考驗”。這當中有許多人不過是浪得虛名,好比金剛門的門主段飛,年紀輕輕便成為了一門之主,功力卻是平平無奇。
        那是徐三通觀察了此人一陣子以後,他改變了這個想法,自生而來的敏銳觸角告訴他,眼前的離火護法雖然比段飛更為年輕,卻絕非等閒之輩,從他走路的步韻、姿態、呼吸吐納,以至是臉上的神情與氣度,都流露出截然不同的差異,所謂高手與低手間的優劣之別,一望而知,長年累月所積下的武學修為在舉手投足之間表露無遺,裝不來,也藏不住。
        遙遙細望著離火護法的身影,不知何故,這使徐三通想起自己的宿敵豐百平。豐百平也是個年少成名的武林奇才,初出茅廬的英雄少俠無門無派,卻擊敗了魔教三大護法,威震武林,有人說他的武功乃是無師自通,有人說他是遇到隱世高手的點化,不論如何,豐百平在武林中的名望一日千里,及後更在青雲峰開宗立派,成為一代宗師,教出來的弟子都是行俠仗義的武林英雄。
        一想到豐百平以及青雲峰的弟子,徐三通便無名火起,他思忖著,為何會在冰火宮的人身上讀出青雲峰的感覺。或者是由於他走路時的步法與架式,青雲峰訓練出來的人都是那一種調調,儘管看起來有些差別,但似乎這人還是有著青雲峰的武功底子。
        徐三通之所以會看到此人的武功底子,乃因如今的離火護法正時刻保持著戒備狀態,他的臉上掛著一副泰然自若的表情,身體也沒有任何突兀的舉動,但那只限於平凡人所見而言,騙不過徐三通的金晴火眼,徐三通知道離火護法一直在提防著誰,但此人並非自己,他若無其事的跟隨在離火護法的身後,寸步不離,就只等待著一個可以單獨交手的機會。
 
──徐三通但凡與高手較技亦容不下外人干擾。
 
        在人來人往的城鎮街道比武從來也不是個好主意,街上能夠出現的變數多不勝數,可以是遇上巡察的官差找碴,可以是碰上吃飽飯沒事幹的江湖俠客,可以是平民百姓的雞飛狗走,哪管只是一聲驚呼大喊,亦不是徐三通所能夠容忍──這是徐三通對比武的一份執念──盡可能屏除外界的干預,讓比武成為一對一的公平決鬥,純粹武藝上的比拼,你不佔我的便宜,我也不佔你的便宜,誰人也不佔誰人的便宜,狠狠地打一場然後分出高下。
        要是離火護法走進城裡的幽街暗巷,徐三通或許就會出手,但離火護法總是光明正大的走在大路之上,身旁甚至乎找不到一個隨從弟子,就這麼孤身一人在城鎮的街道穿梭──這顯然是膽量的表現──快意恩仇的江湖地上誰亦會結下仇家,俠者與惡人成仇,黑道與白道結怨,獨步江湖需要的不單止是技藝,也需要一份絕對的自信。
        徐三通對此人越感興趣,恨不得能馬上跟他一決高下,但如今仍未是適當的時候,徐三通一直等待,直至離火護法從城門離開了城鎮,走在人煙稀少的山林道路的時候,決鬥的時機才終於來臨。
 
 
        走在幽靜曲折的叢林山道上,離火護法腳下的步履比先前走得更急更密,他凝神靜息,耳聽八方,小心翼翼地於危機四伏的叢林裡往前邁進。四野是一片蒙籠茂密的樹叢,敵人隨時都可以從暗處突襲,然而最危險的地方也是最安全的地方,離火護法施展輕功步法,彎身疾走,亦把自己的身影隱藏在一片青綠的樹海之中。
 
