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她靜默不語,只是默默的選了自己所相信的一方。
而後大敗。
被打入地獄、被蔑稱為惡魔,對曾經同是背上有著翅膀的同胞,因為意見上的歧異,選擇向掌權者反叛的下場,便是如此。
地獄中亦存在著,自古以來便被談述著,認定為絕對邪惡的惡魔。
漸漸的,墮入地獄的他們,與之和平共處很長很長的一段時間,才明白,絕對的惡從來就不存在。
他們過去不斷被告誡著,應該消滅的絕對之惡,也許有其可惡之處,卻有其可敬之處,不過就是在選擇自己所相信的事物之後,衝突的意見下產生了勝者為王、敗者為寇的結果而已。
不被允許重返天界,又對地獄感到無趣的惡魔,開始設法偷渡到人界去。
而她,也是其中一名偷渡者。
在傳說中、在神話裡、在歷史上,她旅行。
絕大部分的時間,她都耗在她覺得最為舒適的域所。
那是個絕不安靜的音聲合奏,大塊的綠色光彩隨著每個步伐而搖曳的烙入眼中,潺潺水流、唧唧蟲鳴、沙沙葉響、咻咻風嘯,她低哼著隨興的曲調,悄悄地、悄悄地在那合奏中,參上一腳。
然後歪著頭,享受暖陽、微風、葉香,露出靜謐的微笑,接著陣陣細弱鼾響。
曾經被稱為怠惰及隨便的傢伙,但她只覺得自己的生活方式沒有任何需要改變的地方,只要舒適便足矣,不掠奪、不毀壞、不侵略,身處哪裡便融入何處,伴隨著環境成為其中一員,然後找個最舒服的處所,搖搖耳朵後伏下,繼續懶洋洋地──或呼嚕呼嚕的小睡、或輕哼著與環境合曲。
這一切。
都比人類好太多了。
為了建造適合自己生存的空間,掠奪森林的資源、毀壞大地的樣貌、侵略動物的居所,不去與存在比他們還要遙久的環境磨合彼此生存的空間,而不斷地從環境上強奪使自己獲利。
這樣的人類,越來越多。
為了捍衛這片大地,她開始驅使森林中的一切萬物與人類為敵,但是這場戰爭卻是僅由她獨自面對一整個種族的侵略,絡繹不絕的貪婪者前仆後繼而來,被保護了許久的森林反而成了他們眼中不可多得的寶山,一傳十、十傳百之下,任何事物都無法阻止他們的腳步。
她,再度靜默不語。
撩撥著閃爍波光的湖面上那澄澈的冰涼湖水,彎下身軀,看著那湖面上映照著自己的身影。
多少年來安逸地受了這裡的恩惠,但無法阻卻人類開拓發展的步伐,而只能眼睜睜地見證這裡步向終結。
如此不甘,更甚過往大敗之日。
那樣再度被動的被驅離,信仰相異者便被強勢者剝奪一切的經驗,不想再體會一次了。
人類,究竟企圖創造何種樣貌的世界,值得去以極端的手段毀壞漫長光陰在這大地上刻鑿的點點滴滴。
像那湖面敬以祝福的吻別,希望至少在一無所獲之後能保有這最後一片淨土,迷途的虛幻境界將這座湖給抽離該世生物的認知,這點小小的自私手段也許亦是如同人類將大自然擺布在手中一樣的自大吧?