──但徐三通仍然未被擺脫。
 
        長居深山洞穴二十年的徐三通早已鍛鍊出野獸般的觸覺,他追隨著地上微細的足跡,始終與離火護法保持著一定隔離,看著他逐步逐步的遠離城鎮,走入山林,就像往自己所設下的陷阱走去一樣,他來到一處舉目無人的荒野,身邊只有高聳參天的樹木,以及被風吹落的枯樹。徐三通不自覺的咧嘴而笑,離火護法終於站在自己的捕獸器上。
        真氣凝運全身的徐三通正要現身,卻聽到山路的前方忽有異動──那只是極為輕微的聲音──但徐三通驀地止住腳步,俯身凝神細聽,他隱約聽到前方出現了一個人,不對,是兩個人的呼吸聲。兩人就躲藏在距離徐三通百步之外的某處,這使徐三通的眼裡展現了無盡驚嘆,因為那肯定是身負絕頂輕功的高手才能夠無聲無息的出現在自己面前。
        深山裡的獵人並不只有徐三通一個人,那兩個人似乎便是離火護法時刻提防著的勁敵,徐三通在暗處觀看,他只見到其中一個人從森林倏地躍出。那是一個赤露雙臂的男子,白晢的肌膚,刺上赤紅奪目的龍形圖案。他擋在離火護法的身前,用充滿挑釁意味的眼神瞪住離火護法,其用意是再也明白不過的,可是餘下的那一個人始終不動聲息,躲藏在森林的某處未有現身,徐三通的耳目饒是靈光,亦再無法聽出那人的任何動靜。兩人一個在明,一個在暗,顯然是要從暗處突襲離火護法,徐三通如何不知道他們的詭計,但見山路上的殺氣漸盈,一場決鬥隨時便要開始,索性按兵不動,從旁觀察幾人的本事。
 
        “幸會,冰火宮的離火護法。”那手臂上有著赤龍紋身的人笑道,“久聞閣下的大名。”
        “難得赤龍尊者會記住在下。”離火護法答道。
        赤龍尊者在衫袋裡拿出一幅赤龍卷軸,他把卷軸拉開,上面畫有離火護法的容貌,旁邊還寫了密密麻麻的幾行小字,他揚聲讀道:“徐氏兄弟聯同叛徒冷秋禪私吞冰火宮,敗壞門派教規,四出攏絡各路門派,私下聯群結黨,意圖不軌,我赤龍幫向以捍衛武林秩序為一己之任,決不容許任何人擾亂武林各個門派之間的平衡,如今我奉幫主之令,捉拿冰火宮離火護法徐月淨,以正武林歪風。”
 
──赤龍幫?沒聽過的名號。
 
        “天大地大,又豈容你區區一個赤龍幫去干預,你們行事詭秘,假意幫武林各派消憂解患,實則是打著甚麼算盤你們自己知道,依我說,你們赤龍幫才是居心叵測。”
        “閒話少說。”赤龍尊者信手把卷軸掉在地上,說道:“我乃受幫主之令將你活捉回去,怎樣,要不要考慮束手就擒。”
        “恕難從命。”徐月淨苦笑道。
        “那好!”赤龍尊者豎起姆指,獰笑道:“既然如此,你就只得把我打倒了。不過幫主有言在先,活要見人,死要見屍,可別怪我事先沒提醒你。”
        “這也得看你有沒有打贏我的本事。”
        “真不愧是毒手堂主看得起的人。”赤龍尊者冷冷的道,說罷亦擺起架式,“但願你的身手別令我失望。”
        赤龍尊者的語音甫落,倏地往徐月淨的方向躍動,只見他的身影一閃,五指勾成爪狀,旋即往徐月淨的心胸打出一記勾心爪。徐月淨面對迅疾如雷的爪攻,見狀不慌,雙手握拳反攻,以其兩大絕技之一的「疾風拳法」接招,以快鬥快,亦以狠勁剋敵。疾風拳法的套路逕走剛陽,招式威力不凡,看似大開大合的拳術套路,實為大巧不工,拳意綿密;兩人一個使爪法擒拿,一個用拳勁懾敵,於電光火石之間經已互拆數招,鬥得霹靂啪啦,一時間卻誰也佔不到上風。
 
──你爺爺的!果然是青雲峰的武功!
 