但是,她所認可的淨土樂園已經殘存無幾了,所以,就偶爾任性一回吧。
直到她搞清楚人類們在想些甚麼,他們的理由是否可以讓她接受大自然被任意改變與否,就讓她親自去用雙目驗證、用雙耳去聆聽吧。
森林的慈獸──獨角獸,同時也是七十二魔神之一的安度西亞斯,如此想著。
**
日不落帝國向來尚武,歷任先王都是超絕凡人的侵略之王,他們不斷的將鐵蹄踏在每寸土地上,恨不得將旗幟插遍整個世界,異族的統治權也好、人類國土的勢力也好,沒有甚麼是無法透過武力掠奪的。
「終有一日,那個太陽與整個世界,都將歸我所有。」初代皇帝的狂語。
但這卻不代表日不落帝皇全是毫無文化素養的粗人武夫,其中一任日不落皇在受到當代吟遊詩人之聖的音樂陶冶下,決定廢除人民遷居的律法,令在各國間往來的不再局限於大型商團,或跟隨領主遷移的領地農民,他一心期盼音樂能過在遷移自由解禁的同時,令音樂廣泛地散播到大陸四處,與此同時也造就了往後空前的冒險盛世。
最後,那位傳奇的吟遊詩人回歸到他起源的故鄉,並在當代日不落皇的決策下,建起了隸屬於日不落下的藝術之城──「薩貝爾」,醉心於藝術的人們來到這座藝術之城大展長才,亦或深愛著各類藝術的王室與貴族們也來到這裡,以實質的利益肯定那些藝術家們。
這裡不談戰爭、這裡不講國籍,任何為著藝術而來的人絕不會失望的空手而歸。
所以,那裡,一直是卡契爾的夢想。
他沒有顯赫的身世足以住進其中,也沒有任何吟遊詩人協會測驗下的實力認證,得以到那聖地展現自我。
用著那把小提琴,不甚成熟的技藝且不演奏任何既有的曲子,因而總是默默無名的不被記起。
最後在薩貝爾週遭的城市定居下來,努力地表演、練習、磨練技藝。
但他,從不演奏既有的、眾人耳熟能詳的曲目。
更甚者,他從不演奏相同的曲目。
每一次的曲子都是隨興所至,他自己也無法明白從何處冒出的曲調。
時而難聽的荒腔走板、時而悅耳動人的滿堂喝采。
他的練習內容,每一次都一如隨興表演般,無法預知。
一直以來,他便是如此緘默不語,只是默默的選了自己所相信的道路。
努力下去的盡頭會不會真的如願以償呢?
不明白的事情不想多想,在思考這方面怠惰的他繼續拉動著琴弓,指腹撥壓著琴弦,放肆地再奏一曲──
***
若是以獨角獸的姿態闖入人類的社會中,恐怕會引起一陣騷動而無法好好地觀察人類吧?
因此選擇了自己唯一覺得可以信任的人類型態擬化著人身。
嬌小的身姿,光滑如綢緞般的銀色秀髮,稚氣未脫的幼嫩臉頰上卻擺著不怎麼親易近人的冷淡表情,而額前的獨角雖不是沒辦法隱沒,但那卻是她作為獨角獸的尊嚴,只有這方面不願退讓的繼續保留了下來,若是因此而無法好好融入人類的社會之中,那她寧可放棄這項決策。
所幸人們似乎對她額前的角倒是沒有太大的意見,倒是這副人類女孩的模樣引起了人們交頭接耳的討論著,隨之而來一道道投注在身上的目光,令安度西亞斯一度起了打消探索人類社會的念頭,這才意識到自己似乎對於踏入如此密集的人類群居地還是第一次的經驗,不免開始緊張的呼吸急促、頭暈目眩了起來。
蹙著眉,光著腳丫的模樣卻反倒更令人好奇她的來歷,如娃娃般的可愛臉孔與那些在薩貝爾周圍負責農耕,販售給薩貝爾糧時的農夫比起來,明顯地嬌貴許多,與正在努力的增進人氣,為了此目地四處旅遊的吟遊詩人們比起來,又少了點飽經風霜的歷練感。
也許被認為是某個來自薩貝爾的貴族家千金了吧?
看在小角眼中,這塊聲音嘈雜又令人不適灰色石林,再佐上一群本來就沒甚麼好感的人類對她的指指點點,完全令她打消了繼續探索下去的動力,頭昏眼花的看著比森林中還要迅速變化的人類街道,瞇起眼抽了抽鼻子,開始尋找著這座城市內是否有稍微不這麼令她感到窒息的舒適地點。
不知不覺間,瞬硬著感覺到的熟悉味道而來,佇立在一家水果攤販前,那名商人眼見眼前這名少女的標緻容貌,馬上熱情地現榨起了幾顆番茄,隨後就將番茄汁遞向安度西亞斯的面前。
「... ...咦?」對於這樣難受的地方中突然出現了熟悉的事物而感到驚詫,歪了頭雙手合十地盯著那味道甘甜的番茄汁,猶豫片刻後決定如以前那樣的享受多汁的番茄,雖然已被加工過後直接榨成汁這點,依然讓她覺得不依照大自然法則而擅自破壞──
「好好喝!」開心的驚呼出聲,雙頰泛著微微的紅暈,心中的雀躍在臉上表露無遺,經過特殊栽培的番茄比森林中自然長成的番茄鑲比果然可口多了,而且喜歡番茄的安度西亞斯其實經常在番茄剛熟成時就直接吃掉了,還沒能等到番茄最美味的狀況下進食,此時一嚐到與過往經驗相比更甘甜新鮮的番茄汁,也難怪會如此興奮。
不自覺地又伸出手拿了一顆番茄就想放入嘴中,卻被那名攤販給喚住而止下了動作。
「小妹妹,三顆番茄兩銅幣唷。」
「銅幣?」
「是物超所值的價格唷。」
「銅幣是,甚麼東西?」安度西亞斯露出疑惑的表情。
「小妹妹,這樣開玩笑可不好唷。」攤販開始面露難色:「妳身上該不會一銅都沒有吧?」
「我沒有,你說的那種奇怪東西。」
「沒有銅幣還敢一口氣喝光,妳是想白吃白喝嗎!」
「可是,這些都是受大地恩惠而產的東西,為什麼需要銅幣來交換呢?」
「少在那狡辯了!看妳長的白白淨淨的,結果只是個想白吃白喝的小騙子啊!」攤販生氣地揪住了安度西亞斯的銀髮,一肚子火的認為她只是裝成有錢人家的小孩來騙吃騙喝的傢伙:「看你這頭長髮應該可以賣個好價錢,就用這來抵妳剛才白吃白喝的部分吧?」
安度西亞斯皺著眉,不想因為這種她自己都無法理解對方生氣的理由,而曝露自己的身分,以那幼小的身軀抗拒著攤販拉扯她頭髮的粗暴行為,卻絲毫不敵對方的猛拉猛扯。
「不好意思,請問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小角轉過頭看向自身後發話介入的人,那是一名看起來似乎好一陣子沒飽足一頓的羸弱男子,即使如此他的一身衣著仍有條不紊的整齊乾淨。
「哼!卡契爾你別來多管閒事,這小女孩喝了我的番茄汁還沒付錢呢!」
卡契爾望著那堆番茄面有難色,伸手探入衣服內襯口袋中沉默了半晌,當攤販又再度施力拉扯著安度西亞斯的頭髮後,卡契爾終於還是將本來欲言又止憋住的話語給一吐為快。
「夠了,我幫她付,別對孩子出手。」卡契爾終究還是掏出了口袋中為數不多的銅幣。
「好吧,有人買單我就不對她計較了!」
安度西亞斯垂著頭噘起了嘴,摸著那被拉扯而發疼的頭皮看起來仍然不太開心。
卡契爾將安度西亞斯拉至一旁避免擋了攤販的財路免不了又是一場爭執,接著彎下腰摸了摸安度西亞斯的頭溫柔地說道:「哈哈,叔叔我很能體會肚子餓的感受唷,不過還是不要做這種事比較好,或著說,決定要下手時可不要被抓著了呢。」
安度西亞斯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但是仍然不解的開口想要辯解什麼,卻又戛然而止的止住了話語,轉以向對方點了點頭遞出了些無花果。
「喔,這些是?」
「很好吃。」
「嗯,謝謝囉。」卡契爾不假思索的放入口中咀嚼,向安度西亞斯致謝後眼神瞥向了天空後喃喃自語了幾句,接著揮手向安度西亞斯道別:「希望日後不會再以這樣的方式碰見妳了,再會囉。」
安度西亞斯點了點頭。
「……再會囉」獨自低喃著。
安度西亞斯想起了,剛進入這座城的時候,有個非常異樣的存在。
那個存在隨著周邊的情緒起伏而動、當週遭一片浮躁時,他也隨之浮躁,反之亦然。
那個存在就像自己在森林時,隨著環境而生,去適應、去妥協一樣。
也許,人類之中也有著與自己相似的人在吧?