        兩方的比拚在拳來爪往之間爭持不下,戰況一時膠著,徐月淨心念一轉,驀地五指平伸,化拳為掌,改以另一套拿手絕活「狂風掌法」還以顏色。狂風掌法的套路比疾風拳更為靈巧,行雲流水似的陰柔掌力,於一息間向赤龍尊者連續打出六道掌法,掌法柔中帶剛,暗含內勁,勁力一掌比一掌要重。赤龍尊者卻不以硬碰硬,他左跳右踏,腳下施展鬼神一般的步法,三爬兩跳竟便將徐月淨的掌攻全數避去。
        徐月淨的一串掌攻連番落空,卻不焦躁,想這赤龍尊者的身法一絕,自己的輕功亦絕不失禮,當下如影隨形,手下的掌法一招快過一招,瞧他避到哪兒便給追到那兒。赤龍尊者在開揚的地上不好躲避,蹤身一躍跳進山林樹叢之中。徐月淨得勢不饒人,緊隨其後,但見赤龍尊者在茂密的樹上左穿右插,當下以心代眼,聽風辨聲,突聞前方的樹葉翻動,驀地轟出狂風掌法的一式「風起雲湧」,眼看自己就要得手,赤龍尊者的身影卻忽然一跌,竟又消失在林中。
        徐月淨豈容他走遠,也不管身前草木橫生,右腳往木幹一踏借力彈出,馬上追上幾個身位,卻乍聽身後的盲眼位掌風大作,想要回身接招卻哪裡能夠?只好氣運全身以神功護體,硬吃一招,這赤龍尊者的爪功確是威力非凡,背上的衣衫頓時被抓出五條破縫,幸好內裡穿了護身夾衣才不至皮開肉錠,不過背上依然感到一陣灼燙。
        徐月淨咬牙忍痛,萬料不到赤龍尊者的身法會如此詭異,他只道赤龍尊者的輕功卓絕,渾不知自己正鬥上兩個樣貌相同,裝扮一樣,互相替補的赤龍尊者。背上中了一爪的徐月淨立時將「離火心訣」的功力運至巔峰,他全身上下血脈沸騰,無論掌法、身法及輕功都宛若提升了一個層次,手中的狂風掌法快不見影,更暗含一股離火真氣自掌心隱隱透出。徐月淨此時內息充沛,精神為之大振,一個翻身馬上還手搶攻,追著身前竄動的樹影,隔空打出一道離火掌氣,掌氣「咻」的一聲打在樹木支幹上,把葉片轟個四散,卻仍打不中左閃右避的赤龍尊者。徐月淨仍不罷休,望見身前的樹蔭一擺,便欲躍前追趕,走不出三個身位,身後的掌風忽然又至。
        徐月淨有了先前的經驗,深知此人的身法怪異莫測,要打倒他就不能讓他東奔西走,如今此人出手攻擊,自投羅網,正合徐月淨的心意。身後的掌風早已迫在眉睫,徐月淨卻不閃避,他的離火真氣運走全身,就讓赤龍尊者的爪功打在身上,如此一來,立時便將赤龍尊者纏上,徐月淨繼而拳掌互換,連番搶攻,以快掌與赤龍尊者近身遊鬥,迫得他必須出手架招。赤龍尊者的身法是好,內功卻不如身負「離火心訣」的徐月淨。徐月淨的每記掌攻都打進一道離火真氣,倘若擋過三兩招居然不成問題,但時間一旦拖長便越覺渾身灼熱,如若火燒,離火真氣更悠悠的竄進奇經八脈,赤龍尊者且戰且退,卻始終被徐月淨纏頭裹腦。
        兩人由樹上鬥至樹下,赤龍尊者已逐漸抵不住離火真氣所引至的內傷,招架得越見遲緩,左支右拙,徐月淨的攻勢卻是勢如破竹,決勝的一掌眼看隨時就要擊出!
        此時的赤龍尊者雙腳猶如繫上一顆大石,牢牢的釘在地上,他經已避無可避,望著徐月淨的一式「狂風掃葉」猛然轟出,赤龍尊者背城借一,以攻代守,竟不顧徐月淨的霍霍掌風,胸口雙掌齊中,立時口吐鮮血,陽氣沒了半,卻總算死命的將徐月淨的左臂擒住。
        徐月淨一擊得手,馬上便要補上致命的一掌,殺氣滿溢的右掌懸在半空,蓄勢待發,他卻不知螳螂捕蟬,黃雀在後,一直潛伏暗處的另一位赤龍尊者按兵不動,就只待一個時機,他的十指像是十枚尖銳的鐵針似的倏地突襲,徐月淨全然不知後有來敵,欲要回身接招卻已太遲。赤龍尊者的十指穿衣透甲,刺進了徐月淨的皮肉,鮮血從十個指洞激射而出,徐月淨帶一臉的茫然軟倒地上,他的背部劇痛,一時間已無還擊的餘力,然而爪風又已迫近,他一個翻身滾到旁邊,避得了一招,卻如何避得了那人接二連三,招招奪命的爪法。
        赤龍尊者那斷石分金的五指就要抓在徐月淨的面上,心下暗喜,只道自己快要得手,但他察覺身旁忽有異動,他的五指驀地收招,退到三步之後,凝神一看,那是個不知從何而來的白首老叟。
        “哈!哈!哈!哈!”那白首老叟笑道,“小伙子身手不錯啊!”
        一滴冷汗從赤龍尊者的眉心滑下,他不知此人何時到來,為何而來,只知此人一臉似笑非笑的表情,使他心裡冒生一陣寒意。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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