那麼,就從理解這個人開始吧?
****
付不起房租,加上近日收入不好,又有一筆莫名支出。
現在已經不知道該怎麼去面對房租太太的追討,只好騎著破爛的腳踏車來到郊外,尋求這一片靜謐的森林演奏一曲,來忘記自己的苦惱了。
枕著琴身,閉上雙眼深吸了一口氣。
感受這片大地──
藤蔓在心臟上攀爬蔓延、鳥禽的啾啼聲陣陣貫過胸腔、皮膚如同樹皮般地粗糙塊層。
此刻。
卡契爾名為大地。
大地名為卡契爾。
他的每一首獨一無二的曲子,皆是與周遭環境相觸下的調律。
他不掠奪,不強自奪取萬物發聲的自由。
他不毀壞,任由手中的琴聲融入森林中。
他不侵略,與這片森林和平共處的和諧之音。
身處哪裡便融入何處,伴隨著環境成為其中一員。
這便是卡契爾的樂曲。
諧律之音。
與墨同黑、與朱同赤;與渾沌共亂、與和平共諧。
琴弓止、弦線顫,那最後一聲縈繞不去。
張開眼,吐了一口氣。
卻有另一道鼻息吹上臉龐。
一頭銀色的獨角獸佇立在卡契爾的面前。
四目相對著。
「我應該不是餓到產生幻覺了吧。」卡契爾自嘲著。
「並不是幻覺呢。」獨角獸低鳴。
「這個聲音是──」
「是的,以無花果與番茄締下緣分的初會。」
「唔哇,雖說薩貝爾本著藝術至上的政策而有許多異族,但是這麼奇特的異族訪客還真是第一次見到呢。」
「相近人類的模樣即使有著獨角,也比較能讓人類接受嗎?」
「這麼一說,當時好像真的習以為常了呢。」
「人類真是奇怪的生物。」
「哈哈,真的很奇怪呢。」
「卡契爾先生。」安度西亞斯在卡契爾的身邊繞著:「我很喜歡你的音樂。」
「非常感謝妳的厚愛。」
安度西亞斯疑惑的歪著頭:「不,受益的是我,我覺得應該是由我道謝。」
「受到讚美的話人類也覺得是受益唷。」
「那麼,讓我們彼此以另一種形式互利吧?」安度西亞斯止下了步伐,再度來到了卡契爾的正前方,微微的鞠下了頭:「我是所羅門七十二魔神第六十七位,名為安度西亞斯(Amduscias),為了尋求在這片大地的棲息之處,需要一位人類的引導,而你,則需要足以
扣動他人心弦的精湛琴藝吧?」
「確實,那是我畢生的志願。」
「我以魔神安度西亞斯之名起誓,只要你願意,我們將締下以彼此互利的前提下引導著契約。」
「雖然不清楚魔神是何物,不過能夠互相幫忙的話,那就麻煩妳囉。」
「……總是選擇妥協的個性,呢。」安度西亞斯低喃。
「哈哈,因為我是個奇怪的人類呀。」卡契爾哈哈笑地自嘲著。
安度西亞斯也忍不住的笑出聲來,接著伏下了身子,身形越縮越小,成了先前那名銀髮的嬌小女孩:「我也盡量地妥協了唷。」
安度西亞斯也忍不住的笑出聲來,接著伏下了身子,身形越縮越小,成了先前那名銀髮的嬌小女孩:「我也盡量地妥協了唷。」
安度西亞斯微微地鞠身,撩起些許裙擺行禮著:「那麼,謹以一部樂章、一支對舞來見證契約的成立吧?」
「那妳的腳可要當心囉,我可是這方面的菜鳥。」卡契爾執起了安度西亞斯的手,雖然確實沒甚麼經驗,不過卻絲毫未顯退縮的畏姿。
「視情況決定,我可能會向你的笨拙舞技妥協,學著怎麼痛踩你的腳指。」安度西亞斯呵呵地勾起嘴角,接著閉上了眼,那稚嫩的可愛的臉龐上此刻顯得分外專注肅穆。
忽遠忽近,無法捉摸位置的風聲逐漸清晰,逐漸變的像是樂曲序幕的長號聲響,梆梆梆的活潑開朗之音。
順著安度西亞斯的指引,兩人的步伐有序地順應著節奏點踏點踏的沉浮樂聲之中,逐漸漸強的聲響開始不斷加入演奏的樂器,不多時便成為了一場專業音樂會般的盛大樂章,但那每一項不同樂器的聲響,音色好似人類的樂器之音,細耳聆聽卻又像是森林中自然而然地奏起了屬於它的樂曲。
點踏、點踏、點踏、迴旋──
銀色的軌跡順應著兩人的步伐在地上劃出圓形的法陣,那不時自銀軌中浮出的奇特文字,好似有生命般的跳起,開心的隨著樂聲扭動開來。
繃嗡嗡──繃嗡嗡──繃嗡嗡──
伴隨著加入樂曲中的鼓聲每次震響,如同瞬間凝滯的空氣中便隨之漾起一道道閃著柔和碧光的漣漪,管樂器的聲響則準確地帶動著每次兩人步伐的點踏節奏,在一旁隨之起舞的奇特文字也整齊劃一的隨之起舞,弦樂器的悠揚音響則令奇特文字們旋舞著身姿,每到高昂之處則輪到安度西亞斯與卡契爾的迴旋舞步。
加速的節奏,熟練的步伐,每個瞬間都好像呼吸般的自然。
點踏、點踏、點踏、迴旋──
繃嗡嗡──繃嗡嗡──繃嗡嗡──
咚隆隆隆地急促鼓聲──收束的弦音與完結的管樂音聲──
曲中、聲止、步停。
在兩人的舞步下畫出的圓形古法陣漸漸地隱沒自己的銀光,在那光芒完全褪去之後,兩人的小指上倒是多了一個鐫刻著奇特文字的銀色指環。
她/他靜默不語。
但那份沉寂的背後卻不是往昔的無奈靜默。
緊緊交勾的小拇指刺傷了對方的掌心,自掌間滑落的兩點血珠落在地面上。
自血珠開始蔓延開來銀色的軌跡,那軌跡不時閃爍著怪異的文字,在地面上勾勒起奇特的圖騰樣貌。
與墨同黑、與朱同赤;與渾沌共亂、與和平共諧。
妥協者的命運交織,以此契約影響著未來的道路。
她/他靜默不語。
因為此時此刻,他們已無須言語。
*****
從一昧妥協的失去了棲身之地學來的教訓,安度西亞斯很好地教給了卡契爾。
並不單只是琴藝上的技巧,適度的抗拒著劣境而有骨氣的拒絕妥協也是彼此的課題。
自傲著那枝獨角的安度西亞斯就這麼被暱稱為小角,但在她嚴格的教導下,卡契爾可不覺得小這個字還存在著可愛或弱小的詞意。
好不容易掌握住了反應週遭的音律並如何將之調律後,卡契爾明顯地進步了不少。
夕陽西下,拋下了意猶未盡的觀眾們,卡契爾收拾了行囊後,依然不得閒的稍微奔波了一番。
「要是賽沛姐姐也在就好了。」無聊到如此抱怨的小角。
在聽聞到熟悉的腳步聲後,從趴姿彈了起來,興奮地看著門口,片刻後又一臉羞澀的撇過頭,故作毫不在乎的模樣,眼神卻忍不住地飄了過去。
「小角,今天的晚餐有妳最喜歡的番茄汁唷!」
「太好了!」
她/他滔滔不絕地交談著。
因為此時此刻──他們已無須靜默。